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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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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准确内容应该是:「勾结妖孽,祸害同门」,可当着林熠的面,那「妖孽」二字无论如何都不便说出口,才改作「外人」含糊带过。林熠心知肚明,道:「贵宗戒律森严,洁身自好,委实令在下佩服。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何况鸾霜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贵宗的内务,林某本不该多事,可此案由我而起,以致连累鸾霜,说不得只好叨扰贵宗!」他的话已含有火药味,雪宜宁等人焉能听不出?段默陇和声道:「林教主请稍安毋躁,雪长老说的是敝宗的戒律,而非对鸾霜的最后处罚结果。等戎宗主回山,敝宗便立即召集全体长老,召开会议商决此事。届时,一定会给林教主一个满意的答复。」林熠也不愿就此与天宗四大首席长老闹僵,乘机转舵收帆,语气一缓道:「有段长老这句话,在下也安心不少。相信以贵宗一贯的高风亮节,对于鸾霜的处置,必定会有一个公平妥善的决断。」
四大首席长老闻言心皆暗道:「但凡有所成就之人,只靠运气是远远不够的。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个年轻人刚才两句话软硬兼施,绵里藏针,更只字不问我们会对他本人如何处置,只一意替鸾霜辩护,摆明了要静观其变,反令我们难以另有所为。」
在会见林熠之前,本都做好了翻脸动手的准备,不料林熠谈笑风生,反倒真似来提交情况,并据理力争,帮助观止池含冤弟子平反昭雪,促请天宗长老会做出公平裁决。
段默陇道:「今天就到此为止罢。林教主,老夫想留你在观止池小住两日,以待戎宗主归山,不知意下如何?」
林熠泰然颔首道:「如此甚好,在下就在贵宗厚颜打扰数日了。」
段默陇微微一笑,道:「不敢当。」传进院外守候的唐若素,引林熠前去休息。
看林熠潇洒自如走出,屋里的四位天宗首席长老各有所思。
半晌,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查长老这时才开口道:「太有恃无恐了。」
连长老素知自己这位师兄平日言不轻发,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段默陇苦笑道:「事情已经很明白,林熠杀死正儿完全出于自卫,绝难苛责其错,只凭这一点,咱们有什么理由将他强行留下?」
这就是天宗的苦恼了。
他们承负「圣地」之名,行事需得讲求光明正大,以此维护本门清誉与其超卓地位,林熠孤身拜山为雁鸾霜洗冤陈情,有礼有节无畏无惧,段默陇等人又岂能冒大不韪而用强?
传将出去,莫说魔道各家,即使是名门正派心中也多半会不以为然。
连长老忽然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曾想天宗千年传承的磊落门风,反成了林熠有恃无恐的靠山,说道:「他既耍此手段,不如由我向他正面提出挑战,天宗长老对战冥教教主,他总不能拒绝。」
雪宜宁却摇摇头叹息道:「在圣城他曾与西帝别东来长街决战,二人平分秋色,连密宗的摩诃萨真印也被他破解。当时我就在不远处观战,至今印象深刻。」
连长老嘿嘿一笑,晓得雪宜宁是婉转劝诫自己最好避免和林熠单打独斗,她再自负,也不敢妄称能在别东来的摩诃萨真印下全身而退,由此推论对上林熠委实胜少败多。
假如她仅是一个天宗二代弟子也就罢了,放手一搏纵是输了,亦无伤大体,可要是一个天宗首席长老也败在了冥教魔头的手里,于正道士气、天宗声誉,后果都不可估量,顿时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百思无解,连长老看看在座的其他三人,道:「莫非真要让他在观止池来去自如?」
段默陇道:「等戎师弟回山后,我们再行商议罢,这个林熠……出给我们一道难题了。」
假使林熠知道自己离去后,段默陇等人为了如何处置自己而大伤脑筋,必会偷笑,然而现在,他只是随着唐若素来到一栋临水小筑里,也在暗自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唐若素道:「林教主,这「观鱼小筑」是敝宗接待贵客之处,也是家师为你特地安排的,甚为清幽,更不会有人打扰,若是有事,只需摇动三记檐下悬挂的风铃,小妹顷刻就到。」
