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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普眼中的世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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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道,“我到劳夫家过夜好吗,很重要的。”
“什么?”盖普道,“不行。什么时候?”
“你又在读电话簿了?”丹肯问父亲。他知道,每当父亲把电话簿当小说读,就像睡午觉一样得叫醒他。他常阅读电话簿,主要是找名字。盖普小说中的角色姓名都是电话簿里找来的;每当他文思停滞,就会翻电话簿找更多的名字;他会再三修改角色的名字。盖普旅行时,进到汽车旅馆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簿;他通常都把电话簿偷回家。
9永远的丈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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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丹肯说;他假定父亲还停留在翻阅电话簿的怔忡当中,分享他笔下虚构人物的虚构人生。事实上,盖普也早忘了他今天查阅电话簿是基于与小说无关的动机;他忘了木材,只想着聂夫好大斗胆,以及婚姻顾问是份什么样的工作。“爹!”丹肯说,“要是我晚餐前不打电话给劳夫,他妈妈就不答应我去他们家了。”
“劳夫?”盖普道,“劳夫没来啊!”丹肯嘟起嘴巴,翻着眼珠子;这是海伦的习惯,丹肯也有跟她一样好看的脖子。
“劳夫在他自己家。”丹肯道,“我在我家,我想去他家过夜——跟劳夫一起睡。”
“明天要上学,不行。”盖普道。
“今天星期五,”丹肯道,“耶稣啊!”
“不要这样讲话,丹肯,”盖普道,“等你妈下班回来,你自己问她。”他在拖延时间,他知道;盖普不信任劳夫——更糟的是,丹肯去劳夫家过夜总让他提心吊胆,虽然丹肯已不是第一次去。劳夫年纪比较大,盖普对他满腹猜疑;还有,盖普不喜欢劳夫的母亲——她晚上出门,听任两个男孩独处(丹肯说的)。海伦有次说劳夫的母亲“不自检点”,盖普一直对这字眼很着迷(这种外型的女人对他别具一种吸引力)。劳夫的父亲不住家里,所以劳夫母亲“不自检点”的外貌,因为独居的关系而更诱人了。
“我不能等妈回家,”丹肯道,“劳夫妈妈说她晚餐前就得知道,否则我就不能过去。”晚餐是盖普的职责,想到晚餐他就分了心;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丹肯放学回家好像没个固定时间似的。
“劳夫常过来住夜,”丹肯道,“我也要去他家。”做什么呢?盖普很想知道。喝酒,抽大麻,折磨宠物,偷窥劳夫太太邋遢地Zuo爱?但盖普知道丹肯已经十岁了,很理智——也很谨慎。这两个男孩也许只是喜欢在同一栋房子里独处,不要盖普高高在上对他们微笑,询问他们需不需要这个那个的。
“何不打电话问问劳夫太太,看她是否可以等到你妈回家,再告诉她你能不能过去?”盖普问。
“耶稣,‘劳夫太太’!”丹肯呻吟道,“妈只会说:‘我没问题,去问你爹。’她每次都这么说。”
聪明的小子,盖普想道。他被困住了,差点就脱口而出,他其实是害怕劳夫太太的香烟会在睡梦中燃着她的头发,在夜里把孩子们烧死。盖普再没什么好说的。“好吧,去吧!”他闷闷不乐地说。他甚至不知道劳夫的妈妈抽不抽烟。他就是第一眼就不喜欢她,而且他猜疑劳夫——除了那孩子比丹肯大,在他想象中因此就可能以极可怕的方式带坏丹肯之外,没别的理由。
盖普对他妻子和儿子喜欢的人大多都不信任;他有种迫切的需求,不让他想象中的“所有其他人”,接近世间寥寥无几的他心爱的人。可怜的劳夫太太并非遭他偏颇幻想诬陷的第一个人。盖普想道,我该多出去走走。他想,要是我有工作——自从不写作以来,他天天动这种念头,天天在那儿反复沉吟。
世上几乎没有一份工作能吸引盖普,当然也没有一份他合格;他心知肚明,他根本谈不上工作资格。他可以写;当他写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但他想出外工作的一大原因是他想多了解别人;他要克服自己对他们的不信任。有份工作,起码可以逼他跟人接触——平日若非迫不得已跟别人打交道,他宁可待在家里。
说起来,原先也是为了写作,他才不考虑出外找工作的。但现在为了写作,他又觉得需要工作。我已经把可以想象的人都用光了,他想道,这也许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本来不多;何况他也太多年没写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我走啰!”丹肯大声对他说,盖普回过神来。孩子背了一个鲜艳的橘色登山背包;一个黄|色的睡袋卷好捆在背包底下。两个颜色都是盖普挑的,为的是能见度佳。
“我送你去。”盖普道,但丹肯翻翻眼睛。
9永远的丈夫(3)
“妈把车开走了,爹,”他道,“而且她还没下班。”
当然,盖普傻笑。然而他见丹肯打算骑脚踏车,便朝门外喊道:“为什么不走路,丹肯?”
