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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旗飘扬-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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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哥环顾四周,脑筋转个不停。

    东边是江水,提也不用提起。

    往北退?也不行。

    骑兵不是步兵,没那么容易调头,况且乱象一起,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在砧板上,让宋兵想从哪儿下刀,就从哪儿下刀么。

    顺着官道往南冲?

    自己和亲卫肯定跑得掉,但是这样的话,就反过来把自家部队的侧翼交给了宋军,肯定会被分割成两半。

    而且往南走也不安全,前面有座绕不过去的襄阳城,后面……等到宋人的骑兵打败了李成那个废物,和步兵汇合在一起,自家就成了瓦罐里的老鳖。

    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兀哥狠狠地看向西方,那个逐渐逼近的方阵。

    他知道,在这个距离上,其实已经不够战马提速了。

    准确的说,是第二排、第三排的战马,没有了提速的空间。

    骑兵不像步兵,可以人挨着人,人挤着人;骑兵在行军的时候可以稍微密集一些,但是冲锋之前,也是要整好队形,让各排之间拉开距离的

    不然的话,前面的还没冲上去,却被后面的马给撞上了,岂不是成了笑话。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不能冲也要冲了。

    再说了,白山黑水哺育出的健儿们,曾经杀得契丹铁骑丢盔弃甲的好汉们,又怎么会惧怕区区南蛮!

    兀哥不再犹豫,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兀里布,你带你的猛安顺路往南走。”,他的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拐回来进攻宋军的右翼。”

    “好!”,兀里布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命令,浑身都充满了战意,连身下的战马都兴奋地打了个响鼻。

    接下来就要壮士断腕了,兀哥招来副将,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

    “让汉人的那个猛安先去冲一下。”

    西夏也有纯粹由汉人组成的部队,叫做撞令郎,因为作战勇敢,所以打仗的时候总是被冲锋在前。

    这其实只冠冕堂皇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被当做炮灰用。

    同样,金人军中的汉兵,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被当做炮灰。

    虽然这些汉兵也学着金人的说法,张嘴闭嘴间把宋军称作南蛮,但是在兀哥的心里,他们又何尝不是南蛮。

    而且比起对面那些手持长枪的南蛮,手下的这些货色,要更下贱些。

    “渤海人猛安随后,契丹人猛安再后面。”

    这些都是宋人口中的异族,还保留着些野性,战斗力也更高,把他们放在汉兵后面,一半是为了驱赶汉兵,一半是为了加强攻势。

    当然,在兀哥眼中,他们的角色统统都是炮灰,如果能够冲垮宋军的阵势最好,如果失败了,也会给剩下的女真骑兵,留下足够的活动空间。

    而对于骑兵来说,空间就是生命。

    不是我们女真人,不用在意。兀哥看着第一批出发的汉兵,努力地安慰自己。

    毕竟是自己的手下,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会拿去当炮灰呢。

    可是,兀哥对于能否取得胜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当他惊觉自身在地势上所处的窘境的时候,便收起了狂傲的心情,开始换上一名老将的目光,重新审视对面的宋军。

    初看之下,他就皱起了眉头,再多看几眼,他就心惊肉跳起来。

    这只军队,能打。

    不期然间,他的脑袋里冒出了一句老话来,虽然随着金兵的铁骑踏遍了长江之南、阴山之北,这句话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阵列不战。

    对面的宋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举着锐利的长枪,他们的眼神,比金人更加自信,他们的斗志,比金人更加昂扬。

    这样的汉人,和以前见过的汉人完全不同;这样的军阵,绝对不会一冲就垮。

    阵列不战!

200 野战5() 
第一批出发的汉兵,正拼命地抽打着战马,希望能够尽快地把马速提起来。

    “快啊。”,随着双方距离不断缩短,兀哥的双眼眨也不敢眨一下,拳头更是握得紧紧的。

    这时,却听到南边传来一阵阵痛苦的马嘶声。

    和马儿打了几十年交道,兀哥一听就知道,这是战马濒死的哀鸣。

    兀里布出事了!

