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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2: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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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迁却只能听命,不时侧耳听着外面巷道。除了那几个家丁来回走动外,只偶尔有人搬着东西行走的脚步声,很难听到什么人声。他出去挑水时,也仔细听着两边各个小院里的声响,但都是些金属敲击碰撞声,他从没接触过这些行当,也分辨不出金银铜铁的声响有何不同。只有巷底井两边小院里,不时传出铜钱碰响的声音,这倒还能听得出来。
  除此而外,他再探不出任何讯息。
  冯赛告别秦广河,进城去拜访绢行行首黄三娘。
  如今这些事件越来越奇诡莫测,汪石若真的是谭力、于富、朱广、樊泰那四个江西商人口中的“五弟”,那么就不仅仅是百万贯官贷的事情了。樊泰还不清楚,但谭力、于富、朱广的手法如出一辙,全都是瞅准了各行的矛盾要害,不惜代价,从最弱处入手,而后挑起争端,让一行之内的行商自行内斗。
  这些事看起来似乎与我无关,但四人都是江西人,谭力又极有可能正是绑走邱菡母子和碧拂的绑匪,从这两点看,他们又似乎是专冲我而来。包括汪石,他来请我饮酒闲谈,接着又买了盐钞茶引。恐怕事先已经打探清楚,知道我手头的盐钞茶引积压住了。也是从我的弱处入手。
  而对于秦广河,先出两万贯救急,而后又捡到“母钱”交还,都是命中要害,让秦广河自然生出感激信任之情,之后才提出官贷作保的请求。
  但是那四商和汪石为何要这么做?为了那一百万贯?
  不对,汪石贷到一百万贯在前,四商搅乱四行在后,若单为了钱,得到那一百万贯之后,便该立即逃逸。难道汪石和四商无关?汪石是闽西口音,而那四商则是江西人,似乎不是一路人。
  想到口音,冯赛忽然记起汪石和清明接的那位瓷商贾庆口音有些接近,贾庆那天说回程时仍要买些茶引回去,他那些瓷器恐怕也已经发卖完了。想到此,冯赛拨转马头,先向东水门外赶去。
  到了房家客栈一问,贾庆进城去了,还没回来。冯赛留下口信,又驱马回城,刚行至第二甜水巷,却见牙人鲁添儿陪着瓷商贾庆从旁边的一个妓馆里说笑着走了出来。
  “贾大哥,我正在寻你。”
  “冯二哥,我们也才在说起你。听说你出了些事?”
  “还好,有劳贾大哥记挂。”
  “那就好。我正愁茶引找谁买去。这鲁老弟说帮我找人。”
  冯赛见鲁添儿在一旁脸上有些不自在,心想自己眼下没有心力替人说合生意,不如一并交给他,便问道:“贾大哥,你的瓷器都发卖完了?”
  “嗯。明后天就打算启程回去了。茶引什么时候交易?”
  “茶引现成就有。鲁兄弟,贾大哥这茶引买卖也一并托付给你吧。你带贾大哥去十千脚店,找见周长清店主,只说是我让你去的,他便知道。”
  “好!多谢冯二哥!”鲁添儿顿时笑起来。
  “今年什么价?”贾庆问道。
  “引价没变,仍是原价。长引一〇五贯,短引二十一贯。”
  “我堂弟年初来买的,为何要低一些?长引一〇二贯,短引二十贯五百钱。”
  “哦?全汴京城行价大致都是这样,要低也低不到这么多……”冯赛忽然想起,贾庆的堂弟一向也是从他这里买茶引,今年年初来时原说要买,却不告而别。他忙问:“你堂弟是从什么人手里买的?”
  “他说是一个姓汪的。”
  冯赛心头一颤,难道是汪石?
  茶引官价分别是一百贯和二十贯,交引铺买来,得加上税钱、杂费和利润。这个姓汪的将价压到这么低,显然是折本买卖。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先夺走我的主顾,而后来买我的钞引,花一些本钱,好让我承他的情?正如他打动秦广河?
  “冯二哥!”
  “哦——我不知道你堂弟当时的买卖详情,不过这引价实情如此,再低不得。”
  “那成。我就和鲁老弟去买。”
  “贾大哥,还有件事。一向没有问过贾大哥的籍贯,贾大哥是福建人?”
  “不是。江西人。”
  “江西人?贾大哥为何是闽西口音?”
