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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舒摇摇头，温润一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介绍一下，这是顾夜，我的爱人。”
　　……
　　秃头仆从将手中小鼎抛至空中，专心致志练起丹来，在药性完全蔓延之前，顾子舒都不会受到任何危险。而他完全有把握，在这之前制出解药。
　　这种毒，便是让人在极度欢愉中死去啊……
　　他指尖翻飞，随着一阵令人目眩的手诀挥动，几粒新鲜的透白丹药出炉。他收起碧绿小鼎，捧着两粒丹药，剩下的装入小玉瓶。口中顺手塞入一粒，剩下那一粒，则是捏在手心，走到床前将顾子舒抱起来揽至怀里，正欲将丹药塞入他口中，就见他面容带笑说了一句：“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秃头仆从一顿，喂到嘴边的丹药却是没有再往前送。
　　等了没多久，顾子舒又说出第二句话：“介绍一下，这是顾夜，我的爱人。”
　　一室寂静。
　　只见，一直木讷老实、沉默无比的秃头仆从，竟是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妖异又邪魅的笑，眼底浮现兴奋的血红之色。
　　室内隐有低语：“呵，师尊啊……”
　　……
　　顾子舒醒来时，身下铺着一个柔软又温热的东西。他一怔，瞥了身侧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只明晃晃的光头。
　　原来是被这仆从抱在怀里。
　　秃头仆从沉默地放开他，起身退至一旁。
　　顾子舒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检查了一下身体，经脉顺畅，并无不适之处。瞄了仆从一眼，出言道：“是你救醒了我？”
　　秃头仆从没有点头，只说：“用的是顾夜小公子留下的丹药。”
　　顾子舒并未多问，只点点头：“多谢你救我。”
　　仆从答：“分内之事。”
　　顾子舒坐了起来：“不知那解药是什么名字？或许可由此推知这毒是什么。”
　　仆从顺手取了一个软靠垫在他身下，动作自然无比：“这毒小的认识。毒药名为极乐散，无色无味，可溶于任何液体，亦可附着于任何食物之中。服下之后陷入沉睡，并且会梦见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在极乐中带着笑容毫无痛苦地死去。据说，这样的死法可以将人的机体活性调动至最大，不少邪法都用这种法子杀人。比如百年前轰动一时的超级宗门祭天一案，便是某个超级宗门私下将这毒大规模投入水源，造成大量死亡。从那之后……那个超级宗门降为二等，而这种剧毒也被禁用。没想到时隔百年，这种毒竟是再度出现。”
　　这仆从声音毫无起伏，但顾子舒却听得入迷，直到声音已经停下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他面上掩饰不住愤怒之意：凑过去低声传音道：“方才我借闹事之机将整个船中景象以神识扫了一遍，发现第二层船舱中装载的是些活着的幼童，我猜测，这个丧心病狂的组织便是装运这些幼童到老巢，然后将孩童制成……”
　　他说不下去了，快速略过这段话：“我想将计就计，假装身死，潜入该组织的老巢，将之一网打尽！”
　　顾子舒双目亮晶晶的，坚定地直视远方，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仆从点头：“我听公子的。”
　　顾子舒又问：“你可有自保之力？”
　　仆从点头：“小公子赐了不少丹药，且小的也已经服下那极乐散的解药，应是无碍。”
　　对话到此结束，顾子舒刚解完毒身体还有些疲乏，就复又躺下，服了一颗假死的丹药遮掩气息，对仆从说若是遇到危险就唤醒他，然后便沉沉睡去。
　　如此，两人在厢房内待了有十多日，期间有第一层的两位看守武者过来，两人将手指放在顾子舒鼻尖，见之确实没气了，齐齐点头。其中一人道：“这富家公子反正人也死了，干什么放在这里占地方？不如把他扔到底层去，将这豪华房间腾出来，我就可以带着那娇艳的小娘皮……嘿嘿……”
　　

第79章　地下宫殿
　　听到此言，顾子舒心中一震，想起船舱底层放置的，都是些气息断绝的幼童……若是与他们呆在一起，纵使顾子舒胆子不小，也不认为这是个好去处。
