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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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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晚——刚刚的话,尽管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她不可能听不到。但是她冷静地望着她,比起下午见面时候,少了些激动和不知所措。而且打扮也朴素些了。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动人的。索锁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是不是我下午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我很讨厌重复自己说过的话。也讨厌说过的话人家当耳边风。”

    “锁锁,我今天晚上就得走。我还会回来找你,但是这次走之前,我还是想再和你谈一谈。”施云晚说。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就是没兴趣听。”索锁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似乎面前这个女人是什么怪物。“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施云晚没有做声,索锁听见有人说话,是从唐家大门处传来的。她心里一惊,看向施云晚的眼神都变的更冷。施云晚当然是明白索锁根本没打算让她走进这个门,她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那我今天先走。给你带了点儿东西,我让人给你送进去吧。”

    “不需要你的东西。”索锁断然拒绝。

    “锁锁,你能不能别这么倔?”施云晚忽然间抬高了声浪,“你真是什么都不像他,这点都像到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索锁咬紧牙关盯着施云晚,说:“带着你的东西,走。不稀罕你和你的东西。”她已经看到了姥姥,不知为何,这会儿看到唐恩窈搀着姥姥送出来,她心里突然间有一股深深的痛苦涌出来……或者是今天、乃至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痛苦和愤懑都已经到了极点。忍着忍着,她都忘了自己打哪儿开始这么痛苦的了……本来安安静静的,或许这辈子就都这样了,但终究不能如她所愿。

    “小锁?”姥姥自远处就看到了索锁和施云晚,叫了索锁一声。

    索锁少见的没有马上答应姥姥,而是看着施云晚。

    “还不走吗?你觉得我不敢动手把你撵走是吗?”索锁冷着脸问道。

    “你说的对。我养你二十年,总算知道你是什么脾性的孩子。不做淑女就不做淑女,做淑女也没什么好的。不过我来了,怎么也得跟老太太打个招呼。”施云晚说。也许是有了下午的经验,她并没有被索锁这副样子挫败。

    “打什么招呼?老太太还会认得你是何方神圣?”索锁嗤之以鼻,“省省力气,马上给我走。”

    施云晚倒是倔劲儿也上来了。她不跟索锁啰嗦,转身向老太太走去。这么一来,索锁反而僵住了。她看着不知情的姥姥微笑着看向施云晚、施云晚一副温和又恭敬的神态对着姥姥——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个作为她母亲的女人扯开扔到一边去……

    ……

    车里的音响还在重复着刚刚那支曲子。

    章晓芃转脸看了看巩义方,说:“关掉吧,听着让人心烦。”

    往常她也常听,巩义方也许是非常喜欢这支曲子,如果没有听别的,总是循环播放的。

    巩义方伸手按了下停止键。

    晓芃托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然而车子里静下来,却比音乐响着的时候更让人心烦了。

    她终于忍不住说:“停下车好吗?”

    巩义方不看她,说:“马上就到了。”

    “我让你停车!”晓芃声音一大,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有跟巩义方这么大声说过话。在他面前,她根本不会无理取闹,别提吵架了。

    “停车。”她见巩义方还是置之不理,又说。

    巩义方反而加快了车速。

    晓芃咬紧牙关,突然间就抓住了巩义方的手臂。她这个危险动作一做出来,巩义方反应更快,他挣脱晓芃,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子。车还在他的控制之下,晓芃也安静下来,似乎只是为了引起他的反抗来,就达到了她的目的。然而这种情况,仍然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踩了刹车。

    其实这里已经距离晓芃住的小区大门口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你要干什么?”巩义方转过脸来,对晓芃大声道。

    “我不这样,你是不是还是不理我的话?”晓芃也大声,“你明明也在生气,干嘛还忍着?”

    “我没有生气。”巩义方说。

    “你有。我请索锁来订婚宴,没有经过你同意,你生气了。我知道。”晓芃说。

    巩义方抬手垂了下眉心,说:“你先回去休息。今天你也累了。”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订婚了?如果不想跟我订婚,你可以直说。”晓芃说。

    巩义方摇下了车窗,冷风吹进来,两个人的头发都被吹乱了。

    “我说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巩义方不看晓芃。

    “冷静下来谈什么?谈分手是吗?谈怎么跟双方家长说,对不起把你们请来了,但是我们不订婚了、可能也不结婚了?谈这两年你和我有多少共同投资、该怎么分割?还是谈你喜欢上了别人、要把我甩掉?”晓芃连续动问,句句犀利。

    巩义方见过晓芃发脾气是什么样子。这会儿她这么跟他说话,其实也还算冷静。

    “我说对了是吗?你是在等着我开口吗?”晓芃脸上发烧。看着巩义方沉默的样子,她真想像刚才那样,抓住他问出个究竟来,管什么危险不危险……“你这些天心神不定,到底为了什么?像你说的,因为公司的事情忙,还是……你爱上了别人?”

    巩义方又沉默了。

    “你说话!”他的沉默逼的晓芃声音尖细起来,“你别打算跟我说,你没准备好结婚。早干什么去了?要是爱上了别人,告诉我是谁?我到底哪儿不好?哪儿比不上别人?”

