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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途三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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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生儿育女……”缓缓地,不甘地,却又幸福地,晴霏闭上了眼睛,芳魂渺渺。

    “傻女子……楚哥哥……也好……爱你啊……”缓缓转过头,楚天炀狠狠地盯着那黑衣领头人,怨毒地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如果……yīn间有灵……我必……rì夜诅咒……于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怨毒的眼神,竟叫那杀人无数心肠铁石的领头人暗暗心惊。转头看向晴霏,他使出浑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抱紧了她,“晴霏……你慢些走……楚哥哥这就…来陪你……娘亲……云姨……等等我……”楚天炀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眼看见天空,那天空,浓浓的血sè。



………【第六章 邪魔】………

    疼!剧烈的疼痛!剜骨钻心一般,似乎整个人都被撕碎,再揉成一团,火烧斧斫,千刀万剐。

    这疼痛是如此剧烈,叫人的思维都停滞了,历经半晌折磨之后,楚天炀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神智。

    喉中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楚天炀睁开了眼睛。

    不愿醒来,却不得不醒来。

    他多希望就叫自己一直那般,痛到失去意识,抑或是,直接痛死,如此,就不用去想,不用去面对。

    然而,终究无法如愿。这疼痛,叫他清醒万分,便就像摧心的魔咒,像噬魂的鬼怪,片刻不停歇地啃噬着他的灵魂,那不愿回想的一幕幕,却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遍遍重现,痛彻心扉。

    他努力再努力地让自己相信,这疼痛只是之前大病留下的症状,相信那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惊魂的梦魇。可是,这些无谓的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娘……晴霏……”楚天炀虚弱地呻吟着。一切终归无法逆转,可是,既然自己幸而未死,那娘,晴霏,云姨,一定……一定也没事!

    “小友,你终于醒了。”老道士的话语间,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楚天炀定睛一看,正是那rì躲避晴霏和婉儿的竹屋,想起晴霏,心中一痛,回过神来:“老道士……我娘她们呢?她们……”吼中哽咽,已是说不下去了,带着希冀,等待着老道士的答复。

    老道士默然,良久方才沉重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血,从咬破的嘴唇上,溢出,淌下,殷红。滴滴落在衣襟上,如同茫茫雪地点点红梅,刺目。挣扎着支撑起身体,险些又要倒下,老道士忙上前把他扶住。

    “带我去看看她们……”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颤抖,也没有一丝活气。

    竹屋外,林深处,有一处静僻所在,鸟鸣声声,竹泪点点。林中辟出一片空地,立起三举新坟,三束鲜艳的花,在满地金纸银钱间,妖艳而凄丽。

    楚天炀伏倒在地,长跪不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应未到伤心处。在自己最爱的女人们面前,坚强的外壳化作齑粉,片片剥落。泪水,像心里的血,止不住的淌下来。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伤心地失声痛哭。

    风轻轻吹起,扬起竹叶飞舞,便像在那些阳光明媚的chūnrì晴好,伴着晴霏翩翩舞动的蝴蝶。松涛沙沙,如低吟如轻语,如娘亲绵绵不绝的,叮咛和絮叨,可如今,却再也听不到了。云姨总是那么喜动不喜静,总是闲不下来,往rì这时节,她总会带着自己和文举,上山赏景下河捕鱼。父亲总是那么不苟言笑。李叔那么憨厚,总是被云姨欺负。闯了祸,文举总是帮自己担着。nǎi娘永远是那么慈祥,总爱摸着头诉说着自己小时的顽皮。

    天地好大,好大。又好空,好空。只剩下,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仰天大吼,无力地倒在地上。

    天是灰的,群鸟惊飞,结着伴儿飞去。

    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此处静谧安宁,不被尘嚣所扰,夫人……夫人又素来信佛,我与本观方丈商议过,便自作主张将她们,安葬于此。”老道士走上前来,递过几件物事,“这……是她们留下的,现在交予你收着。”

    一支发簪,一个镯子,一块玉玦。

    发簪是娘亲的,她生辰那天,爹送她的。爹很少送礼物给娘亲的。娘亲很喜欢。

    镯子是云姨的,是李叔叔送给她的,是李叔叔家传的,也是她们定情的信物。

    玉玦……曾随自己好些年头,后来送给晴霏。她,她那天好开心,笑得好好看。

    攥紧,攥紧。闭上双眼。发簪划破了手掌,鲜血汩汩流出,眼中滑落泪水,一样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没有死!啊啊啊啊啊啊……”从梦呓,到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呢喃着,忽然,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他攥紧了那一支发簪!那簪尖,颤抖着,像一把森森的匕首,闪耀着刺目的寒芒,一分分,一寸寸,逼近了他的胸膛!

