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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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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堪入眼否?”浓浓异腔又软又糯,媚得人浑身作酥。

    “妙哉!”

    庾亮大赞,胡姬趁势奉上一杯酒,揉身入怀。

    坐在下首的庾冰神色一喜,搂过身侧侍姬饮了一口美人酒,笑道:“大兄常年居于豫章,劳苦极甚,而今回归建康,理应放开情怀,若是喜爱此姬,今夜莫若留宿?若是侍得大兄乐意,即便付之千金,弟亦当遂大兄之意,令大兄抱美而归。”

    “嗯……”

    闻言,正欲饮美人酒的庾亮回过神来,欲将腿上的胡姬推开,却又不舍,欲怒而斥之,又见尚有族弟请的世家子弟作陪于此,只得端起长兄与家主的架子,冷声道:“休得胡言!”

    “郎君……”胡姬媚过来,软如绵,又作弹。

    “咳!”

    庾亮干咳一声,将胡姬推开,暗中却又揽了她的腰掐了一把,对着席外众多青俊子弟,淡声道:“品酒论书乃雅事,若是纵欲,断不可为,汝等需切记,切忌。”

    大弟庾条醉熏熏挥了挥手,笑道:“大兄此言差矣,欲乃意,意随而身合,乃圣人之道也。”

    三弟庾怿亦道:“然也,大兄常年在外,何苦一归便欲拘束我等,几与阿姐一般……”说着,一把揽过身侧之姬,凑过一张朱红脸,一口便咬了下去。

    “嘤,嘤……”

    就在此时,一阵轻吟声传来,庾亮心中一惊,匆匆一眼掠过去,顿时怒不可遏、目眦欲裂,只见得在楼中角落处,自己的庾翼正搂着一名艳姬于大庭广众之下行事,那艳姬浑身白晃晃的,而他那只有十二岁的翼弟也好不到那儿去,光着屁股蛋耸个不休……

    “啊!!!”

    庾亮一声大叫,腾地起身,指着一群族弟喝道:“安敢,安敢如此乎!”

    他这一喝,满场皆惊,一个个匆匆看向庾亮,只见不仅庾亮站起来了,就连那名胡姬也一并站了起来,而胡姬的腰上,有一只手正在下意识的掐。

    庾冰不屑的撇了撇嘴:“大兄,何故作惊也?今日为大兄接风洗尘,大兄需知,人生不满白,当怀千岁忧,忧若不逢意,当图怀中酒,酒若不畅怀,何不卧美膝……”

    庾亮喃喃地道:“此乃,何人所言?”心中则怦怦乱跳,暗觉天地都在旋转,用力的掐着胡姬的腰,告诉自己:此乃幻象,此乃幻象,颍川庾氏一门子弟皆在此,定不会如此……绝不可如此……

    正在耕耘的庾翼一顿,回头扬着稚嫩而艳红的脸,笑道:“大兄,万载空悠悠,行乐当趁早也。”

    空悠悠,当趁早……庾亮要疯了,双手拽拳,跳出矮案,吼道:“此乃何人所为?!!”

    而此时,他那一干族弟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家主、长兄。

    “此乃何人所为!!!”庾亮再吼。

    庾冰愣愣地道:“郭,郭参军常言……”

    “哪个郭参军?”

    “郭,郭景纯……”

    “啊!!!竟然是他,为何?!!”庾亮脖子上绽露根根青筋,仰天狂叫。

    “庾氏已亡矣!”便在这时,一直在角落处默然饮酒的一人慢慢站起身来,冷冷一撇满场污乱的庾氏子弟,摇了摇头,大步向楼外行去。

    庾亮眼若红赤,重重的喘着粗气,咬着牙看那人雄壮的背影,偏头问道:“此,又乃何人?”

    庾冰颤声道:“龙亢,桓,桓七星……”

    “庾氏已亡,庾氏已亡……”

    庾亮眼神发直,一叠连声,暗觉浑身寒冷,冰不自胜,继尔空空荡荡,站不住脚,“扑”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额间渗满汗,颤抖不休,嘴里犹喃:“为何,为何……”

    “大兄,大兄!”

    “大兄,莫非旧疾复发?”

    “非也,大兄何来旧疾……”

    “然也,大兄定是体虚,需得多行服散……”

    一群庾氏子弟围着庾亮,你一言,我一句,说个不休。

    “啊!!!”

    “啪!”“啪,啪,碰碰!”

