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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开放的重要口岸，自道光帝颁布禁烟令，洋船不许再进入黄浦码头，这些洋鬼子就退避到了我们这带海域，鸦片明着禁，暗着运。想我大清国的银子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倪应龙看一眼他，“想不到陈掌柜这样的商人还具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呀！”“副史这什么话！我虽是商人可也是大清国的子民哪，我们的银子这样白白外流于国于己有什么好处，久而久之势必造成国库亏空，到头来对百姓对我们商人都没有好处！”“金星门的商人都有陈掌柜这样的见识那就是大清国的幸事了！”倪应龙哈哈笑着站起来。“那些小商人看不到脚前头半步远，为一点蝇头小利置国计民生于不顾，栻一最痛恨这样没有信义廉耻的人。”“怨不得苏家商铺名声这么响，像陈掌柜这样境界高远的人堪做金星门商人们的楷模。”“我们苏家商铺这么多年无论是西关的老字号还是金星门分号都是秉公守法跟洋人做正经的买卖，这样的生意看着利润不大，可别人都看不上不愿意做，那就都留给我们了。这些年洋人在此口岸登陆的工艺制品差不多都找上门来让我们商铺做代理，而我们把当地产的茶叶桐油和一些地方土特产输送到国外去，这样一来一往，平稳的进项永远像高涨的潮水。”倪应龙定睛看一眼陈掌柜。这套太极球一样圆通的生意经给他施上了催眠术，怪不得苏家商铺在这一带名声这么大，陈掌柜今天才给自己讲出了成功秘密，真是一个外贸天才。“苏家商铺的生意做得如此稳健，在香山县有口皆碑，陈掌柜真是独具韬略，见人所未见，发人所未发。”这个北方粗汉也瞪大眼球想把脑袋钻过铜钱的方孔。“副史过奖。这跟用兵打仗一个道理，奇正正奇奇正正，”倪应龙听见妻子在厨房案板上剁饺子馅。“反反正正正正反反没有定则，关键在一个‘奇’字，别人都做的不要做，别人不做的你来做。”苏氏家族的CEO摆出一副《赢在中国》嘉宾论道的嘴脸。“佩服，佩服！”倪应龙又看到妻子在院里手上捏一把黄米喂老母鸡。

　　“副史，我前天回淇澳岛怎么听说你们在海上竟查到了唐家的船走私鸦片。”“陈掌柜的消息真灵通啊！”“水上缉私船那么多人开到岛上谁不知道啊，查的结果如何？”“一场误会，那条船唐家已经丢了有半个月了。”倪应龙留了个心眼。“副史秉性忠厚，该不是被人愚弄了吧？”倪应龙不说话。陈掌柜从茶杯上抬起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据我所知唐家那个水手已经回到岛上了。”倪应龙一震，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陈栻一突然中有所动，那天跟唐淇蘥谈话的时候要是有个录音笔多好，就用不着再这么麻烦了，怎么就没想到呢？“副史如果有什么疑问，不妨再去岛上找那个水手问个究竟。”“多谢陈掌柜前来通禀。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倪应龙把他挡回去。“不过，陈某今天到这儿来可不是为这事。”“那陈掌柜此番造访……”陈掌柜还是个魔术师，他瞪起眼睛盯着倪应龙：“该下班了。等吃了饭副史若有兴致不妨带着你手下的人到金星门码头去吹吹海风，保不准会有一点收获。”倪应龙急着想踮脚看他手绢后头藏的什么。陈栻一右手伸进怀里掏出怀表看看：“距天黑不到三个小时了，你到那会再碰到唐家的人。倪副史告辞！”这个地下党拿起桌上的帽子手挥着文明棍走了。

　　倪应龙沉吟半天，“难道唐家真会干这样的事？”上回渔船的事让他感到蹊跷，但如果说唐家真是动用自家的渔船明目张胆走私鸦片又不敢令人相信了，陈掌柜会不会……他为这事专门来跑一趟，他怎么知道？凭直觉倪应龙觉得苏家商铺更可疑，唐家做这种事他还觉得不会……不管怎么样也得去一趟。