　　他努力保持面部僵直，费劲地不让对方发现一点破绽。好在另一武者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是兄弟不愿给你方便，可这人是小嫣大人指定要留下的，据说他身上有巨额钱财，小嫣大人要亲自过来搜查，等他身上东西都被瓜分了，这房间一定给兄弟留着。只是，近日海上不平静，海兽都不大安分，疯狂地攻击咱这艘船。下船之前，小嫣大人怕是都没什么空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叫兄弟为难……走吧。”
　　两人走后，顾子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专心养起神来。
　　海中的海兽受到某人御兽之法的驱使，不时撞击船只，却又控制在船只不会散架的范围内。让船上人忙成一片，小嫣大人竟是一直没寻到空闲来处理这富家公子的事。如此，十多日很快过去，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大船靠岸停泊，拐卖组织的老巢，到了。
　　这是一片绿荫环绕的绿色小岛。岛中各色树木茂密繁多，若是没有指引，很容易迷失方向。
　　顾子舒与仆从两人，悄悄破开船舱壁上的防御，翻出窗外，想了想又将那防御恢复如初，然后带着仆从躲入船底。这仆从修为在黄境高阶，即便是在水下憋一会儿也并不碍事。
　　那小嫣趁着停船装“货”之际，总算寻了空隙来到豪华厢房，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小嫣勃然大怒，叫来看守那两位武者盘问。她面上表情阴狠，不复与顾子舒交流时那楚楚动人的姿态：“怎么回事？人都给我看没了！”
　　那两位武者瑟瑟发抖伏于地面，不敢做声。
　　小嫣抬起脚，狠狠踹了两人，尔后在房间四周仔细查看。她冷哼一声，声音虽然依旧娇嫩，但总透着一股阴毒气息：“这房间四处的防御并没有破坏迹象，说明人是从这大门走的，告诉我，是谁把他弄走了？如果答不出，我就赐你们一人一瓶极乐水，喝了快活似神仙。”
　　那两人呜咽着不断磕头求她饶命，其中一武者突然指着另外那位日前想将顾子舒弄到底层去的同伴说：“是他！是他！五日前，我与他来此厢房巡逻，他想把那富家公子弄到底层去，被我制止了，当时我向他透露，说这里面躺着的公子身上有巨额钱财……一定是他趁人不注意来夺取了对方的财富，为防被人察觉，就把尸首带走！”
　　小嫣阴狠的目光立刻就投了过来。
　　告密武者磕头：“我发誓我没有骗大人！”
　　那贪心武者懵了，身子发抖：“不是的！从那日过后我就没有再踏入这厢房！请大人明鉴！”
　　这时屋外响起了催促声，“货”都要装完了，小嫣不耐于这二人再纠缠下去耽误时间：“来人，把这两人抓起来。”
　　两名武者都是惊恐后退，谁都不愿成为制药的材料……不断后退之时，告密武者突然撞上桌子一角，从角落骨碌碌滚出一块晶石来。晶石与武者接触，骤然大放光彩，从中显出一副画面来……
　　场景正是那个贪心武者悄然潜入厢房，从躺在床上的顾子舒怀中摸出一件宝贝来，还顺手杀了旁边一直在阻拦的仆从！
　　小嫣冷冷看完，道：“这物乃是一件法宝，人死亡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会刻录进去，以供别人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这种记录的，正是仆从死前所见。”她手一扬，不再听贪心武者辩解，“把他带下去，直接投入药鼎！另外，去他房间里搜，务必把那宝贝找出来！”
　　……
　　船底水中。
　　顾子舒面色凝重，低语道：“那个叫做小嫣的主事能力了得，我们就这么大咧咧跑出来，轻易就能被她找到……得想个法子才是。”
　　仆从道：“不必担忧。”
　　以地境中级的实力，制成一块假的晶石，来骗骗那些玄境武者，乃是轻而易举。胆敢起念头将顾子舒扔到底层的人，他必然不会放过。
　　听仆从这么简单一说，顾子舒不知怎么就觉得心定下来了。安静地等待了半晌，就见整个船只都已经卸“货”完毕，“货物”被装入二十多辆改装后的拉货车，队伍整装待发。
　　顾子舒抓着仆从从水中游上岸，四周巡视了一番，找到一个隐蔽之处，把人提溜过去，藏进那个隐蔽的坑里：“接下来的行动，我顾不上你，你就在这里等我？”又递过去一个小水泡一样的符箓，“遇上异常只要捏破这张符，我就立马赶来。”
　　仆从安静点头：“是，公子。”
