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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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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kira……”我看了一眼枪中所指的签名,只用汉字写了“彰”这么一个字。“是某个知名画家吗?”
  “至少不是我知道的画家。”枪中摊开手说,“也可能是一般人画的,因为绘画技巧虽好,却缺乏画家自我表现的特色。”
  挑剔归挑剔,枪中还是看得如痴如醉。画中的季节应该是春天吧。淡绿色的背景衬托着华丽的洋馆。我们就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幅画。
  4
  走到一楼,刚才的楼梯平台,就在正面右上方。从二楼下来这里,几乎绕了这个大厅堂周边半圈。左后方有一扇很大的黑色双开门,应该是通往建筑物正门玄关的门。
  微暗的大厅堂,飘荡着冰冷的空气。面积只比二楼的沙龙、餐厅大了一些,可是,因为挑高三层楼的关系,感觉上空间大了好几倍。
  三面墙壁上,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只有我们左手边——湖的另一边——那一面墙,并排着高至二楼的瘦长圆拱形窗。处处镶嵌着有色玻璃的窗户的上方,是彩色玻璃组合而成的装饰画,画中被告知怀胎的圣母马利亚,从高处俯视着我们。
  黑色花岗岩地板,用白色大理石镶嵌出某种图案;墙壁也是厚重的灰色石头砌起来的。红、蓝、黄的微弱光线,穿过彩色玻璃洒落下来,划开了微弱的黑暗,酝酿出古教堂般静谧庄严的气氛。正面墙上挂着两张巨大的哥白林双面壁毯,分别织着基督诞生图和复活图,仿佛雕刻在灰色墙壁上的壁画。
  “就是那幅画,”彩夏说着,直直走过厅堂。两张巨大壁毯中间,有一个大理石壁炉,悬挂在壁炉上方的裱金框画,就是彩夏说的那幅画。
  “你们看,”彩夏站在壁炉前,回过头来对着我们说,“真的很像吧,深月?”
  “真的呢。”枪中发出惊叹声,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这究竟是……”
  五十号大画布上的女性,身体十分纤细,穿着全黑的礼服,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直盯着我们看。乌黑的头发垂在胸前,微眯着细长的眼睛,微笑中带着几许哀愁。那沉静的气质,仿佛看透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如彩夏所说,这个美丽的女性,的确是跟芦野深月长得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呢?”枪中抬头看着肖像画,喃喃说着,“深月,昨天我也问过你,你真的想不出来她可能是谁吗?”
  深月站在楼梯口,猛摇着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彻底否定了枪中的质询。
  最巧的是,她也穿着跟画中女性同样颜色的衣服——黑色毛衣、黑色长裙。
  “不过,真的很像呢!你自己也这么觉得吧?”
  “嗯。”
  “有一部恐怖电影叫《传家之宝》,”枪中自言自语似的说着,“由凯利桑·洛斯饰演主角。故事是说:有人偶然来到山中一座大宅第,结果,在里面看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肖像画。”
  “不要说了!”深月低声喝止他,“好恐怖。”
  “喂喂,往这边走吧。”彩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画像前,站在右手边的蓝色双开门旁边,招呼着他们。
  深月立刻撇下肖像画,向彩夏跑去。枪中还是抬头看着那幅画,不肯马上离去。稍过片刻,才大叹一口气,离开那里。
  彩夏握着门把,等着枪中过来。缓缓推开门的手,伴随着短短一声“哇”,突然停了下来。“是那个人,”彩夏轻声说着,“就是那个男人,昨天在这里训了我一顿。”
  从微微张开的门缝,可以看到长长的走廊,跟二楼一样铺着暗红色的绒毯。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高大男人,走在暗红色的绒毯上。因为背对着我们,所以,无法确认他的长相,不过,好像比那个叫鸣濑的管家年轻多了。
  他走到直直延伸的走廊尽头,打开同样是蓝色的双开门,消失在门后面。我们就那样呆立了几十秒钟,动也不敢动一下;其实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了。