    “大兄……”

    庾亮也不知从那里生起一股力气,抓住离得最近的庾怿,几个老大耳光抽过去,而后提着木屐,追着一群纨绔子弟便抽。抽得一阵,扶着木柱喘着粗气:“尔,尔等,速,速回庄中,若,若再见尔等,定,定将尔等,逐,逐出族外!”好不容易说完,胸口又一空,赶紧借着木柱站直身,顺了几口气,冷冷扫过惊若寒蝉的族弟们,一挥衣袖,踉踉跄跄的向外奔去。

    庾冰喊道:“大兄身体欠佳,何往?”

    “朴……”庾亮脚下一歪,险些摔倒,头也不回的远去。

    庾翼倒底年幼,心中最是惊骇,捧着个屁股蛋问道:“若是大兄真将我等逐之族外,如何是好?”

    庾怿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随后又指着身周众人笑道:“休得胡言,庾氏族人尽在此地,大兄,大兄,不过病中气话尔!”

    庾条到底年长些,皱眉道:“非也,我等确属太过。然,大兄也禁欲太过,并非正道。”

    “然也,然也……”

    ……

    庾亮高一脚、低一脚的奔至卫氏,命人入内禀报,欲见庾文君。颍川庾氏只有庾琛一支南渡,其余皆在北地,自从会稽郡守庾琛亡后,庾亮便身为江东庾氏家主,他常年在豫章,七年间只回过两次建康,庾亮不在,自是大妹文君照拂家中子弟。

    庾文君见了气急败坏的庾亮,心中一惊,皱眉道:“阿兄初归,何不在家中好生歇息。怎地这般模样,可是身子不适?”

    “我无妨,小妹,有一事……”

    庾亮经得一路狂奔,心思也渐渐静伏下来,当下便细细问过庾文君,庾文君虽是时常回庾氏庄院探视,但亦不可能整日都在庾氏,而阿弟们行事略有荒唐,她也只是偶有所闻,待听完庾亮之言,细眉紧皱,沉声道:“昔年,郭参军与阿兄极是交好,应不至此……莫非是另有其人?何人,欲至我庾氏于死地?”

    庾亮咬牙道:“莫论何人,此事,我定会一查究竟!”

    “文君!”

    这时,卫夫人由外而回,挑着边帘见庾文君与一个郎君站在门前说话,眉头一皱,轻声呼唤。

    庾文君万福道:“姑母……”

    卫夫人下车,挽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庾亮,暗觉眼熟。

    庾亮:“庾亮,见过卫夫人!”

    卫夫人眉间一松,淡声道:“哦,原是庾郎君,庾郎君归建康,欲盘桓几日。”

    庾亮心中有事,不想久留,沉沉一个揖手道:“回禀夫人,庾亮月半后便需回归豫章,今日本该入内拜见,奈何尚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他日再来造访。”言罢,挥着衣袖转身就走。

    “哼!”

    卫夫人眉梢一扬,冷声道:“怎可如此无礼,视我卫氏如无物乎?”转念想起庾文君尚在一旁,对这个侄妇,她早年虽是诸多挑剔,而今却极喜她柔软的性子,柔声道:“汝乃我卫氏之妇,与他无干!”

    唉……

    庾文君幽幽一叹,心乱如麻,几番欲言又止,终是隐隐约约的将事说了。

    卫夫人一听庾氏子弟被人教唆,初时不在意,携着庾文君的手边走边劝,蓦然间也知何故,看着身边这个娇美婉约的女子,却恍然出现另一个身影,那人是个幼童,头戴小青冠,身着小月袍,正在劝自己让卫协娶眼前的这个女子,心道:“莫非,与他有干?”

    “姑母,姑母……”庾文君微仰着脸唤。

    “嗯……”

    卫夫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非也,定是我多疑……

    ……

    何人?莫非真是郭景纯,他为何如此……

    庾亮阴沉着脸来到郭璞院门口,正欲下车入院问个究竟,却见郭璞正从院内出来,当即便欲冲出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鬼使神差下,身子一顿,把已迈出帘的右足又收了回来。

    那厮登上了牛车,车夫赶车而走。

    若是现下便去质问,那厮定会推卸,我庾氏与他无冤无仇,那厮早年更与我交好,他何故如此?

    若不是他,又是何人?

    莫非他受人指使……

    那又是何人?