“为什么?”丹肯火大了说。
这样你的脊椎骨就不会被疯狂的青少年驾驶撞断,心脏病突发的醉鬼也没机会把你从马路上撞飞,盖普想道——那时你美好、温暖的胸膛就会碎裂在人行道上,你独一无二的头颅在你坠落地面时四分五裂,有些混蛋会把你像水沟里寻获的宠物一般裹在旧地毯里。然后那些住郊区的呆子就会出来猜是谁家的(“我猜是榆树街和道奇街转角那栋绿白两色的房子”)。然后就会有人开车送你回家,按门铃,对我说:“呃,抱歉。”指指沾满鲜血的后座,问:“是你家的吗?”但盖普只说:“好吧,去吧,丹肯,骑脚踏车。小心点!”
他看着丹肯过马路,踏上下一条街,转弯前先张望马路两侧(好孩子;看他小心地打手势——但也许这只是做给我看的)。这是一个安全的小城市里安全的郊区;宽敞的绿地,每家都独门独院——大部分是大学的员工,偶尔有一栋大房子,分隔成单元给研究生居住。好比劳夫的母亲似乎注定一辈子做研究生了,但她自己有一整栋房子——而且她年纪比盖普大。她的前夫在理学院任教,替她付学费。盖普记得海伦听说那男的跟一个学生同居。
劳夫太太可能是百分百的好人,盖普想道;她有一个小孩,她无疑很爱他。她无疑也希望好好利用这辈子完成些什么。只要她多小心点!盖普想道。人人得小心;但一般人不懂。要毁掉一切多么容易啊,他想道。
“哈啰!”有人说,还是他以为有人在跟他打招呼。他回头四望,但不论跟他说话的是谁,已经不见了——或根本不曾存在。他发觉自己赤着脚(他的脚好冷;还是早春)站在家门前的人行道上,手里还拎着一本电话簿。他很想继续设想聂夫和婚姻顾问的业务,但时间不早了——他得去准备晚餐,他连材料都还没买。他听得见超市大冷冻箱的马达在一条街外嗡嗡作响(他们就为此搬到这一区来——盖普可以步行去采购,让海伦开车上班。同时这里也靠近公园,方便他跑步)。超市后面有风扇,盖普听见它们吸入走道上的静止空气,将微弱的食物气味吹到街上。盖普喜欢这样。他有颗厨师的灵魂。
他整天都花在写作(或尝试写作)、跑步或烹饪上。他很早起床,替自己和孩子做早餐;午餐家里没别人,盖普习惯不吃;他每晚为全家人做晚餐。这是他心爱的仪式,但烹饪的野心跟他写作的进度与跑步的顺畅与否成反比。要是写作没什么进展,他就铆足全劲跑长途;有时候,写作不顺利让他疲惫不堪,连一英里路都跑不完,那他就用一顿精美的大餐来弥补这一天。
海伦永远无法根据晚餐判断盖普一天的生活情形;特别的盛宴可能代表庆祝,但也可能是这一天唯一他做得顺心的事,只有烹饪能让盖普免于绝望。盖普写道:“如果你小心,使用上好食材,不取巧求快,通常都能煮出相当不错的菜。有时这顿饭就是一整天唯一没白费的成果。说起写作,我发现,即使材料都对,也投入足够的时间与心力,还是会一无所获。爱情也是如此。这种时候,只有靠烹饪让人在努力之余不至于发疯。”
他进到屋里找鞋。他的鞋几乎都是慢跑鞋——很多双。它们分别代表不同的人生阶段。盖普跟儿子都穿清洁但皱巴巴的衣服;海伦衣着一向光鲜,盖普虽然替她洗衣服,却坚决拒绝熨衣物。海伦自己熨衣服,偶尔也替盖普熨件衬衫;熨衣是盖普唯一排斥的传统家庭主妇的工作。煮饭、带小孩、基本的洗衣、打扫——他都做。煮饭,他是高手;带小孩,有点紧张,但很周到;清洗,有点洁癖。他会咒骂待整理的衣服、盘碗、玩具,但绝不任它们摆着不动;他可说是个收拾狂。有些天的早晨,他坐下开始写作前,会先拖着吸尘器跑遍全屋子,或清洗烤箱。家里总保持整齐清洁,但整洁之中又有点匆促的意味。盖普把一大堆东西扔掉,所以家里经常找不到东西。有好几个月时间,他听任家中电灯泡一个接一个烧掉不予更换,直到海伦发觉全家几乎生活在黑暗中,只剩两盏灯挪来挪去凑合。好容易他记得换灯泡,却又忘了肥皂和牙膏。
9永远的丈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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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也会照顾房子,但盖普对她布置的东西从来不帮忙照顾:比方说,植物盆栽一旦被海伦遗忘,它们就死定了。盖普只要发现它垂头丧气,或有一点点苍白,就会把它拎到屋外,扔进垃圾桶。隔了几天,海伦可能会问:“那盆红色的蟹爪兰哪儿去了?”