    “小友!”忽听一声棒喝,如暮鼓晨钟一般,震得楚天炀灵魂似乎都为之一颤,蓦然惊醒过来。

    不!我不能!我还有事没做!我还有事没做!缓缓松开了手。娘和晴霏,还有云姨,她们一定不想看到我这样。

    老道士站在他身后,随时便要出手,见他这般,才松下一口气来。

    “还有这个。”他复又掏出折叠好的一方帕子,一层层打开,只见里边安静的躺着一把碎片。

    “佛珠……碎了……”楚天炀淡漠麻木地出了一声,蓦然眉头一抽,一把抓起了那些碎片,“是佛珠,救了我……”他死死地抓着,越抓越紧,突然大叫一声,把那碎裂的残片,狠狠地掷了出去,跪伏倒地,似在呻吟,似在哀求,“为什么……为什么……”

    老道士一声太息,上前扶起楚天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宽慰他,只道一声:“小友,节哀顺变吧……”

    楚天炀把发簪镯子和玉玦,收紧怀里,向着三举新坟,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娘,云姨,晴霏……吾妻,你们就在这里好生安歇。天炀不会寻短见做傻事,他会好好活下去的!他还有事情没做,等他做完了,就来陪着你们,永远……永远不离开!盖几间房,种几块地,养几只鸡几头牛羊,生一房儿女,就在这世外桃源安家,rì出而作,rì落而息……晴霏……我们约定过的……呜呜……娘,云姨,还没叫你们抱上孙子呢……呜呜……放心!天炀不哭!天炀会很坚强!天炀要去做很重要的事,然后就回来陪着你们!”擦干泪,站起身,转过头,不再看,不再留恋,抬步远去,毅然决然。

    忽然一阵隆隆雷声传来,细听却是人言,楚天炀骇然变sè,世间竟有人,能发出如此山呼雷鸣般的声音!

    却听那声音咆哮道:“老祖花了千辛万苦,收集诸般异宝,炼制引魂幡,布下那摄魂大阵,才得以破开那珠子的禁制,本只待三天三夜一过,便摄去那小子的魂魄,收了那串珠子,没想却叫那小子跑了!灵台众秃,速速将那小子交出来,免遭一死!”声音嘶哑粗暴,言语间满是不耐烦。

    楚天炀大惊,原来此前自己并非大病,而是受这妖人算计!神佛妖魔之说,难道竟是真的!?

    却听那声音又道:“不知好歹!休怪老祖无情!”

    灵台大钟蓦然敲响,声声急促,却是召集全寺上下的jǐng钟!

    不好!

    下一瞬,楚天炀却是惊觉自己飞了起来。

    确是飞了起来!周遭景致,茂林修竹,亭台楼宇,从脚下急速闪过。右臂紧紧地,却是被老道士牢牢抓着!

    蓦然瞪大双眼,谁曾想,这落魄邋遢的老道士,竟是如此人物!

    “小友莫慌,抓稳了!”老道士戏谑着道,转眼之间,已是来到了灵台大殿之外。

    此时殿外已满是灵台僧人,还有更多的人不断从各处赶来,正中,一大群武僧持着齐眉短棍,将一个老者围在中间,虽人多势众,却藏不住眉宇间的恐惧。一旁地上,已是淌满了僧人,浑身浴血,断手缺足,身首异处,或肠穿肚烂,死状凄惨,叫人不忍视之。本观大师也倒在地上,胸口一个可怖的伤口,鲜血淌了一地,奄奄一息,周围一众弟子将他扶持,觉慧也在其间,抱着本观大师的胳膊,失声痛哭。他从小就被本观大师收养,跟在本观大师身边侍奉,本观待其如子,他也视本观如父,可今朝却遭这妖人如此毒手,无妄而灾!

    老道士看着这般惨状,眉头紧皱,排开众僧上前,走到那老者当面,道:“何方妖人!竟然恃强逞凶,对这凡俗之人下此毒手!?”

    看那老者,发虚皆白,双目赤红,额头隆起突出,脸颊瘦削,干瘦枯槁,一身暗红sè衣袍,周身隐隐有血气缭绕,弥散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叫人闻之yù呕。

    “嘿嘿,终于出来个不那么弱的了。你有何资格质问老祖?且看老祖取了你的命!”