    跟上去,暗中观之……

    乱如麻的思绪,逐一抽之,庾亮面红耳赤,心中却渐渐安伏如静水流深,当即命车夫暗中跟随郭璞。

    ……

    一连数日,郭璞所往者,皆是往日旧交,或是与人咏赋于山水,或是与人作墨于江柳。而庾亮再次问过了一干子弟,越问越笃定,昼出夜伏,细细排查,定要将亡庾氏之人揪出来。

    陈郡王隐?非也,此人一心丹道,与葛稚川一般,与我庾氏无旧……

    新蔡干宝?非也,此人专心事文,与我庾氏无仇……

    ……陈述,非也……

    庾亮坐在车中,阴鹫的眼晴时开时阖。

    “郎君,出来了……”

    “嗯……”

    庾亮将边帘挑开一条缝,只见在远远的桥畔,竹林掩映下,有人正与郭璞作别,那人身材颀长,头戴青冠,身着月衫……

    “此乃……何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野山贵客

    公元319年秋。

    八月初,匈奴刘曜迁都长安,改汉为赵。

    刘曜大将石勒紧随其后占据襄国,自称为王,与刘曜决裂。

    祖豫州闻知后大喜,当即整戈备甲,于九月初挥军北上战石勒。与此同时,兖州刺史希鉴率两万大军攻击叛将徐龛,意在牵制石勒,与祖豫州互为倚角;平南将军陶侃闻后击节大赞,再度出军扫荡广、交二州;益州刺史朱焘随即挺军击成汉,拉开涪陵之战。

    各方军事讯息如插上翅膀了的鲲鹏,掠过江左飞入建康,一时间朝野内外闻知,无不弹冠相庆。而刘浓却与此时送饯刘訚于渡口,并再三叮嘱刘訚不可深入。

    垂柳映江,暗影成丛。

    “小郎君,刘訚去了。”

    “去吧,切莫冒进。”

    “是,小郎君。”

    刘訚跨上江畔之舟,朝着岸上柳下的小郎君长稽不起,身下之船分水而走,待渐行渐远时,抬起头来放眼望去,只见一截月衫飘浮于江边那道湛青柳线,想必小郎君犹在凝望。

    “小郎君,珍重……”

    刘訚理了理被风零乱的方巾,揽手于眉,朝着岸上三度长叩,而后转身入仓。仓中坐着二十名带刀白袍,个个面色肃然,他们将渡过大江,以入历阳造访为名纵穿大江口王敦部下军帐。

    “小郎君,天渐寒,穿件披袍吧……”

    革绯捧着一件披袍走过来,将近秋分时节,建康因临水而天气湿寒,绿萝早早的备好了衣衫,以便小郎君更换。袍面是余杭丁氏所出的细料,上面的刺绣却出自绿萝之手,海棠不像海棠,倒像束束蜡梅。为此,绿萝曾被洛羽戏言嘲笑,但绿萝却并不认可,因为小郎君每次穿她绣的袍子,那眼光仿佛都是带着赞许的。

    虽未至凛冬,但今年的冬天,势必更冷。

    刘浓接过月色披风,用力一抖,顺手披在肩上。

    革绯走上前,替他整理着胸前未系好的颈带,轻声道:“小郎君勿需担心,刘管事经商多年,行事自有分寸。”转念间,又想起了昔年,微微一笑,细声道:“小郎君个子长得真快,都快高过革绯一头了,昔年尚不及革绯之肩呢。”说着,伸出手欲拍刘浓之肩。

    革绯不熏香,身上却有淡淡的香气,她是刘浓剑术的启蒙老师,对刘浓和来福都极是严厉,每当刘浓练剑有了长进,她都会以剑拍肩表示赞许,刘浓向来对她尊敬有加,但现下却有些不习惯,稍稍退了一步。

    “小郎君……”

    革绯神情微愕,手扬在半空,江风拂起发丝,燎着侧脸的一角。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君,面部轮廓已非往日珠润,尽显英俊挺拔,淡雅的女子似想起甚,慢慢的曲身,柔声道:“小郎君,革绯并非有意冒犯。”心中却道:小娘子言,小郎君已然长成,乃阖族之主,理应威严……

    “咳!”

    刘浓手拳置于唇下,干咳了一声,整了整肩上披风,大步走向道旁之车,边走边道:“勿需如此,你且先回,我尚要赴好友之约。”

    “是。”

    “革绯……”

    革绯领着几名青衣隐卫正欲离去,听见唤声一回头,只见小郎君正站在辕上微笑着向她点头。轻轻一眨睫毛,似有所思,浅浅一笑,曲身万福。

    刘浓唇角微裂,钻入帘中,来福朝着革绯恭敬的含了含首,一扬牛鞭,牛车沿道而走。

    革绯目送车尾隐在柳丛深处,眼角慢慢弯起来。那一日,她故意在小郎君面前挑明不信任刘訚,小郎君自幼聪慧无比,果然当即便令刘訚独自前往,而刘訚多年来的心结,终在那时解开。