  “走吧。”首先开口的是枪中。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深月面带难色。
  “被发现再说嘛,总不会立刻把我们轰出去吧。”枪中用似是而非的道理来搪塞她,随即推开身体宽度的缝隙,溜进走廊。
  正前方右手边,有一条右转往湖方向的侧廊,我们不约而同地往那个方向前进。毕竟,在屋内闲逛是犯了人家的禁忌,所以,罪恶感让我们无法往建筑物中心走;连前进的脚步,都在无意识中变得鬼鬼祟祟。
  侧廊的尽头,有一扇双开门。蓝色镜面板上镶嵌着毛玻璃,有藤蔓花样的黄铜装饰,跟其他几扇门完全一样。
  “没上锁呢。”彩夏小跑到门前,小声说,看到枪中点了头,彩夏才缓缓打开门。
  门后面有一条走道,两边都是透明的玻璃墙。走道上白色光芒四射,瞬间,我们还以为走出了户外。白茫茫的大雪,堆积在玻璃墙外;新雪又随风起舞,继续往上堆积,雪势显然比刚起床时大多了。
  雾越湖就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在走道右边波动着。左边有几米宽的细长平台,沿着湖水伸展开来。稍远的湖面上,漂浮着那个看似离岛的圆形的平台。
  大约七八十米长的走道,尽头还有一扇跟这边一样的单开门,我们缓缓走向了那扇门。途中经过一个玻璃门,开在左边玻璃墙上,是通往平台的出入口;经过时,我顺手转了一下门把,发现那扇门并没有上锁。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会是怎么样的房间呢?”  
  深月跟彩夏同时发出了疑问;现在这样子,真的是“探险”了。
  “我看看,”枪中看着透过玻璃隐约可见的前方建筑物。
  “那应该是……”枪中还来不及说出他的猜测,彩夏已经打开了这扇走道尽头的门。
  “哇,好棒!”她像个孩子般,发出了欢呼声。
  比刚才更异样的光芒,如洪水般直逗我们的眼睛。房间里绿意盎然,鲜艳的红色、黄色点缀其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还有热气——这里是温室。
  “太棒了!”彩夏欣喜若狂地冲进去,我们也跟在她后面,踏入了漂浮在白色湖面上的绿色温室。
  “天哪,这户人家真是……”枪中环视着明亮的室内,茫然说着。一片冬天景色的室外,与充满生命力的室内——天壤之别的对比,令我感到晕眩。
  “外面还下着那么大的雪呢。”深月走进室内,用后面那只手关上门后,也掩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说:“太美了,这么多花……”才说到一半,她突然转向了枪中,“这些都是兰花呢。”
  “兰花……”枪中皱起了高挺的鼻梁,“哦,是兰花啊。”
  又发现了一个跟我们相关的名字,兰——希美崎兰的“兰”。
  那一丛丛的绿,就是盆栽洋兰的叶子;嘉德丽兰、拖鞋兰、喜姆比兰、石斛兰、蝴蝶兰……各种兰花五彩缤纷地绽放着。
  四周都是玻璃的宽敞温室,从天花板来看,应该是正八角形建筑。有一条约一米宽的通道,从入口处延伸到室内中央。中央有一个圆形广场,摆着一张白木桌跟椅子。
  “也就是说,这些花是兰的分身啰。”枪中指着广场前争相绽放的黄色嘉德丽兰,说,“觉不觉得华丽感跟色调,都很像她?”
  “的确。”我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花径大约有20厘米的大花朵,有着鲜艳的黄色花瓣以及鲜红的舌瓣,色彩像极了兰昨天穿的艳丽洋装。枪中称之为“华丽”,可是,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的我,却想加上“有毒”之类的形容词。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开门声。
  我还以为是这个家的人进来了,赶紧摆出防御架势。枪中跟深月他们,也同样僵立着身躯,回头看着门。
  “哎呀,”看到进来的男人,彩夏叫出声来,“原来是甲斐啊。”
  他大概也是闲着无聊,在屋内“探险”吧。看到我们的当时,他也吓了一大跳,但是,随即放松了微白的脸颊,举起一只手,跟我们“嗨”了一声。
  “你也很诧异吧?”看到甲斐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的样子,彩夏颇得意地说。
  “啊,嗯……”甲斐双手插在茶色皮夹克的口袋里,低声回应着,“太惊人了,没想到是温室。”
  我们往中央广场走去,站在那里,再度环视室内。铁丝编成的台架上,并排着大大小小的盆栽;还有一些盆栽是用铁丝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盛开的花朵之间,挂着几个鸟笼,笼里的莺哥、金丝雀,各自轻唱着自己的歌。
  “要同时栽培这么多种兰花,比想像中困难多了呢,铃藤。”
  枪中把双手搭在白木圆桌上,看着桌上时钟形状的温度计,“是25度呢。”
  “有这么温暖吗?”