“那个臭东西啊,”盖普会答道,“它生病了。我看到上头有虫。我逮着它把小刺掉得满地都是。”
这就是盖普持家的手段。
盖普找出他的黄|色慢跑鞋,穿上。他把电话簿搁在储放比较笨重的厨房用具的柜子里(他把电话簿满屋子乱搁——然后为了找某本特定他要的,会把房子都掀翻)。他往一口铸铁煎锅里倒了点橄榄油,趁着热油的空当,切了些洋葱。现在才开始做晚餐已经晚了;他还没去买菜。做个基本的西红柿酱汁,煮点意大利面,搭配新鲜的生菜色拉和一条自家烘焙的好面包。他打算把酱汁留在炉子上再去市场,只要买色拉的材料即可。他快马加鞭切完(现在是切巴西利),但油温恰到好处前,千万不可胡乱把材料扔进锅里,油必须很热,但不能冒烟。烹饪有些地方很像写作,不能一味求快。盖普知道,所以他做这两件事从来不赶时间。
电话铃响,他勃然大怒,抓起一把洋葱扔进锅里,溅起的热油烫到他。“妈的!”他大吼,抬腿便踢了火炉旁边的柜子一脚,柜门上的小铰链被踢松了,一本电话簿滑了出来,让他瞪大了眼。他随即把所有的洋葱和新鲜的巴西利扔进油里,关小火,用冷水冲冲烫伤的手,然后才龇牙咧嘴,伸长另一只手臂,拿起电话。
(一群冒牌货,盖普想道。当婚姻顾问需要什么资格?他想,保证所有的白痴心理专家都会宣称,这是他们又一桩拿手好戏。)
“你刚好在我干一桩他妈的好玩意儿的中间打断我!”他劈头对着听筒说;眼睛盯着在热油里软化的洋葱。他不必担心冒犯打电话来的人,这是没有工作的好处之一。他的编辑约翰·吴尔夫只会说,盖普接电话的态度适足以证明他对盖普是个老粗的印象正确无误。海伦老早习惯他接电话的方式;而如果这通电话是找海伦的,她的朋友和同事对盖普的粗鲁也都耳熟能详。如果打来的是恩尼·霍姆,盖普会有一阵不安;这位教练一定会连声道歉,让盖普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来电话的是他母亲,她包管会吼回来说:“又在撒谎!你从来不在中间,你是边缘人。”(盖普真希望不要是珍妮。)这种时间不会有别的女人打电话给他。除非是托儿所来报告小瓦特出了意外;要不然是丹肯打来说,他睡袋的拉链坏了,或他刚摔断了腿,那盖普才可能对自己的恶声恶气感到抱歉。自家的孩子当然有权在任何事的中间打断你——而且经常如此。
“什么东西的中间啊,达令?”海伦问他,“还是什么人的中间?希望她是个可人儿哟。”
海伦的声音在电话上有股性挑逗的意味;这总让盖普意外——那样的腔调——因为海伦不是这种人,她从不打情骂俏。虽然私底下他觉得她很诱人,但她的穿着和应对方式都一点也不性感。她只有在电话上听来很淫荡,而且一直如此。
“我被烫伤了,”他戏剧化地说,“油太热,洋葱快焦掉了。你他妈的什么事?”