  “我们那县和福建相邻,走几里路便是闽西界了。故而口音相近。”
  


第十章
  赌
  临行而思,临言而择,
  发之于事而无不当于仁也,此智者之事也。
  ——王安石
  孙献原本有些丧气,但听到库监蓝猛上个月初赌博竟输了三千贯,心里豁然又亮堂起来。他小小一个库监,自然还不起这么多钱,一定是被人追债,实在无法,才设法偷盗了左藏库的库钱。
  不过,三千贯和十万贯,悬殊也实在太大。而且哪怕只偷三千贯,也得三十箱,一万多斤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左藏库中偷运出来。看来只有从飞走的那些钱里捞出一些。
  另外,他输了三千贯这事,从食肆店主叶大郎嘴里,打问不出详情,得找个章七郎酒栈里头的人才好。只是自己从未赌过,贸贸然进去,反倒让人生疑。孙献想起叶大郎说是从酒栈里一个仆妇口中打探到的,他便走到在章七郎酒栈前的河岸边,装作等人,走来走去,不时瞅着。
  转悠了半晌,只有客人进出,没见仆役伙计。他正准备要走,却听见身后有人唤,回头一看,瘦长身子,高尖颧骨,是帮闲白花子。
  “孙相公,多久没见您了?您这福容尊体细端详起来,是越发贵气啦。”白花子拱背弯腰,笑眯眯问候。
  “白大哥,一向可好?”孙献忽然想起,白花子专替章七郎酒栈拉拢赌客,以前也曾诱过他。
  “托孙相公的福,好得不得了呢。这几日陪着几位贵公子去这酒栈里会了几场夜局,也不知是他们的财气沾带了我,还是我自家的财气正旺旺地冒,连着几日大赢。”
  孙献看他一脸寒、满身穷,唯有一双凹眼儿、几十道皱纹拼力挤出些喜笑,知道他又在设法拢骗入赌,便也笑着道:“哦?我看你印堂亮得耀眼,自然是你的财气来了。”
  “怪道这几日心底脚底始终痒痒的。”
  “家父手底下一个姓蓝的下属就常常说起白大哥。”
  “姓蓝?可是左藏库库监蓝猛?他说我什么?”
  “说白大哥专能给人带财。难道蓝猛也是白大哥引介到这章七郎酒栈的?”
  “可不是?他原先在南城赌,总是输。我瞧着他五行属木,南城却属火,正相克。东边属木,又近水,正好克火。我就劝他来这东水门外试试,来了果然一路财旺。孙相公,你似乎属土?”
  “是。属土在哪个方位好?”
  “自然也是这东边好。土生木,木旺财。”
  “可是我听着那蓝猛后来输了许多钱进去?”
  “那是他自己克了自己。”
  “哦,怎么说?”
  “原先一直是我陪着他,后来那个郭盖儿竟挤了进来,把我倒撂到一旁。你想那郭盖儿属金,专用来砍木伐根的,他的财路能不断?”
  孙献听他胡扯起来,忙拉回来:“他是一夜间输了三千贯?”
  “可不是?先头几天,是我陪在旁边,连着赢,赢了有七八千贯,我说财有时、运有节,得稍歇一歇。那郭盖儿却一力怂恿他,他便信了那歪话,你瞧,当晚不但赢的全赔了进去,倒又输了三千贯。”
  “是和那富商汪石?”
  “嗯。”
  “他先前赢的七八千贯也是那汪石的?”
  “嗯。汪石属水,水虽说能润木,但有个限度,多了就成了涝。那蓝猛先被水润,贪心不止,润多就涝死了。听说前日连命都送了。”
  冯赛别过瓷商,心里一阵阵惊寒。汪石竟也是江西人!而且将我卷进这官贷事件中。难道他和谭力、于富、朱广、樊泰四人真是一伙?他们为何要用这么大的阵仗对付我?