  难怪进来这房间后,穿着厚重对襟毛衣的身体,不到几分钟就冒出汗来了。而玻璃外,恐怕只有零下几度呢。
  “这些花都是热带、亚热带的品种,而且又敏感,只要温度、湿度、日光量、通风等等条件一有问题,可能就不会开花,甚至枯萎。”
  听完枪中这番话,彩夏嘟嘟哝哝地说了一句带刺的话: “虽然跟某人同名,特质却完全不一样呢。”
  枪中有些诧异地问:“喂,你说得太刻薄了吧。”
  “人家就是跟她合不来嘛。”彩夏半带玩笑的口吻说。当时,我仿佛看到她那微红的茶色眼睛,瞬间吐出了暗红的火舌。
  5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枪中提议离去时,加上甲斐在内的我们5人“探险队”,突然遇到了我们一点都不想遇到的人。
  双方的惊讶都不在话下。
  “你们——”从走道进来的人,对我们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你们在干什么?”
  是昨晚那个戴着眼镜的女人,深月说她的名字是“的场”。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重复着这句话的她,手上端着银色托盘,上面摆着白瓷茶壶和杯子。深度眼镜的后面,有一双看起来颇有智慧的眼睛,却只闪着冷冷的光芒,直瞪着我们。
  “啊,没干什么啊,”连枪中都显得狼狈不堪,“这里的兰花真的很漂亮呢。”
  “我应该跟你们说过,不可以在这个屋子里随便走动吧。”她的声音比一般女性低,而且沙哑。接着,她用沉着的、丝毫不激动的语气说:“这里不是旅馆,”她所说的台词和昨晚的鸣濑一样,“请马上回到二楼。”
  说得我们无言以对,默默垂下了头。当我跟甲斐正准备离去时,枪中又开口了。
  “请等一下。”
  “怎么了?”女人微微皱起眉头。  
  “我们随意走动,真的很对不起,也没有理由可以辩解,不过,”枪中坦然面对女人的视线,“可不可请你们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
  “什么意思?”女人说着,径直走到圆桌旁,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我们都很不安,”枪中说,“说得夸张一点,昨天我们几乎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幸亏有你们救了我们,可是……”
  “你们有什么不满吗?”
  “当然不是不满,萍水相逢的人,让我们住这么好、吃这么好,我们真的非常感激,可是……”
  看到枪中不太敢说的样子,女人眯起了严谨,说:“你是认为,我们不该限制你们在屋内任意走动吗?”
  “也不是啦,只是想知道,自己借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地方?住了哪些人?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吧。而且,也想见你们主人一面,跟他说声谢谢。”
  “先生不会见你们的,”女人斩钉截铁地说,“而且,你们也不必知道这个家是怎么样的一个家。”
  “可是……”
  “的场小姐,”深月插嘴说,“我知道我们的要求很无理,可是,我们真的很不安。大家都想早点回东京去,却被困在这样大雪中,甚至连电话都不通了。”
  “呃,是。”这个叫的场的女人,显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深月本身好像也觉得很意外,她不解地看着对方淡妆的脸,说:“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女人冷漠僵硬的表情,骤然抖动了一下。
  “什么问题?”
  “刚才我在那边的大厅堂看到一幅女人的肖像画,那究竟是谁的画呢?”女人没有回答,深月又强调说:“跟我长得很像,真的很像,简直就像是我本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女人沉默了几秒钟,毫不客气地盯着深月的脸,说:
  “是夫人。”
  “夫人?这个房子主人的夫人吗?”
  “是的,那是夫人年轻时的画。”
  “怎么会那么像我呢?”
  “不知道,昨天,我跟鸣濑看到你,也都吓了一大跳,因为实在太像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们昨天才一直盯着深月看。
  “完全只是偶然?”