    “晓芃,”巩义方终于开口,嗓音已经沙哑。“我们可以推迟订婚。”
第十三章 没有失去的记忆(五)
    冻木了。发动车子前,他点了支烟。也许是无意识的,他把音响按开了,曲子还是那一支,他听的很习惯了。

    等他回到住处,手机始终都没响。他想晓芃今晚应该是不会打电话过来了……这处位于大厦顶层的小公寓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灯没有开,他坐在沙发上抽着今晚的不知第几根烟,望着外面泼墨一般的夜景,漆黑的海面上有点点渔火,安静而又深沉。他动都不想动,明知道有电话进来,他也不想接了。可手机接连震动,直到座机也响了起来,他才站起来去接。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于石坪,这个电话也是。

    他听石坪说话的工夫,看了看表,已经十点钟了。他有预感,这个电话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果然石坪说:“义方,你来一下酒店吧。凯西过来告诉我,夫人情况不太好。”

    石坪并没有明说是什么原因。

    巩义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医生呢?”

    凯西是他母亲的私人女秘书。他母亲随行也有医生跟着的,总不至于出现什么严重的状况。

    “在。但是一定要见你。劝不住。”石坪说。

    巩义方默默地把电话挂断了。他站在黑影里,片刻之后,他将手中的听筒“啪嗒”一下放回原位,拿起大衣来准备出门……

    ……

    索锁瞪着眼睛坐在距离姥姥和施云晚最远的那张沙发里,并不看那两个人——说起来不过是初次见面,她们聊天却聊的很融洽。从屋外到屋内,时间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施云晚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跟姥姥的话题从这里的气候已经到了现在本地都有什么时令菜式……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姥姥眼睛刚动完手术,还在恢复期,该让她早点休息了。你请回吧。”

    施云晚顿住,并不显得被她打断话而尴尬不快,反而看着姥姥笑一笑。索锁看她这一笑,咬了咬后槽牙,果然老太太就转过头来对她说:“小锁。”

    索锁被姥姥这温和地一唤,顿时人都矮了半截似的,但是脸上仍然是那个表情,说:“姥姥,该去滴眼药水休息了。都几点了,您看看。”

    姥姥看看座钟,说:“可不是吗,我都差点儿忘了。小锁妈,你坐坐,让小锁陪你说说话,我去上药。”

    索锁要站起来跟着去,姥姥瞪了她一眼,她就没敢起来。

    姥姥走过来时,到底按了按索锁的肩膀,目光里有些许责怪的意思。索锁果然就没起身,等姥姥走开,她也没有像刚才想好的那样,马上就赶施云晚走。

    “你跟老太太感情很好。”施云晚坐过来些,正对着索锁了。

    索锁没吭气。

    一旁的旧地毯上堆着些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除了给她的几件衣服,都是给姥姥准备的,主要是补养品……索锁不得不承认,她母亲的周到细致,起码在她认识的人里,是无人能及的。这是她的过人之处。

    “锁锁,我看到义方送你回来的。”施云晚说。

    索锁架起腿来。

    她敏感地觉察,或许这才是母亲今晚到来的真正目的。

    “丽姿告诉我说你在这里,我马上就往回赶了。这里的情形我只来得及从她那里了解了一点点。你和彭家的那个男孩子,是在认真交往吗?”施云晚注视着女儿。
第十三章 没有失去的记忆(六)
    索锁皱了皱眉。她没回答施云晚的这个问题。

    施云晚观察着索锁的反应。索锁明白,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好像施云晚完全多此一问,而且这本来就是跟她毫无关系的。

    “巩义方的未婚妻姓章,对吗?他们将来会是姻亲。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施云晚并没有因为索锁沉默就停止了追问。她望着索锁,还是在等着她回答。

    “想听实话吗?”索锁轻声问。

    施云晚点头窠。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索锁又问。

    这会儿换了施云晚沉默,索锁站起来。施云晚的目光随着她起身抬高些,本以为她这是再下逐客令,不想索锁却说:“你等一会儿啊。旆”

    索锁说着就走开了。施云晚怔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索锁早就不知去向。她攥了手,撑在下巴处,盯着茶几上的东西,出了神——她是没心思观察这里的环境。一路进来锁锁走在她和老太太身后一言不发,老太太倒是和她介绍了这居所几处有特点的地方。其实她们彼此都明白,不过是没话找话,初次见面,哪里有那么多话可说……还不是因为锁锁这孩子么……茶几上的东西摆的有点多,显见这家里除了老太太和索锁,恐怕是没有人打理家务的。但是每样东西又各得其所,并不多余。像那两个笸箩里头的针织物,看得出来是个围脖,花色并不很新奇,不过样式却是这两年流行的……但是锁锁并不会这些吧?

