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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没有看见，那已经渐渐走远的姬舞昭身形突然一顿，秀眉轻蹙，低语了一声：“徐缺？这小少年怎有些熟悉？”



　　旁边的姬灵儿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姐姐，你忘了么？他是你三年前……”



　　“我想起来了。”不待姬灵儿说完，姬舞昭便点头说道，她确实想起来了，神情则突然变得有一丝古怪。



　　“姐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能忘掉呢？”姬灵儿微微撅起小嘴，在她看来，老酒鬼当年救了自己姐姐一命，这个恩应当谨记才对。



　　但她并不知道，当初死的人远不止老酒鬼，其他死去的护卫里有不少都是看着姬舞昭长大的叔叔，亦是武侯征战南北曾经的手下，比起这些人，老酒鬼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



　　姬舞昭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姐姐这些年一直忙于修炼，所以才忘了当初答应那位老人家的事情，不过现在想起来了，反倒有些不好办。”



　　“怎么了？”姬灵儿问道。



　　姬舞昭说道：“其实此次从天斗星院回来，是因为有位师兄托付我帮忙，他的族弟想参加观星大会，但他们所在的城名额有限，皆被他族中其他人所占，所以得知我们武侯城还剩一个名额，便想让他族弟前来，而我也答应了，适才也已经派人去接那位师兄的族弟了。”



　　“观星大会还有名额限制吗，那便让他参加吧，与徐缺又有什么关系呢？”姬灵儿小脑袋微微一倾斜，疑惑不解道。



　　姬舞昭笑了一下，说道：“傻灵儿，这观星大会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观星大会是先观星象，亦是观人体质，随后还需要补星石来真正开辟丹田星府。只是每一次我们从皇城得到的补星石都是有限的，这次只有八颗，皆被内定了名额，你与二弟就各占一个名额，加上其他家族，就仅剩下一个空缺。现在我已经答应了那位师兄，总不能对他食言。”



　　“啊……可是姐姐，你也不能对徐缺食言呀。”姬灵儿听完，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姬舞昭一怔，有些惊讶姬灵儿竟替那小家丁说话，但也不曾多想，只觉得是姬灵儿心地善良，伸手摸了摸姬灵儿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回头我与爹娘商议一番吧，看看府中有没多余的补星石。”



　　“万一没有呢？”姬灵儿立即追问，她虽然不太关注府中的珍藏，却也知道武侯府不可能有多余的补星石，否则早就拿出来用了。



　　姬舞昭脸上的笑意依旧，不曾将徐缺的事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回道：“倘若没有补星石了，便也只能让他三年后再参加了。”



　　这也是她根本无需犹豫的选择，那位师兄的家族绝非武侯府可以比拟，连大周国的女帝恐怕都要让一丝薄面，在她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名小家丁去得罪一个大家族，这会影响到她未来的修炼之路。



　　对于徐缺，她只能同情，何况一个出身平凡的小家丁，哪怕真参加了观星大会也很难测出什么体质，又何必去浪费一个名额。



　　但姬灵儿听完就已经急了，只有她才清楚徐缺究竟有多么期待这次观星大会，正想开口说什么，几道身影突然从前方走来，同时一道中气十足，厚实有力的声音响起，将姬灵儿刚到嘴边的话打断了。



　　“舞昭。”



　　说话者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迈步走出大厅，五官如刀刻般立体，虽然带着笑意，却有种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威震天下的气概。



　　这是一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将，亦是大周国的武侯姬志刚。



　　在他身旁，则站着一位中年美·妇，双眸有神，眉目间依稀与姬舞昭以及姬灵儿甚是相似，不难看出，这是武侯的夫人苏月清。



　　“爹，娘，昭儿回来了。”姬舞昭淡淡一笑，对武侯夫妇施礼。



　　随后大厅中的宾客纷纷赞以妙言，无非是夸赞姬舞昭的天资与容貌之类的话语，亦为武侯夫妇庆贺。



　　姬灵儿站在一旁，见此时已经再难以开口说什么，唯有撅了撅小嘴，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打扫后院的徐缺，神情不禁变得复杂。



