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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成歌猛然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声音，李倾政三人只有把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样来回应成歌的吃惊。

　　　　“你确定那些黑袍人说是要收你们为徒？”

　　　　“不是那些黑袍人要收我们为徒，而是这方秘营的主人要收我们为徒。”李倾政小心翼翼地纠正道。

　　　　成歌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一个意思？只是李倾政这小子能有这般逆天的资质？能够让这方天地的主人都青眼相加？成歌的心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时候收你们为徒？”

　　　　“三天以后，那前辈会亲临此地。”

　　　　“三天以后？”

　　　　“哎，我说小成子，你别这幅表情好吧？虽然我的勇气和资质比你好上那么一点，好歹我们还是兄弟，你也不用羡慕成这样吧？”李倾政没好气的说道。

　　　　“我什么表情了？还至于羡慕你？”成歌不以为意。

　　　　“我说你们两个别在那边斗嘴了，赶紧整点东西吃才是实在的，今天在那边等了那么久饿死我了。”楚狂陌在一旁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浑厚的声音就像是直接吼在众人的身边一样。

　　　　成歌还有一些话准备要说的，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这些兄弟们都有各自的福报，自己也不可能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一辈子。而且若是真的被那大能收为弟子，对他们来说也更是难得的机遇，最起码不用在这山中天天担惊受怕，这是多少的苦修都换不来的锦绣前程。

　　　　想到这成歌也就收住了话头，眼含深意的把李倾政、宋尘和余意都打量了一遍，然后众人吆喝着去准备吃食了。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黑夜如同黑色绸缎，轻柔的铺满整片天空。

　　　　璀璨的星光，一如当年！

　　　　成歌六人如同刚刚入山修行时那样，众人都躺在清潭旁边的青石上。耳畔那一挂瀑布在背后不断冲刷小潭，琳琅作响；在黑缎子一样的夜空中，一条璀璨的银河挂在空中，星辉入目。

　　　　众人在青石上依次排开，在今日就连最为勤奋的成歌都不曾修行，众人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静谧。众人都不曾说话，如此空旷辽远的环境让心都沉静了下来。

　　　　众人都没有说话，心里有满腹的心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有随着夜风静静的吹拂。

　　　　最终，还是李倾政忍不住了，最先开口打破了这一片静谧：“小成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进这秘营吧？”

　　　　“当然记得，我记得我当时是比你先醒的，到处瞎窜遇到了一条妖龙还差点把小命给丢了。这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成歌唏嘘道。

　　　　“唉，谁说不是呢。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宋尘淡淡的吟诵道。

　　　　“书呆子，你看看你书袋子掉了没有？”一旁的杨欢打趣道。被杨欢如此一激，刚刚诗兴大发的宋尘立刻闭上了嘴，免得再被杨欢调笑一番。

　　　　“哟，书呆子怎么不吟诗一两首了？让我们这粗人也长长见识啊。”楚狂陌操着一口大嗓门吼道，惊起林间一阵夜间栖息的飞鸟，算是彻底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去去去，哪儿凉快在哪儿呆着去，躺在一边吹你的风去。”被楚狂陌和杨欢同时取笑的宋尘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这大概算是宋尘所能想到的最重的反击的话了。

　　　　“我们一群大老粗就别逗人家一个读书人了，别到时候人家受不了一根裤带把自己给了结喽。”成歌再次在火上浇油，再添上一把阴风鬼火。

　　　　这下宋尘再也不肯吱声了，打死不肯冒头了。

　　　　成歌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咦了一声道：“臭鱼，你怎么这么沉默？今晚怎么不见你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余意才开口道：“成老大，我有点想我师傅了，你说他是不是也在想我？你说他要是知道明天有个很厉害的家伙要收我为徒会不会很生气？”

　　　　成歌一下子愣在当场，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余意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有些问题，不是你不去想就能避过的。就如同在这三天里，所有人都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只希望这几天能够过得更慢一点，可是无论众人如何不愿意明天还是会如期到来，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沉默了好一会儿成歌才开口道：“应该不会的吧。”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确定，也不知道伤感中的余意有没有听出来。

