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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易之等人后退，看着这人自爆。

　　　　血肉横飞。

　　　　卢易之这次反而没有怎么生气，只是捋了下衣摆，淡淡道：“的确愚蠢，但不值得同情”

　　　　“公子，可他死了我们要查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是非要他们说才能知道，他们不说，反而让我确定了”

　　　　起身，他看向鬼哭林的方向。

　　　　他大概可以回京赴命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奇奇怪怪的村姑猴子能否安然归来。

　　　　王清婉逼得李猛自爆，因为她确实怨恨此人颇深，不单单是因为闫玉当年对她极好，亲如姐妹，闫家也一度照顾她们孤儿寡母，也因为这些年她跟她母亲都回不去从前了。

　　　　她抬眼，看向牢狱。

第32章　一直在路上

　　　　以前顾曳一直都不太清闲，她少有朋友，但知交甚广，好吧，这两种说法是矛盾的？

　　　　不矛盾。

　　　　朋友，她认定的很少。

　　　　知交，只是因为她的社交面广阔，但入心的人不多。

　　　　但不管是入心还是不入心的，他们总爱干一件事打电话。

　　　　并且第一句话就是：顾爷，在干嘛呢？

　　　　顾曳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正在挖坟，或者正在去挖坟的路上！

　　　　现在如果还有人问顾曳顾爷，你干嘛呢？

　　　　顾曳肯定会说老子又在被挟持的路上！

　　　　几次了，几次了！

　　　　次！

　　　　不到五天，每天平均两次挟持！

　　　　心好累。

　　　　顾曳平复了下心情，开始思考如何脱离这样的困境光头佬跟李大雄会来救她吗？

　　　　她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两个非亲非故的人身上，哪怕有隐约猜测，却也绝不会让顾曳坐以待毙。

　　　　所以自救！

　　　　“那个，王菁姐姐啊”

　　　　顾曳腆着脸喊她。

　　　　下一秒。

　　　　噗。

　　　　她的小腿被王菁的手指刺穿了，对上王菁脸上那蠕动的血肉。

　　　　顾曳闭上眼，不吭声了。

　　　　她不就多挖了几个祖坟了么，至于这样倒霉？

　　　　砰，顾曳被扔在了地上，她感觉到疼痛，睁开眼，迷迷糊糊的

　　　　“睡着了？”王菁阴森森得说

　　　　没有，真没有！就是不小心打了一下瞌睡

　　　　顾曳倒不是真心缺心眼到睡着，而是太疲倦了。

　　　　“额，大概是王姐姐你的鬼风实在太温暖舒服，毫无颠簸感，给人舒适的交通体验，因此才让我放下所有的人间烦恼，然后”

　　　　“又想拖延时间？”

　　　　王菁掐住顾曳脖子。

　　　　你大爷，又掐我脖子！！！

　　　　顾曳这次是真心翻白眼了生理反应不好意思。

　　　　王菁这次也是真的肆无忌惮了，因为她必然要杀死顾曳取走她的心脏

　　　　她想复活佘景风，顾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的打算，所以她挣扎中艰难憋出一句话：“阿菁阿菁姐姐”

　　　　王菁一怔。

　　　　顾曳这个叫法类似王清婉叫闫玉的，阿玉姐姐。

　　　　她想，小时候的王小丫肯定跟王清婉一样，跟王菁、闫玉都是熟识的，那么叫法必然差不多，这个王菁之前对王小丫其实算隐有不忍，看来还未完全泯灭人性，就不知道此刻适用不适用。

　　　　还好，王菁的一愣神被顾曳捕捉到了，但顾曳也不放心，毕竟这女人已经厉化了，哪怕顾念那一瞬的温情，也绝对会很快恶化。

　　　　“我知道你想救你爱的人但就好像他的母亲，这种邪恶之法只会加剧她的罪孽，从红颜不老到丑陋老妪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说作恶也是有报应的，当然我不是指责姐姐你，而是想让你早已放自己自由，也放你爱的人自由”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王菁安静了下来，语气变得平和。

　　　　有戏！

　　　　顾曳沉吟了下，正义凛然得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某个考古学家刮了肠子才搜刮出这么一碗热乎乎的心灵鸡汤。

　　　　然后

　　　　王菁不喝。

　　　　她的手掌扣着顾曳的脖子，猛然将矮了她一大截的顾曳提起来。

　　　　“成佛？当年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上天如此待我，你可知那一夜我遭遇过什么？这天地本就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就好像你，别看你现在变聪明了，可知你以前被多少人欺负，成佛？如果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那这世上又何来恶鬼，又何需佛！”

