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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她再次晕了过去。

　　　　那个男子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我们谁也不需要谁的可怜。



………【记忆】………

　　　　“你是合欢派的人吗？”那是一次可怕的屠戮，无数号称正道的妖人拼命的屠杀着自己身边的人；其实，他已经吓傻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回答眼前这个女人的问话。

　　　　“问你呢，说话！”那个女子杏眼圆睁，声音也大了几分；她手中的武器，沾染着不少鲜血。

　　　　这个女子正是柳潇潇，而在她面前的正是无欢。那是时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魔教中人，倒像是一个十几岁的懵懂少年，面对柳潇潇，他只是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

　　　　“你会，杀我吗？”他问。

　　　　柳潇潇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不是邪教的人，我为什么要杀你？”

　　　　无欢笑了一笑，“如果我是呢？”

　　　　柳潇潇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的（eb用户请登陆。）

　　　　脸上并没有平常那些邪教所有的杀气，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两侧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你多大了？”柳潇潇问。

　　　　无欢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完之后自己也摇了摇头，“重要吗？你不应该因为年龄而判断是不是要杀我。”

　　　　柳潇潇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是狐狸吗？”她充满爱怜的问道，实在不忍对这个可爱的少年下手。

　　　　那一夜，正道集结了不少好手，血洗了合欢派位于大山中的一个分坛；而柳潇潇却擅自在后山，放走了还是少年的无欢。

　　　　“向南走，就不会有人追你了。”柳潇潇说道。“以后，不要再回逍遥涧了；不然，下一次再见到你，姐姐就不客气了。”她的怀里，是一只还在抖动的小狐狸，似乎收了惊吓；听了她的话之后，它自己跳到了地上，然后飞快的窜进了附近的树丛。柳潇潇看着那瘦小而又洁白的身影，笑了笑，转身离去。

　　　　无欢离开之后，脑海里只剩下那温柔的一揪：“你是狐狸吗？”那女子的音容笑貌，似乎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不可磨灭。

　　　　母亲说过的，人类的感情是最卑鄙的一种情感；封闭内心，绝不为之所动，才可以保护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不被伤害。那一直是无欢牢牢信奉的真理；但是现在，为什么自己却轰不走那个一面之缘的影子呢？

　　　　“你的心应该是一片死水。”母亲的身影恍惚在自己的眼前，那个忧伤而又决绝的声音，似乎被伤透的心颤抖着，但是却不肯为其他的人跳动。“无欢，孩子，为自己而活，你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

　　　　那是无欢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忧伤，九支漂亮的尾巴如同白雪一样，冰寒，但是却又温暖。那是母亲心的温度吧，无欢想。而那刺骨的哀伤，让无欢无比恐惧母亲嘴中人类的感情。似乎，那全都是虚伪和欺骗。

　　　　再次见到柳潇潇的时候，无欢看到如同当年一样美丽的脸颊，不同的是，她多了几分成熟，而不再像那个揪着自己的耳朵笑的女孩了。

　　　　那是在一座刚刚搭起的茶摊，许许多多的正道人士坐在那里，等待着神兽夔牛的出现；而她也是其中之一吧。

　　　　只是他，是所谓的邪道中的一员。

　　　　今天的自己，她还会记得吗？无欢的微笑里，藏着一丝期盼，还有一丝不安。



………【白狐】………

　　　　海外流波山。

　　　　天空中的色彩逐渐浓郁了起来。夔牛现世之时，正邪两派人士纷纷在流波山上扎下营地，彼此对峙。

　　　　无论昼夜，这两方修真人士一旦相遇，便会大打出手；双方的法宝在空中呼啸而过，带起阵阵强烈的气流，也将整个天空染得五彩斑斓。

　　　　这彩色带来的，是杀伐和死亡。

　　　　这一日，青云门、焚香谷、天音寺等正道人士正在空中飞行探查对方情况，恰好遇到一股魔教势力。双方二话不说，已在空中拉开战团。

　　　　杀气盈天。令人惊恐的是，戾气竟然不仅仅来自那些邪道之人——也从所谓的正道人士心中放射而出。

　　　　相逢，便在战乱之时。

　　　　柳潇潇在那场战斗中，被人击落在了海里。正当她徒劳的挣扎，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时，那个洁白的身影轻轻落下，带着她逃开了人山人海；而他们的背后，是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的焚香谷的弟子。