  他百般想不明白,但越发觉得,这汪石的来历一定得查明白。他若真和谭力四人一伙,邱菡母女和碧拂的下落恐怕也得从汪石这里才能找见。
  他忙催动身下的马,往黄三娘宅子赶去。
  黄三娘是汴京绢行的行首。她原本是仕宦人家的闺秀,父亲被卷入新旧党争,丢了官,英年早逝。她家败落,下嫁给了一个小绢商。成亲才三年,那绢商便得了急症亡故,丢下一个幼女和一间小绢铺。黄三娘便独自操持家业,经营绢铺。她面容端秀,心思敏慧,待人又和气。人都愿意帮衬她,她也从不短寸少厘。因而生意越来越兴旺,二十多年间,不但做成汴京第一绢商,更被推为绢行行首。
  黄三娘的宅子在城北清晖桥边,冯赛与绢行常有生意往还,黄三娘对他也十分信赖。来到那宅子前,冯赛将马拴在旁边石柱上,看门的家人也都熟络,一个已进去通报,另一个笑着拜问,请冯赛进宅。
  黄三娘虽是京城巨富,宅院却不大,陈设也简简淡淡,没有一点豪奢气。她于贫病之人却十分舍得,每年都和秦广河、周长清等富商一起,集一大笔钱救助穷寒。当今天子开设了居养院,收养孤老,又开办惠民药局,向穷人施散药材,但官中出钱有限,又时常被官吏克剥,发心虽好,却难免沦为虚设。黄、秦、周等人,便一起出资,常年补给居养院和惠民药局。
  冯赛走进院中,黄三娘已在前堂起身相迎。她四十来岁,穿着件月白的素锦褙子,浅黄绫的衫裙,脸庞丰满,笑容慈和。京城人都叫她“黄菩萨”。虽然刚担上百万官贷的重责,女婿又被扣押在大理寺狱中,她的神情间却看不出忧色。
  “黄婶。”冯赛抬手拱拜。
  “冯二哥,快请坐。你来是为那汪石的事?”
  “是。黄婶怎么看汪石这人?”
  “我想汪石不至于卷钱逃走,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哦?黄婶这么信汪石?”
  “从他之前的行事来看,应该是个重信重义之人。若不是他,正月间京城的粮荒还不知怎么收拾呢。另外,你们只知道他救了粮荒,恐怕都不知道他还救了绢荒。”
  “绢荒?”
  “嗯。正月间不但粮食短缺,绢也比常年短了大半。只是粮食一日都缺不得,绢要一个半月才显得出来。故而你们都没有觉察。京城不少绢商和粮商一样,见价钱飞涨,都捂住不卖。我当时正急得了不得,汪石找见了我,说他有八万匹北绢。那时绢价和粮价一样,涨了三倍还多,已经快涨到四贯钱。我想着他是囤积好了要高价。他却说不愿做趁火打劫的事,减了五十文,全都发卖给了我。我又赶忙发到各个绢铺里,才把价慢慢压下来。仅这件事,此人便十分信得过。”
  冯赛听了,先是意外,接着便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还想不明白,便又问道:“那之后,黄婶和汪石还有过其他什么交易往来没有?”
  “没有。”
  “之后他便直接来请黄婶替他作保?”
  “嗯……”
  冯赛见黄三娘神色隐微一闪,语气也微有些发虚。他心里一动,但又不好强问。便道:“黄婶打算怎么办?”
  “这月的四千贯利钱我已经交给太府寺了,下个月,我想汪石应该会回来。”
  “他若不回来呢?”
  “那就再等等。”
  冯赛见她神色安然,似乎就算赔上三十万贯,她也认了。
  “冯二哥,我听说你的家业全都被抄没了。若需要钱,尽管跟我说。万一汪石下个月都回不来,下月的利钱,我和老秦商议一下,替你分担。”
  “多谢黄婶看顾。我暂时还用不到钱。”
  “嗯,用得到时,千万不要不说。”
  冯赛无意间留意到,黄三娘脖颈上挂了根五彩丝绳,她侧身去端茶时,一枚铜钱从抹胸中滑了出来,悬在半空中。“母钱”?
  邱菡坐在黑暗中,手抓着饭菜,大口吞咽。
  她放火烧了桌床,想要逼那些人放她出去,却昏死在浓烟中。等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周遭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摸,被褥床帐都是新的,但四下里散发着残余焦味。等眼睛隐微能看到些时,才认出,自己仍在那间地下暗室里,柳碧拂却不见了。
  过了许久,暗室门开了,一个高大黑影将一样东西放到地上,随即又关紧了门,锁了起来。邱菡闻到一阵饭菜香,顿时感到十分饥饿,但她无比虚乏,丝毫不想吃,只愿这样昏躺着饿死。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她又隐约听到两个女儿在极远处叫唤自己。一阵酸辛从心底冲起,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找见女儿之前,我不能死!”
  她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虚软,根本站立不住,便手脚并用,慢慢匍匐到门边,伸手摸到饭碗,是木碗,上面架着一双筷子。她连抓筷子的气力都没有,趴在碗边,用手抓着碗里的饭菜,一把把往嘴里塞……
  黄胖又来到那条小巷子,一眼就看见上次打问的俊俏妇人坐在门前一只小凳上,正剥着豆子。
  “阿嫂剥豆子呢?”黄胖凑过去涎笑着问候。
  “又是你!”
