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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颜-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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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连翘在申时离开松年堂,踏上返回月霞村的路途,叶冬葵却在这时候入了城,直奔僻静巷子里的卫家小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话 坦言
    卫策他娘万氏一早知道叶冬葵要来,高高兴兴地备下菜肴,也不是什么特别精贵的菜色,不过三两样爽口小菜而已,此外还有一坛子老酒,泥头已是凿开了,大老远的都能闻到香味儿。

    院子里,万氏种的那茑萝发长得十分茂盛,艳红的花和深绿的叶子爬满花架,在角落中围出一个阴凉之处,小小的饭桌就摆在下头。

    叶冬葵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使劲儿拽了进去,卫策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稳,抱着胳膊要笑不笑道:“来就来了,还躲在外头干嘛?害羞不成?”

    “嘿嘿……”

    叶冬葵抓了抓后脑勺:“卫策哥你找我有事儿啊?”

    转头瞧见万氏地站在堂屋门口,忙规规矩矩地同她行礼,叫了声“大娘”。

    “我是识趣的,你们两个年轻孩子要说话,我就不瞎搀和了。”

    万氏笑眯眯对他点了点头:“那花架子下都收拾好了,你们只管在那儿边吃边聊,只是少吃些酒——葵小子,你是有分寸的,劝着点儿你卫策哥,莫让他多喝。大娘独个儿在堂屋里吃,要是菜不够,只管唤我一声就行,大娘别的不敢说,你难得来一趟,至少得给你管饱不是?”

    “这怎么好意思,大娘咱一块儿……”

    叶冬葵赶忙就想要将她往桌边让,却见得那万氏已退回屋里,还顺便带上了门。

    他心里就有点犯嘀咕,转头去看卫策:“大热的天,大娘一个人呆在屋里,不好受吧……”

    “不要你操心,过来坐下。”

    卫策睨他一眼。给他面子,没上手提溜他后脖颈,只用眼风往花架子下扫了扫。

    叶冬葵虽素来同他好。但说实在,心中却还是有点怵他的。便不敢再废话,走过去坐定,抬头见他咕咚咕咚只管往碗里倒酒,便又一次问道:“卫策哥,你找我肯定是有啥事吧?”

    “先喝一碗。”卫策在他身畔也落了座,端起酒碗与他碰了碰,“我娘不许我多吃酒,这段日子。我哪怕有空闲,也不曾与捕快班的兄弟们相聚,你今日来了,咱们便尽兴,哪怕吃醉了,回屋里大被一蒙,踏实睡了就是——你是男人,你爹也晓得你是来了我家,想必不至于太担心。”

    叶冬葵很听话地将碗中酒饮尽,给那辣劲儿刺得登时眯起眼来。然后便第三度去瞅他:“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事?特地让我爹带信儿给我,非让我来一趟……你老这么吞吞吐吐的,我心里不踏实……你就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卫策冷冷地一挑眉:“我又会把什么坏事往你头上安?”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叶冬葵在心里暗暗吐舌,总觉得被他那目光一扫,身上便到处都不舒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听叶叔说,你最近闲着?是找不到木匠活儿?”卫策便看了他一眼,端起酒碗来抿了一口。

    说起这个,叶冬葵便直想叹气,摇了摇头:“你也晓得,我年轻。又没什么名气,人家想找木匠时。原本就不大会想起我这个人来,做这一行。说不得,除了一点点熬,怕是没什么捷径。不过,我这一向闲着,也不全是为了这个。这段日子,家里隔三差五地不消停,最近两天,我妹又遇上那么档子糟心事,我也实在是没甚么心情出去找活儿,替她和丁香打造好了新屋子里要用的一干器物,便一直在家呆着。何况,我爹不是张罗着要开医馆吗?我得先帮他把这事儿办妥才行,有不少事儿等着我去做呢。”

    他说着,便一拍脑门:“对了,我还要谢你呢!彰义桥那间铺面,我爹去瞧了,说是开医馆极合适,租钱也挺公道,他已经预备赁下了。要不是你帮忙,还不知得折腾到哪一天!”