  “只能这么想了,因为夫人生前既没有兄弟也没有表兄弟,连个亲人都没有。”
  她说“生前”,深月好像也察觉到了,皱起细细的眉梢,问:
  “夫人已经——”
  “过世了。”女人回答的声音,已经没有先前的冷淡了。
  “在这个家去世的吗?”深月再问。
  女人悲伤地摇摇头,说:“四年前,横滨的房子发生火灾时……”
  “火灾?”
  “这都该怪那家电视厂商,电视显像管突然在半夜起火……”
  说到这里,的场突然打住了,露出慌乱的神色,好像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把这种事都说出来了。“我说得太多了,”她自责似的微微摆动头部,垂下眼睑,避开了深月的眼神,“请回二楼去。”
  “我……”深月还想说什么,枪中举起手来,阻止了她,自己问道:“对不起,可以再请教一个问题吗?”
  女人轻咬下唇,抬起了眼睑;脸上又挂上了冷漠的面具。
  “这位过世的夫人,怎么称呼?”
  “你不必知道。”
  “请告诉我,只要名字就行了。”
  “没有这个必要……”
  “是不是叫深月?”枪中提高声调说出来的名字,让女人瞪大了眼睛。“是叫深月吧——深沉的月,或是读音一样,汉字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的名字,”深月说,“难道这也是一种巧合吗?”
  这时候,突然响起异样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劈啪”折断的尖锐刺耳声。
  “在那里。”
  枪中指的地方,就在我们头上——圆桌放置处的正上方,挑高天花板的一部分。
  “你们看那块玻璃。”
  铺在天花板上的一块玻璃,出现了十字龟裂。一条裂痕长约30厘米,另一条垂直交叉的裂痕,也差不多长度。
  “是现在裂开的吗?〃深月讶异地问。
  枪中轻轻颔首说:“应该是吧——的场小姐,以前就有那个龟裂痕迹吗?”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左右甩了甩头。
  “难道是因为雪的重量,自然裂开的吗?可是,那也未免……”
  “请不用想太多,”女人对百思不解地看着玻璃龟裂的我们说,“这个家常常发生这种事。”
  “常常发生?”枪中不解地问,“因为房子太旧了吗?”
  “不是的,这个房子本来就有点怪异,尤其是有客人来访时,这个家就会自己动起来。”
  我对这句话充满了疑问,却没有人询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即使问了,一定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答案的。
  当我们被赶出温室时,枪中又回过头,问那个女人,可不可以把收音机借给我们。她听我们说明理由后,只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会请示主人”。
  6
  傍晚时,枪中跟我窝在二楼的图书室里。忍冬医生跟名望奈志、彩夏三个人在隔壁沙龙闲聊;其他人好像都各自躲在房间里。
  图书室的结构,跟餐厅差不多。通往沙龙那扇门的对面墙上,有混色大理石做成的厚重壁炉。正好隔着沙龙,跟餐厅形成相对称的位置关系。
  今天,每个房间的壁炉都没有点燃。因为开着中央暖气设备,所以没有那个必要。昨天,只是为了来自暴风雪中的我们,特地点燃了柴火。
  设有珍藏书籍区的大装饰橱柜,在冷却的壁炉右边。其他墙壁,除了日光室那一面之外,都是高达天花板的书橱。各种领域的书籍,分门别类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书橱里。有几个地方是前后并排,所以,数量说不定有高中图书馆那么多。
  数量最多的是日本文学,其中又以诗歌集最为齐全。外国文学也绝不在少数;美术全集及其研究书籍的数量也相当可观。其他还有医学相关专业书籍及现代物理学、东西哲学及其评论;小说方面甚至有最近的娱乐作品,真的是收集了多种领域的书籍。
  “铃藤,我有点不想回东京了。”枪中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抚摸着尖细的下巴说,“不知道可不可以让这场雪永远这样下着。”
  我回给他一个暧昧的笑容,站在暖炉旁的大装饰橱柜前。
  装有玻璃门的橱柜中,除了书之外,还收藏着漆器信匣、笔墨盒等物品。日式线装书也不少,其中最吸引我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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