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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夜突然扭头看贺绥，贺绥明白了，点点头。
　　于是贺夜白嫩的小手朝大乌贼那里一抓，顿时大乌贼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团好似冒着黑雾的黑色药丸子出现在了贺夜手里。
　　随着贺夜修为日益增长，能力自然越发强大，炼化鬼气阴气邪气等物本就是他生来就有的本事，如今除了吞下肚子炼化以外，没那么厉害的东西用别的法子在体外也完全能够做到了。
　　旁边的小黑一看，顿时羡慕得一双狗眼等瞪成两只小灯泡了。刚才它就是嫌弃大乌贼长得磕碜，现在变成浓缩的怨气丸子，小黑就看得要流口水了。
　　原本准备吞了丸子的贺夜被小黑那么一看，手上动作顿了顿，而后趁着贺绥跟周凯被新出现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档，小手一抬就把怨气丸子抛到了小黑那边。
　　小黑不敢置信惊喜来得这么突然，不过还是动作麻利的张嘴接了，吃了特意炼化过的怨气，就跟吃食材与吃烹饪后食物差不多。
　　小黑吧嗒了一下嘴，再看贺夜的时候眼睛明显亲近了许多。
　　这个小鬼真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
　　除此之外小黑还打定主意以后找到好吃的了都要找贺夜帮它炼（烹）化（饪）一下，更美味更精纯还更好消化——虽然对于小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东西是不好消化的。
　　大乌贼是第一个被吸引来的，后面来的东西就渐渐多了，可很多都是枉死在这片海洋里的生物残留下的怨气执念死气之类的，附着在海底水生物身上，对于贺绥他们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
　　乌漆麻黑是一只伪装成海星的水鬼，平时就靠暗搓搓从那些被怨气死气附体的怪物身上偷一点阴气一日一日强大自己。
　　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是乌漆麻黑坚信自己会有成功的一天。
　　说来作为水鬼，当然能够直接一口把那些怪物吞掉，可乌漆麻黑在漫长的岁月里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还记得那些跟自己一起成为水鬼的同伴。
　　他们就是太着急了，急着想要变强大，所以吞了怪物，结果自己也变成了怪物，那情形太可怕了，所以乌漆麻黑宁愿慢慢的熬，每偷一点阴气，等到消化之后再继续去偷。
　　这一天乌漆麻黑刚消化完昨天偷的那点阴气，突然感觉到了不远处有一股诱鬼的气息。
　　那种诱惑力太强了，乌漆麻黑也忍不住一点一点往那边挪动，半途中还化作寄生虫坐了一段怪物们的顺风车。
　　可到了近前，乌漆麻黑突然发现不对劲，看着一群群怪物蜂拥而去，却一只都没能回来！
　　乌漆麻黑犹豫纠结，一会儿觉得肯定有危险，一会儿又想说不定是那个诱鬼的东西太好了，怪物们正在争抢，所以才没能及时回来。
　　更或者怪物们吃了之后都逃走了，找个安全的地方消化。
　　如此犹豫来犹豫去，化作海星的生体却不由自主的往那个方向去了。
　　突然，乌漆麻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人！乌漆麻黑激动啊，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了！
　　可仔细听了听，口音他听不懂，再仔细一感应，那边居然有跟自己一样的水鬼！
　　乌漆麻黑不激动不犹豫了，扭头就准备跑路。
　　人什么的，听一下说话声儿就算了，水鬼什么的，同类？呵呵，一见面肯定就是把他吃掉！
　　“咦，那边好像有个东西。别的邪祟都往阵里钻，那个东西居然要往外面跑？看来是个有神智的！”
　　周凯本身就是水鬼，对乌漆麻黑的到来察觉得最迅速，可惜他不懂那是自己遇见同类的本能，只随便一分析，发现这东西真可能有神智，所以随口一说。
　　本就等了许久都要准备收拾摊子回海面上了，小黑不甘心第一次跟着新主人出任务就无功而返，此时听周凯这么一说，赶紧一蹬腿就跑了过去。
　　于是乌漆麻黑突然感觉天翻地覆，再睁眼，自己就被一只狗叼在嘴里。
　　狗在蹬水，像是一条鱼一样迅速的游动，最后乌漆麻黑眼铮铮的看见自己被狗一吐，掉到了一个空气圈里。