    他急忙转过头去,就看见两百步开外的官道上,十几匹马和十几个骑兵摔倒在地,阻住了大队的去路;而在他们的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大群宋兵来,正拿着弓弩向兀里布的后队射去,每一排箭矢飞过,便有十几个纵横无敌的勇士,失去了他们金贵的性命。

    而兀里布毫无反击的办法,只好带着他的部队折向西去,冲进旷野,迎头冲向宋军的军阵。

    而就在他们转变方向的短短半刻钟之内,又折损了数十号人马。

    这些都是女真的儿郎啊!

    南人奸诈,定是在地上挖了陷马坑!

    兀哥的牙都快要咬碎了,最后也只能狠狠心,调回头来不去理会。

    虽然兀里布失败了,但他只是偏师而已,真正决定胜负的,还要看正面的交手如何。

    当他再次回过头来,看到正面战场的战况之时,兀哥终于不再咬牙切齿了。

    他张大了嘴巴。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大过。

    汉兵骑队的速度竟然慢下来了!

    “冲啊。”,兀哥劈手夺过传令兵的号角,亲自吹响了进攻的军令。

    呜~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响彻襄江两岸,可是汉兵不禁没有冲锋,速度反而好像更慢了一点。

    “冲啊。”,兀哥怒不可遏,快往前冲,用你们的血肉撞开宋军的铁矛,撞乱他们的军阵,这样,后面的渤海人就能杀进去,我们就能赢。

    冲啊,这群废物!

    可是,任凭兀哥如何声嘶力竭,他的声音也穿不到两军阵前;也许,即便传到了,也没人会在意。

    因为,汉兵骑队竟然调头逃跑了。

    人是有灵性的动物,马也是有灵性的动物,而趋吉避祸,对于有灵性的动物,是一种本~能。

    面对如林的长枪,如潮的杀气,不知道是人怕了,还是马怕了,最大的可能是,人和马都怕了,所以,在距离宋军军阵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汉兵骑队崩溃了。

    来的时候缓慢,逃的时候却是飞快,即使撞上了渤海人的骑队,撞得人仰马翻,也不能阻止他们逃命的脚步。

    渤海兵被冲得一片混乱,而再后面的契丹兵见势不妙,竟然也调转了马头,往回奔去。

    躲不开这群发疯了的汉兵,那就跑在他们前面,离他们越远越好。

    败了!

    兀哥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乱局,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留下了阴魂不散的四个字:阵列不战。

    ……

    赢了!

    齐林兴奋地看着溃逃的骑兵,心中满是得意之情。

    幸好老子聪明,临时和秦飞雄换了个差使,不然哪里再能遇到这样好的机会,枪还没见血呢,走着路就把仗给打赢了。

    那个笨蛋,现在估计正跟其他一千骑兵一块儿,被敌人的八万大军围着呢。当时怎么就会答应跟我换呢,脑袋进水了么?他要是知道我这一仗打得这么安全,这么轻松,该会是啥个表情呢?

    齐林嗤笑了一声,随着急行军的哨声,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好像金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他暗自想着,等会儿追上了定要多杀几个,好赚些功劳。

    正畅快间,就听到耳边传来急促的叫声:“敌袭!”

    ……

    兀里布刚刚把马头转向西方,便看到了汉兵溃败的场景。

    耳边进攻的号角一声急似一声,可是连渤海契丹那群狗娘养的,也都跟着逃了。

    我要做点什么!

    他顾不得心疼部队刚刚遭受到的损伤,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狼牙棒,指向眼前黑压压的军阵。

    “儿郎们,随俺冲阵!”

    不求破敌,只求阻隔。

    只要挡住宋军片刻,兀哥将军就能驱散溃兵,整顿本部,然后再决定是战还是走。

    不然的话,今天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兀里布虽然贪财好色,但是该拼命的时候,他也绝不会退缩。

    因为他知道,那些废物一般的异族们,讨好自己,送钱送女人,就是因为金人比他们勇猛,比他们敢拼命。

    不拼命,和那些废物有什么区别。

    而要是变成了废物,又有谁会多看你一眼,更别说送钱送女人。

    “今日有死无生!”