　　　　两腿悬空，顾曳呼吸的能力都快没有了

　　　　“何况，就算真的能成佛又如何”

　　　　忽然，顾曳落地了，头晕目眩中，手指甲划破了她的衣襟。

　　　　如同那晚。

　　　　那刀口朝着顾曳的心脏边沿。

　　　　“我只要他活着”

　　　　这是一种执念。

　　　　指甲划破皮

　　　　刺入，鲜血渲染开来，温热的感觉

　　　　顾曳瞳孔缩放。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流淌过她的心脏，她的脖子，似曾相识，还有那熟悉的温热呼吸跟呢喃

　　　　“小曳活下去”

　　　　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抓着地上的石头朝着王菁的脸狠狠砸去！

　　　　王菁是厉鬼，她岂是顾曳这种弱鸡可以砸伤的。

　　　　不过意外就在于她感觉到了刺入这个王小丫心脏边沿的手指，受到一股相当激烈的力量逼退，紫光激烈，顺着手指蔓延往上，大幅度吞噬削减了她的鬼气，也因此让她一下子没了反应，被顾曳拼死一击的石头一下子砸中脸。

　　　　噗嗤。

　　　　血肉凹陷，横飞，喷溅在顾曳身上。

　　　　她倒地。

　　　　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而王菁捂着脸尖叫，抓着顾曳的头就要拧下来

　　　　青尺刺破空气，如刀，悍然刺穿王菁的一臂，

　　　　落地后弹回旋转，落到跳射在树干上的光头佬手中。

　　　　光头佬脚踩盈盈纤细的枝干，高大魁梧的身体轻盈得不像话，树叶微微颤动，右手青尺挥舞，风卷起，青光渲染，威武赫赫。

　　　　地上的树叶无声浮动。

　　　　王菁愤怒，鬼气震震，又是这个光头坏她好事！

　　　　咕噜咕噜咕噜，大量的灰黑瘴气像是活了一样朝着光头佬跟顾曳这边涌来。

　　　　不过光头佬一把青尺逼退了王菁离开顾曳三米范围，手腕一顿，青尺陡然横在身前，青光大方，形成一个两米范围大小的屏障，将瘴气隔绝在外，但王菁逼上前！

　　　　“冥顽不灵！今日不收你，来日都不好意思回奎山吃饭了！”

　　　　光头佬大喊着，左手两根手指夹着三张黄符，竖于嘴前，默念咒法，黄符燃烧

　　　　“大熊，来！”

　　　　“来也！”

　　　　刷，刚好赶到的李大雄窜出，脱衣，摆出护心镜！

　　　　双手握住护心镜边沿。

　　　　那头，光头佬指尖的三张黄符已经被他手腕一甩，三道黄光激射，燃火，护心镜方向一对，反光聚焦燃烧？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理，倒在地上的顾曳模糊中只看到白光，火光，轰！

　　　　三道黄符的火光陡然放大了三十四倍，三个大火球融合一起，像是一个大熔炉，朝着王菁轰了过去。

　　　　那火不是单纯的火，而是带着如曜日一般的白，那白浸染了顾曳所有的视线，她隐约看到王菁身上无数的鬼气都在那白光火焰下焚烧消弭，她的鬼影躯体也在其中扭曲。

　　　　最后白光淡去，火光蔓延，烧了地上的枯叶，炙烤了地面干涸了很多年又累积起来的鲜血。

　　　　那气味带着烧焦的铁味。

　　　　然后，怎么还有红红粉粉的呢？

　　　　顾曳脸颊是贴着地面的，能看到那凸起地面的根脉在火焰中散出血气。

　　　　那根茎往上，却是有了绿。

　　　　绿？

　　　　眼前有些黑，顾曳闭上眼。

　　　　“猴子啊猴子，你怎么这么就死了啊，说好的一起吃鱼吃鸡呢？”

　　　　“你特么又嚎丧，给我起来！还没死呢！”

　　　　光头佬一脚将哭丧的李大雄踢开，一边将趴在地上的顾曳拉起，自然看到了她胸口衣襟全被鲜血染红了，隐约可以见心脏部位边沿的出血量

　　　　没了、

　　　　死绝了？

　　　　不可能啊，才几个呼吸的事儿。

　　　　光头佬皱眉，陡然发现血液似乎很少留在地上，反而顺着衣服

　　　　咦？

　　　　光头佬探出手，手指勾住了顾曳脖子上一条纤细红绳，要拉出下面的挂坠

　　　　陡然，一只小了很多的手抓住了他。

　　　　“死人的东西都要拿，节操呢？”顾曳有气无力得发出声来。

　　　　“呦呵，这都能活着呢，还怕我抢你东西？我又不是你们摸金的，爱捞死人玩意儿”