　　眼前，是一双古里古怪的鞋子，再往上，是一双穿了亵裤却没穿外袍的长腿。
　　贺绥有阴阳眼，却是这会儿认真再三查看，才看破了这只水鬼的伪装，弯腰捡起这只黑漆漆貌不起眼的海星。
　　“你好，我们找你来，并没有恶意。”
　　贺绥觉得还是先礼后兵更好。
　　乌漆麻黑隐约能听懂一点，这好像是京城的官话，可又不尽相同。
　　不过乌漆麻黑一点也不相信，没有恶意？呵呵哒！刚才一窝蜂跑过来的那些怪物呢？！
　　借着鬼没有眼睛四面八方都能视物的本能，乌漆麻黑看来看周围，突然视线在不远处一个白嫩小孩儿那双手上定住了，而后就是整个海星狠狠打了个哆嗦。
　　那个小孩儿，他手上的那个丸子，不就是属于一只鱼骨怪的阴气吗？
　　啊啊啊！那个小孩儿把丸子扔到了刚才叼住自己的那只黑白怪毛狗的嘴里吃、吃、吃掉了！
　　“呜呜呜大仙请饶命！小生就是一无用书生，便是成了鬼也无用至极！还请大仙们饶了小生，以后当牛做马报答各位！”
　　这海星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开口就哇哇求饶。
　　周凯跟贺夜小黑都听得一头雾水，新说这海星是在说海星语？贺绥却是听得一愣，勉强辨别出这是南方腔调浓郁的古代官话。
　　“请问，你是何时生人？”
　　海星抖了抖，一边掉眼泪一边呜咽道，“小生、小生大明正德八年生人。”
　　哦，原来是个明朝的鬼。
　　贺绥没再多问，让周凯跟贺夜收拾一下，平安罐里的怨气被贺夜伸手一抓就全都从漂浮出去的海水里抓了回来。
　　收拾好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贺绥看小黑亲近的跟在贺夜身边，也就没再多管，将黑漆漆的海星塞进了自己手腕上的槐木珠里，带着两鬼一狗回了岸上。
　　上岸之后还没等贺绥从海水里出来，夏冬就已经打了电话过来，叫贺绥回去吃饭。这会儿已经是两点多了，刚才夏冬他们其实就已经给贺绥打过电话，可因为有阴气影响磁场，手机根本就没信号。
　　贺绥应了一声，拉开背包让小黑跳进去，自己抱了贺夜，周凯自发的钻进了槐木珠里躲避正午的阳光，这才回了普旯村。
　　走到村口的时候贺绥遇见了几个被着背囊拉着行李箱的年轻人，后来还遇上了开车回来的，这些都是被叫回来的本村人。
　　虽然已经回来了，可这些人满心满眼的都是抱怨不耐烦，村里死人就死人呗，还非要说什么必须赶回来，不然明天死的就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啊？
　　他们中有的人抵抗住了家里人的催出不为所动，可更多的其实还是被烦得只能妥协，跟单位公司请了假，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村里已经有人回来了。”
　　到了院子里，杨队长叼了根牙签在啜牙花子，杨队长上午也忙着去镇上跑了一趟，刚回来随便吃了顿午饭。
　　小汪看见贺绥回来了，已经大步回了厨房去给贺绥端饭，夏冬伸手接了贺夜，凉爽的感觉随之而来，舒服得眉眼都展开了，“这些都是离得近的，外省的肯定回不来，不管怎么样，希望今晚能顺利，不然明天还真可能会再死人。”
　　有些情况杨队长并没有全部告知收下的人，毕竟这事儿吧，真不是普通的事，不过大家都知道今晚贺处长会采取行动。
　　“对了，章家那两个道士，我让派出所的人来把他们抓走了，免得今晚上留在这里无辜遭殃。”
　　杨队长懒洋洋的从院墙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要去睡个午觉养精蓄锐。
　　夏冬想起中午的时候那两个道士被抓走的情形，摇摇头，觉得那两个道士肯定恨死跟公安车一起回来的杨叔了。
　　贺绥点点头算是自己知道了这些情况，吃了饭，龚神婆精神有些不济，勉强等到贺绥回来，又看了看小海神，确定小海神情况很好，这才去了小丽给她安排的房间暂时休息。
　　小海神何止情况很好，简直是特别好！
　　似乎是知道内丹是自己的了，所以小海神下起口来很是干脆利落了，不过是一个中午的时间，小海神就已经把内胆吃出一个洞窟，然后把自己藏了进去。
　　周凯看了乐得不行，然后表示当年自己小时候爱吃巧克力爱吃糖那会儿，也有过一个梦想，那就是住在巧克力糖屋里，躺在床上饿了翻身就能在床边咬一口。
　　小海神如今的情况，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下午，普旯村相继回来了很多人，村里好歹有了点人的声响，贺绥找了本就比较潮湿阴冷的杂物房，把那只誓死要伪装海星的古代水鬼从槐木珠里抖了出来，用通鬼符解决了语言不通的问题，然后询问对方海底的情况。