  “上回忘问了一件事。”
  “我家丈夫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这么跟男人说话的,你快走吧。”
  “又不是关起门说悄悄话,这青天白日、清清白白的,怕什么?对了,上回还没谢阿嫂呢。”黄胖从怀里掏出路上买的两枝珠翠,递给那妇人。
  “这算什么?越发不像样子了。你快收起来,我不能要。”
  “你帮了我的忙,我自然该谢!”黄胖见那妇人嘴上虽拒,一双俊眼却微露出些羡意,再看她虽然穿着粗布旧衣,发髻上只插了根木钗,却说不出的风流俏态。心想,若能借机挂搭一番,倒也是意外之喜。于是他将那两枝珠翠丢到盛豆子的大粗碗里,“我买都买了,家中又没有娘子,外面也没什么相好,阿嫂就收了吧,若不喜欢,丢了也成。”
  妇人犹豫了片刻,扫了两眼左右,将手里的一根豆苗丢到碗上,盖住了那珠翠,抬头睃了一眼黄胖,微露出些笑:“我又不替你做媒,你说那么多做什么?问吧,还有哪件事?”
  “那巡卒蔡大平日赌不赌钱?”
  “怎么不赌?为这个赌,他那丑娘子白天黑夜地跟他哭闹。”
  “他一般去哪里赌?”
  “隐约听着是东水门外。”
  “请问,您是百六的爹吗?”管杆儿敲开了巡卒朱百六的家门。
  “是啊,你是……”一个瘦老汉。
  “我是百六的朋友,姓管,上回差了他八文钱,一直没还,今天路过这里,顺道来还钱。”管杆儿掏出八文钱递了过去。
  “八文钱你都还记着呢。进来坐坐,喝杯茶。”朱老汉接过了钱。
  “正口渴,要讨碗水喝,叨扰老爹了。”管杆儿趁机走进堂屋坐下,见屋中陈设虽不富贵,却也齐整,比他家要强许多。
  “这是才煎的茶。”朱老汉倒了盏茶。
  “家里就只有老爹一人?”
  “他娘母几个去城外亲戚家耍去了,我腿脚不便,没去。”
  “百六排行一百六,老爹儿女敢是不少?”
  “哪里。这排行是亲族一辈,我这房只有两个儿,大儿又参了军,在边地。”
  “老爹生的孝顺儿啊,百六在我跟前时时念着老爹。”
  “孝?他这一去两千里,这辈子还不知能不能再见上面。”朱老汉落下老泪。
  管杆儿发觉自己这亲近套过了,忙笑着说:“他是被冤枉的。我认得库监的儿子,他父亲也被牵连贬了官,他正在四处奔走鸣冤。一旦告成,百六也能回来了。”
  “真的?”
  “跟老爹说白话做什么?百六这么一个孝顺儿,老天也要佑护的。”
  “管兄弟,再喝茶!”朱老汉忙擦掉泪水,又斟满了茶。
  “多谢老爹……”管杆儿又一口喝尽,心里急急想着该怎么套出话来,他放下茶盏,环视屋里,笑赞道,“老爹家业看着很是殷实呐,那时候我和一班朋友约百六出去喝酒耍,百六从来不去,说要把钱省下来孝敬老爹……”
  他边说边留意,发觉老汉虽然点着头,神色却微有些异样,忙接着道:“有两个朋友说,他哪里是把钱拿回家,都拿去赌了。我却不信,还跟那两人争执了一场。”
  朱老汉神色越发尴尬,半晌才叹道:“嗐!管兄弟是诚恳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这儿,诸般都好,后来却被不良之人勾引,好上了赌,前两年着实害苦了我们。”
  “哦?我从来不知道!”
  “起初连我们都不知道。”
  “他在哪里赌?怎么从没见过?”
  “我也不清楚,有个邻居说是见他从汴河章家酒栈的赌窟里出来……”
  “你家胡九借了我两贯钱,这是借契!”
  皮二站在果子铺里,将一张旧纸递给胡九的娘子,随手在她摊子里抓了一把榛子,懒得用手剥壳,丢进嘴里乱嚼起来。
  那妇人只有二十来岁,怯生生接过假借契,看了好一阵,皮二瞅见她目光惶疑,知道也不识字,越发得计,一口吐掉嘴里的碎壳渣,继续发狠:“他借了三年,一年五分利,连本带利,该我六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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