    ……

    张豆子跟随着竹哨的节奏,机械地迈动着脚步。

    只是脑袋里有点晕乎乎的,那是过度紧张的后遗症;耳朵里还一直在咚咚的作响,那是心跳的声音。

    以前在忠护军翟镇抚使麾下的时候,他只是个伙头兵,偶尔也会被调派去搬运辎重,战场也上过,刀枪摸过,但都是被摆在那里当样子而已,从没跟敌人交过手。

    刚才对面的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张豆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到嗓子眼了,全身发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幸好有熟悉的竹哨声,帮助缓解了些许紧张情绪,更加幸运的是,那些骑兵冲到一半就调头逃跑了。

    不然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抓得住长枪。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句尖锐的叫声:“敌袭!”

    敌袭?

    张豆子茫然抬头看去,就见到比刚才更多的金人骑兵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这些人头上扎着一簇簇的小辫子,被风吹得平直地向后飘着,煞是扎眼。

    张豆子见过山中的恶狼,准备咬人的时候,后背的鬃毛也是这幅模样。

    这是女真人,真正的女真人。

    看那凶恶的长相,肯定杀过不少人;看那狼牙棒互黑发亮的,是不是浸了太多鲜血;看那战马张大了嘴巴,会不会扑上来咬我一口?

    张豆子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浑身上下的血似乎都涌到了脸上,把脑袋烫得晕乎乎。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了军使熟悉的吼声:“举枪!”

    肯定是女真人快要冲上来了!

    军使的命令绷断了张豆子身上某处一根神秘的弦,他大叫了一声,扔下手中的长枪,跌跌撞撞地往后跑去。

201 野战6() 
赢了!

    秦飞雄兴奋地看着眼前溃逃的伪齐军,心中满是得意之情。

    早上去报道的时候,秦飞雄受到了意料之外的礼遇。

    牛皋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是岳老弟够意思,只有九匹马,就全给我派来了。”

    九匹马虽然少,但重要的是心意:全力支持的心意。

    “秦指挥就跟着我的中军一起吧。”,牛皋还在拍他的肩膀,却压低了声音:“岳老弟总共就你们这点宝贝疙瘩,不照拂好了,没得被埋怨。”

    秦飞雄知道他赌对了,牛皋和岳丘的关系果然很好,所以爱屋及乌,让自己也沾了光。

    当一千骑兵冲进八万大军的队伍里,就像风吹麦浪、快刀切豆腐、热开水泼进雪堆里面那样,轻而易举地把伪齐军穿凿个对穿的时候,秦飞雄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

    幸好老子聪明,临时跟齐林换了个差使,不然哪里再能遇到这样好的机会,大刀还没开荤呢,骑着马就把仗给打赢了。

    那个笨蛋,现在估计正跟其他一万步兵一块儿,被敌人的一万骑兵打得落花流水吧。当时怎么就会答应跟我换呢,脑袋进水了么?他要是知道我这一仗打得这么安全,这么轻松,该会是啥个表情呢?

    ……

    “元帅,还是撤吧!”

    李成的亲兵统制熟练地用忠诚而又悲愤地声调叫道,然后朝自己的亲信打了个眼色,那个亲信点头会意,便去台下准备马匹,而其他亲兵也做好了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把他们这个宁死不退的元帅架上马去。

    “元帅,撤吧,我们败了。”

    薛明举一边抬眼看向战场,一边催促着李成。他不禁有点后悔,刚才宋过走的时候,自己也应该走的,那个老狐狸,肯定嗅到了危险,所以溜得比兔子还快。

    “元帅,宋过那厮已经逃了,临阵逃脱,可是死罪!”

    没走也有没走的好处,那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告黑状。

    不过李成显然没心思再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一个劲地问道:“赵广成呢,怎么还没上来?”