　　　　“怎么这么狼狈？”无欢焦急地问着，把柳潇潇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已经晕了过去，嘴角还再流着鲜血，伤势看来不轻。

　　　　无欢落在了一片树林里，立刻运功为柳潇潇疗伤；但见她的嘴角渐渐的涌出了黑血，无欢渗出汗珠的脸上才轻松了些许。

　　　　“炼血堂的招数吗？果然阴毒……”无欢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它们也开始微微的黑，显然是受到了毒血的影响。无欢的脸变得惨白，因为他看见了柳潇潇黑的嘴唇。

　　　　“已经中毒这么深了……”无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自己说明着什么。

　　　　“值得吗？”他问自己，而后脑海里的，竟是当初那个女子揪住自己耳朵的画面。

　　　　逆流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尤其是换血这样精深的道法。无欢闭上眼睛，思考了一瞬，就已下定决心。

　　　　“对不起，母亲大人。”他淡淡地说。

　　　　阳春三月，会下雪吗？

　　　　他抬头望着天空，无数的冰寒随风而下，席卷着这片树林。渐渐的，所有雪花冻结在一起，包裹住了他和柳潇潇。在寒冷彻底的带来黑暗之前，他（eb用户请登陆。）

　　　　伸出手，握着她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记得我。”无欢笑了笑，随即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后的一次微笑了。

　　　　“无欢烈阳！”

　　　　柳潇潇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赤身裸体的无欢：他就那样一丝不挂地趴在自己的身体上，轻轻的打着酣。那毛茸茸的耳朵，依旧支愣着，时不时的轻轻抖动。

　　　　这是哪里……柳潇潇正要开口，紧接着现，自己竟也是一丝不挂。

　　　　耻辱……羞愧……以及，那份内心中的愤怒……

　　　　正当柳潇潇准备砍死眼前这个男子时，他的耳朵似曾相识的抖了一下，毛茸茸的，煞是可爱。这一幕确实似曾相识，而这个男子……

　　　　莫非，这个男人就是当初自己一时心软放过的那个少年？想到此，柳潇潇禁不住内心一阵后悔和懊恼，怪自己为何当初不一刀杀了他，反而留下此等卑鄙的祸害毁了自己的终生！现在，只能斩草除根亡羊补牢了！

　　　　那一刃，插进了无欢的身体；疼痛，让无欢从梦中猛然的惊醒。他惊讶的看着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的柳潇潇，还有她手里的武器。

　　　　地上的，是从无欢身体里流出的微微黑的鲜血；而柳潇潇迸裂的伤口，已经满是鲜红。无欢欣慰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坚定的看着这个掌握着自己生命的女人。

　　　　“你可以杀了我，”无欢说道，倔强地维持着自己玩世不恭的表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倒是你杀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生的一切。”

　　　　那一刃，距离自己的心脏，不足一寸。

　　　　而俩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遥隔千年。

　　　　鲜血流出的时候，无欢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不仅仅是因为那深深的伤口，更重要的是那不算涌出的黑血……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想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刹那间已经染上了颜色。

　　　　“你是来报复我的吗？”柳潇潇用自己的衣物掩着身体，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因那妇人之仁放过了这个年幼的禽兽。

　　　　无欢艰难地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只能紧紧的闭着嘴，因为一旦开口，汹涌而出的鲜血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的身体，渐渐的变小；而他的身后，一条漂亮的尾巴耷拉了下来，雪白得没有一丝瑕疵。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无欢的法力渐渐流失，很快就连隐藏自己真实的外表都做不到了。

　　　　“你是狐狸吗？”那一声询问，伴随着整个黑暗，天旋地转



………【女子】………

　　　　“醒了吗？”那声音略带着关切，更多的，是一分责怪和愤怒。“是谁？”妖娆的真气围绕着这个女子，带着千年穿越而过的风霜。她，正是小白。

　　　　九尾天狐。

　　　　雪肤柔唇，媚眼如丝。

　　　　“母亲大人……”无欢望着眼前的身影，轻轻的说着。“是一个女子……”

　　　　小白愣了一愣，似要火；但是毕竟无欢重伤在身，过了一会，这个一向身影终究没有怒。无欢欣慰地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问道：“她人呢？”

