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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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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送一壶开水来。”一声叫:“宝剑儿!”这宝剑儿正与双庆儿及王隆吉跟的进财儿,也商量结拜的话。希侨一声叫唤,宝剑慌了。希侨骂了两句,叫厨下照料泼茶去。这范姑子方晓得起初进门,盛希侨把茶尝一尝便放下的缘故。少顷,宝剑拿茶上来,茶杯也是家人皮套带来的。众人喝茶时,也不知是普洱,君山,武彝、阳羡,只觉得异香别昧,果然出奇。
  吃完茶,范姑子摆上席来。端的山珍海错,大家举箸齐吃。
  希侨略吃了几昧儿,说道:“把这席留下三两味,别的赏与跟随人吃罢。舍下送来的粗馔拿来。”范姑子那里敢强,只说道。”
  这东西委实孝敬不得山主。”只得收了,又把盛宅送的东西摆上来。果然,除了光鸭、固鹅,别的就没有河南的东西。饮的盛宅的酒,香美自不待言。隆吉道:“范师傅,你也来坐坐。”
  范姑子道:“厨下离了我一发上不来。”希侨道:“你来往乱跑也不好。”范姑子道:“我顾不哩。没有教小徒陪陪罢。”因向阁边叫道:“慧照儿,你放下针线,照照客。”只见阁上下来一个尼姑,不过十八九岁,眉清目秀。到客室与小山主们行了尼礼,就坐在旁边。也不吃什么,只举著让客。把头低了,吃了一杯茶。
  席完了,范姑子也来坐在一张床上。说道:“有慢山主们。”
  希侨道:“你这令徒,怎的不言语?”范姑子道:小家子样,见不哩人。每日只在楼上做针线,也就没见过客。”希侨道:“出家人,做什么针线?”范姑子道:“庵中日子穷,全指望着他缝些顺带儿,钥匙袋儿,卖几个钱,籴几升米吃哩。”希侨道:“俺们上阁上看看针线何如,捎两件,回家做样子。”
  慧照笑道:“看不的。”范师傅道:“看看何妨?若是看中了,这些山主们带回一件,强如你卖十件哩。”希侨邀道:“二位贤弟,同上去看看何如?”范姑子引着三人上阁,慧照只得跟着到阁上。都看缝的东西,说道:“果然花儿绣得好!”范姑子下阁取茶去。希侨自己拣了两件,强与了谭绍闻一个顺带儿,与了隆吉一个荷包儿。吃了茶,下的阁来。
  到了客室,希侨道:“庵里日子清淡么中?”范姑子道:“行常断了顿儿。”希侨道:“不打紧。明日我送十两灯油钱,一石米来。二位贤弟也休空了。”范姑子道:“阿弥陀佛!”
  希侨道:“针线很好,可惜缎子不好。明日请到我家,与我绣几幅枕头面儿待客,可叫去么?我也不敢空劳。”范姑子道:乃他再领府上奶奶们些教儿,怎的不叫去。”
  二人把话说完,隆吉见谭绍闻终日不甚说话,问道:“贤弟今日怎的不欢?”绍闻道:“我怎的不欢?”希侨道。”庵里有什么玩意儿么?”范姑子道:“阿弥陀佛!庵里得有什么?”隆吉道:“药铺老梁相公丢下那盘象棋呢?”范姑子道:“他丢在这里,又没人会下,只怕少了子儿。”隆吉道:“少两个,写上块瓦片儿。”希侨道:“贤弟奇想!棋子少了,瓦片儿就算了不成?”隆吉道:“算得了。”范姑子寻了一会,拿来。盛希侨笑道:“看来却不少。只是些木头片子,如何下他。也罢,谁下哩。”隆吉道:“大哥与表弟下。”绍闻道:“我下不来。”隆吉道:“咱同学时,先生不在家,咱没在邓祥厨房下过么?”大家笑了。范姑子叫慧照摆在桌上。希侨道:“不如咱喝酒罢。”隆吉恐怕希侨太露轻薄,只是怂恿下棋。
  绍闻也说不吃酒,耍回去。希侨只得与绍闻下起棋来。