    卫策摆了摆手,表示无需多言,若有所思道:“帮你爹将那医馆置办起来,的确是件大大的正事——我这里知道有个活儿,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我当然有!”

    叶冬葵立时来了精神,一下子笑开了:“原来你找我是为了这个?快说来听听。”

    “是我们捕快班的宋大哥,他有一个亲戚是替人盖房的,拉了一伙同乡,就在这清南县城中踅摸买卖,虽然攀不上那些个大门大户,在普通人家之中,却也还算有点名气。头半个月前,他们接了一幢买卖,是替城中一户人家盖新宅的,房子不大,就是个一进的院子而已,价钱都谈妥了,谁知一块儿干活的有个木匠,突然有事来不得,他们便缺了人手。那新宅是预备秋里动工,需得赶在过年之前上大梁。”

    卫策便一丝不乱地道。

    “缺木匠,那不正好找我吗?”

    叶冬葵赶紧拍拍自己心口:“我的活计你是见过的,能算是拿得出手,且秋里动工,时间也合适,我替我爹把那医馆给张罗妥,正好就能接着干这个活儿——卫策哥,你请那宋大哥帮我说两句,这事让我做行吗?”

    “我自然是跟人提过了,人家也肯让你去试试,今天才会同你说。”

    卫策有点不耐烦地瞟他:“你既愿意,明天我便再跟宋大哥招呼一声就是,这不是难事。你这刚出师没多久的木匠,揽活儿原本不易,此番若是做得好,让人满意,保不齐往后他们就肯带着你一起接买卖,如此你也能稳定一些。”

    也不知是被酒给熏的还是因为激动,叶冬葵脸都红了,扳住他的胳膊使劲儿晃了两下:“卫策哥,你真是没的说,替我想得太周到了!这事若能成,回头我肯定好好儿谢你,我……”

    “撒手。”

    卫策眼含威胁地盯了他的手一眼:“谢就不必了。还有个事我要问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彼时,叶冬葵因为高兴,正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端了酒碗来喝。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噗地就喷了出来。

    “你……问这个干嘛?”

    他有点狼狈地赶忙抹去嘴边的酒汤汤。脸愈加红成一片,自言自语小声嘀咕:“咱从小玩到大,我觉着……你也不是那种特爱打听这种事儿的人啊……”

    “你当我爱打听?”

    卫策冷哼一声。

    虽然兄妹二人,一个是娶一个是嫁,相互影响并不大,但总归按着顺序来,才更好些。

    “有属意的姑娘吗?你爹回来这么久,就没打算替你张罗?”

    他寒浸浸地问。

    叶冬葵脖子里一阵发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卫策哥,你这是……怎么啦?我觉得你不大对劲啊,怪吓人的……再说,你年纪还大过我呢,你自己的事都还没安顿清楚,倒有闲心管我了?大娘岂不更着急?”

    “我正是要与你说这个。”

    卫策一仰脖,又是一碗酒吞下肚,再开口时,说出来的话却是没头没脑毫不相干。

    “你妹子最近挺能耐啊,明明是桩糟心事。却被她生生扳了回来,医好了那姓聂女子的脸,如今这县城之中。人人说到她,都赞她小小年纪便了不得。”

    叶冬葵如堕云雾,伸手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之前我还替她好一阵担心。我倒不怕她因为这事儿,往后再不能做这买卖,赚不着钱了,我是担心她心里头难受。没成想,这事儿反而推着她往前又走了一步,我妹子……嗬。比我强。”

    “她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眼下在大伙儿看来又是个能干的。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招来不少上门求亲的人。”

    卫策眉头动了一动。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若是你爹和你那个秦姨开始替她张罗亲事了,你就在旁拦着点,过一向,我自会上门。”

    叶冬葵又是一口酒喷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啊……

    他低头往小饭桌上扫了两眼。

    怪不得要准备一大坛子酒呢,这些话,若是没有酒帮忙,卫策可决计不可能说得这般坦然!

    ……他还以为今天卫策是特意找他来说那去做木匠活儿的事,心中还窃喜来着,觉得自己这兄弟真会替人着想,却不料,他这事儿其实只是个“赠品”,后头这话才是正题!