　　“徐缺，对不起……”姬灵儿心中低语。



　　而此时，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徐缺却是心情愉悦与激动，连一向都讨厌的扫地都变得动力十足，只因观星大会马上会到来，他所追求的，即将要踏上征途。



　　这一夜，他待在自己那简陋的家丁房里，反锁了木门，坐到小床榻上，将那个镶着金边的黑色锦囊取了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打不开？”他摸着锦囊，低声自语了一句。



　　白天扫完地后，他就曾偷偷在后院拿出锦囊试图查看里面藏了什么，结果发觉根本就扯不开那口子，试了各种方法都毫无作为。最后逼不得已，还去后院找了一把砍柴刀，结果砍在锦囊上后，刀刃裂成两半，锦囊丝毫无损，一点瑕疵痕迹都没有留下。



　　“莫非这是修士用的东西，得修炼之后才能打开？”徐缺口中嘀咕道。他倒是听说有一些非凡之物只有修士才能用，但落在凡人手里根本如鸡肋。



　　思索半响，徐缺还是摇头放弃了，将锦囊藏回衣怀里，决定等观星大会后再来琢磨这东西。



　　他躺到了床上，静静看着窗外浩瀚而美丽的星空，这一夜，他失眠了，只因观星大会仅剩数日。



　　心中那种兴奋与期待，已然促使他忍不住开始想象成为修士后的生活，他不愿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丁！



　　可他却没有发现，此时自己的小腹位置正有一缕无形的黑气慢慢涌了出来，如一条黑色毒蛇，慢慢爬上了脸颊，最后遍布整个额头。



　　倘若能被当日的疯老头见到，定然会大吃一惊，怪叫道：“小子，你印堂发黑，是要倒大霉了啊。”



　　但疯老头并不在这里，也没人来过他这间简陋的家丁房寻他。



　　夜色逐渐变深，繁星与明月璀璨，徐缺最终缓缓睡去，他睡得很香，以至于脸上慢慢洋溢出一丝幸福的笑意……



　　终于，两天之后，观星大会如期而至……
第四章　凭什么
　　阳光明媚的早晨，微风吹拂！



　　武侯城中，每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热闹非凡，张灯结彩，数名武侯府家丁在街道上舞着雄狮，敲着锣鼓，朝城中心的广场而去。



　　三年一度的观星大会到了，不仅武侯府上下的家丁出动，也引来了无数平民百姓的围观，尽管他们都没资格参加，可还是想要见证平日里难以见到的神通法诀，每三年一次，仿佛成了平民百姓生活里的一种特殊节日。



　　此时，徐缺早已随着家丁们来到广场中，他们都站在人群之前，维持四周的秩序，避免有人突然闯进广场中。



　　徐缺也是其中一个，他正紧皱着眉头，看着这空旷的广场，心中无尽疑惑。



　　这两天他一直想寻机会去见姬舞昭，询问参加大会时该注意些什么，可姬舞昭不曾出现过，连姬灵儿也玩起了失踪，徐缺想去求见，却没有下人愿意为他通报。



　　原本他也并未太过担忧，心想着姬灵儿定会跟姬舞昭提到他，姬舞昭也应当会派人来告知他一些事宜，可没想到直至现在都毫无音讯。



　　“该不会忘了吧？”徐缺心中踌躇道。



　　这时，人群后方出现了一阵骚动，几名壮硕家丁立即赶去维持，最终人群让出了一条大道，徐缺便见到诸多大人物迈步走来。



　　武侯为首，龙行虎步，威武轩昂，高大的身影经过徐缺身旁时，徐缺甚至能感受其身上散发的无形威压，这是一种强者的气场，让他隐约有些呼吸急促，再观旁人，也是如此。



　　紧接着三名黑衣装扮的陌生人慢慢走过，不像是武侯城的人，其中为首的一名老者身上也散发一种气势，丝毫不弱于武侯。



　　姬舞昭落后半步，神情平淡，却美若天仙，气质出尘，莲步轻盈，目光却始终注视前方，不曾注意到与徐缺擦肩而过。



　　徐缺微微愕然，想趁机询问这位大小姐，可这时姬灵儿也突然从他面前走过，低着小脑袋不敢看他，匆匆而去。



　　徐缺皱起了眉头，暗道这小妮子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随后，又陆续有几名少年从他身前经过，徐缺这才突然注意到，与姬灵儿同行的还有七名年轻男女，其中一名男子他颇为熟悉，正是武侯府的公子姬无风，至于另外六人他却只认得五人，皆是武侯城里一些大人物的子嗣。



