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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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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着冰凉的雨水搓了搓脸,将绑头发的橡胶圈摘下来,将头发理顺后再扎回去。眼镜还戴着,若在现实,被这么大的雨水一浇,镜片势必变得模糊,可是在这里却仍旧十分清晰。我一直没有将眼镜摘下来,就是为了树立一个区分梦境和现实的标杆。这是我从一本关于盗梦的学到的方法,书中的主人公经常出入梦境和现实,为了避免梦境和现实混淆,他会使用陀螺做为区分两者的道具,对他来说,旋转的陀螺在梦境中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我没再理会其他人,只是凝视前方。巴士停车的位置距离目的地只有一百米左右,精神病院巨大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这么看起来,似乎和印象中的庭院和房子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然而在上一次噩梦里,精神病院并没有那么浓重的雾气,反而是精神病院外通向镇内的山道遍布迷雾,放眼所见都是异状的静景。

    这一次,倾盆大雨和灰色的雾气充斥在整个世界中,充满了压抑碜人的声响和动静,精神病院反倒像是一副景物画。

    这个噩梦的世界和上一个噩梦的世界,呈现出一种颠倒的感觉。

    “和我想的一样。”我说。

    “什么?”托马斯诧异地望过来。

    “这里不是十年前的祭礼产生的世界。”富江解释道:“也许是这十年间,天门计划重新开始后形成的。这些家伙的技术的确在进步。”

    “你,你的意思是,当年他们失败后,并没有继续当年的计划,而是重新建造了一个?”托马斯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

    “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是否放弃了原计划,不过这里不是原计划的产物倒是可以肯定。”

    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测,敌人的原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在原计划形成的噩梦世界中,阻挡祭礼的力量正在持续降低,所以我们的行动一直着眼于原计划的主导权。但是,正因为原计划的存在和可行性让我们忽略了敌人在已获得的资料和经验的基础上另起炉灶的可能性。

    “看,那里好像有人。”身边有人叫了一声。

    在精神病院的大门前,有一些影子来回晃动,颜色和雾气的颜色十分相近,动作不大,像是在飘动一般,看不出手脚的形状,也没有人体的形状,唯一和人类接近的就是这些影子的身高远远看去和人类差不多。不过这里只有我、富江和托马斯这么想,其他人都似乎都认定对方是人类了。

    “还傻呆着做什么?我们过去吧。我真是受够这鬼地方了”一个男人叫起来,可是被他注视的人没一个相应他的。我相信如果他先走过去,一定不会有人拦他,说不定还有人会跟上去,结果他先心怯了,只是在原地踱步,小声怒骂其他人是无胆匪类。

    看似母子的一对相互紧紧拥抱着,警惕地和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不时看一眼精神病院的方向。大概是亲人在侧的缘故,虽然同样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但显得尤为坚强。

    另外三个男性中,一个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第二个愁眉苦脸,紧紧抱着手中的公文包。最后一个无论动作还是口气,都充满了同性恋的味道,他就像一个柔弱的女性那般,蹲在朋克打扮的年轻女人身边嘤嘤啜泣,两人似乎是熟识。

    “该死的,你就不能拿出一点男人的气概来吗?”朋克女暴躁地踹了他一脚,同性恋毫无反抗之力地滚倒在水洼中,却没有站起来反抗,继续躺在满是肮脏积水的地上,如同毛虫一般蜷起身体,背对着她。

    没有人过来管闲事,朋克女盯着着那个同性恋半晌,转身朝我们这儿走过来。

    朝这边喊了一声,我左右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她说。

    “有什么事情吗?”我问。

    朋克女抹开脸上的雨水,她很快就发现脸上的妆没有被冲走,露出意外的神情,但瞬即放弃捉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她大胆地瞪着我们,“我知道你们知道。”

    从她的神态和口吻中找不到任何虚张声势的味道,我、富江和托马斯彼此看了一眼。

    “为什么这么说?”托马斯说:“我和你们一样,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方,到现在还莫名其妙。”

    “我可没看到你的莫名其妙。”她的眼型涂了一层深深的黑色眼影,显得十分锐利,“你们比其他人都冷静太多了,看起来身手不错。”她的视线来回在我们身上扫视,“你们不是亲戚,但说朋友也不像,也没有职业关系,你们的年龄和气质差距太大了。有那么多不同的地方,却显得熟络,所以我想,你们是同路人吧?你们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才走在一块。”

    真是个敏锐的女人,她的打扮和行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粗暴又不怎么聪明,不学无术的前卫女性,没想到那么多男人中,反倒是她第一个站出来质问我们,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其实我们也并不是故意将事实的真相隐瞒起来,不过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对方是否相信还是一回事。这个朋克女看起来挺聪明,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认为她一定会会相信这种事情。然而,我还是愿意跟她谈谈,了解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面的那些黑影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他们没过来算我们好运,在做好准备之前,我可不想主动去招惹对方。这里的人大都存着类似的心思,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除了往前走也没太多的选择,但是能拖延一会就拖延一会。