    一切静好……

    革绯返南入城,刘浓往北至钟山。

    钟山,集两川之毓秀,气象宏伟万千,遍山满布苍松,远远一观,如青龙盘江,遥镇建康。武候诸葛昔年曾游历于此,赞道:‘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也!’故而,吴王孙权之陵便在此山深处。因此,江东本地士族多喜在此山中徘徊,从而勉怀昔日吴土。王导有意弥合南北之痕,便在山颠上新建一寺,名曰:钟山寺。闲暇之余,时常带着北地雅士来此地歌咏赋雅。

    是以,此地常年人车不绝。

    车行山下而止,挑帘而出,站在辕上一观,道旁两侧停靠着几辆华丽的牛车,十来名带刀随从正穿行于其中,几名俏丽的小婢穿红着绿飘漫而过,想必又是那家子弟入山游玩。而刘浓来此,乃是应支遁邀约,他与支遁已有经年未见,到建康后也曾去造访支遁,未料支遁却不在建康。日前,支遁不知从何地归来,到酒肆造访他,他又不在,支遁便留下一书,约他今日游玩钟山寺。

    “刘郎君!”

    “瞻箦!”

    两声唤声遥遥传来,寻声一望,只见在那宽大的青石道中,身着雪白宽衫的支遁正迎面行来,而一身乌衣的谢奕却抱了双臂斜靠着一株古松,裂着嘴角微笑。

    “无奕?!”刘浓心中一惊,当即跳下车迎向二人,心中却奇,谢奕理应在晋陵镇北军,怎地到建康了?

    支遁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温文儒雅,浑身上下的雪衫不见半点尘埃,被阳光一罩几若澄明,又因他人极瘦,山风燎乱袍角之时,仿若欲随风化去。

    谢奕嘴里衔着根青草,面色相较以往黝黑许多,嘴角挂着稀奇古怪的笑,一见刘浓便揽了他的肩,怪声笑道:“瞻箦,了不得,了不得。”

    支遁微笑道:“刘郎君以次士门庭得四品赞誉,确是了得。”

    谢奕揽着刘浓的肩,歪头看向支遁,戏道:“非也,我之所言,并非在此。假道人,且再猜之!若猜中,我那上好的琉璃茶具便归汝,若不中,汝便将手中窜珠赠我。”

    假道人……

    刘浓不禁莞尔,而支遁却面上一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檀木珠,此珠谢奕觊觎已久,但他并非因喜佛法,而是觉得此珠韧性极佳,若用来行弹棋绝妙!

    弹棋……

    思及至此,支遁心道:‘非也,非也,断不可让他得之!’明亮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已有所得,淡然笑道:“刘郎君精通老庄周儒,新编之《雅趣》更是集道之大成、诵江山于盈寸徐怀,年未及冠便扬名四海,实乃青俊名士之翘楚,故而,当是了得!”

    “非也!”

    谢奕“噗”的一声,吹出口中青草,劈手便夺过支遁的窜珠,哈哈笑道:“此珠,就此归我。”说着,便欲将窜珠的绳子扯断。

    “勿要,勿要如此……”

    “哈哈……”

    谢奕放声大笑,将窜珠扔给支遁,笑道:“假道人,小器尔!”继尔,又斜着眼睛撩刘浓,眉毛一挑、一挑:“瞻箦,常闻人言,吴郡有三姝:陆氏骄傲,顾氏妙音,桥氏清绝。此三姝皆有国色,多少人求而不得,陆氏骄傲,瞻箦已得,不知顾、桥二姝,几时归也?”一顿,嘿嘿笑道:“瞻箦,委实了得,了得!”

    刘浓心中一震,尚以为事有泄露,面上却不改其色,揖手笑道:“无奕休得取笑,切莫再胡言,刘浓声名不足为虑,然顾、桥女郎,何其无辜也!”

    支遁正色道:“然也,情、爱一事,不过云烟一渺,何足道哉……”

    “嘿!”

    谢奕挥手打断支遁,撇嘴冷笑:“汝个假道人害人不浅,若非汝无事乱拔撩,萧氏大女为何至今不嫁?”转首又对刘浓道:“瞻箦切莫学他,此乃无心之人也!”

    “非,非,并非拔撩……”支遁涨红了脸欲辩。

    谢奕冷声道:“然也,并非拔撩,只是于人门前戏鹤也,殊不知却为人一见,再难忘也,与你无干!然否?”

    “然,然也……”

    谢奕气道:“好你个假道人……”

    “无奕!”

    刘浓见支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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