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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蛊江山-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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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了!”

有些事情,只要一旦揭开了面纱,就会变得清清楚楚。潜意识里,洛妍其实早就已经猜到永年得的是不治之症,所以,誓不为妾的文清远,才会笃定的把事情拖到来年夏天之后,因为她知道那时候一切就会迎刃而解;所以她才根本不反对永年用阿芙蓉膏来止疼,就像后世的医生不会反对癌症患者打吗啡一样!

永年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突然又涨得通红,眼睛里冒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气,“你在诅咒朕!”

洛妍悲哀的看着他,“我也一直希望我是想多了。早在今年的万寿节,我和两个天师一起坐车看寿台表演,我说下一个万寿节还要请他们一起来看热闹,两个天师却都低头不看我,当时我就被吓到了,逼着天师一定要答应,天师最后说,他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皇上,那天我看着您差点哭出来,就是因为这句话!”

“您自己其实也是怀疑的吧,您为什么会杀掉那两个太医,是因为他们治不好您的伤痛,还是因为他们说出了什么您不爱听的话?您不能容忍的话?”

永年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冰冷的微笑。洛妍微微环顾,在不远处的案几上看见了一柄手持的镜子,大概是丽妃日常用的,心里一动,眼光回转,静静的看着永年,“皇上,您可以不相信我,不过,您最好相信您自己的眼睛。”

指着那面镜子,洛妍看着永年的眼睛,轻轻的缓缓地道,“您现在就去照照那面镜子,看看您自己的脸,您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永年顺着她的手指看见了镜子,不由怔住了。落雁继续声音轻缓的道,“就算我会骗您,镜子总不会骗您。您是不是很久没有照过镜子,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脸色了?想不想知道现在您到底是什么样子?您就去好好照一下吧。”

洛妍低低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蛊惑的力量,永年不由自主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镜子面前,洛妍的声音越发的轻柔,“皇上,您也见过那种病入膏肓的人吧?你只要仔细看一看,看看自己和他们像不像酒醒了,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血色,看看印堂和两颊有没有那种青色的死气,看看眼睛是不是发灰,那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永年猛地拿起了镜子,蓦然看见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在额头和脸颊上,赫然有着死气沉沉的阴影,眼睛里也满是绝望的灰暗黑沉……他像被蛇咬了般把镜子扔了出去。

镜子落地的声音回响在房屋里,响得有些吓人,永年捂住了自己的脸,急促的喘息。那喘息声是如此绝望可怕,洛妍闭上了眼睛——她成功了!谁半夜三更的先被揭穿了藏在心里的秘密,然后又突然听说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脸色都会变得像鬼一样,何况是一个本来就被病痛折磨着的病人!加上那几句类似于催眠的心理暗示,心防已破的永年自然会看到一张布满死亡阴影的脸。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们做的?”永年转过头来,满脸狰狞。

洛妍静静的看着他,“当然不是,我如果有这个本事,您可能把我关入地牢吗?皇上,这是命!”

永年冷笑起来,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疯狂,洛妍轻声道,“您可能在想,既然您活不久了,我们给您陪葬也不错,不过您想过没有,陪葬之后呢?大燕如今动乱刚过,风雨飘摇。契丹已经虎视眈眈,再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动乱,您是准备让谁来维系江山?是既无大燕的母族妻族扶持,也没有任何根基的七岁的翔儿,还是那个还不知道生出来是什么样子的婴儿?”

“您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大燕还能撑多久?撑不撑的到您的皇陵泥土变干的时候?撑不撑得到您见到大燕列祖列宗的时候?您真的觉得,只要现在能痛快一时,当一个王国罪人也无所谓?陵墓不保,贻笑千年也无所谓?”

“何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不定,今夜不是您挥泪灭亲,而是大燕的玄武门之变。上次那样的局面,大哥都能输那么惨,今天的您的优势真的有那么不可动摇?”

“皇上,这次赌局只要赌下去,我们未必会赢,但您却是输定了。而现在您只要放手,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在皇位上坐到最后一刻,生荣死哀,陵墓永固!”