　　顾子舒想了想，又交给他一些防身的宝物，觉着差不多了，才飘然远去，远远缀在拉货车之后。当然，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那个隐蔽大坑里，答应他要乖乖等在原地的秃头仆从，一个闪身便失去了踪影。
　　拉货车队七拐八拐的竟然驶向地底，迎面而来的是两扇厚重大门，大门之间仅留有足够一辆拉货车通过的空隙，且这空隙中覆盖了一层黄色的光罩，每当一辆货车驶入，光罩便有短时间的消失，除了马车，不让任何活物通过。顾子舒身影一闪，便附在一辆马车底部，跟着进去。
　　随后便是第二道一模一样的门，顾子舒依法炮制，顺利通过了足足十三道门，终于到达该组织的大本营。
　　这是一个地下宫殿，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穷凶恶极的地下工厂。
　　工厂大约分为里外三层，呈圆形状。最外围一圈都是药材的原材料，也包括那些服下极乐散的幼童……第二圈乃是原材料分发的地方，一些面色呆滞的普通人将药材分开放置，同时也负责将那些甜美入睡中的孩子骨头烧制成灰……
　　第三圈是一些脸色惊惧的炼药师，每人手上都分配了一个药鼎，坐在小隔间内一刻不停地炼制丹药。
　　丹药炼制成功之后，就由一个小窗口送出去，来到第四圈分装打包，最后从第四圈，也就是整个宫殿的最中央再通过一条开凿出的通道运送出去……
　　顾子舒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以神识四处扫荡，因为神识所到之处，最外围那些孩子的惨状叫他心惊胆战。
　　此时，他心中被怒火及悲恸充斥，强力压抑之下才没有失态，但这份怒火已经足以支撑他使出自己的最强一击！只见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突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整个宫殿霎时被照得雪亮，一切丑恶都无所遁形！
　　顾子舒站在宫殿最顶端，衣袍鼓动，面容清冷，手中金剑一挥，粗如碗口的紫色雷电瞬间激发，由宫殿顶端飞速遁下，顷刻间，整个黑暗宫殿就被一层紫色雷电笼罩，再无人逃得开。
　　他傲然直立，随后一步步由空中走下，进入宫殿最外围。就像一个圣洁的死神，面无表情但是怀着对世界最大的温柔与善意，宣判罪恶的死刑。
　　最外围的除了那些孩童和药材之外，还有那些专门诱捕及处死孩童的武者，他们脸上闪动兴奋光芒或是不耐神色，唯独没有一点怜悯不安，足以见得人性早已泯灭。
　　这日他们如往常一样进行手边的工作，突然感到一阵属于强者的气息降临，牢牢将之锁定，在一片惊骇目光中，宛如天神的一位青衣男子飘落下来，手中金剑起落，便是一阵带血的袭击！
　　收割，收割，收割！
　　顾子舒从没杀过这么多条人命，然而今日所见，却叫他完全摈弃了一切，只是手起刀落，目光更加愤慨，亦是更加坚定。
　　第一圈，第二圈……鲜血渐渐流了满地，专心铲除祸害的顾子舒并不知道，他身后跟着一个鬼魅身影，正贪婪吸收那些新鲜死去的恶人周身不散的血气……
　　穷凶恶极之人的血气，最是大补。
　　直到整个宫殿最中心，顾子舒找到一个封闭的屋子。他金剑随手一挥，紫色光芒犹如一柄利剑，瞬间将屋子破了一个大洞，紫光直直透下去。
　　这是整个地下宫殿的指挥中心所在。
　　紫光照耀之处，一个银发男人眯起双眼，看了过来，目光中有些愤恨，但更多的是了然。顾子舒心中一凛，此人亦是地境修为！看来，很大几率上，他便是这个组织的领头人了，只要干掉他，那么这处宫殿剩下的武力全都不足为惧。
　　顾子舒心中豪情万丈，脚步不停地朝银发男子飞了过去。
　　银发男子亦是严阵以待，深知这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两人都没有废话，很快地酝酿出强大磅礴的武气，利落而干脆地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武气波动震得整个宫殿都微微晃动起来。而顾子舒已经完全忘了平时刻苦钻研的招式，只是化繁为简，每一招每一式都简单无比，却又将种种武道都尽数融于其中。
　　顾子舒已经沉浸在于高手过招的气氛当中，只是心中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一直记得将战场缩小到工厂最中心一圈，不让两位地境强者的战斗波及到外圈那些无辜的人。而在他注意不到的时候，银发男子却突然脸色一面，觉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牢牢锁定了他。