    “你好,我叫克劳。”我朝她伸出手:“我想,我们的确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叫崔尼蒂。”朋克女没有和我握手,只是用力拍了一下,“好了,我们已经熟悉了,可以告诉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围的人都能听到。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围上来,却又试图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当我扼要地将此地的情况说明一遍后,男人们果然用一种异样的看待精神病患者般的眼神盯着我,我想他们可没忘记巴士司机说的话。反倒是两名女性犹豫了一阵,似乎有点相信了。当男人们因为失望而散开后,母亲抓着儿子的手靠上来,她的儿子和我差不多大。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顿了顿,又告诉我,她叫简。

    “你们不知道?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反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我和约翰正在湖上划船。”母亲说,约翰是她的儿子,她是个单身母亲,“湖上起雾了,我们连忙回到岸上,却发现一个人都不见了。”

    “你也是在码头那儿?”朋克女崔尼蒂插口道:“我也是,心情不好,所以到湖边走走,以为碰上了一个好男人,结果却是个同性恋。真是狗屎”她回头看了看男人们,又说:“我想,这里除了你们三个,都是在湖边码头出事的。”

    她们说起湖边码头,倒让我想起和马赛的约定,他曾经也在湖边码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我们已经确认,现实中的艾琳的确已经死亡,因此马赛看到的不过是个幻影而已,不久前,我还试图弄清楚那个幻影究竟是什么造成的。现在看来,答案似乎近在咫尺。

    “你们为什么来这儿?那个巴士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崔尼蒂耸耸肩膀,无奈地说:“整个镇子里的人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像个鬼蜮。虽然那个巴士和司机都很古怪,但总好过呆在那个令人发霉的地方,相信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所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所以我宁愿相信你的解释。”简这么说到:“问题是,就算你的解释是正确的,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情报局的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的答案让她失望了,因为我和她们一样,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不了解产生这个世界的机理,所以无法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虽然恩格斯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如果是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噩梦世界,或许有办法将我们拉出去。不过如果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可不敢肯定,那些准备能够干涉这个由新计划产生的噩梦世界。另一方面,我也不清楚在这里死亡究竟是和前几次一样醒过来,还是真正地死去,所以也不敢轻言尝试。

    “也就是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崔尼蒂的脸上明显露出失望。

    “我是这么认为。”我一边在心中对女士们抱歉,一边凝视着精神病院前方的黑影,“我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家伙。可是我们手中一件武器都没有。”

    现在的情况比当初进入末日幻境时还糟糕。

    “也许,我们该靠近一点,至少要看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富江提议道。

    “你是说,他们不是人?”简慌张地追问道。

    “我可没说。”富江反问道:“不过你有他们是人类的证据吗?不是猜测,而是切实的证据。”

    简顿时哑口无言,儿子约翰却上前一步,维护母亲般怒瞪着富江大声说:“你也没有证据,不是吗?”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简用力拉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理会母亲的阻拦。

    “所以,我们得过去。”富江没有生气,只是摊手笑了笑,目光在那几个男人身上掠过,说到:“我可不觉得他们会先过去。”

    富江的提议中规中矩,反正我们都没有更好的想法,只能照她说的做。另外三个男人虽然不相信我的说辞,却在我们动身时,表示要和我们一起,却被富江、崔尼蒂和小约翰严词拒绝了。即便如此,当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精神病院的时候,他们三个也抱成一团,间隔一段距离尾随着,走了一小会,就齐齐钻进了树林中。

    我可不觉得像那三个男人一样钻树林是个好主意,我们是被古怪巴士载到这儿来的,如果那些黑影和巴士司机是一伙人,就算他们没有主动找上来我们,也并不代表他们会忽略我们,更不会愚蠢到没有在树林中动手脚。

    如果,那些黑影的确是聪明人的话

    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一阵碰撞声,树枝被折断了,身体擦过灌木丛,有人踩着积水,发出吧唧吧唧的脚步声。这些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行动,在我们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形象的画面——男人被什么东西攻击后拖走了。

    托马斯用力地吞着唾沫,简和约翰也紧张地相互搀扶着,崔尼蒂显得更加暴躁了,她恶狠狠地盯着声音离去的方向。

    不一会,一些身影从靠近精神病院的林边钻了出去,和那些黑影汇合在一起。他们开始有新的动静,一个明显是人类的轮廓被推出来,下一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人悬浮在半空,渐渐地就这么消失了。

    因为被浓雾遮掩的关系,我们根本看不清在那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可是他的挣扎和消失在提醒我们这里存在的危险。

    他死了

    所有人都在想,那肯定是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吧,除了我和富江,其他人的脸上明显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不住颤抖。和我们两人不同,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又是第一次遭遇到这么诡异又恐怖的事情,没有立刻转身就逃都算是了不起了。

    不过,那三个男人在树林中发生的事情足以警告其他人,逃跑是多么不智的行为。

    我和富江对视一眼,我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平静,似乎在对我说:我会保护你的,阿川。

    我们鼓起勇气,再次迈开脚步。如果再停下来,就没办法向前走了——在这种念头的催促下,虽然心中万分恐惧,但是托马斯等人的脚步反而愈加快了起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遮蔽视野的浓雾和雨帘也逐渐揭开起来。