　　陈栻一坐着商务车又来到九洲水会。“威尔逊先生在吧？”他快步进门。“昨天才从灯笼洲回来。”门迎恭恭敬敬把他让进去。陈栻一顺着旋转楼梯一直上到三楼，楼口的侍卫向他行礼。“陈掌柜来了”仆役过来。“请去通报威尔逊先生，我有要事见他。”仆役领着陈栻一走进里面的大套间。威尔逊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他把报纸放下站起来向陈栻一伸出手，“陈掌柜，请坐！”“我听下边人说阁下昨天才从灯笼洲回来。”“是啊！这几天那边事多到周末才能回来歇歇。淇澳岛那边事情进展如何啊？”“不尽如人意。”“哦……”“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我们提出来出资修路，但是唐家不愿意，我们又提出来在岛后边另辟一个码头，他们更像炸了窝一样大惊小怪。不巧停在岛边一艘洋船上的水手又到岛上来买牛跟岛民发生争执，动了拳脚，就把事情整个给搅了。”“我们的水手怎么会无故跑到岛上去？”陈栻一把蒙克的事大概给他说一遍。威尔逊闭上眼睛花白的眉苏蹙起来：“……是这样，他前几天来找过我。怎么，他的船现在还在那吗？”“蒙克船长找我让我帮他找当地的商人直接出手。这样他自然能多挣些。他去岛上做客我们认识。”“这么说他的船这几天不去灯笼洲原来是神通广大的陈老板在帮他。”“哈哈，陈某在道上这么多年起码的规矩还懂。可跟着戏剧性的转折发生了——我们认识的第二天蒙克搭我的船一块到县城来见你，他从您这回去又到我的商铺，我请他去吃饭，真巧就碰上了淇澳岛唐家少爷。这个人您见过，就是咱们寒露那天上岛赏社火在码头碰到的那个年轻人……我请他一起吃饭，在饭桌上我请他用他们家的船帮蒙克运货。”威尔逊睁开眼睛。“唐家从上一辈起就与洋人为仇，用他们家的船运货绝对安全，可这两天海面上风声紧，保不准也会出点什么事……”他把魔术又变到了威尔逊这，威尔逊眯缝起眼睛射出伽玛射线想看穿陈掌柜的底牌。“阁下，”赌桌上的千王又埋下一手，“今天晚上就会有结果。如果从唐家的船上查出来这样的货，可不是件小事。况且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他们家的船也运这个东西，但是那个船夫很机灵把货推到海里人跳了水，这一次会是人赃俱获，上一次的人证我也会请出来，这样的话……官府追查，惊动香山县和淇澳岛，淇澳岛恐怕就要变天了！”“陈，真有你的！这真是杀手锏。”威尔逊老头激动地一拍桌子张嘴吐出一句三个字的成语。千王玩弄着手上的JQK，“唐家竟走私鸦片……？等到官府查的热闹的时候苏家再在岛上发难，这岛主的令牌唐家是非让出来不可。”“我明白了！”威尔逊老头显出一副孩童般的好奇心，打破沙锅问到底，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董浩叔叔，“你说今天晚上就会见分晓，到底什么事啊？你跟我再讲一讲。”“哈哈，等一会儿我再慢慢跟您说。我现在还有件别的事。”陈栻一晃晃脖子。“给我们来两杯酒！”参加《大风车》栏目的老人像孩子一样兴奋的挥手，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压轴节目。“阁下一定听说了吧，前两天有两艘从灯笼洲开出来的提货的船被海盗劫了。”威尔逊皱皱眉头，“我听说了。这帮海盗真猖绝，得狠狠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要不我们的贸易就没有安全感了，内地的商人就会对我们失去信任。”“阁下，这两船货没走远。”威尔逊支愣起耳朵。“要是我的感觉没错，这两船货就藏在金星门附近的某个岛上。我有一个天津卫的老主顾告诉我，现在有人找他比市场低两成的价格要出手一批货，这批货的成色跟前两天被劫的一模一样，这样成色的货现在市场上是断档。”“你打算……”“货主约我那个主顾明天早上看货，我想就来个将计就计。阁下，”陈栻一整整长衫站起来，“我想请您调动灯笼洲的飞剪船，每个船上配上五六名武装水手，明天早上我们就尾随着那艘去看货的船，来个顺藤摸瓜。”“这可不是开玩笑，”听故事的小朋友一下不干了。“请相信我说的”鞠萍姐姐露出灿烂的微笑。威尔逊低头想半天，“你有把握吗？”“直觉告诉我上次被劫的两船货很可能就藏在淇澳岛北面的山坳里，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一直想剿灭海盗，可这帮家伙跟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这次送上门来，给他来个一网打尽！”威尔逊来回走几步，“这不是小事。”这个洋务大班虽然为海盗的事头疼，可又怕把事情弄大，“要小心，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不要引起和当地人的冲突。”“我明白。他们是卯时在海上交货，天才刚亮别人不会看见。”“我现在派人就去通知威廉。你怎么办？”“我明天寅时过半的时候在灯笼洲西边三海哩的海面上跟他碰头。”“我告诉他听你指挥，你一定要看明白了再行动。”“是！阁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一章　第五十二节　夜码头
第五十二节　夜码头