　　　　余意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从小是孤儿，差点冻死在街头。是师傅收留了我，而且还传授给我风水堪舆的寻龙点穴的秘诀。要是明天拜了别人为师，就是欺师灭祖，我觉得自己真就不配做人！”说到这，两行清泪从余意的脸颊上缓缓的留下，在星光下泛着悲伤的光芒。

　　　　成歌没有出声去安慰余意，因为有些坎儿必须是自己才能过的，别人说再多也都没有用。众人心中也有些戚戚然，各自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共鸣，或许是因为明天的命运或许是因为感情或许是因为其他。

　　　　明天众人的命运或许就会发生转折，或许明天一过众人就没有了交集。明天对于李倾政几人来说既是转机也是煎熬，接受被那人收为徒弟谁都意味着可以离开这片该死的秘营，但是也意味着就要和兄弟们永别。李倾政三人心中有太多的无奈，只是别无选择。一旦惹怒了那位大人物，恐怕兄弟几人都会因此丧命甚至尸骨无存。

　　　　所以，当日那黑袍人统领说是给三人一个考虑的余地，其实三人别无选择。

　　　　要么生离，要么死别！

　　　　话说到这儿，众人都有些惆怅，场中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成歌开口道：“酒保，你那儿还有什么酒？今晚趁着兄弟们都还在，赶紧拿出来，我们一醉方休！”

　　　　或许是听到成歌提到了酒，众人的眼神中都爆发出莫名的神采，恨不得将口水都落在地上，显然一个个都是酒中的瘾君子。看到众人如此狂热的表情，杨欢一扶额头，得了，最后的一点窖藏估计也要被祸害殆尽了。不过今日应该是兄弟们相聚的最后一次了，这点滴水酒就算往日再心疼在今天也不算什么了。

　　　　杨欢来去如风，从房前的空地上挖出几坛还沾着泥土的酒来。飞身上了树梢，怀中轻柔的抱着几坛美酒，呵护得跟什么一样。李倾政看到杨欢如此做派，开口打趣道：“酒保，这几坛酒你呵护得比自己得亲生儿子还要用心，是指着它们下崽儿呢？”

　　　　杨欢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去去去，李子，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没有你的份。”

　　　　李倾政哀嚎一声：“别啊，你别的可以不给我，但是你酿造的酒一定要分给我。谁不知道你杨酒仙酿造的酒那可是人间极品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好家伙！为了讨好杨欢可是不择手段，直接就封了他一个酒仙！

　　　　宋尘一脸不屑的甩了李倾政一个白眼：“为了杨大哥的两杯美酒，你就谄媚成这个样子，还有点作为青空战体的仪态吗？”

　　　　“有本事你别喝啊？”李倾政不依不饶，为了喝酒没少跟宋尘斗嘴。

　　　　“得了，你们两个都别喝了，我们四个人好多分一点。”楚狂陌扯着大嗓门，在一旁添油加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过他的那点小心思，在场的众人都看得分明，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杨欢怀中的那几坛美酒罢了。

　　　　成歌和余意可不像是众人那般在一旁斗嘴，而是相顾一笑两人脚下同时一个闪灭，再出现就是在杨欢的身边了，同时伸手向杨欢怀中的酒抓去。

　　　　奈何杨欢早有察觉，就在两人从地上站起的时候就已经把怀中的几坛酒抛飞了起来，等到两人双手落空的时候，酒坛刚好再次落在杨欢的怀里。

　　　　余意惊讶地看了成歌一眼：“哟，成老大，你这探幽步有不小进步啊，刚刚竟然只比我慢半息，看来你又背着我们下了不少的苦工啊。”

　　　　成歌不置可否，洒然一笑，尽在不言中。

　　　　看到成歌和余意两人已经率先动手了，站在清潭边的三人再也坐不住了，要是杨欢一个疏忽被成老大和臭鱼钻了空子，那我们还喝个屁啊？也不打嘴仗了，在青石上一跺，三人同时拔地而起朝杨欢扑来。

　　　　不对，是朝着杨欢手中的酒扑去。

　　　　杨欢大惊失色，就算杨欢的修为再高，如何是面前这五人联手的对手？

　　　　杨欢赶紧伸出一只手，猛然喝道：“慢着，你们都别急。人人都有份，别在争斗的时候给弄洒了，不然就糟蹋了。”