　　　　光头佬乐了，松手，但也瞥到那已经被掏出的物件。

　　　　是一个白色的，类似小塔类的挂坠。

　　　　他本是随意一瞥，忽然脸色微微一变，盯着顾曳拿在手里的挂坠。

　　　　“白骨塔？”

　　　　顾曳脸色也变了变，抿唇，淡淡道：“我父母亲人的骨灰做的，做个纪念，不行？”

　　　　李大雄云里雾里，但他看到顾曳被拉出的白骨塔吊坠，说真的，哪有人把死人骨灰做成首饰戴在身上的，一般也只有邪道中人别有邪术才会如此，可猴子又不是那类人。

　　　　光头佬瞧着顾曳气息奄奄又波澜不惊的样子，目光闪烁：“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白骨塔”

　　　　“知道”

　　　　“你知道？”光头佬再次反问。

　　　　“白骨做的塔，我老家那边很常见”

　　　　白骨戒指牙齿耳钉啥都有。

　　　　“”

　　　　光头佬盯着顾曳，沉默好一会说：“你没死”

　　　　“是啊”顾曳一脸单纯。

　　　　“好几次了”

　　　　“是啊”

　　　　“你是不是还没察觉到自己被王菁腐毒伤过好几次，但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顾曳对不上话了。

　　　　对了，难怪那卢易之几度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估计也察觉到她的特异。

　　　　这死光头在心里怀疑，却到现在才说出。

　　　　“还有，她的手指明明已经入你心肺三分，你的伤口却已经开始止血”

　　　　光头佬自顾自说：“而且总觉得还有一个最奇怪的事情，是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呢？

第33章　怀疑

　　　　李大雄忍不住插嘴：“你们说的是这个白色挂坠么？挺好看的猴子，这是王小丫她爹娘的？”

　　　　他问了一句。

　　　　光头佬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

　　　　顾曳自己也心头直冒冷汗。

　　　　对了，她怎么会忽略如此明显又如此诡异的事情她若是魂穿，为何这条白骨塔链也会跟着过来。

　　　　而且落在王小丫的身体脖子上。

　　　　要么是这链子跟她灵魂一起过来，要么就是王小丫的肉身其实就是她的。

　　　　顾曳原本还忌惮光头佬对她善恶不明，现在却觉得头都大了。

　　　　“是我的，跟她没关系”

　　　　这链子百分百是她的，跟什么王小丫爹妈绝对没关系，自然也跟王小丫没关系。

　　　　这点她深信不疑。

　　　　“那为什么”李大雄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忽然，他灵机一动。

　　　　“其实你就是王小丫对不对！不过你从痴傻变聪明了，就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这种叫什么来着？师傅，老祖宗说过，对了，叫癫痫？还是跳狐仙？”

　　　　跳你妹的狐仙。

　　　　顾曳瘪瘪嘴，捏着白骨塔，对上光头佬的目光。

　　　　“我知道白骨塔是什么”

　　　　这句话很轻，带着隐忍。

　　　　光头佬颔首：“你知道就好，它的意义非同凡响，也许你来这里跟它有关，也或者是它救了你”

　　　　他看顾曳的目光有些晦涩，从原本的怀疑到了晦涩，好像在苦恼什么。

　　　　顾曳没留意他，只是一个人埋头苦想，白骨塔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但应该不到带她转换时空魂穿的地步，只是会庇护她。

　　　　一直都在庇护她。

　　　　顾曳垂下头，眼眶有些酸涩。

　　　　“应该是那个古墓里面有什么东西将我带来，并且危及我的性命，它救了我，也随着我一起到了王小丫的身体”

　　　　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可能性，“途中王小丫的影子不见了，会不会也是因为那个东西的缘故？”

　　　　东西东西什么东西？

　　　　光头佬摸着长出胡茬的下巴，“你这情况还真是罕见，我都想把你抓起来”

　　　　顾曳顿时戒备。

　　　　李大雄来回看看两人，有些不耐烦，“你们两个还说啥，再说下去，那一人一鬼都要被吸干了”

　　　　什么？

　　　　李大雄这么一提，顾曳才留意到眼前景象大不一样。

　　　　鬼气早已没了，附近更是被烧得光秃秃一片，但烧灭了那些树木，却活了一株本该死气沉沉的树。

　　　　对植物学小有蛇类的顾曳看着这光秃秃的树身，没有树皮没有叶子，整棵树都显得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它的树根凸出地面。

