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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一直以来，屋内的范归一直在练字，而他和范归的见面都在院子里，范归也从不让他进屋。

那个时候，常竹一直在想，这范归完全就不是修炼的料啊！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得到如此多人的交口称赞。

然，在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范归却突然消失了。

那天，他像是往常一样，来到范归的院子，可见到房间里却没有光亮。

一股不好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在院子里叫了几声，没人应答，站在门口沉吟片刻后，常竹推门而入。

屋内虽然没有光亮，但借着从外向内射入的漫天星光，他却是看到了满屋子的字贴，这便是屋内的范归所练之字，但所有的字帖上只有一个字，那便是一个“人”字，这满屋子的“人”字就好似人的情绪一样，或悲伤或忧愁，或开朗或狭隘，或欢乐或感慨。

还未进屋，无数道强大气息落下，常竹便不能够再动弹。

常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唐门门主，各大从未见过的前辈长老相继向他问话，问话的内容都如出一辙，他和范归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他们之间本身就没什么，所以常竹机械般的不知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过多少遍，后因为道中出面化解，他也很快恢复了自由，但范归居住的院子，以及那整座山峰，却在第二日消失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范归，也不知他后来怎样了。

只是在很久之后，他隐约听说，当时的范归前去神迹峰，想要偷取五彩石，结果失败了。

。。。。。。

。。。。。。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常竹神情有些复杂看向眼前之人“范师兄，你竟然还没有放弃”

范归微微一笑，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我没想到，你还能够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可是我已经长大了，而你却一直活在那个时候”常竹苦笑道。

“真理，永远是没有时间限制的”范归淡淡说道“我去过十四区，见过金乌，但我依旧不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如此纯粹，所以我需要五彩石来验证。只有真正见到女娲出来，我才会相信他们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是真的”

“可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亦真或真，亦假非假吗？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常竹不解地问道。

范归仰起头来，一如当年那些夜晚，眼神清澈地望着头顶那个昏暗的天空，说道“因为不甘呐”

第八十九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不甘心”范归像是自言自语般，但脸上流露出的伤感却是无以复加“为何要让我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但却要用这样或那样的规则秩序来束缚住我们？为何把我们丢弃在这个世界，却总要让我们面对一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真假假，为何总有那么一些人，一心想要让我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过活？为何总有那么一些人，总是以为，只有按照他们所认定的模式生存下去才是对的？为何总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当我们很小的时候，全以为它是那么美，那么真，那么善，而当我们长大之后，眼中所见到同样的一样东西，一件事情后，却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变化，让人开始疑惑，让人开始怀疑，让人不知所措？为何这个世界让我们出现，却又总要试图掌控我们的人生，掌控我们的欢乐，甚至掌控我们的生死？我不甘”

经过这么些年，常竹长大了，当他再回想起当时的范归，不说能够完全理解他当时的思想，但现在的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一些了。可当他和范归再度见面，听完这段嘶声力竭的嚎叫后，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真的错了，他依旧还是那么得弱小和无知，特别是范归最后的“我不甘”三个字，更是深深直击他的内心，因为他知道，他这三个字不是对他，也是对自己，更不是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类，而是在对这个世界进行抗议，进行看似毫无意义，却无比崇高的挣扎。

他的形象依旧是那么高大！

胆敢，或者说能够向这个世界叫板的人，是可笑，且可悲，也是最可敬的！

余光瞥见宋真和范归的战斗已经拉开序幕，回过头，常竹轻叹一声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还是不了解你的思想，但我确实说不出任何反驳你的话。但今天我站在唐门乃至人类世界的立场，是绝对不允许你们得逞的，这苦海之中的水一旦放出，殃及的是整个人之门，到时整个人类世界将会变成人间地狱。难道你就愿意，因为证实你的真理，而让如此多人丧生吗”

范归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冷笑“在我看来，与其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他们都是这个世界傀儡，一个傀儡的生命是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的”

常竹一时语塞。

“他们是傀儡不错，而你还不是万千傀儡中的一个”

常竹、范归同时转过身，见到黎明正从重剑上跳下。见到范归脸上微微波动的脸色，黎明继续道“纵然你所说的一切都没错，这也只能说明你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傀儡而已，可你的言行，你的情绪，甚至你的人生和命运，不同样是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制约和束缚？”

范归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黎明微微一笑，收回重剑，逐步向范归靠近“告诉我，你为何要拼了命去证明你所说的就是对的，别人所认为的就是错的？不管你证明的结果是什么，证明之后呢？你又将何去何从”

在常竹的注意下，在黎明强大气场的威逼下，范归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当然是改变现状，改变眼下的这一切不堪入眼的现象了”

“若是改变不了呢”黎明进一步紧逼，两人之间相距只有一尺的距离。

“怎么可能会改变不了”范归道“任何事情，只有有了方向和正确的方法，还有就是时间，恒心并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做到。做不到的话，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有不放弃，找到这些原因，一一修正，依旧还是能够做到”