林熠站在凭栏前观赏观止池景致,微笑道:「别的没什么,我只担心令师姐半夜里再提着仙剑来取在下的人头,我小命休矣。」
唐若素听他说得风趣,莞尔笑道:「林教主放心,家师已传话下去,任何人未得准许,不可踏进观鱼小筑半步,您尽管安心休息。」
说罢,盈盈一礼告辞道:「林教主风尘劳顿,若素不再耽搁您歇息了。」说完飘然离去。
林熠心中已有定计,装模作样凭栏而立,眺望红叶美景一番,才回到屋中盘坐运功。气走十二周天,疲乏一扫而空,登时精神奕奕。
观鱼小筑外,*夜色*(禁书请删除)降临静谧幽深,已到了掌灯时分。
他悄悄舒展灵觉在观鱼小筑四周搜索一遍,未曾发现有人监视,想起他在昆吾山受到盯梢的「待遇」,暗道:「其他不论,仅只这一样,天宗便比昆吾派高明许多。」
当下屈指一弹,念动真言,祭起一张「太虚云像符」,这本是昆吾派秘制的灵符之一,罗禹当年就曾用它乔装恩师模样,吓退过麻奉秉等人。
但经林熠改良,太虚显像符已然大有不同,只见微光一闪,在他身边又生成一个活脱脱的自己,抱元守一静静打坐,若是无人来探望,在灵符法力消退前,决计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接着再披上秘虚袈裟,隐起真身,诸般收拾停当,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观鱼小筑,朝着白天唐若素有意无意中指点过的锁雾林方向御风而去。此刻*夜色*(禁书请删除)朦胧,天宗弟子多数都在各自修行的静室里做着晚课,偶有一两个巡夜的,却又怎能察觉一个无影之人?进入那条岔道行了约有里许,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大片林子,果真云笼雾罩,在道路两旁分别立有一块石碑,刻着「锁雾」、「禁地」的字样,却无人守值。林熠得唐若素提醒,知道林外设有天宗极为厉害的阵法禁制,倘若硬闯过去难免会惊动天宗上下,于是收住身形凝目打量锁雾林外的情形,寻找阵法入口。仔细观察了半天,蓦地心头一酸道:「如果若蝶正在我身旁,又该多好!」忽地脑海里灵光一闪,记起昔日与容若蝶并肩闯入玄映地宫的旧事,眼前锁雾林外的阵法设置,竟依稀与公揽月布下的石室八卦阵有几分相似。思及公揽月留下的偈语「花开谢,生死渺;月如水,人已憔。」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间,莫名的胸口剧痛,一时不由痴了。静立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收拾情怀,目中射出炯炯精光,重新扫视阵势。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存在,锁雾林外的禁制法阵,虽与公揽月的石室八卦阵不尽相同,但又异曲同工似出一源。想那公揽月虽然修为拍马难及天宗耆宿分毫,可在奇门遁甲的钻研领悟方面,却不啻为一代宗师。林熠用心揣摩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了其中的阵眼。他绕开锁雾林正面,从东方「生门」而入,步步为营缓缓迫近,花了两炷香的工夫,终于通过了林外十余丈宽的开阔地带,抵达锁雾林边缘。隐隐地,听到林子深处有隆隆的雷鸣,或急或缓地传来,透过从地底冒出的幽蓝色雾气,幽暗的林间彷佛随着雷鸣,有一道道白光闪过。林熠已估算出锁雾林方圆约有千亩,要想找到雁鸾霜尚需费些工夫,但他又不能出声呼喊,索性单刀直入,径自向林子正中央奔去。林内杂草丛生,落叶满地,也不见飞禽走兽,甚至连钻土的蚯蚓都难见一条。他怕林中另有埋伏,所以全神贯注留心着周围的动静,搜寻雁鸾霜的踪迹。
行出一段,那滚滚沉闷的雷鸣,越发清晰地传入耳际,每响一次,迷雾遮掩的树林里,便会应声亮起一蓬夺目的白色光华,情景殊为诡异。
眼看接近林心,树木迷雾突然全部消失,中间赫然是一片空旷泥地。
半空中,一团不断旋转变幻的白色光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浮着,足有一座小山大小,巨大的轰鸣便是来自其中。
光球的表面,流动着千万道雪亮晶莹的光束,随着一声声不绝于耳的轰鸣迸射而出,朝西首一株枝繁叶茂孤零零耸立的古木打去,声威骇人之至。
在古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雁鸾霜凌空盘坐,右手握住寒烟翠虚指天宇,左手在小腹前捏作剑诀,双目紧闭,容色凝重,似对林熠的到来也是一无所知。