    人家在后队,肯定是见势不妙就跑了,再说了,赵广成上来也没用,除了让自家的部队变得更加混乱之外,也就是给宋军多送点人头罢了。

    薛明举懒得再说话,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战场的形势上面,估算着危险到底离自己还有多远,这一点很重要,将会决定他接下来的行动。

    宋军的骑兵至多千五之数,薛明举惯于疆场,很快就估出了敌人的数量;对手以这么一点点人马,就敢在八万大军之间来回纵横,主要还是因为……薛明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还在指望后队赶上来稳定局面的家伙。

    本来就是士气低落新败之军,偏偏又逼着他们奔行四里长路,再去和以逸待劳的敌军决战……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决战,敌人的骑兵就那么随便冲冲,自己这边就崩溃了。

    幸运的是,敌我双方的兵力相差实在巨大,所以宋军骑兵也只敢在军阵上斜斜地横切一刀,而不敢竖劈下来;若是他们往帅账这边冲的话倒是好了:等冲到了,估计也该累个半死,变成了送上门来的功劳。

    不过领头的宋将显然不是个易于之辈,他仿佛就像没有看到高高飘扬的帅旗一般,在穿透了军阵之后,只停留了片刻,就迅速整顿好了队伍,再次向军阵冲去。

    还是一刀横切。

    薛明举看的清楚,这是因为宋军兵马太少,所以只能先把我大齐的前军打崩了,再驱赶这些溃兵来冲击中军本阵。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薛明举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元帅,事已不可为,请速速转进邓州,以图将来!”

    李永胜也惶急地哀声劝道:“元帅,伯父,快撤吧!”

    李成的脸色一片苍白,再次向后军方向看了一眼,才长叹了一声:“撤吧。”

    听到这句话,亲兵统制和李永胜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齐声应道:“遵命!”

    “元帅。”,薛明举上前半步道:“还请元帅下令,让宋过领本部断后。”

    见李成还有些犹豫不决,他就高声叫道:“若是无人断后,被宋人衔尾追击,就是个全军覆没之局啊!”

    “元帅,快下令吧!”,亲兵统制和李永胜一左一右地扶住李成,忙不迭地催促道。

    李成的嘴巴开合了半天,也没说出让提议人薛明举断后的话来,最后无力地一挥手:“都依薛都统所言。”

    ……

    宋过带着亲兵回到本部,打马绕了一圈,再狠狠地抽了几个乱跑乱叫的家伙一顿鞭子之后,立时安定了人心。

    他知道时间紧迫,流水般地把命令发布出去。

    “收缩队形,变玄武阵。”

    “后队改前队,等到帅旗后移,便立即出发。”

    “马指挥。”,他叫过自己的亲兵指挥使:“你带一队刀斧手、一队弓弩手到阵前去,遇到溃兵就往右赶开,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的军阵。”

    “都统。”,马指挥放低了声音:“要是有不开眼的……”

    宋过立即板起脸来,厉声道:“依军法处置!”

    “是!”,马指挥拱手应道:“正好小人的刀很久没开荤了。”

    ……

    牛皋轻轻地拍着马颈,感受着老伙计的出汗量和肌肉跳动。

    还有的是气力,他满意地得出了结论,再跑上两个来回也没问题。

    “随我杀敌!”,他挺起手中的丈二长矛,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敌军,那人身上穿着明亮的铠甲,头盔上长缨鲜艳,一看就知道是个当官的。

    正是人如虎、马如龙,那个伪齐官儿骇然欲绝,绝望地看着奔向自己的牛皋,竟是骇得不敢动了。

    牛皋心下爽快,微微调整长矛的方向,准备收货这胜利的果实。

    突然,斜刺里杀出一骑人马来,手中长刀一挥,人头便飞在空中,那人伸手抓住头盔上的长缨,随手把人头丢进兜带里面,这才向牛皋笑道:“统制,俺又发了个利市!”

    正是牛皋的亲兵牛当志,他们的职责是卫护主将,所以总是及时地把潜在的风险给解决了。

    牛皋无奈地化郁闷为音量,高声吼道:“冲锋!”

202 野战7() 
再一次凿穿伪齐军的军阵之后,牛皋看着已经溃不成军的敌人,知道此战胜负已定。

    接下来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跟在这些溃兵的身后,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逼着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就行,这些溃兵会像病毒一样,迅速地把恐惧和慌乱一层一层地往后面传递,最后把所有的部队都变成了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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