　　　　树根刺入了王菁跟佘景风的身体。

　　　　王菁是鬼体，但对于这棵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她跟佘景风一样都在枯萎。

　　　　但是

　　　　顾曳看到她紧紧抱着佘景风。

　　　　恍然想起那一日在鬼宅里面王菁说的。

　　　　你不懂。

　　　　她的确不懂，但这树。

　　　　“变肥变绿了”顾曳喃喃自语，两个大男人都白了她一眼。

　　　　没文化真可怕！

　　　　“这是”光头佬斟酌了下语言，说：“老木逢春！”

　　　　顾曳：“”

　　　　有文化的抠脚大汉好可怕。

　　　　不过，这树还真是

　　　　叶面如羽，纤细柔软，碧绿碧绿仿若翡翠，上面点缀着一簇簇粉白花朵，看起来十分美好。

　　　　这树她认得，拉丁文名lbizijulibrissinurzz，别名夜门关，是挺奇怪的一种树，喜阳光，不耐阴，但它现在生长的地方十分昏暗，周遭土壤都十分干涸，就那么光秃秃得长在那里，而且叶盖斗大，敞开了算足有七八米直径，也足有十二三米高，树龄算很老了。

　　　　之前顾曳判断这地方应该属于秋季，早不是这种树该开花的时候。

　　　　但它开了，而且开得这样好。

　　　　但花开绝美，花树下却

　　　　一人一鬼逐渐萎缩，那丑陋的鬼脸，还是英俊的人脸，他们的身躯都化为跟尘土一般无二的尘埃，铺散在地上，风一吹，飞了。

　　　　美好的，残忍的，新生，还是死亡。

　　　　“有什么感觉？”光头佬忽然问顾曳。

　　　　感觉？顾曳压根不需要考虑。

　　　　“人死了，鬼死了，树活了”顾曳在光头佬麻木的目光下，补充：“花开了”

　　　　这是小学文化水平的陈诉文吗？

　　　　哎呦，还挺顺口啊。

　　　　光头佬不想看顾曳，转头看到自己的徒弟正在认真思考。

　　　　察觉到师傅那灼灼目光，李大雄开口：“师傅，这女鬼是不是要变异成树妖了？不对，它还开花，是花妖吗？”

　　　　这个是抒情散文疑问模式的。

　　　　幼儿园水平。

　　　　不过倒是提到了点子上。

　　　　“情虽深，花虽好，但终不能成妖”

　　　　终不能成妖，不是说这棵树不能成妖，而是他不能让它成妖。

　　　　所以

　　　　当火焰吞噬了这棵花开绚烂的书

　　　　“不知道是什么花，怪好看的，没准王菁跟那佘景风当年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呢”李大雄难得懂了几分儿女情长。

　　　　“合欢”顾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回答了李大雄。

　　　　可惜李大雄没怎么听清。

　　　　只回头看了看那已经变成灰烬的地方。

　　　　也许，他永远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合欢花开。

　　　　朝看无情暮有情，送行不合合留行。

　　　　长亭诗句河桥酒，一树红绒落马缨。

　　　　顾曳心里滑过这样的诗词。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境没有起任何波澜。

　　　　因为。

　　　　“丫，猴子，猴子，师傅，她又晕倒了”

　　　　“快，脱袜子！”

　　　　一直在处于被挟持跟晕倒交替的状态中。

　　　　没有之一。

　　　　顾曳醒来的时候，额头是有汗的，而且必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否则她不会一拳打在李大雄的眼睛上。

　　　　难得大熊同学还稳稳端着一碗粥。

　　　　“猴子你干嘛呢！我又没偷喝你的粥！“

　　　　顾曳本来有些尴尬，一看这厮的表情就冷笑了：“偷喝未遂！”

　　　　额，好吧。

　　　　李大雄一脸悻悻，把白粥递给顾曳。

　　　　呵，就白粥啊。

　　　　“师傅说了，你这身体太虚的时候，不能吃太多杂的，白粥好，清爽！”

　　　　“抠”

　　　　好吧，你知道就好。

　　　　“自己吃啊，我可不会喂你”

　　　　“其实你可以喂我”

　　　　“啥？”

　　　　李大雄脸红，话说，这猴子不会喜欢上他吧。

　　　　然后看到顾曳面无表情：“对着你，我必然吃不下，然后你就可以将这碗粥霸占，李大雄，你好有心机好有套路好惹人讨厌！”

　　　　李大雄无力招架只能黑着脸答应再去厨房偷两蝶小菜给她。

　　　　人一走，顾曳马上从林黛玉变成盘腿的爷们。

　　　　端着白粥就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