　　　　纵使杨欢不停的劝阻，众人还是一个掠身站在他的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一副你要是不给我们就硬抢的架势，让杨欢一阵头皮发麻。

　　　　两只手将手中的酒坛死死的护住，不给众人出手的机会，这才稍微踏实了一点：“你们先别急啊，酒总共有七坛，足够一人一坛了，谁都不许抢啊。”

　　　　杨欢的这副姿态，让满是笑意，打趣道：“我说酒保啊，你这咋像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娘子呢？”

　　　　众人也是一阵大笑，杨欢的脸像是喝了一坛酒一样酡红，未饮先醉了！

　　　　“成老大，我今天就把这话放这了，以后我酿的酒你永远别想喝第一坛！”杨欢愤愤道。

　　　　“你敢，你要不给我就抢！”成歌可一点都不怕，一副无赖的做派。

　　　　“得了，我还是先给兄弟们分酒吧，不跟你打嘴仗了。来，宋尘、狂陌，刚刚就你们两个最老实，先给你们两个的。”

　　　　楚狂陌和宋尘两个人如蒙大赦，几乎是蹦跳着从杨欢的手中拿过了那坛酒，然后一把撤开泥封，当着众人的面咕咚地狠狠灌了一口，酒香扑鼻而来。

　　　　似乎是故意整成歌一样，直到众人都接过了酒，成歌才从杨欢不情不愿的眼神中拿过一坛酒。成歌看了一眼杨欢怀中还剩下了一坛酒，好奇的问道：“酒保，你这剩下的一坛酒准备给谁？”

　　　　“周蒙。”

　　　　成歌无言，狠狠灌下了一口烈酒，神情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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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酒气临空，剑气盈野（下）
　　　　“老大，你其实也别太自责了。周蒙的事，我们大家都尽力了。”杨欢宽慰道。

　　　　“我知道，可是毕竟是你们的老大，若是我当时一直督促周蒙多做一些功课，他也不至于会被黑袍人送到那该死的死亡秘营。不知道周蒙现在是不是还在人世？”成歌再次灌了一口从杨欢手中接过来的酒，面色惨然。

　　　　说到这，本来还是兴高采烈的李倾政、宋尘、余意和杨欢都停了下来，一脸的伤悲。

　　　　众人本来同时悬停在半空中，沉默下来之后众人缓缓地落下来，站在树梢上随着晚间的夜风上下起伏，衣袂飘摇如同仙人。

　　　　气氛凝重而悲伤，今晚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的起伏，以往都是成歌出口打破僵局，可是现在成歌不说话，也没人能开口劝动成歌了。

　　　　场中一道大嗓门响彻：“我说成老大，这其实根本不怪你的。”

　　　　众人顿时将眼神转向楚狂陌，一副探询的意味，成歌不置可否随着夜风的起伏看着楚狂陌。

　　　　“我是最后加入我们这群兄弟们的，所以很多东西我看得比大家都更加透彻。按照常理来说，在修者中一般是以修为高深者为尊，但是在兄弟几人中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成老大，虽然你是我们这几个人中修为不是最高深的，但是你这老大当得我心服口服！”

　　　　“哦？我还有这等的能力？能让你这同辈中的翘楚的人物都心服口服？”成歌灌了一口酒，好奇地问道。

　　　　“听李倾政说，你们几人聚集在一起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你能够救大家一次，开始的时候我是不以为然的，起于微末之间的情谊能够维持多久？修行者中哪个不是得志便猖狂的？后来，你成老大率先出来顶住黑袍人保下周蒙，再后来你们五个人在拼死也要救下周蒙的时候，我是真的被你们震撼到了。再到后来，被李倾政这家伙给忽悠过来了，我才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兄弟几人的感情。或许是因为你们都来自于凡俗普通百姓的世界，你们身上我看到了真正的兄弟的感情，而不是修行者身上的那些相互依附相互利用。”

　　　　楚狂陌顿了一下，扫过众人真挚的面容继续道：“特别是在这几天，李倾政、余意和宋尘将要被收为这方秘营主人的时候，他们考虑的竟然不是自己能够脱离苦海了，而是考虑的是他们离开了我们几个人怎么办，这才是让我最觉得感动的地方，要是换做其他人恨不得早些离开这片鬼地方了。我是个武夫更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大道理，但是在这些日子里，你成老大一直是在为兄弟们考虑，当我们这群人里面的老大，我服气！有你们这群兄弟，我服气！”