    他就是个陪衬啊……

    “你打我妹的主意?!”

    叶冬葵觉得自己应该拿出点气势出来,使劲儿一拍桌,一眼睛向卫策瞪了过去。

    “不行吗?”

    卫策哪里会吃他这套,满不在乎地斜眼看他:“你有意见?还是说,你想跟我较量较量?”

    说着便将拳头一捏。

    “你怎么能拿武力威胁人?这不公平!”

    叶冬葵一下子就败下阵来,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指着他道:“哦,我想起来了!上回你送我妹回家,我就总感觉怪怪的,只是说不出来,过后又给忘了,弄了半天,你是起了这心思!我说,你这人真是……你要真有这念头,直接让大娘跟我爹说不就行了,干嘛还到我这里打个转?”

    前边儿还说得气壮山河,越到后头气势就越弱。

    卫策没有立刻回答。

    他总归是有点傲气的。直接去同叶谦提,当然不是不可以,但他心中,更希望叶连翘也能同样心甘情愿。

    年初那阵儿,他明显感觉到那姑娘对自己很有些抗拒,最近这段时间,已隐隐缓和不少,所以……

    “时候没到。”他沉声低低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话 心塞
    日头渐渐落下去,天色暗了,院子里起了一阵凉风,将花架子顶上的三两片茑萝叶子吹落,正正掉在那小饭桌上。

    叶冬葵将他的两颗眼珠子瞪得溜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指着卫策道:“这……这不大好吧?我听你的意思,往后但凡有人上门给我妹说亲,我就得在旁边搅和?那我成什么了,给你拉纤的?婚姻大事,原就该正正经经坦坦白白的,怎能暗地里搞这种小勾当?就算你觉得现在时候未到,先在我爹面前透露出那么一星半点儿意思出来,彼此心中有数,过后也好说些,现在这样……”

    “你的话真多。”

    他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卫策便有些听不下去,皱着眉冷冰冰第打断了他:“我何曾让你当什么拉纤的,这又怎能算作是见不得人的小勾当?不过让你帮忙拦着点罢了,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既如此,那木匠活儿你也别去做了。”

    叶冬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约莫几个月之前,他妹子与卫策还有些不对盘,没少在他面前叨咕,直斥这姓卫的是个无赖,那时候,他还帮着卫策说话来着,百般解释,说那卫家大哥没坏心,只是为人古怪一点而已——今天他才算是瞧清楚了,他妹子果真没说错啊,这姓卫的,真真儿是个无赖!

    “你咋能威胁我呢?刚才就想跟我动拳头,这会子还拿这个来说事儿……”

    叶冬葵将酒碗给搁下了,一声长叹。

    他真是寒心呐……什么好兄弟,什么发小,通通他娘的都是哄人的!小时候的玩伴长大了,看中了他妹子。便拿他当枪使,太不要脸了!

    “你就说行不行。”

    卫策将他的表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心下觉得好笑。一张脸却是绷得死紧:“要是不行,这饭你也别吃了。趁早走吧。”

    叶冬葵心中愈加悲愤,怒声道:“好歹往后我也是你大舅子,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卫策闻言,眸子里便是一闪,再憋不住,唇角微勾,笑了起来,扶起筷子搛了些芝麻蛋丝送进他碗中:“咱俩打小儿就是兄弟。用不着那般客套,你说呢?”

    叶冬葵话都出了口才觉不对头,满心里叫苦,见他脸上露出笑模样,便一把摁住他的手:“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我那是一时口不择言,做不得数的……”

    卫策哪里理他,端起酒碗来与他一碰,自顾自仰脖喝了个干净。

    ……

    这两个人,一个住在城里,一个家在乡间。却自小就一块儿在泥里打滚,长大之后,相聚的机会少了。已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只是他兄弟两个坐在一块儿把酒相谈。

    叶冬葵对卫策腹诽得要命,然而真要摔筷子离开,他心中却又不大情愿,终究是在卫家小院留了下来,一顿酒喝到临近戌时,两人都有点高了,他便也没急着离开,当晚就住在了卫家。想着反正他爹知道他是来找卫策,心中不至于太担心。