永年脸色灰白的慢慢坐在桌前的圆凳上,眼里的疯狂之色渐渐退去,变成一片绝望的茫然,良久之后,他突然抬头看着洛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洛妍叹了一口气,“皇上,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些事情二哥和三哥都不知道澹台扬飞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今夜才会拼命来救我。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不想害了他们。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请您给他们一条活路,也给您自己一条退路。今天晚上我说过的所有的话,都不会告诉任何一个大燕人,都会带到坟墓里。只要您什么都不做,就依然是二哥三哥最崇敬的父皇,是大燕子民最爱戴的皇帝。”

永年微微垂下眼睛,思量片刻,冷冷的开口,“朕,怎么能相信你?”

“您只能相信我!您是怎么看待我对待我,我知道就够了,我一个人伤心就够了,我不想让二哥三哥也像我一样上新。何况无论如何,我的身上都流着您的血,您做的所有错事,都会变成我的债,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我自己已经满身罪孽、负债累累?就像澹台扬飞,我宁愿他永远痛恨宇文兰珠,相信是宇文兰珠让大燕死去了那么多无辜的将士,让他双手沾满自己人的鲜血,我也不要让他知道,其实,这一切的背后,是我的亲生父亲……”

洛妍声音终于微微发颤,再也说不下去。她的衣袖上还沾着从青青心头流出来的热血,杀死她的人,曾经被她深爱的父亲,此刻就坐在她的面前,而自己却只能替他把这样的罪恶掩藏下去!

永年突然干涩的笑了一声,“满身罪孽、负债累累……难怪,难怪今天你说了这么多话,却再也没有叫过一句父皇。”

“不过,今天晚上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永年提高了声音,“朕从来没有想过要逼反你的那些哥哥,都是他们自己和你一样不知感恩,胡思乱想!宗正寺那边的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是你身边的女官怀恨攀咬,朕本来想着过两天就放了你,你却自己胡思乱想跑出来了!”

“不过,你今天已经来了,虽然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但看在你生病烧糊涂了的份上,朕也就不为难你了,现在朕就让德胜送你出去,告诉你的三哥,好好办差,不要再有任何轻举妄动!日后这大燕的江山,自然,是他的。”

洛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谢……父皇恩典。”

听到洛妍的称呼,永年的脸上微微放松了表情,脸色阴霾的盯了她半响,才提高声音道:“德胜!宣德胜进来!”

片刻后,门外传来有些踉跄的脚步声,德胜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永年不由大吃了一惊,洛妍也紧紧地盯着他的右臂,肘部以下已经完全不见了,只是胡乱缠着布条——他们居然还是动手了?他居然把德胜的手砍下来一只,那他怎么样了?

刚想冲出去,却突然在门帘下面,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靴子,那双脚稳稳的站在门口,洛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永年声音严厉。

德胜慢慢稳住身子,跪了下来,“奴才和驸马切磋了两招,技不如人。被驸马失手伤了一下。”

永年点点头,“你若撑得住,就叫亮吧肩椅来,把公主和驸马都送出去,所谓巫蛊,不过是那位女官诬陷公主,今晚公主特意前来申辩,朕已经知晓,所有事情,都不会再追究了。”

德胜惊讶的抬起头来,看见永年坚决的脸色,他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困惑,随即是一种轻松。永年神情微暗,沉声道,“还不快去?”

从乾清宫到东华门其实并不算远,但在洛妍的感觉里,今天这条路却几乎漫长的没有尽头。坐在摇摇晃晃的软椅上,恶心的感觉不断向上翻涌,心脏一阵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她却只能咬牙忍住。澹台就走在她的旁边,左边的衣袖上满是鲜血,却不时担心的看向她。德胜的状态也差不多,几乎连软椅都坐不住,也硬撑着到了东华门。

在德胜嘶哑的传旨声中,紧闭的东华门终于缓缓打开,澹台揽着洛妍,一步步走了出来,东华门外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火把,洛妍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火光中三哥的笑脸。一直以来硬撑着的那口气突然彻底松了,她连晃都没晃一下,就放心的沉入了彻底的黑暗。