  范姑子出去,隆吉也跟出来,问道:“你今日席面很好,是怎么做的?”范姑子道:“我是二两银子,定的蓬壶馆上色海味席。谁知道盛公子还嫌不中吃,我就没敢说是馆里定来的。”隆吉道:“他的东西真个好,我吃了两遭,也没见重复什么,不认的很多。”
  又说了一会闲话,又看了一会象棋,日色已晚,各家来接。
  盛宅一对牛腰粗的灯笼,上写着“布政司”三个大字,三四个家人,牵着一匹马。谭宅王中、德喜儿,打着一个“碧草轩”三字灯笼,宋禄赶着一辆车。隆吉是前柜伙计亲自来了,打着一个“春盛号”铁丝灯笼。此时却被一个夏鼎字逢若的看见。
  原来这夏逢若,正在人家会赌回来。见了地藏庵门前灯笼乱明,车马仆从闹轰轰的。站在黑影里一看,见“布政司”灯笼,只疑藩司衙门有人在庵,有什么公干。看了一会,却认得是盛公子,那两个却不认得,“碧草轩”也不知是谁家。难说“春盛号”一个小铺子,敢与盛公子来往卜心中疑惑。只听得众人一声说道:“范师傅,扰了!”范姑子道:“简慢。”又听得盛公子道:“二位贤弟,我就要奉请哩。”又说道:“范师傅,我明日就来接哩,休要不叫去。”范姑子道:“岂有不叫去之理。”众人一轰而散。
  这夏逢若心下踌躇:“这一干人我若搭上,吃喝尽有,连使的钱也有了。我且慢慢打听,对磨他。”随时也自去干他的营生去了。
  且不说盛、王商人回家。单说谭绍闻,今日有些不安。只见天色黑了,来接的又有王中,心里一发不妥当的很。坐在车上,一声儿也不言语。到家,各自安歇。
  过了两日,王中拿一个全帖,上面写着“翌午,一芹候叙”,下边写“愚兄盛希侨拜”,递与少主人看。绍闻道:“是盛宅请帖。打发来人歇歇。”王中道:“来人去了。”又低声说:“爷不在了,大相公还该读书务正,这些事,只像是该推脱的。”
  绍闻道:“你说的是。我明日到他家走走,改日也请他一请。还了席,慢慢丢开就罢。”王中道:“这盛公子,我常听人说,是个败家子,绰号儿叫做公孙衍。我前口若知道一墨儿时,再不叫大相公与他结拜。昨晚我才听奶奶说这事,所以我急紧去接。不如如今送他一个辞帖,只说家中有要紧事,不得去,也不得罪他,便慢慢的开交。换帖结拜的弟兄,本来是不亲,纵然起初有一点子亲厚,没有后来不弄淡了的事。且还有翻脸的,厮骂的。”绍闻道:“我昨日也就后侮。但目下辞他,甚不好意思,胡乱走这一遭罢。”王中道:“相公将来要吃这不好意思的亏。”绍闻道:“这辞帖是断然不可送的。”王中也不敢再拦阻。
  等到次日,王中安排要跟的去。饭后时,绍闻已引着双庆儿,步行往盛宅去。到了门上,宝剑儿已引进去。坐在大厅,日已近巳,宝剑儿说道:“少爷还没起来哩,我去对说去。”
  少时,只见盛希侨跑将出来,靸着鞋儿,衣服袒着,连声说道;“东书房坐,东书房坐。”绍闻起身,作为礼之状,希侨道:“不消。”一面便吩咐道:“曲米街请王大爷去。”扯住绍闻的手道:“咱去东书房坐。”两个同行,宝剑儿引着。希侨一面走,一面说道:“昨晚酒大了,清早爬不起来。”
  宝剑儿引到一个书房,挂着“内省斋”匾儿。进去坐下。只听得是一个丫头声音叫道:“宝剑,少爷的洗脸水,拿的去。”
  宝剑儿掀帘子,棒进水来。希侨一声骂道:“狗攮的,客还没有茶,你们只记得我熟。”绍闻道。”洗洗也罢。”希侨道:“我一发有罪贤弟,我去连衣服也换了来。”
  希侨回去后,迟了一回,换了一套衣服出来。恰好王隆吉也到了。希侨迎着笑道:“谭贤弟来时,我还没起来哩。我适才洗了脸,换了衣服。贤弟来迟,就该罚你。”隆吉道:“客到了还睡着,不该罚大哥么?”大家一笑。吃完茶,隆吉道:“今日该拜见伯母,休说来意不恭。”希侨道:“请坐下。我实对您说,家母昨日从山东家母舅家才回来,驮轿上坐了一千多里,如今在楼上睡了。好几天还歇不过来哩。你我弟兄们,原该有这一礼,求改日何如?”隆吉道:“岂有不磕个头之理!”