    话落,老者周身血气突然暴涨,化作一道血sè流光一般,瞬间冲到了老道士面前,老道士却不避不让,楚天炀忍不住惊呼出声,却见那血sè流光却忽然定格,重新现出老者的身形,细看之下,却是老道士一手,抓住了那老者已是探出成爪yù抓的手腕!

    那老者面sè变了变,抽手挣脱,复又化作流光朝天上急shè出去。

    “下边地方太小,老祖施展不开,要到上边来,打着才痛快!老道士,可敢上来与老祖作过一场?”

    老道士不屑地哼了一声,嘴角扬起,道:“蚍蜉撼树,可笑!老道士今rì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邪魔外道!”大袖一扬,不见他如何动作,却从袖中飞出三尺青光,湛蓝蓝便如盈盈一渠秋水,在空中画出一道曼妙的曲线,飞到老道士身下,竟是将他托了起来,飞上空中。

    “嗬,竟然还是剑修!”那老者说着,翻手之间,一面黑漆漆的旗幡出现在手中,那幡面上绘着诸般妖魔鬼怪,其状凄厉可怖,恍如修罗地狱,随着旗幡抖动,便如活的一般,仿似要脱出幡面为祸世间!那妖鬼张牙舞爪间,夺人心神,叫人看上数眼便头晕作呕!

    “便叫你尝尝老祖引魂幡的厉害!”说着一舞那旗幡,彷如实质的黑雾铺天盖地便朝老道士涌来,那黑雾间,隐约看见群魔乱舞,听见厉鬼哀嚎,妖诡非常!

    “炼制如此yīn毒法宝,不知害了多少无辜xìng命!且教你见识老道降魔手段!”老道士浑然不惧,驾驭着秋水剑光,迎着那铺天盖地的黑雾,飞入其中!



………【第七章 问道】………

    黑雾诡厉可怖,像择人而噬的魔鬼,一口把老道士吞了进去,那老者怪笑一声,枯槁的脸上满是洋溢的得sè,森森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以肉身闯我黑云瘴,且叫你看看老祖通天手段!”把那黑幡一挥,左手掐个法诀,那黑幡迎风便涨,转眼间已经变得长有丈二,宽逾五尺,涌出的黑雾威势更胜,那黑雾间有厉鬼尖嘶厉嚎,摄魂夺魄,便连远在下方的众人,也忍受不住捂上耳朵。

    楚天炀心中惴惴,为老道士提心吊胆,捏一把汗。这场激斗,远远超越了他的思维,虽然并不质疑神佛的存在,况且他自己身上也曾确确实实地发生过那般异事,但是,像今rì这般,飞天遁地翻云覆雨,俱都离自己这般近,却是如何也不曾想过的。娘亲晴霏云姨,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逝去,而自己是那般无力,楚天炀从没像今天这样,渴求一种强大的力量!看着空中激斗的二人,他的心,瞬间热了起来。

    老道士敢深入那黑雾之间,自然有所凭恃,但见弄弄黑雾之中,忽然透shè出一阵强烈的青光,将整片黑云都照亮了,而那雾中冤魂厉魄的尖叫声也随之越发凄厉,似对这青光充满了畏惧。青光愈发明亮,那黑雾似乎有些难以承受,被撑得暴涨起来。老者脸上的轻松写意不见了,转而显出慎重之sè,双手持着那巨幡,便如蒲扇一般挥舞起来,那暴涨的黑雾骤然向内一缩,将青光团团包紧,被染上的青sè也瞬间恢复成浓墨漆黑一片。

    青光几度暴涨,yù破开黑雾而出,却都被黑雾反噬压制,两者相持不下。如是再三,却见青光倏然内敛,一下子,黑雾之中便只有墨sè。楚天炀心中一悸,为老道士担心起来。却见那老者脸上丝毫没有松懈,反而更加慎重,凝神以待。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黑雾中传出老道士的声音,每一声便如同一记炸雷,在人耳边震响。声音虽不甚响,却瞬间压下了那厉鬼的嚎哭。那老者闻言脸sè大变,手作法诀便yù收了那黑雾,却终救之不及,那内敛的青光瞬间绽放,青光过处,那黑雾便如雪遇炽阳一般消融,转瞬之间消散殆尽,一时间,天空之上,双rì同辉。

    “嗤啦……”那老者痛惜地看着手中已经变回原来大小的黑幡,那幡面上已是千疮百孔,上边绘制的厉鬼修罗,已是全然不见了,成了普普通通一片破烂的黑布。

    手一翻,将那毁坏的黑幡收起,老者转头,恶狠狠盯着乘剑浮空的老道士,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竟敢毁坏老祖的法宝!看来不拿出点真手段,倒叫你这牛鼻子看轻了!你可识得此物?”