　　下一秒，顾子舒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那银发男子突然放弃了所有抵抗，浑身越来越亮，几乎就要融化成一道炽热的白光，突破天际！
　　顾子舒只愣了一秒，亦是脸色大变，忍不住喊出声：“这是……强者的自毁！”
　　以自身生命作为代价，释放全部的武气，其威力足以让这整个宫殿塌陷，所有人……都会死。
　　为什么突然自毁……
　　这个念头只是一逝而过，顾子舒想到了最外围那些奄奄一息的，还来不及服用极乐散的幼童，想到他们脸上渴望生存渴望自由的光彩，不知为何，这些幼童的神色突然与年幼的顾夜重合起来，当年那个满身是血的顾夜，也是这样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小团，就躺在草地上等待他的救治……
　　顾子舒再无半点迟疑，放弃了保护自己的机会，白光自体内涌出，轻柔但不是坚定地包裹在银发男子周身，阻止他的力量外散，但同时，也让他直面对方最强悍的冲击！
　　脑袋嗡嗡震动，顾子舒眼前一片模糊，彻底黑了下去。
　　

第80章　重归于好
　　顾子舒再次醒转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大床一晃一晃的，像是幼时安睡的摇篮。他支起身子，一直藏在角落的秃头仆从突然冒了出来，手中一碗热气腾腾的兽肉汤，递到他眼前。
　　他接过，喝了几口，终于缓了过来，脑子还有点突突的疼，不过想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问：“发生了什么？”
　　仆从答得仔细：“听到爆炸声后，小的在岛上搜寻，直至找到那处宫殿。当时你昏了过去，银发人死在你面前，地宫亦快要坍塌。小的将地宫中幸存的人转移到岛上，联络外界，顾小公子差人弄来几艘大船，现在我们是在船上。”
　　当然，仆从并没有告诉他，以他的实力，就算挡住那地境银发男子的自毁，自己也会深受重伤，于是关键时刻还是靠某人替他挡下大部分攻击。
　　顾子舒点头，这大床摇晃，原来是因为在走水路。他张了张嘴，仆从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继续道：“宫殿里的无辜众人都没死，现在也都上船好生安置了。幼童中能救治的，都已经让那些地宫中的药者帮忙救治了，好在那里药材齐全，救治起来并无难度。只是极乐散的解药有限，中过毒的，就不能全部救过来了。”
　　这个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顾子舒面上露出一丝清隽温和的笑容：“辛苦了。”也不管身体还有些虚弱，撑着下了床，仆从沉默地靠过来搀扶他。
　　两人在这艘船上走了一圈，果然见到那些药者与小孩都被安置得很好，小孩面上大部分还有慌乱，但在顾夜派来的人细心照顾下，已经恢复了不少。
　　出乎顾子舒的意料，他巡查完毕准备回房时，竟有药者含泪出声：“求顾公子收留！我等愿追随公子！”
　　顾子舒一怔，就听身边仆从低声解释：“这些被掳来的药者，大部分是无亲无故，没有投靠势力，公子若想给他们安置一个去处，小公子会来处理。”
　　顾子舒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同时道：“那些幼童，都尽快送回去，若是找不到父母的，暂时腾出一个善堂来安置。”
　　仆从点头：“公子放心。”
　　在药者与幼童感激涕零的目光中，顾子舒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心情舒畅地回了厢房。
　　只是还有一点疑惑，顾子舒喃喃自语：“不知那日银发男子为何要突然自毁……我见他似乎是面色大变，受到一点惊吓，随后才下定决心自毁。除非是笃定活不了了，索性拉着所有人一起死……莫非，当时地宫周围还有高手潜伏？”
　　秃头仆从静默，立在一旁岿然不动。
　　他想了想又推翻自己的想法：“我观这男子并不是冲动暴戾之人，他自毁得仓促，更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寻思良久无果，只能先将此事放置一旁。只是，心中疑惑未有半点退散，总觉得这个事还没完……
　　许是因为心情不错，身体也恢复得很快，等到下船之际，顾子舒已经精神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