    当我们看清精神病院的大门时,一个古怪的景象也随之映入眼帘,我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仰望着那扇在我的记忆中并不存在的大门。

185 门() 
185门

    雅致宽敞的庭院,外表肃整,充斥着压抑感的红砖楼,神秘优雅的钟塔,经过修剪的草坪、圃和树木,无论何种颜色都没有一丝暖意,如同覆盖着一层深冬的冰霜,令人望而生畏。狂风骤雨和袅袅雾气在围墙前止步不前,无论它们如何喧嚣肆虐,也无法进入围墙之后的世界,那里面的景致似乎只是一个无法触摸的立体背景,一幅画中冰冷的尸体。

    如果只是情景,这栋精神病院和我在昨晚在噩梦世界中看到的没有太多不同。

    然而,庭院外墙的大铁门不见了。不,应该说,是被一个更加古怪而巨大的仿如大门的东西取代了。

    无论宽和高都是原来庭院铁门的两倍,当它映入眼帘时,几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难以描述这扇大门给人们带来的心理冲击。它显得如此结实厚重,似乎由整块铁板制成,一整块生锈了的铁板,更异常的是,这些锈迹在闪电中浮现紫红色的光泽,它们并不是固定的,不停地以一种浓稠的姿态蠕动,让人联想起流淌的岩浆,或者成群结队的火蚁。

    似曾相识的形状。

    这扇诡秘的大门唤醒了我不久前的记忆。

    在进行降临回路攻防战的那个庞大的地下迷宫中,在过去某个宗教封印天启四骑士的祭坛里,我也曾经见到这扇大门。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死去的比利站在这扇门前,双枪在手指间旋转,嚼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凝望着自己。

    我似乎又一次见证了他的死亡,不,是我谋杀了他我睁大了眼睛,那个身影便如泡沫般消失了。一股沉重的难以释怀的情感如同电流一般在神经中窜动,我感到口舌干燥,胃部泛起酸涩的感觉。

    我习惯性摸上左眼,可是只碰到冰冷的眼镜架,而左眼也没有传来活跃的感觉。

    江没有醒来,它完全没有受到这个幻影的影响。

    虽然两扇门是如此相似,但是仍旧有不同的地方。因为倘若只是过去那扇门,或许这些普通人不会如此惊惶恐惧。这扇伫立于精神病院前的大门,比起地下迷宫中的那扇更加粗陋和邪恶,更加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力。那些铁锈流动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某种诡秘粗糟的纹路,又像是一张张漩涡状的利齿,啃噬着人类的肢体。

    是的,我没有看错,它的确在吃人,比起过去那扇同样噬人的大门,吃相更加贪婪和没教养,像只粗鄙的野兽。人类的头颅、身躯和四肢从不同的位置从门面上浮现伸展出来,反刍一般,不断被吞下,又不断被吐出,鲜血沿着纹路流淌下来,还没接触到地面就被翻滚的铁锈覆盖了。

    除此之外,大门上方有一个如同帽子般的机器,导线深沉插入门体内部,和大门的纹路驳接起来。这个机器的材质显得粗糙,部件粗笨巨大,没有外壳,传导和回路结构尽皆袒露在外,不断发出轰鸣声,就像一个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

    不断有物质经由导管输送到机器中,经过机器进行某种处理后,又输送到另一侧的帽子机器处。那一边的帽子形机器垂下的导管和一个缸状物连在一起。缸中盛有不知名的灰黑色液体,好似在沸腾一般不断翻滚,并从缸边溢出蒸气般但更为沉重的灰色气体。

    而主导这一系列机制的是一群身穿黑袍的家伙,有二十多个,应该是人类,只是看上去就像是故事中描述的中世纪的邪恶巫师,脸藏在尖尖的兜帽中,看不清五官。

    狰狞的大门,古怪的机器,诡异的人群。有那么一阵子,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到了异时空里。

    这些黑袍人没有理会我们,或者说,没那闲工夫。他们有条不紊地进行手头的工作,根据分工不同,一共分为三个团体。

    一伙人负责控制大缸处的机器,其中一个人用长长的杖子在缸中搅拌。这两伙人转动肢体和头部时,若恰好电光闪耀,会看到藏在兜帽中的部分——不是人脸,有五官的轮廓,但看上去就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

    而人数最多的一伙人在大缸前排队,抵达缸前的家伙取出一团胶质的物质递给负责搅拌缸中液体的黑袍人。黑袍人将那东西用大钳子钳住,浸泡在灰黑色的液体中,过了十秒左右,再拿出来时,那团胶质物质已经舒展开来,看上去也不再是胶质状,而是一种成型的布料。

    黑袍人接过布料立刻离开队伍,将位置让给排在身后的人,然后在众目睽睽中,将布料往脸上一罩,兜帽向脑后滑下,他的脸已经被面具挡住。

    这种面具并非只罩在脸前,而是像头套一样,将整个头部都盖起来,只有眼睛部位开了口,其它器官,耳朵也好,鼻子也好,嘴巴也好,只浮现一个大概的轮廓。加上宽长的黑袍,根本无法从相貌和身材上确认他们的性别和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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