“那你怎么就不会怀疑，这个规律或者说是规则，会在你所认可的那个世界里适用？”黎明转过身，给予常竹一个安心的表情，继续道“若真让你找到了那个没有束缚没有压迫，也没有真假美丑善恶之分的世界，你就不会怀疑那一个世界的存在？”

范归沉默。

“所以说，你眼中的世界，你称之所谓的真假美丑善恶，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若是没有冬的寒冷，你会珍惜春的温暖？若是没有恶的丑陋，你会珍惜善的美丽？师尊曾经说过，万物不管存在真实与否，他就在那里，就在你的眼里，就在你的身边，它们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它们本身就是为了存在而存在，都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但人却给了它们存在的意义。你的真假美丑善恶，完全都是取决于你的心，和你看这个世界的态度”

沉默片刻后，范归的情绪稍许平静了一些“你是说，那些东西本就没什么真假美丑善恶的区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们主观地加在他们身上的？”

黎明点点头“仙人掌浑身都是刺，那是因为他们长年累月生存在水分稀少的大漠，需要分解空气中的水蒸气吸收而生存，其实它们的刺，其实是为了自身存在而存在的。结果当第一个人类因为喜欢，所以衍生起想要和它们亲近的想法，就去触摸它。结果不言而喻。于是人类便开始对仙人掌心生芥蒂，认为他们长刺就是为了伤害人一样。所以，它们便被无端冠上了一个‘恶’的称号”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人也和其他生命一样，首先是为了存在才来到这个世界的，然后为了能够一直存在下去，才会形成现今一系列的生存法则或规律。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总是用自己的观点去判断别人的行为处事，对周围事物的态度，用他们的想法去衡量别人的对错呢”范归的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那是因为，有时人也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说这句话的时候，黎明已经完全入戏了，他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惆怅之色，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放映机一样不断切换着各个画面“今天，我不能够告诉你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或者说这个世界都不会有准备答案。正如一只鸡，它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价值是什么？而我们人，或者在存在的时候，也永远想不通我们的存在干嘛用的？为了各种各样纷杂的情感？使命？义务？变强？还是某种试验？我们无从知晓。纵然人类世界发展至今，关于这个问题，依旧不能够做出一个准备的答案，他们只能够从无数人的身上吸取教训或者总结，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而所有的长辈，都有种想要把自己所领悟到的经验或者说结论传输给下一代，让他们延续下去的欲望或者说是本能。或许他们认为，寻找这种结论或者说是答案，便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见范归沉默，黎明继续道“所以不管他们所灌输给你的结论和答案是好是坏，他们都想要灌输下去，只有你不接受，他们就会本能地觉得自己的人生存在没有了意义，这便是他们因此动怒的原因所在。以至于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其实我也一直在寻找。只是到如，我依旧没能找到答案”

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黎明继续补充道“以至于你之前所提到的束缚，我想这个很好理解。你本来买了一只狗相当宠物，结果这只狗因为太聪明，而且有了自己的思想，结果它想要把你当做宠物。你当然就不会愿意，于是就会想尽各种方法去制约它。甚至到最后结束它的性命都有可能。其实道理是一样的”

范归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门主，以及唐门一群老头赶到的时候，依旧保持着沉默。

一个铁笼从天而降，将范归囚禁在了里面，和宋真正在打斗的范归也徒然消失。

看着沉默的范归，黎明情理了一下思绪，转过头向众人作揖道“拜见门主，各位师伯师叔，师尊”

剑皇看向黎明“你脸色不太好，是刚才受伤了么”

黎明摇摇头“没事，多谢师尊关心”

常竹看向道中，面色难看道“师尊，他是。。。。。。”

看着铁笼中的范归，道中无不感叹道“我知道”

众人目光看向前方的死海。

无期带着单翔向死海上方攀登，张兵和何天龙带领众弟子早已追了上去，可由于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被远远甩在了后面。但由于必需得一步一个台阶地上去，所以无期的速度也算不上多块，此时还未接近一半的高度。

田浩跟着众人来到后，也紧跟着攀了上去。

宋真来到剑皇面前“师尊，请允许我和小师弟。。。。。。”

剑皇挥挥手“你们去吧”

黎明，宋真，常竹紧跟着追了上去。

在门主，以及唐门如此多的高手面前，黎明不敢用逆天之力，因此很快被宋真的常竹甩在了后面，但相对于田浩却是快了许多。很快追上了田浩，黎明对田浩说道“放心吧！当初我就说过要将单翔完好无损地带回来，我黎明这辈子最大的优点就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田浩点点头，“嗯”了一声。

苦海上面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达摩老祖纵然厉害，但拥有五彩石的夏子明也同样不容小觑，两者交手的不短时间里，竟然难分伯仲。

望着眼前的情形，剑皇和道中同样露出焦急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走到门主面前，剑皇道“门主，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吗？要知道，除了达摩祖师外，他们之中就算是宋真和常竹联手，也断不可能是此时拥有五彩石的夏子明和无期的对手的”

沉吟片刻后，门主淡淡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由他们去吧”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门主盘腿坐下，打起坐来。