　　最后那名看上去比他小两三岁的少年，却是十分的面生。从少年华贵衣装打扮，再到其白皙俊美的容貌，走路时谈吐不凡，皆显示了少年的出身显赫。



　　“八个人？”徐缺脸色突然一变，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曾打听到每次大会名额都是有限的，但今年八个名额正好有一个空缺，他一直以为这个空缺名额就是留给自己的，心中虽然暗喜，却是除了姬灵儿以外再没跟外人炫耀过。



　　可现在这种情况，让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



　　此刻，大人物们都已入座，武侯坐于最中央的大椅上，虎目扫视四方，不怒自威，姬舞昭以及那名陌生的黑衣老者分别坐于武侯左右，而包括姬灵儿在内的八名年轻人，皆站在广场中央的空地上，广场的气氛变得庄严肃穆。



　　大会马上就要开始，徐缺无法再坐得住了，这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更是老酒鬼以命换来的机会，他需要自主去争取。



　　深吸一口气后，徐缺直接迈步朝广场中央而去。



　　“诶，小缺子你去干什么？那里不是你能去的。”这时，一名站在徐缺身旁的老家丁见状，立即伸手想去拦他，可还是慢了一步，徐缺已经快步走进了广场内。



　　他的举动，加上老家丁的喊声，顿时引起在场许多人的注意，一些大人物纷纷将目光投来。



　　可徐缺才仅仅走出数步，还未开口，瞬间便感觉有巨山之力从天而降，肩膀猛的一重，整个人直接被定在原地，竟难以再动弹分毫。



　　“你有何事？”武侯姬目光俯视下来，看着他沉声问道，声音冰冷无比，带着一丝不喜。



　　徐缺也明白过来，这股威压正是来自武侯。



　　与此同时，姬舞昭也注意到了徐缺，不由得轻轻张口，仿佛才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随后身子一侧，稍靠向武侯身旁低声耳语。



　　武侯的神情未曾变过，徐缺身上的威压也依旧，这种力量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甚至忍不住要跪下的冲动，可他依旧咬牙坚持，等待姬舞昭跟武侯讲清楚情况。



　　姬灵儿站在不远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愧疚之意，又迅速转回脑袋，不知道徐缺此刻正在承受莫大的威压。



　　很快，姬舞昭正坐回椅子上，神情很平静，淡淡扫过徐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武侯低下头，目光俯视，落在徐缺身上，不动声色的散去了威压。



　　徐缺只觉身体一轻，终于恢复了自由，可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缓和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说话，武侯却冷冷盯着他，淡漠道：“你退下吧，三年后再来。”



　　“退下？”徐缺一怔，紧接着脑袋陡然空白，无比错愕。



　　他满脸不解，看向眼前的武侯与姬舞昭。



　　姬舞昭眉头轻蹙，精致白皙的容颜间掠过一丝不忍，亦或是同情。



　　她开口了，声音却平淡无比：“徐缺，你的事是我疏忽了，这两日我一直忙于府中之事与修炼，忘记让人告知你，此次大会的名额其实已满，三年后你再来参加如何？大会后我让管家给你换个账房之类的活，轻松一些，不必再做杂活。”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似乎猜到了什么，神情各异，开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这严肃安静的广场开始骚动。



　　徐缺内心无比混乱，疏忽了？名额满了？三年后再来？



　　这接连一段话语下来，他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觉心中陡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着，是愤怒，哪怕面前坐着无数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可他依旧无法镇住这种愤怒。