穿越之风流千蛊第205章心伤难愈

飘荡在漫长得似乎永无尽头的黑暗甬道里,洛妍只想走得再远一些,可是,远远的地方,似乎总有一些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那些声音如此纷纷杂杂,令她茫然无措。

“洛洛,。没事了,二哥已经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洛洛,都怪三哥没用,没有把你早点救出来。。。。。。”

“公主你醒醒啊,我们都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公主,你要撑住,你身体底子那么好,一定要撑过来。”

这些声音或者恳切,或者忧伤,或者急迫,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继续向前的脚步。

然后,她听见那个不断重复的低声呼唤;“洛洛!洛洛!洛洛!洛洛。。。。。。”那声音里深入骨髓的痛苦让她突然觉得心疼难忍,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在一片飘忽的白色光芒里,她慢慢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有炙热的水珠落在那上面。

是下雨了吗?

她皱了皱眉头,但眼皮是如此沉重,她怎么也抬不起来,对了,这种感觉她经历过,在很久以前,在他记忆的开端。。。。。。

“洛洛!”那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惊喜,“文大夫,文大夫你快过来看看,洛洛刚才动了一下。”

是他,是他握着自己的手呢,洛妍很想睁开眼睛,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急冲冲的脚步声后,有人用微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翻开了自己的眼皮,眼前模糊的人脸一闪而过,洛妍不舒服的闭了闭眼。

“天哪!公主好像是要醒了!”

“洛洛!”是他带着乞求的声音,有一只微微粗糙的温暖的手在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和头发,“洛洛!”

一点一点回到身上的力量终于让她睁开了眼睛,那张她最想看到的脸孔就在眼前,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楚,只是,他怎么会变得那样憔悴消瘦?她努力的想向他微笑,却只能微微张开了一点嘴,“洛洛!”他的声音已经明显有些哽咽,然后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天谢地!”头上传来另一个声音,洛妍这才看见文清远,她也明显瘦了一圈,眼圈发红的看着自己,然后快步转身走到门口,“快去告诉邺王,公主醒了!”

片刻之后,两个熟悉的人影一前一后的冲了进来,慕容峻冲在前面,站在床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洛妍的脸,长长的出了口气,“洛洛,你快吓死我们了!”

慕容谦随即出现在旁边,看着洛妍叹了口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从来都神仙中人般整洁雅致的慕容谦,衣袍是皱皱的,下巴是青青的,慕容峻更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洛妍看着两个哥哥,忍不住微笑起来,慕容峻立刻虚张声势的叫了一声,“你还笑?”但眼圈不由已经红了。

慕容谦也是双眼潮湿,掩饰转过头去问,“清远,洛洛现在怎么样?”

文清远声音有点发哑,“公主的脉象已经平稳,能醒过来,慢慢就会好起来,只是,这次她是风寒入心,必须好好保养。”

澹台扬飞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妍,仿佛少看一眼她就会消失一样,洛妍也凝视着他,终于努力的发出声音,“我没事。”

慕容峻笑了起来,“还嘴硬!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整整四天了?我们还以为你准备直接睡到过完年呢!”

“你们能不能,弄干净,睡醒了,再来看我?”洛妍的声音依然低哑,“一个个的,都丑死了!”

一屋子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慕容峻摇头叹气,“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看来脑子没有烧坏掉,行,我也该去洗把脸换身衣服了。”他打着哈欠揉了揉自己的脸,“三哥等下来看你。”

慕容谦却看向文清远,“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文清远微笑着点点头,“我先给公主喝一次药,等胡缨过来我就去休息。”

慕容谦轻轻点头,又回头对洛妍笑道,“你还是好好管管你家那块石头吧,他这四天就没离开那张椅子。”说完也走了出去。

自己居然一睡就是四天?他就守了四天?洛妍心疼的看着他,“我没事,你去休息一下。”

澹台笑了笑,回身从小桌子上的水壶里倒了半杯热水,吹了几口,又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的托起洛妍,澹台忙放下杯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没事,”洛妍微微喘息着出了口气,“你去休息!”