　　　　两声“我服气”几乎是吼出来的，喊得众人心里一阵激荡，到了最后一句话，在场的众人一齐出声，声浪滚滚激荡在林间。

　　　　杨欢站在树梢将手中另外多出来的一坛酒缓缓缓倒下，琥珀色的酒液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滴落在地上。

　　　　杨欢喃喃自语：“周蒙，以后兄弟们再次相聚的时候，一定还你一坛好酒，你他娘的给老子好好活着！”

　　　　渐渐热络起来的气氛冲淡了众人的哀伤，宋尘也是诗兴大发，睁着朦胧的醉眼：“酒保，你这酒当真是好酒！”

　　　　杨欢傲然道：“那不骗你，我酿造的酒哪里有不是好酒的道理？”

　　　　成歌看着醉眼朦胧的宋尘打趣道：“书呆子，你说这酒是怎么个好法？让我们也沾沾你的文气呗。”

　　　　宋尘也不推诿，轻轻啜了一小口，然后在嘴里咂摸着味道，半晌之后才开口道：“这一种酒，足以尝出三种味道来。”

　　　　“哦？三种味道？你倒是说说看。”成歌从小在客栈之中长大，对普通的酒倒也浸淫颇深。

　　　　“一曰醇，酱香浓郁，绵软甘冽，香味协调，尾净余长；二曰绵，入口猛烈，回味却更是悠长缠绵；三曰苦，刚入口时虽是微微的苦涩，但是在唇齿间回环流转之后，又有一阵苦尽甘来的清爽。真是好酒啊！”宋尘抱着酒坛，微眯着眼睛一派酒中神仙的做派，丝毫没有儒家子那份持身自好的风仪。

　　　　杨欢眼中神光爆闪，还有什么能比有人识得自己酿制的好酒让酿酒师更加的酣畅？

　　　　“哎，我说酒保，你这酒叫啥名儿啊？”余意在一旁不甘寂寞，见缝插针的问道。

　　　　“这种酒算是我家酒坊祖传的九种祖方之一，被我家先祖命名为三味酒！”杨欢豪气干云。

　　　　“只树璨夜亭，共倾三味酒。”宋尘醉态朦胧，只念叨了一句诗之后，就从树梢上栽倒下去，倒在地上昏然睡去。

　　　　兄弟们频频举坛，酒气在林间弥漫。

　　　　夜空中的星光也闪烁不定，似乎是被漫天的酒气所醉倒。

　　　　三味酒，举坛不停留。

　　　　直到后半夜，众人才算是闹腾过了，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木屋里休息了，当然醉眼朦胧的宋尘还在地上啃着泥土入眠。

　　　　成歌和李倾政躺在树梢上，两人带着几分醉意，任凭树梢微微的晃动，享受难得的宁静。

　　　　“李子。”

　　　　“嗯？”

　　　　“明天不要想太多，尽力表现让那人将你收入门下，南柯镇出来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从这山中出去才行。有机会回南柯镇了，帮我在掌柜的和老板娘还有福哥的坟前抔上两抔土，上两柱香，帮我尽尽心意。”

　　　　“不，你要想尽心意你自己去，我去只能算是我的心意。”

　　　　“还能当兄弟不？还是能脱下裤子比大小的兄弟不？”

　　　　“兄弟能有这样交代后事的？南柯镇就没一个怂爷们，你他娘的别给老子丢人行不？”李倾政愤愤道。

　　　　“不是交代后事，你出去的机会不是比我大很多嘛。别跟我说你不想被那人收入门下的话，老子不想听，我们两个能出去一个是一个。你快滚吧，老子还要想想明天怎么跟严少卿那个妖孽对战，你就别给老子添堵了行不？”

　　　　李倾政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成歌不耐烦的侧过身体，摆摆手示意让李倾政滚蛋。

　　　　李倾政咽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他知道成歌如此做只是想让自己心里的愧疚少一点。看着侧对着自己的身影，在心里暗暗道：小成子，我就算拼了命也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咱们南柯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