　　连连两天，他寻不到姬舞昭，更没资格求见武侯，也无人告知他关于大会之事，直到他走出来询问，却被武侯以气势镇压在原地，他苦苦咬牙坚持，结果却等来姬舞昭轻描淡写的一句疏忽了，让他三年后再来。



　　三年？三年后他早已过了修炼的年纪，不可能再开辟丹田星府，这与判他此生再没资格修炼毫无区别。



　　“我……我等了三年，盼望了三年……”他紧握着双拳低声喃喃，一直以来营造的大好将来全部崩塌，老酒鬼的命也白送了，他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众人目光投来，只能见过这个少年有些失魂落魄，甚至是狼狈。却无人能看见，此时的徐缺丹田中正溢出一缕黑气，往他脑门直冲，印堂发黑，这是不详的预示。



　　数息后，徐缺突然抬头，望向在座沉默不语的大人物们，再看着四周投来古怪目光的平民百姓，他心中陡然生起一丝念头。



　　他微微站直了身子，一步迈前，目光变得坚定，陡然对上在座的武侯与姬舞昭。



　　“武侯，大小姐，徐缺想斗胆问一句，为何要再等三年？”他开口了，直接出言质疑，声音嘹亮。



　　原本喧闹的广场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徐缺抬起手，直指那位与姬灵儿等人站在一起的陌生少年，深吸一口气，问道：“是因为他么？若是，那徐缺再斗胆一问，凭什么？”



　　他不卑不亢，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上回响！
第五章　观星大会
　　一句“凭什么”，让在场的许多人、乃至一些大人物都纷纷动容，难以置信。



　　他们看着这名身穿家丁服，身材瘦弱的少年，难以想象，区区一个小家丁，竟敢当众质问武侯与姬舞昭，这是哪来的勇气？



　　徐缺站在原地，藏在衣袍下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今日开了这口，就意味着很可能要永远失去了那个机会，甚至武侯府也不会再留他。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今天若是无法得到补星石，三年后也没机会再修炼，便都是注定了平庸一生，那么留不留在武侯府当家丁，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结局都是一样，为何还不站出来一搏？



　　他想要借势，借着诸多大人物皆在场的情况下，武侯城百姓在场的情况下，以此逼迫武侯不敢轻易拒绝他。



　　原本庄严肃穆的观星大会，在一刻也变得有些骚动，气氛很是诡异，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武侯与姬舞昭身上。



　　武侯脸色十分难看，虎眸间几乎快要喷火，但这一次，他没有再以威压去对付徐缺，只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



　　姬舞昭的秀眉再次轻蹙，眼中有些异样，显然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家丁居然敢这样开口。



　　广场中央，那些等待测体的年轻人也微微动容，姬灵儿更是脸色一白，转过身，无比震惊的看着徐缺，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好吃懒做，厚颜无耻的小无赖吗？他怎敢如此？



　　在座的大人物面带异色，低头耳语，有的人则是满脸玩味，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武侯。



　　其实观星大会上，争抢名额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争抢双方至少都是出身尊贵的子弟，现在一名小家丁却走了出来，难免就让人觉得古怪了，而且这名家丁还是出自武侯府。



　　“其实这小家丁倒是不错，铁骨铮铮，有颗无谓之心。”在座有一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微微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赏识。



　　旁边的另一名老妪则摇头，低声道：“可惜生错了人家，若是出身不凡，他将来定有成就，可现实是，他身份低微且仅是武侯府的家丁，这样做了便是莽撞，当众质问武侯，出言不讳，恐怕是活不长了。”



　　老者听完，微微一笑，说道：“并非莽撞，倘若今日只有武侯自己一人在场，这少年定然不会如此，他之所以敢开口，皆是因为我们在，百姓在。但确实还是可惜，仅凭这一点，他并不能得到补星石。”



　　广场外围，许多平民百姓此刻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小家丁竟也有参加大会的资格，可现在撕破了脸皮，得罪了武侯，机会是再不可能有了。”



　　“笑话，你觉得他不说那些话就有机会么？也不看看那个占了他名额的少年是谁，虽不是我们武侯城之人，但来历绝对不简单，区区一介小家丁，如何争得过？”



　　“那至少三年后也有机会啊，现在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