　　　　“她的同门救走了她。”小白不屑的哼道，同时手中出了温暖的黄光，帮助无欢排除内身的毒素；无欢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咬紧了牙关，片刻之后便感到一身轻松。“要不是你藏在附近的草丛里，恐怕现在已被他们做成了毛皮。”小白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道。

　　　　无欢没有吱声。

　　　　深深的伤口，还需要自己去说什么吗？自己拿性命去拼搏的，换来的结果又是什么？是她连问也不问的一刺，还是最后弃自己于不顾的狠心？

　　　　无欢只能继续沉默，看着黑暗的世界，整个心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冰冷与寂寞。

　　　　“你不需要她的可怜，无欢。”小白看了一眼那只委屈的小狐狸，笑了笑。“如果这一次能够让你觉悟，明白什么才是你应该走的路，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月光如雪，花香四溢。

　　　　究竟什么才是自己追寻的？是当年那个放自己走的影子，还是现在刺杀自己的那个残忍的女人？

　　　　那条还在颤抖的尾巴，渐渐的消失（eb用户请登陆。）

　　　　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双再也不会微笑的面孔，在那张稚嫩的脸上，永远出现的是那一层防备的虚伪。

　　　　感情的温暖，可以在顷刻之间就化作利刃，缓缓的切割心最脆弱的地方；那是一种最直接的残忍，可以让一只妖兽都为之动容。

　　　　“我没有希望她可怜我，”无欢的微笑是那么的从容，仿佛从没有受过伤害一样透明。

　　　　从那时起，无欢就成为了一个个风花雪月的夜晚中情意绵绵的郎君；没有感情的付出却可以得到红颜一陨的回报；那些女人围着自己时的满足，还有一吻之后的忠诚，都在渐渐的改变着无欢。

　　　　“你是狐狸吗？”那一声好奇的询问，就在纸醉金迷中渐渐散去。

　　　　“谁也不需要谁的可怜吧。”无欢见到七杀的时候，很淡然的对他说；他眼前的这个男子，眼中似乎只有仇恨的火苗。毁青云？灭万世？然后呢？那个心爱的女人就会爱上自己了吗？无欢摇了摇头，哑然失笑。这些人类，依然觉得他们的逻辑是正确而又严谨的，却不知正是一群世间最可笑的小丑，被红尘轻易的当做了傀儡，伤害着自己，伤害着别人。

　　　　又会怎么样呢。

　　　　“我只要复仇。”七杀的话，有着一种不容别人窥视的强硬。

　　　　“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明白。”无欢挑眉，静静看着七杀。

　　　　“合欢派的人，都是这么爱讲废话吗。”七杀不屑道。

　　　　凛冽的寒风里，总会有几片落叶随风飞舞；而无欢看着那个男人已经被侵蚀的左手，摇了摇头。

　　　　“我们会接应你，带你去你需要的地方。”无欢说罢，转身离去。

　　　　果然，如同七杀设想的一样，毁掉卷轴让他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花弄影带走了七杀，无欢觉得是一场无聊的意外；而在这里又一次见到了柳潇潇，才真正的让无欢吃了一惊。

　　　　“又是她吗？”无欢远远的看着，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当柳潇潇不顾一切的去抗下了七杀那狠狠的一击时，无欢几乎按捺不住已经要飞身而起。

　　　　“你不需要她的可怜，无欢。”心中最深的地方轻轻的对无欢自己说道，当他回过身来，手中的羽扇已经被手心的汗捂湿了。花弄影看着眼前呼吸急促的无欢，觉得很奇怪：她从没有见过无欢还会有感情波动。

　　　　“师兄，你认识那个女的么？”花弄影顺着无欢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醋劲十足地问道。

　　　　“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无欢反问



………【冥冥】………

　　　　自你诞生之时起，你的命运便已确定。

　　　　惊诧也好，悲伤也罢，命运总是无法改变的。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就好比凡人与狐仙的相恋，无论在相爱之时，伟大的爱恋激出多么耀眼的光环，在光过之后，一个不幸的结局必将到来。

　　　　世间之事，无一例外。

　　　　两个生命的相逢，是必然的吗？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是早已确定的吗？

　　　　年幼的无欢，摇着柔软的耳朵，这样问着自己的母亲。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人与狐？”