  希侨再三拦阻,绍闻道:“也罢,就遵命。”
  希侨坐了一会,道:“我竟是闲坐不来,咱生法玩玩罢。”
  绍闻道:“闲坐说话罢。”希侨道:“叫我闲坐,时刻我就磕睡了。一定玩。谭贤弟,你只说你会啥罢。”
  绍闻道:“我一些也不会。先君在世严谨,莫说玩意儿不会,也并不曾见过。”隆吉道:“这是实话。家姑夫性情固执,这表弟四门也没出过。”希侨道:“怎么会下象棋?”绍闻道:间是舍下一个厨役有一盘棋,偷弄弄是有的,所以前日下时,一连两盘都输了。”希侨道:“棋我是不耐烦下的,骨牌也不好玩。再坐一会,我就闷死,这却该怎么?不然者,咱掷六色罢?”绍闻把脸红了,说道:“我不会,不用弄这东西。”希侨道:“王贤弟,你会不会?”隆吉道:“我年节下赌过核桃,不过与骨牌一样。只是掷的不精。”希侨拍手大笑道:“在行,在行。这就好了,可惜满相公不在。”隆吉道:“满相公那里去了?”希侨道:“我叫他往南乡买狗去。说这南乡苏宅玩的一条狗,如今要卖哩。我与他八两银子,他不卖,他要换一匹马。我叫满相公看看这狗,果然跑的好了,就与他一匹马。——那一家可算上谁?有了!后边叫慧照来,算上一家。”隆吉道:“慧照在那里?”希侨笑道:“在后边住过两天了。”隆吉道:“他师傅叫他来么?”希侨道:“你不在行,他师傅岂有不叫来之理。宝剑儿,你去后边叫慧照来。”
  宝剑去了一会,回来道:“他说前边有客,他不来。”希侨道:“我去。”少顷,只见希侨引的慧照来。希侨吩咐道:“把角门锁了。”一同坐下。隆吉与绍闻谢了庵中打扰,慧照掩着口道:“有慢。”希侨道:“闲话说他做甚,拿色子盆来。”
  宝剑铺上桌毡,放下色盆,让众人各照门头坐。绍闻那里肯坐。
  希侨道:“你不认的,叫宝剑儿替你看。这个小狗攮的,两只眼好眼色,色子乱滚时,他就认的是叉、快。你输了不算,赢了你拿的走。”又叫:“老慧,你在那边坐。”慧照笑道:“我不坐。又不认的,坐在那边怎样。”希侨道:“你要不配个场儿,昨日黄昏里我输的五百钱,我就不与你了。”慧照红了红脸,说:“我输不起。”希侨道:“输了是我的,赢了是你的。”
  又向隆吉道:“你可不用让罢。”叫宝剑儿楼上取四千钱来。
  希侨喝道:“快把牙筹拿过一边子去,休叫厌人。真个弟兄们谁赢谁哩,不过解闷而已。”
  宝剑儿拿过赌筹,放在条几上,各人门前放下一千钱。希侨先掷,掷一个平头十四点,没人下钱。轮着隆吉掷,希侨把绍闻门前的钱,开了一百摆成柱码,隆吉掷了一个叉,赔了三个。轮着绍闻掷,绍闻再不伸手。慧照已摆成柱码。希侨再三催督,绍闻无奈,把色子抓起,面红手颤,掷将起来。宝剑喝道:“梅稍月!梅稍月!”慧照把钱送过来。该掷希侨的。绍闻道:“我委实的不会掷,心里只是跳。”希侨再三只是让,绍闻道:“心里跳个不住,怎么行得?”希侨道:“也罢么。
  谭贤弟你与老慧伙着,叫他替你掷。宝剑儿,你把你的钱拿来,配上一家儿。顺便把厨下瑶琴叫来,替你伺候客。”宝剑果然叫的瑶琴来,自己拿了两串钱配常绍闻桌边坐着,看没多时,慧照掷了一个“临老人花丛”的大快,把五六串钱,都赢的七零八落。这绍闻书气未退,总觉心下不安。
  少顷,收拾赌具,排上席来。希侨道:“自己兄弟们,我就不为礼罢。”隆吉、绍闻齐道:“不敢。”慧照起身要走,希侨扯住道:“那里走,就在此陪客。你扎的枕头,我就当与你浇手哩。”四人相让坐下,举箸动匙,都吃不多儿,早已放下箸。希侨要安排大饮一场,就叫收了碟碗,另排酒局。只见宝剑儿,从后边斟了一盘茶来。说道。”谭大爷那边,有家里人来接。角门锁了,不得进来。”希侨骂道:“偏你多言。天才过午,就来接么?就是有人,安排前院吃酒。你再胡说时,把你娘的牙都打掉!”谭绍闻明知是王中,心中不安,就要回去。
  说道:“想是家中有事,故小价来接。我去罢。”若是希侨肯放的去了,这盛公子的性情,还不算恁样无道理;谭绍闻一入匪党,还不至儒染太深。这正是:
  赌场原是陷人坑。谁肯虿盆自戕生?