    说着,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珠子。这珠子拳头一般大小,通体剔透,赤红如血,其中似有青气流转,那青气流转间时而骤亮,整个珠子便时而血红,时而墨绿,整个珠子周围的空间,都怪异扭曲着,似竟是温度极高!那老者托着珠子的右手,并不直接接触,却是浮现着一层黑气,似乎也不敢直接直接触碰。

    那珠子一现,老道士脸sè剧变,忍不住低声惊道:“万阳毒珠!那万毒魔君是你何人!?”

    看着老道士一脸惊容,老者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算你这牛鼻子还有几分见识,此物正是那万阳毒珠,至于万毒魔君那老东西……老祖叫了他三百年师傅!”

    言语稍歇,复又道:“那老家伙资质浅陋,却又偏偏嫉妒贤能,我只三百年,便不逊他近千载修为,他便只凭着这珠子压我一头,如此,我只好助他老人家魂飞天外,永脱轮回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道士听了心下一惊,这老魔头为夺法宝,竟而欺师灭祖,言下之意,更是叫那万毒魔君魂飞魄散了!魔道中人,果然狠戾!

    “可惜老祖尚未完全炼化此宝,不过收拾你这牛鼻子,却是绰绰有余!道家九字真诀果真不凡,竟能破了老祖黑云瘴,那便再试试,看这万阳毒火,你破是破不得!”说罢将那万阳毒珠抛起,那珠子便自行浮于半空,老者双手掐诀,隔空向那珠子施法,那珠子中青光得此助力,频频闪动,越闪越快,最后竟是整个化作湛青,从中喷出一道道青sè的焰苗,似箭一般激shè而出,追着老道士而去。

    老道士驾驭着剑光左右躲闪,那青光毒火却如同有灵xìng一般,紧追不放,数息之间,竟是越来越多,老道士辗转腾挪,却是越来越艰难。

    忽然,老道士不再躲闪,双手泛起青光,掐着法诀,向前一推,与那青光毒火硬拼一记。闷哼一声,脸sè泛起一阵青白,显然已是吃了暗亏。然而借着这硬拼之后的空当,老道士扬袖一挥,从袖中飞出一片青绿的玉牒,那玉牒宽有两三寸,长有四五寸,质地温润,端的是一方美玉,上边镂刻着云纹八卦yīn阳鱼等纹络。却见那玉牒飞出后,滞悬于空,光华闪耀间,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布于八个方位,围成一个圈,中间竟是凭空显出一幅青光太极图,太极轮转,光芒大盛,竟是将那威势无匹的青光毒火,完全接下,挡了个严严实实。老道士也是一般无二,虚浮于太极之后,隔空施为。

    如此这般,谁也奈何不得谁。僵持良久,那老者脸上泛起红晕,又隐现青sè,捏个法诀,却是收了法术,那万阳毒珠也从青变红,被老者收入袖中。老道士大袖一挥,那玉牒便自动回转,飞入袖中不见。

    “未想老祖久闭不出,方出世便遇上了玄门正宗的高人,晦气!老道士这玄清玉牒倒是使得顺手!要不是老祖未及完全炼化这万阳毒珠,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一甩袍袖,怒哼一声,当先降了下来。

    两人降至大殿之前,周围众僧齐齐退后,不敢靠近两人。那老者睨了楚天炀一眼,嘿嘿笑着,道:“老道士,老祖今天未能遂愿,现在老祖要走,你该不会想把老祖留下吧?”老道士面无表情,淡淡地道:“那佛珠已是毁了,勿要再作他念。你要去便去,何必多言!”

    那老者嘿嘿笑着,转身抬步yù走,忽然却又停下脚步,向一边角落看去。却是觉慧,牙关紧咬,双目通红,泪流满面,死死地瞪着那老者,那眼神,便如那饥饿的野兽!本观大师重伤之下,已是圆寂了,觉慧从小视其如父,眼见其罹此大难,悲痛yù绝,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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