那一道道从光球里迸出的雷霆光束幕天席地,几乎无有间歇地朝着她的仙剑劈落,每承受一击,雁鸾霜都会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动身躯,彷佛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煎熬,额头上的汗珠未及滴落,竟已被身上放出的一蓬青色光雾瞬息蒸干,了无痕迹。
林熠自东而入,对着雁鸾霜的正面,将这景状瞧得清清楚楚,他再神机妙算也想不到,天宗所谓的「幽居思过」居然会是这番惊天动地,再看东、南、北三面也各有一株盘根古树,只是树下无人。
于是那光球便毫无牵挂地,将所有力量尽皆集中轰击到雁鸾霜的寒烟翠上。
林熠弄不清这古怪光球的底细,也不敢出声惊扰了雁鸾霜的心神,强忍着苦守在一旁。
度日如年地等了小半个时辰,劈出的电光越来越凌厉沉猛,雁鸾霜头顶水汽冉冉凝成一线,寒烟翠渐渐朝身前收缩了寸许,身形也朝上方抬升了三尺多。
林熠思忖道:「这难道是天宗磨砺弟子的一种特殊修炼方式?倒也别开生面得很,但万一修炼之人未能挡住雷击,魂飞魄散也不足为奇。不晓得这光球还要持续多久,挨上一记可不是好玩的。」
正想着,猛然见到雁鸾霜身后倚靠的那株古树顶端枝叶开始微微地颤动,随即一片片金黄色的叶子,从上空纷纷飘落下来。
林熠一惊,明白这是雁鸾霜真气不继难以支撑的征兆,虽说他相信天宗肯定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将本门千年以来最杰出的传人用雷电轰杀,却又焉能袖手旁观?身形一闪,收了秘虚袈裟从外切入,打算凭借自身修为,助雁鸾霜一臂之力。
孰知甫一靠近树下,尚未等他出手,那团光球已生出反应,「喀喇喇」电光连闪刺人眼球,竟又凭空激射出数道锐利雄浑的光电,轰向林熠。好在林熠全神贯注,想也不想依样画葫芦,掣出心宁仙剑立在身前,左手迅速捏成剑诀,体内太炎真气如潮汹涌注入仙剑,全力守护。「轰!」一股巨力重重激撞在心宁仙剑上,林熠气血震动,剑险些脱手,没来得及运气调息,第二下、第三下……数十道势大力沉的雷电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劈击心宁仙剑,竟一记重过一记。林熠剎那间有一种要被滔天狂涛没顶吞噬的感觉,像是载沉载浮于咆哮翻腾的怒海里,连呼吸一口都成了奢望,只有竭尽全力稳住心宁仙剑,宛如溺水的人,死死抱住最后的一根浮木般。他切身体会了,雁鸾霜此刻正承受着何等可怕的压力与考验,也明白这光球的特殊之处,便在于能够感应到树下的目标,进行主动的攻击,而并不因人数的众寡,影响其威力。这仅是一瞬从脑海掠过的念头,光球排山倒海的攻势,令他不得不抱元守一,凝住灵台,催动全身的功力与之相抗。然而他的身躯依旧禁不住剧烈摇晃朝后倾仰,右臂几乎变得麻木。突然背后一硬,身子已不由自主靠上了古树树干,雁鸾霜便在他左侧咫尺之遥,却已无暇去观察她的动静。一道奇异柔和的力量,缓缓从树干内泛起,似将他的背脊托住,软绵绵如倒在了云絮之中浑不着力,迎面迫来的庞大冲击力,亦随之被渡入树干。直至此时,他才如同探出海面的求生者,贪婪地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
第十章 天碑
时间艰难而缓慢地流逝。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光球的攻击逐渐减弱,最终恢复了平静,耳朵里惊天动地的轰鸣亦随之沉寂。林熠大吁一口长气,身上的衣衫湿了干,干了湿,不晓得已是几回,这刻风吹上,竟有些冷飕飕的感觉。静坐良久,「嗡嗡」的耳鸣方才消失,气息亦变得平缓,他睁开眼睛侧首旁顾雁鸾霜,见她面色稍显苍白,亦正在收功。回想刚才的遭遇,虽无层出不穷的玄异变化,可消耗的真气心力,殊不下于天地塔一战。如果光球的攻击再持续得久点,而背后又无古木护持,那可就不是如此轻松了。忽然感到雁鸾霜清澈而略有疲惫的目光,正默默凝视着自己,明眸深处隐隐闪烁着一抹欣喜与意外,樱唇旁也藏着一缕快乐的笑意。「是贵宗的雪长老将你的事告诉我。」林熠望着她憔悴的俏脸,柔情忽动,涌起强烈的怜惜和歉疚。也许,从道理上而言,雁鸾霜这么做纯粹出于心甘情愿,他并不需要为此承担什么责任,但林熠内心无法逃避。「你不该来的。」雁鸾霜垂下眼帘,轻轻道:「不过你来了,我很欢喜。」林熠霎时失语,喉咙被一团复杂难言的情绪堵得严严实实。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甚至,连视线都下意识地避开。头顶透过茂密的枝叶,一轮皓月静静悬在空中,玉华如水泼洒人间,却照不到树下的这一隅方寸天地。「你要替我顶罪代过,我能不来么?」