  总为罗刹推挽猛,学泅先赴滚油铛。

第十七回 盛希侨酒闹童年友 谭绍闻醉哄孀妇娘
  话说谭绍闻要去,希侨那里肯放。因问隆吉道:“王贤弟,令姑老伯母,性情厉害么?”隆吉道:“家姑娘性情仁慈,舍表弟轻易不受半句气儿。”希侨道:“谭贤弟,你一定要回去,想是怕盛价?难说一个主人怕他们不成?”绍闻笑道:“岂有怕小价之理。”希侨道:“正是哩。像如舍下,有七八家子小子,内边丫头爨妇也有十来口。我如在外一更二更不回来,再没一个人敢睡。即如家中有客,就是饭酒到了天明,家中就没一个敢睡的。若是叫那个不到的,后头人是顿皮鞭,前头人是一顿木板子,准备下半截是掉的。”隆吉道:“大哥还是衙门里传下规矩。”慧照说:“我昨晚见丫头桂萼儿睡了,你叫他起来,他白不起来,你还笑了一阵子,怎么不厉害哩?”希侨笑道:“你不胡说罢。只是如今要吃两盅酒,偏偏人不凑手。”只听有人叫角门,希侨认得声音,说道:“老满回来了。宝剑儿,去开门。”满相公进的门来,与众人拱了一拱,又问:“此位是谭相公么?”希侨道:“是。”二人又行了礼。希侨道:“狗何如?”满相公道:“不成。狗大粗腿,还不胜咱娜条黑狗。不要他。”希侨道:“宝剑儿,南厅里搜六棱桌儿坐,好喝酒。省的胡让。”果然宝剑、瑶琴搬的六棱桌来,一面坐一人。只是五个人,还少一个人。希侨又叫宝剑儿道:“想起来了,你去水巷胡同接晴霞来。把挑轿抬去,他不用打扮就来。”宝剑去了。
  这五人说了一阵闲话,晴霞到了。见有客,磕下头去。绍闻是从没经见的,勿论说话,连气儿也出不上来。隆吉做过几年生意,还说几句市井的话。希侨叫道:“速烫酒来!”宝剑摆开围碟,让六人各照一面坐了。就叫晴霞坐在绍闻、隆吉中间。斟酒两巡,希侨道:“昨日浙江朋友,送了我一幅西湖图酒令,只用一个色子,各人占点,有秀士、美人、缁衣、羽土、侠客、渔翁六样儿。如今现有六个人,不用占点,谭贤弟就是秀士,晴霞就是美人,老慧就是缁衣,老满就是羽士,王贤弟就是侠客,我一发就是个打鱼的渔翁。瑶琴儿,你把西湖图展开,放在桌上,把碟子去了几个,好玩。”众人看那图时,犹如儿童掷的围棋一般,螺道盘中,一层一层儿进去。开首是涌金门,中间是一个湖心亭。众人道:“不懂的。”满相公又讲了一会,说:“有现成令谱。”希侨道:“我就先掷。”恰恰掷了一个幺,就是涌金门。展开令谱儿看,上面写了六行字,一行云:“渔翁货鱼沽酒。饮巨杯,唱曲。”宝剑斟了一杯酒,放在主人面前。满相公道:“还要唱个昆曲儿。”希侨笑道:“坑死我!我实不能唱,你替我罢。”晴霞道:“不准替。”希侨道:“我就唱,难为不死人。我唱那《敬德钓鱼》罢。”只唱了一句《新水令》,忍不住自己笑了。说;“算了罢,算了罢。”
  没人再好意思催他,只得罢了。叫宝剑把一个铜渔翁放在涌金门上,记了马儿。轮着满相公掷,掷了一个四点,数在三生石上。令谱上写:“到此满座皆饮,掷者说笑话。”宝剑儿满座斟了大杯。该满相公说笑话,满相公道:“我的笑话,却不许你们笑。”众人都笑了。希侨道:“说笑话,正要人笑,怎么不叫人笑?你快说罢。”满相公道:“我说完了。”希侨道:“你没说哩。”满相公道:“我说不许你笑,你们现今笑了,那就是我的笑话儿。”希侨把满相公头上打了一下儿,笑道:“单管胡赖,也罢。该王贤弟掷。”宝剑儿把一个莱石仙家放在三生石上,记了。王隆吉掷了一个六点,数在岳坟上。揭开令谱,上边写着:“侠士到此,痛饮三巨杯。一杯哭,二杯笑,三杯离座大舞。”宝剑拿过三个大杯,先斟了一杯,放在隆吉面前。隆吉吃完了,希侨道:“该哭哩。”隆吉道:“这太难为人。”希侨不依,晴霞也不依。希侨道:“你昨日没说,酒令大似军令么,如何不哭?”隆吉端的不肯。希侨道:“宝剑儿跪了,王大爷一天不哭,你再不许起来。”宝剑跪下。希侨又道:“你把酒杯儿顶在头上。瑶琴,与他斟上一杯热酒。叫他央王爷哭了,再奉这第二杯。”瑶琴、宝剑只得遵命而行。
  隆吉急了,说道:“我哭就是!”于是将袖子遮住脸,哼了一声。希侨道:“不算。”绍闻道:“算了罢。”宝剑起来,奉上第二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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