文清远也道,“驸马。你去休息一下,这边有我和胡缨就够了,你这样,公主反而要为你担心。”

澹台看着洛妍关切忧虑的眼神,叹了口气,“好,我也洗漱一下,马上就回来。”

看着澹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洛妍这才注意房间十分陌生,不由疑惑的问,“清远,这是哪里?”

“是兴王府离上房最近的院子。”文清远微笑着坐了下来,“那天兴王妃和孩子们白天就乔装被护送出了城,我也换了衣服,拿好了东西等在马车上,就等驸马把你救出来。没想到比预定的时间多等了一个多时辰,里面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守门的内应也没有送出一点信号,兴王正急得不行,东华门居然开了,驸马带着你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德胜还大声说,是奉圣谕送你出来,今天的所有事情,皇上既往不咎。”

“我们当时都觉得像做梦一样,刚刚去迎你们两个,没想到你却突然倒下了,驸马把你抱过来的时候,你们两个的脸色都像死人一样,吓得我。。。。。。公主,你这次真是命大,风寒入了心脉,再晚一点,神仙都救不了,幸亏我的东西带的齐,当时就在马车上给你喂药用针,稍微好点就直接来了兴王府。这几天两个殿下一半时间都守在这院子里,驸马更是屋子都没有出去过,我和胡缨还能轮流休息一下,你等下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睡一会儿。”

洛妍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一事,忙问:“天珠她们几个怎么样了?〃文清远怔了怔才道,“你放心,她们都还好,就是在宗正寺的时候,免不了挨了几板子,行动还不大方便,如今在另一处院子里休息,几个人前两天都来看过你一次,结果李妈妈太激动,伤口裂开了,我后来便没让她们再过来。”

洛妍看文清远的脸色,自然知道,事情绝不是“挨了几板子”这么简单,不过想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突然又想起了青青,心口一阵剧痛。

文清远忙道,“你别多想,你现在这病最忌胡思乱想,你难道还想吓驸马和殿下们一回?这一次你会病成这样,就是强撑的太狠了,不过也是没办法。。。。。。如今那个穆氏已经被贬出景阳宫了,德公公也被削去了所有权柄。唉,总算清净了。”

洛妍闭上眼睛,竭力放缓了呼吸,半天才睁开眼睛,苦笑道,“既然这样,麻烦等下你告诉二哥三哥,谷雨韵儿黛兰那三个丫头,她们也不要追究了。”她们是暗卫啊,效忠皇帝是她们的本能,谷雨。。。。。。她也许无法原谅这个丫头,却也没有太多理由去恨她。

文清远脸上顿时露出了颇有些古怪的神色,洛妍心里一凛,“怎么。她们已经被。。。。。。”

文清远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两位殿下,黛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谷雨。。。。。。在宗正寺的大堂上夺刀自刎,说是忠义不能两全,韵儿,殿下们差人去接天珠她们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头天夜里也自尽了,已经让韵儿入土为安,只是谷雨因是诬告的首恶,到底还是暴尸了三日。。。。。。”

洛妍只觉得胸口就如被大锤砸中了一般,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谷雨惨淡的笑容和那一句“公主答应过我,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要原谅我一次”还有韵儿,她多半不是自杀,而是被灭口了,黛兰只怕也凶多吉少,因为她父皇绝不会容许那个黑暗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心脏在无法控制的狂跳,她渐渐觉得眼前发黑,喘不上气来。

文清远脸色一变,忙抢上来伸手在她的心俞穴上用力点抚,一面道,“公主,你快点用力呼吸,死者已矣,你再不保重自尽,可对得起她们?”

洛妍闭上眼睛,配合的深呼吸着,胸口的绞痛慢慢缓解下来,文清远松开手,摇头叹气,“公主,有些事情你还是忘记吧,如今你一定要静心,这病已经深入心脉,若不好好保养,只怕会有后患。”

静心?她苦笑起来,自己的几个丫头,因为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因为那个该死的皇位,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谷雨,韵儿,黛兰,两年的朝夕相处,她怎么可能忘记?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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