　　　　“因为人类容易背叛的本质，受伤的，只可能是狐。”

　　　　远远地，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

　　　　柳潇潇定睛一看，原来远方的大路之上，摇摇晃晃地走来了个巨大的生物。这是个须长长、看似极是凶恶的蛮人，仔细看来，竟是那一日在十万大山中见到的那守卫小女孩铃铛的战士伽罗煌。

　　　　柳潇潇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从灌木，向着那奇怪之人走去。

　　　　“来人可是那一日在十万大山中见到的圣巫族人？怎么不见铃铛与那胖熊猫？”

　　　　那凶恶蛮人獠牙毕露，看上去竟全然不像人类。原先在十万大山的阴影中，看来还好，现在暴露在日光之下，只觉得他凶恶非凡。只见他疑惑地（eb用户请登陆。）

　　　　将柳潇潇上下打量一番，思索一番，这才粗声道：“哦，原来是焚香谷的这位女道友！”

　　　　柳潇潇听他称呼自己为“道友”，暗自笑道，你这半人半狮的怪物，也是修真练道之人么？但表面上却笑盈盈唱喏说：“正是，那一日来得匆忙，还未报上名来，在下焚香谷弟子柳潇潇……”

　　　　“久仰久仰。”那蛮人战士抢白道，“铃铛娘娘与熊猫仍在山中修炼，我听闻今日天下纷乱不少，那兽神似是要被放出，特地前来打探消息。不知姑娘你……？”

　　　　柳潇潇支吾了一阵，道：“如今天下大乱，原来是那鬼王宗刺客七杀，欲将万年之前的上古魔神兽神放出，血洗人间，我们正道人士，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师父托我在此守卫，我自当不辱使命。”

　　　　伽罗煌看了一眼柳潇潇。原先她手臂上的青黑色，这时却消失不见了。

　　　　“柳姑娘多保重。”伽罗煌本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想到此事于己无关，便没有问出口，向柳潇潇抱了抱拳，柳潇潇前身回礼道：

　　　　“大家都为阻止兽妖乱世而来，既是同道中人，便也不多客套了。我在本地有些俗务还未料理清楚，请你先行一步，事毕之后，我便会追上你们脚步，一同讨伐兽妖。”

　　　　伽罗煌点了点头，看了她身后的灌木丛一眼，径自走了。

　　　　柳潇潇口中的俗务究竟为何？蜷缩在灌木丛中的白狐早已明白，她口中的俗务，便是他无欢。

　　　　她向着灌木丛走来。

　　　　要下杀手了么？

　　　　他身上疼痛，此时伤口之中，又有鲜血涌出，原本一袭漂亮的白毛，已被血污染得斑驳陆离。

　　　　反反复复，心思无常，这便是人类啊。

　　　　人与妖，终究是这个结局。

　　　　她将他抱出灌木丛，小声道：“走吧。”

　　　　什么？！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她兀自说着，“这里不是妖族的好去处。”

　　　　是要……放了我么？

　　　　不是要将妖物斩尽杀绝的么？

　　　　再一次的，放了我么？

　　　　无欢向远方跑去，忽而感到身上一阵温暖。他回头看去，原来是她为他施放了一道焚香谷绝不外传的疗伤秘术。他法力尽失，已是不能开口说话，只是万分感激地看了一眼，便再度向前跑去。

　　　　他再次回头的时候，看到她也在远方，回遥望。

　　　　谢谢你……



………【痴念】………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大师兄仔细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猜测出一些什么。但她只是不断地摇着头。

　　　　“真的没什么！”

　　　　“……哼，最近的年轻人，还真是像话！”大师兄捂着胸前的伤口走了，远了，又加上一句：“真想不通师父当年怎么会收你们这样的弟子……！”

　　　　“哦？我倒是想听听，他们那样的弟子，究竟怎么了。”

　　　　“师、师父？！”

　　　　大师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弟子该死，方才只是说句玩笑话，师父切莫放在心上，师父……”

　　　　“下去吧。”

　　　　大师兄狼狈而逃。

　　　　“潇潇，有什么心事，方便的话就对为师讲吧？”

　　　　“师父，没什么。”

　　　　她御风而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