　　吃过晚饭倪应龙换上一身便装叫了五六个弟兄往码头去。几个弟兄也都是普通打扮把兵器藏在身下。太阳刚落山，街上凉快起来，人们吃了晚饭都出来散步。街口拐弯的地方几个阿公摇着莆扇在榕树下摆龙门阵，一群年轻人追打着去海边码头看掌灯时的热闹景象。“倪副史去哪里呀？”行路的人认出他来。倪应龙一抱拳过去，“去码头走走。”几个弟兄跟在他身后十几步远。龙门阵里的一个老头看出名堂，用蒲扇指指倪应龙他们的背影：“码头又有什么事了。”桂仙阁戏楼前熙熙攘攘，倪应龙突然想起这两天该演《文昭关》了，走过马路去看看。他见花月榕正和一个码头上商人说话，背朝着自己，他站一下想过去，花月榕回头看见他，撂下那个商人走过来。“倪副史来看戏呀？”“不，我去码头有点事。”“这么忙啊？昨天我的《玉堂春》你都没来啊！”“这两天有点忙。”“后天晚上《文昭关》我去的村姑，你来看啊！”倪应龙一笑：“一定来！”花月榕见倪应龙想走忙说，“过几天我们班子要去淇澳岛唱堂会。”“怎么去淇澳岛啊？”“岛主唐家老太太过寿。”“我有时间一定去。”倪应龙一抱拳，“花老板先告辞了！”“我到时候去叫你！”花月榕在后边喊一句。

　　码头上进出港的渔船商船搅成一片，岸上商铺开始掌灯。附近的居民稀稀拉拉来码头散步看西洋景。倪应龙他们尽管很小心但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几个店户的伙计站在门口瞅着他们的背影嘁嘁查查。倪应龙从一艘正卸货的船边走过，四下转悠，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这越到天黑越是热闹起来的码头。“前几天自己带人刚查过，敲山震虎总能起些作用，谅这几天也不会有什么事。一个头发梳的油光穿大铜钱印花绸衫的商人从挂着“孙家绸庄”黑底金字牌匾的铺面出来，他老远看见倪应龙走过来套近乎，“哈哈，倪副史！”他离着几步拱手。倪应龙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套着镶蛋白石的大金戒指皱皱眉头。“怎么今天有闲情逸志到海边来看风景啊？”这句话从他耳边飘过去。孙老板忙自我介绍，“副史真是贵人健忘啊……我在桂仙阁戏楼几次都碰见您，在下也是花老板的fans。花老板的服装由孙氏绸庄提供。”孙老板为自己的绸庄做广告。倪应龙点点头站起来，“哦，孙老板，幸会。”“副史前几天带着手下来码头查，孙某和几位同道真是额手称庆啊！”孙老板刚才走的急，抹一下额上虚汗，他是个文化不高的fans老用错词，副史武举出身肚里墨水也有限没听出来。（找一找问题出在哪里？）孙老板拿出在戏园里喊好的架势：“早都该这样了！副史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合法的商人，做些小本买卖比不得有的人私下倒腾洋货还有……鸦片……，银子来得容易。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你不知道，前几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副史上任不久就这样大刀阔斧整肃商纪真是让孙某和一班同道敬佩。早就该这样了！”他又摋一遍锣。倪应龙是坐在码头东头，他不时朝淇澳岛方向望望，“谢谢孙老板的支持，‘严打’我们要持之以恒做到底，我希望金星门的商人们都像孙老板一样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孙老板受到县府长官表扬，笑嘻嘻地还想再发表几句感想，倪应龙撂下他走了。

　　一条船驶进码头，能望到船舷上宋体殷红色的“唐”字。船吃水挺深，装着不少货。他猛然想起陈掌柜的话……唐家的船只打鱼不运货……倪应龙顿生疑窦，他往前站两步到了青石板边上，海水溅湿他的鞋面。手下们也围上来。倪应龙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陈栻一告诉他的是真话。几条缉毒犬越发兴奋起来，他们是查缉鸦片的老手，老远就能嗅出味儿。