    卫策是个心里很有准主意的人。在万氏面前,他自不会贸贸然将自己把叶冬葵请来的真正目的说出。只告诉她自己是打算给这叶家兄弟介绍个活儿。万氏不傻,心中隐约猜着了点什么,却也晓得他性子如何,并没多问,只躲在堂屋里偷偷笑了好一阵,见两人喝多了,还巴巴儿去煮了熏豆儿茶和醒酒汤来,将碗筷收拾利落,高高兴兴地回屋歇下。

    喝多了酒,隔天一早是最难受的,叶冬葵打睁眼的那一刻,脑袋里便疼得有如一根丝线在拉扯,下了床,简直站也站不住。但他眼下,却是没甚么心思在卫家多留了,胡乱洗漱过,婉拒了万氏留他吃晌午饭的好意,气哼哼与卫策告了别,这便匆匆回到月霞村。

    他回去得早,这辰光,叶连翘还没去松年堂,按照惯例领着小丁香去了花田里转悠。叶冬葵同叶谦问明了她的去处,也来不及歇一阵,便一股儿脑地追了去。

    一大早便是阳光明媚,叶连翘与小丁香两个擎着大水壶在花田里穿梭,一丝不苟地给一株株花苗浇水。

    重新栽种的半支莲已经再度开了花,在日头下就像一张笑吟吟的脸,腮边还挂着亮晃晃的水珠儿,瞧着煞是可爱。就连刚栽种没多久的月季花,看上去叶子也是丰茂得很,嫩绿嫩绿的,显然很是健康,让人不由得期待,花开之后,一定能有个好收成。

    叶冬葵在花田边站住了脚,看着他的两个妹妹在花丛中边忙活边说笑,一个赛一个地好看,简直比花儿还娇艳,心中便颇有些不忿。

    他们仨,可在一块儿熬过不少苦日子呢,如今连翘一日日大了,便有人开始明目张胆打她的主意,还得意洋洋跟他叫嚣,再过几年,小丁香也会长成个标致的大姑娘……哼!

    “叶连翘,你过来!”

    想到这里,他就心塞得紧,粗声粗气地叫道,将叶连翘唤到自己跟前。

    叶连翘将将行至他附近,鼻子里便嗅到一股浓重的酒气,登时撇了撇嘴。

    “我说你,还能不能有点分寸了?”

    她很是嫌弃地将叶冬葵上下打量一番:“哪有这样下死劲儿灌酒的?脸色难看死了,人家出酒你出命?卫策哥做了那一行,少不得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你怎么和他比?”

    ……居然还小看他……

    叶冬葵更是恼火,斜着眼将她瞧了瞧,憋了半晌,冷不丁道:“你能不能注意一点?虽是做了替人美容养颜的买卖,不得不将自己收拾得利落些,但你也该有个度,打扮得那么好看做什么?城里人心眼儿多着呢,要是对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叶连翘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半旧的鹅黄夏衫,洗得颜色都败了,这也算打扮得好看?

    “你有病吧?”

    她哪里知叶冬葵这会子心下正不高兴,翻翻眼睛,老实不客气地呛了他一句,紧接着道:“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别在这儿发疯了,赶紧回家好生洗个澡,我听爹说,他今天就要去将彰义桥那间铺子给赁下来,过后少不得花功夫好生拾掇一番。我得去松年堂,怕帮不上什么忙,你便多出些力,将我的那份做了,回头我谢你,好不?”

    叶冬葵一愕,也顾不得再与她生那不明不白的气,抬头道:“今天便要把租钱给付了?”

    “嗯。”

    叶连翘点点头:“那个地界儿你晓得的,人多热闹,铺面都不便宜,租钱一年二十贯,其实算是很公道了。爹对那处极满意,想着既然有了眉目,就赶紧张罗起来,他也不愿老在家里闲着。我琢磨着,钱这东西,最是不禁花,开医馆嚜,付了一年的租钱之后,还有许多东西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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