“我可怜的老公,”她还在逗他,“你没有留话给小潘耶!”小潘是英文系的秘书。盖普努力回想自己该留什么话给小潘。海伦问:“烫伤厉害吗?”
“还好,”他怏怏不乐,“我该留什么话?”
“木材呀!”海伦道。盖普这才想起,他本来要打电话给木材厂,询问锯成特定尺寸的木板的价格;海伦会趁回家途中去取。他也想起婚姻顾问如何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我忘了。”他说。他知道海伦会有补救的办法;她打电话前就已经胸有成竹了。
“你现在打去问,”海伦说,“我到了托儿所再打回来。然后我带瓦特去取木料。他喜欢木材厂!”老二瓦特五岁了,盖普把他送进托儿所或学前中心——不管这机构叫什么,那股不负责任的气氛总给盖普制造最刺激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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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吧,”盖普道,“我马上就来打电话。”他担心他的西红柿酱汁,而且他心有旁骛,思路迟钝,不想继续跟海伦在电话上东拉西扯。“我找到一份有趣的工作。”他告诉她,对她的沉默很感得意。但她很快就打破沉默。
“你是个作家,达令,”海伦说,“你已经有一份有趣的工作了。”想到海伦似乎就要他待在家里“纯写作”,盖普不免有点慌乱——这样她的家居生活是最安适的。但他也同样过得很安适;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他要的。
“洋葱得搅一搅了,”他打断她的好言相劝,“我烫伤的地方也好痛。”他又追加一句。
“我会试着趁你又在干什么好事的中间打回来。”海伦灵巧地嘲弄他,诱人的嗓音里带着妖冶的笑声,让他既亢奋又愤怒。
他搅匀洋葱,把六个西红柿切碎放进热油里,然后加胡椒、盐、牛至。他只打电话到距离瓦特的托儿所最近的木材厂;海伦对某些事情太斤斤计较——买什么都要比价。虽然他很佩服她这一点,但盖普辩解道,木头就是木头;要买特定尺寸的木板,最好的地方就是最近的地方。
婚姻顾问!盖普边想边用一杯温水调开一大匙西红柿酱,加进他的酱汁。为什么所有严肃的工作都被骗子霸占?还有什么比婚姻咨询更严肃的?但他又觉得,婚姻顾问比所谓按摩治疗师还不可靠。正牌医生大多对按摩治疗嗤之以鼻,精神科医生是否也瞧不起婚姻顾问呢?盖普平时最轻视精神科医生——他们是把事情过分简化的危险人物,是窃取人性复杂面的贼。在盖普看来,精神科医生就是无法收拾自己搞出的烂摊子的人、最见不得人的出路。
盖普觉得,精神科医生处理烂摊子时,对烂摊子没有起码的敬意。精神科医生的目标是清理头脑;盖普认为,他们常用的手段(如果成功的话)就是把所有乱糟糟的东西扔掉。盖普以为,这种清理方式太简单了;真正高明的手法应该是运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乱七八糟为你工作。“你们当作家的说得容易,”海伦对他说,“艺术家才有能力‘运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部分人都办不到,他们就是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像我就不要。你是哪门子精神医生!要是一个用不着他的烂摊子的可怜人来找你,他只希望甩掉烂摊子?我看你会建议他把它写出来吧?”盖普想起这段有关精神医学的对话,心头不禁一暗。他知道自己把惹火自己的东西过分简化了,他凭什么指责精神医学过分简化一切?
电话铃响时,他说:“春田路旁那家木材厂。离你很近。”
“我知道它在哪儿。”海伦说,“你就只打电话到那家吗?”
“木材就是木材。”盖普道,“你去春田路,他们会替你锯好。”
“你到底找到什么有趣的工作?”海伦问;他就知道她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婚姻顾问。”盖普道。他的西红柿酱汁在冒泡——厨房里一股浓郁的味道。海伦在电话那头保持客气的沉默。盖普知道这下子她觉得很难启齿,他有什么资格做这种工作。
“你是个作家。”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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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合格,”盖普道,“我花了那么多年思考人际关系的困境;那么多小时推敲人与人的共通点;爱的缺失,”他侃侃而谈,“妥协的复杂性、仁慈的必要性。”
“那你写出来呀!”海伦说,“你还想怎样?”她很清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艺术帮不了任何人。”盖普道,“一般人没法子利用艺术: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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