他注视着当空秋月,缓缓道:「我已见过了贵宗的四位首席长老,也向他们说明了当日的真相。」雁鸾霜低声道:「谢谢。」林熠摇头道:「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只是,纵然你替我揽下这桩命案,天宗便会放过林某了么?妳何苦如此?」雁鸾霜沉默半晌,悠悠道:「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况且,卓师兄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能为他报仇。长老会罚我幽居锁雾林,正可稍赎我心中愧疚。」林熠腾地明白了过来。更进一步想到来日天宗召集正道八派,将与冥教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雁鸾霜惟有自请幽居于锁雾林,方能避开和自己的正面一战。用心良苦如斯,就算精钢也要化作绕指柔。他心潮起伏难以自已,热血柔情交织涌动,脱口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随时带你离开,天宗虽厉害,也未必能够拦住你我!」雁鸾霜脸上的喜色,如花盛开,照亮了迷蒙林间茫茫*夜色*(禁书请删除),然而转瞬里,神色一黯,默默地摇了摇头。林熠一怔,问道:「你是怕我与贵宗冲突,激战之下两败俱伤?」雁鸾霜低声道:「是我自己,我不能离开锁雾林。」林熠没有再问为什么,他晓得自己这么做,等于是让雁鸾霜背叛师门,和自己一样,从此背负骂名,沦落天涯,无所归依。她自幼身受天宗如海深恩,将她从一个幼小的女孩儿,倾力培养成前途无量的不世高手,而今又岂能为了一个魔头,辜负师恩,一走了之?他点点头,沉声道:「我问过贵宗长老,尽管澄清了你同门相残的大罪,但仍难逃同谋之嫌,最轻也要在锁雾林思过三十年。」雁鸾霜听了,只淡淡一笑道:「这已是极轻的惩罚了,多谢你为我开脱。」林熠看了眼光球,道:「恐怕只有你才会这样想。三十年幽闭,仅仅因为你亲历现场,更为我替罪,这让我林熠于心何安?」雁鸾霜静静道:「任何人犯了错受门规处罚都是罪有应得,不必挂怀。稍后「神罚目」又要开始今夜第三轮的考验,我需全心应对才能度劫。「林兄,你能冒险来看我,鸾霜已深感此情,乘今晚尽早离开观止池罢,或许三十年后,你我还能有缘再见。」林熠五脏六腑如有火灼,摇头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受罚。」雁鸾霜轻叹道:「你在这里陪着我,也于事无补,快回去罢,容姐姐还在等你。」林熠如遭重雷轰顶,铁青着脸,艰涩答道:「她已决定独自留守虚芜之城,今生今世,我与她很可能无缘再见。」雁鸾霜回山后即被发配到锁雾林幽居,尚是首次听闻到这个消息,她怔了怔,大感困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林熠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徐徐道:「是天意,是宿命,谁清楚?」
雁鸾霜静默许久,说道:「你不该这样轻易放弃,离开这里,赶快回虚芜城去找容姐姐,我相信她的内心深处,也一定在默默期盼你的出现,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绝不会错。」
林熠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回头了,虚芜城已经关闭,谁也不可能再见到她。除非……」
话音未落,沉寂的光球忽然又「嗡嗡」鸣响转动起来,表面纵横交错的光束亮度也在不断增加,将林间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林熠一皱眉,问道:「这「神罚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雁鸾霜神色肃穆,说道:「据说「神罚目」是仙界留在人间的一处上古遗迹,其中隐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敝宗千多年来,始终严加守护着它。」
林熠道:「奇怪,圣教、密宗乃至观止池,好象每一家都在守护着各自所谓的千古之谜,天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雁鸾霜道:「没错,这真是只有老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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