    施云晚伸手触了这围脖。柔软又温暖。不知道是不是会围在锁锁的颈间。锁锁喜欢围巾……

    “你别碰那个。”索锁冷淡的声音响起来,吓了施云晚一跳。她转过头来,看到索锁端着茶杯过来了,“姥姥的东西放在哪儿就是放在哪儿,乱了她找不到。”

    施云晚说:“对不起。我是想看看这是什么……”

    “别那么多好奇心。这儿毕竟不是你家。”索锁把茶杯放在施云晚面前,站在那里说。

    “好。”施云晚好脾气地说。“这是老太太织的围脖吗?看着真好。老太太手巧。”

    索锁不吭气。施云晚在提到老太太的时候,她神色是缓和的。她坐了下来。

    施云晚轻声说:“我一直羡慕有长辈的家庭……我更单薄些。很遗憾没能在你小时候,让你也有姥姥和姥爷疼……”

    “没关系。小时候爸爸带我出门,偶尔也会有人这是不是你爷爷。”索锁平静地说,好像施云晚提到的遗憾,丝毫不能打动她。“除了是个世上最好的爸爸,我爸还能胜任其他许多角色。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缺。”

    施云晚望了索锁一会儿。她想说什么,忍住没有立即说,而是将茶杯拿了起来——索锁看她拿茶杯的手上骨节毕现,显然是过于用力的缘故……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已经严重刺伤了她。而且她发现她手上的钻戒不见了……只有一枚素环。她认得那枚素环。样式很老,成色应该也很好……这可是从前老上海的银楼师父打造的。在当时是很时兴的款式。她父亲困顿窘迫时身上没有几样东西了,这是他能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纪念品。和她妈妈结婚时,他早已风生水起,多贵重的首饰都能买给她了,但还是拿这个做了结婚戒指。

    索锁努力想了想,下午见面时,是不是见过这枚戒指……还是她被那硕大的钻石晃了眼,看不清其他了?

    看到这样的旧东西,索锁难免被触动。她很久以来都不敢想起父亲来……但是最近竟然总有人让她想起父亲。

    “时候也不早了,锁锁,我看你累的很,有些不得不马上说的话,我说完就走。”施云晚将茶杯握住,置于膝上。“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等你想听我再跟你讲。二十多年间的事太多,要讲永远也讲不完。但要简单地说也能很简单——他对我有恩。我嫁他时图的是他能帮我把你外公被人陷害夺走的东西拿回来。他那时也谈不上爱我……你爸爸经历坎坷。和他青梅竹马的爱人是被造反派活活打死的……他很多年孑然一身是忘不了她……和你爸爸结婚时我22岁,他也年长我22岁……很多人当面背后都说过我们的闲话。按说他的年纪是足够做我父叔,我们各种差异都实在是太大……不过这不妨碍我后来爱他和尊敬他。对我来说,背叛他是绝不可能的。”

    索锁换了个姿势坐。

    她的确已经很累了,不过这会儿并没有表现出来再多的不耐烦。

    父亲年轻时候的事她知道的很少。大概被溺爱着长大的孩子都有这样的经验,对于能引发痛感的事物,即便是遇到,也很会主动避开……她现在就很后悔,没有能够多了解一些父亲的过去。

    “罗先生我认识了很多年。一直是朋友。他是在你父亲过世之后才开始追求我的……你没兴趣知道这些,我就不说了。跟你提及,就是希望你不要继续误会。”施云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戒指我还是戴着这只,习惯了,也舍不得……罗先生尊重我的意思。”

    索锁说:“你过的幸福就好。”

    “锁锁,”施云晚顿了顿,“我过的越幸福,心里就越内疚,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女儿,我有的,你当然都应该有……”

    “没有这个道理。”索锁低声说,“我早已成年,是个独立的人。我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既然你一再提到我爸爸……这正是我爸爸教的。”

    施云晚看了索锁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说:“好。这样也好,我不勉强你接受我给你的安排。但是也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给你的帮助。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有困难的时候应该最先来找我。失去联系的这几年,我每次从梦里惊醒,都是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罪。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在我看来你就是在受罪。”

    索锁没有反驳施云晚。

    “彭家的孩子我听说是很不错的。你不小了,确实该好好谈恋爱、结婚的。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会帮助你的。”施云晚说。

    索锁嘴角微微颤着。

    严太太施云晚……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不过锁锁,你应该明白论到结婚,不是简单两个人的事情。还有一点,你和义方绝对不能有任何私下的接触了。知道吗?”施云晚说到这里,才显得有一些焦虑。

    索锁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眼睛发红了……她多少年来都是如此,一旦休息不好,眼中就会出现血丝。看样子她这几天是没有睡好了。

    “听话好吗,锁锁?过去的事,不要再管。要管也不轮不到你来先出头。你乖乖地过好你的日子。哪怕就是在这里跟老太太安安稳稳过日子、照顾她饮食起居,我也愿意你这样。懂了吗?懂我的意思吗?”施云晚问,似乎是非要问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不行。

    索锁看了眼她手中的茶杯,说:“茶该凉了。”

    施云晚将茶杯放下,说:“锁锁!”

    “跟彭因坦的关系说不上认真。现在就考虑他们家接不接受我这么个背景的女孩子,真是过虑了……至于巩义方。”索锁停了下来,“我记得你以前就挺喜欢巩义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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