剑皇看向道中，无奈地摇摇头。

道中轻叹了一声，目光再度看向苦海。

其实他们明白门主此时的顾虑，他是不想直面达摩祖师，但他却不能因此将黎明等人这年轻一代置若不顾啊！在这一点上，他们就不明白了。

或者是说，门主深信，单靠黎明几人就能够化除这场危机？

第九十章　吃新鲜人肉长大的恶狗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门主所想的，是之前黎明对范归所问的一个问题。

黎明问范归，他为何一定要别人认可他所说的世界？就算在别人认可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范归回答道，他要改变现状。

但门主却是知道，其实范归曲解了黎明的意思。

黎明所问的他何去何从，其实是在问，他所做的这一切意义何在。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当这一切真的成为定局的时候，它们便丧失了原本所坚持的意义。他那么努力地想要求证，想要向别人证明他是对的，确实，他的思想，他所说的这个世界或许是对的，但那又能怎样？大不了就是换来曾经误会他的一些人的一些自责，但这些人的自责，却不能改变他因此而浪费掉的时光，还有那些惆怅和不快。他们用的那些自责，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门主猜想着，黎明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也拥有各自对人生的感悟和答案，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可能受到他人的指责和误解，若是因为别人片面的指责和误解，便改变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那才是真正可悲而可笑的。毕竟每个人都是各自一人，别人永远无法理解你为何会因为某些熟悉的场景而潸然泪下，也无法理解你为何对一个早已逝去的人念念不忘。

若你总是因为别人的嘲笑和指责就怀疑自己的路，或者因此而郁闷不乐。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当你费尽人生大部分的时间去证实自己是对的，那些人也承认了，终究你本身却荒废了这一生。

最终你成功了，但你也失败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门主目光微微高抬，看向铁笼中的范归，淡淡道“你能明白吗”

范归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和门主对视片刻后，不置可否地再度低下头去。

百万阶梯，对于一修士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无期如闪电般飞速行驶在前面，宋真和常竹紧跟其后，再后来便是黎明和田浩。而张兵和何天龙也带领着众弟子不遗余力地向上奔跑。

这是一场有关于时间和速度的较量。

宋真和常竹对视一眼，宋真快上几步跑在常竹前面，与此同时，常竹手心出现了一团火焰，然后猛地跑上前去，引燃了宋真那已然脏破得不堪入目的衣服。

黎明不知道人的身后着火后，人为何要向前跑，是不是在人的身上会有这种本能，因为危险发生在后面，所以就本能地向前跑。但宋真的行动却是以亲身体验向黎明证实了，这种快跑到一定程度，确实有减缓火焰燃烧速度的作用。

不过同样向黎明展示了这力量越强的人，在危急关头，所展现出的逃命本能更是一流的。

原本拉开了很长距离的无期和宋哲二人，却在宋真惊人的求生意识下爆发出更为惊人的速度下，竟然在转瞬间便缩短了一大截。

注意到宋真追上来了，处于领先位置的无期更是加快了速度，迅速向前方冲去。

看着两人有些好笑，但又激烈的场景，道中不自觉的目光总往剑皇身后瞟。

几次过后，剑皇终究忍受不了，没好声气道“你做什么”

“我在想，在你身后点起火焰后，会不会比宋真跑得更快”

剑皇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那你来试试”

道中连忙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不过我可看不下去总让你抢风头”

在剑皇疑问的目光中，道中伸出两指伸进嘴里，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听到口哨后，常竹向这边看来，冲着道中点了点头，然后立定身形，张开双手，双手手臂顿时化作一堆烈焰燃烧的翅膀，如同凤凰附体。翅膀落下，那前面的台阶顿时全被履平，然后飞速向前方冲了去。

道中得意洋洋道“这样是不是要快得多了”

唐门之中不少人向两人看来，心中意思大致一样，这两人还真是会自娱自乐，原本是他们和无期、夏子明的战斗，现在却演变成了这两师徒的较量。

常竹很快超越了宋真，而宋真不甘示弱，不消片刻，再度跑到了常竹前面。

两人之间的战斗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而在底下的道中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对周遭那一双双白眼也视若无睹，一直为常竹加油呐喊——

“常竹，快跑啊！哎呀！你咋那么笨呢？就连让都跑不过，你今天要是跑不过他，看等你回来，老子怎么收拾你”

“哈哈！剑皇老头，果不其然你的弟子都是些笨蛋，一个二个的被我家常竹甩在后面，哈哈”

“常竹你这小子气死老子了，老子刚一夸奖你，你就骄傲了！竟然被剑皇老头的弟子超过了，你真想气死老子啊！小心老子将你逐出师门”

“哈哈，老子的弟子真不是盖的，还是老子的弟子厉害”

。。。。。。

如此反复。道中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激动，而相比起他，剑皇却要冷静许多，且一直都保持着气淡心闲的状态。

有时道中也会停下呐喊，对着剑皇问道“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两弟子吗”

“担心什么”剑皇反问道“因为我知道每次最后胜利的，都会是我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