　　钟品摇着船，看到码头上站着五六个人以为是苏家商铺的伙计，离岸还有五六篙远的时候，他看清那几个人的表情像猎狗一样。

　　“你们是苏家商铺来接货的吧？”　

　　“对！”

　　钟品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前头有点黑，他没认出来倪应龙。

　　倪应龙一个箭步跨到船上：“钟老大！”

　　“哦？是倪副史啊！”钟品一愣。

　　“钟老大，这么晚了来金星门卖鱼呀？”

　　“副史说笑，哪有这么晚卖鱼的，我是来运点货。”

　　“唐家的船不是只打鱼不运货吗，怎么唐家也做起买卖来了？”

　　“不是。这是我家少爷的朋友要帮忙，才……”

　　“哦？钟老大，对不起！今天正好是我们水上缉私船的人微服查访，凡靠岸的船都要检查。你不会见怪吧？”

　　“哪里，哪里。副史是例行公事，请便！”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倪应龙一扬手，岸上几个人跳上来。

　　“得把这个解开吧？”倪应龙一指苫着的油布。“好，好”钟品连忙过去解开绳子撩起油布一角，一溜整齐码放的桦木箱子亮了出来。倪应龙和手下相互望望。“我们得开箱检查。”倪应龙脸色严峻。手下踩着船帮抬下一口箱子。

　　“打开！”

　　一个手下从腰里掏出一把铁钎撬起箱角的铁钉，“嘎吱，嘎吱”指头长的大铁钉被起下来白亮亮的，用手一扳木板“哗啦”裹着油纸的圆球滚出来。

　　“副史，这次可让咱们给逮着了！”

　　“再往下搬！”

　　钟品看着滚出来的圆球发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钟老大，你知道船上装的都是什么货吗？”

　　“我不清楚，可能是洋货吧！”

　　“哼，你还知道是洋货？”

　　“副史，他们真胆大，连个掩护都不打。”几个人又撬开一个箱子，一样的圆球滚出来。

　　“钟老大，你认识这些玩意吗？”

　　黑暗中一道电光闪过，钟老大登时破解一道难题：小友＋鸦片=走私鸦片　（即x＋y=z魔鬼方程）　

　　“这是鸦片！钟老大难道没见过？”

　　一个炸雷在头上劈开┝&；#8226；#￥％……—*（？，。！&；#8226；）＊δΩ︴钟品慢慢举起手，抱住脑袋蹲到甲板上。唐家船老大被人利用一时成为中缅丛林中的毒贩抱头服法。

　　“钟老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爷，你是怎么给我说的！……”钟品发出低声的咆哮。

第十二章　劫血红枫林
第五十三节　黎明珠江口

　　黎明前寅时，陈栻一带着小三在码头等张老板。天色像海深处的暗潮一样黢黑潮湿，一弯皎洁的新月正往西坠，天上洒满金刚钻一样的星星，空气清新净爽浸透人的肌肤。陈栻一觉得有点冷来回踱着，“小三，走走就清醒了。”张老板从码头一头走过来。“张老板，你和我店里的伙计乘一条船，我自己另乘一条。”三个人往码头另一头走，那边都是打鱼的小船，陈栻一头天晚上已经租好了两条，船主已经在船边等着。“走吧！”陈栻一到跟前一摆手，船主解开缆绳。“陈掌柜有什么大买卖呀？起这么早。”一个船夫打着哈哈。“我的客人要到海上看日出。”陈栻一笑道。“是北边来的吧？”船夫看看海张五，海张五咧咧嘴非哭非笑撩起长襟上船坐下，小三跟着上来，船主拔起篙在岸上点一下，船就开动了。船在黑乎乎的海面上行驶。只听见摇撸的声音哗啦哗啦响，“小三，你再打个盹！一会我叫你。”小三两个眼皮一个劲往一块粘，听到这句话悬着的线一松，脑袋耷拉到脖子上睡起来。

　　海张五看一眼另一条船上的陈掌柜。陈掌柜翘着二郎腿坐在船头不紧不慢和船主聊着天。“陈掌柜，昨晚几点睡的？”张老板心里没底有些害怕跟陈掌柜搭话。“对帐对到半夜，就打了个盹。”海张五咧咧嘴：“您精神可真大。”“这位客官是天津卫人吧？你们那边不是也临海吗？到这儿来看日出！”船夫搭讪。“北方日出跟南方日出不一样！”陈栻一说话。“看不出买卖人还有这雅兴。”“天津卫临着北京城，靠着天子的脚脖丫子，买卖人都读书识礼，不光经商还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