　　乌漆麻黑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不过因为曾经在深海里黑漆漆一片，所以就给自己取名乌漆麻黑。
　　乌漆麻黑了解到贺绥确实是一名很讲信用且并不一味傻鬼除妖的君子道长，这才松了口，愿意跟贺绥交流。
　　乌漆麻黑让贺绥称呼他为“乌兄”，没办法，“黑”字已经被旁边那只对他虎视眈眈直舔嘴儿的神犬大人占了，乌兄不敢去抢，就刚好用了第一个字。
　　乌兄是明朝正德年间的人，活到了二十多岁，那时候郑和下西洋才过去一百多年，明朝对外的海外贸易已经趋近成熟，朝廷已经开始了抽取了海上贸易税收，也算是承认了海上贸易的合法性。
　　出海已经不算是一件稀罕事了，很多读书人都会选择去海外游学，再回来，那就跟现在出国留学一样，都有一种镀金的意思。
　　乌兄家里条件一般，也是他运气好，跟了同窗一起想要去海外涨涨见识，却没想到遇见了海贼，一船的人都嗝屁了。
　　“这些年我一边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边不忘朝自己的故乡前进，没想到今天终于上了岸，我大明却已经亡了数百年了！”
　　说到这里乌兄很是感伤的又抹起了眼泪，把一边的周凯看得一愣一愣的。
　　贺绥知道自己这时候不适合打扰对方抒发情怀感伤，不过时间不等人，贺绥不得不在递出一张手帕后问到，“乌兄，你在海中游荡数百年，是否知道深渊之中一种绿光红眼的东西？”
　　原本还在感怀的乌兄突然浑身一抖，眼泪也顾不得擦了，抬头看贺绥，“道长是为了那个而来的？”


第85章　海神之光
　　且说乌兄在海中游荡了五百来年；　岁月太漫长；　乌兄也不记得是多少年前；　那时候海里还没有像如今这么多的怪物；　海洋里甚至还有不少开了神智性情温和的“前辈”们。
　　乌兄曾经跟一只大海龟为伴，那海龟最是喜欢读书人，听闻乌兄好歹也曾是一介秀才，于是大海龟就把乌兄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让颠沛流离惶惶无依的乌兄很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甚至就连如今乌兄用的那修炼的法子；　也是海龟帮他想出来的。
　　“龟兄待我如亲人；　我待鬼兄如挚友啊～”
　　也不知道乌兄哪里来的这般充沛的感情；　说起那大海龟来居然当真来了个“掩面而泣”。
　　贺绥：“……”
　　贺绥第一次发现；　贺家人之外，也有些人说起话来挺费劲的。
　　而且这位乌兄；　当年作诗这一项，可能不大擅长吧。
　　“乌兄…。”
　　贺绥左右看了看；　二鬼一狗都看得起劲儿；　只能自己喊了一声。
　　乌兄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还在回答贺绥的问题；　又看围着自己的一大一小两只鬼；　外带一只小狗，三双眼睛都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乌兄更感窘迫，抬手用破烂的宽袖擦了擦眼角，敛容朝贺绥拱了拱手；　继续接着说道，“龟兄曾说过，大海里有海神在，所以他们这些开了神智的精怪都有规矩，并不敢随意破坏……”
　　这么一来，虽然没有陆地上人类社会那样发展，却也算是一派和谐。
　　可不知怎的，有朝一日海神居然消失了，虽然海洋中依旧能够嗅到海神的气息，却让精怪们焦躁不安。
　　说来也是凑巧了，若是问别的水鬼，可能还真不一定知道，乌兄能够知道红眼绿光，那却是因为他跟龟兄可以说是见证了这怪物的出现。
　　也是自那次之后，乌兄这才没了陪伴跟依靠，又因当时画面太过骇人，乌兄直接吓破了胆，竟是化作了最底层的海星躲藏度日。
　　“当年海神气息突然有了变化，龟兄就曾说感觉不好，准备带着我暂时离开这片海，谁知还没来得及离开，海神就散发出一股足以吸引所有海洋精怪的气息。”
　　说到这里，乌兄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白了几分，眼神里还带着清晰的惊惧。
　　整个海洋的精怪都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发现了，海神的神光不知是何原因，居然脱离了海神。
　　卅岛渔民口口相传的传说也有几分真的，譬如说神光，虽然海神之光并非海神陨落留下的神魂，可谁得到谁就能成为神明的接任者，这却是真的。
　　精怪们发现了海神之光，又没有海神的压制，自然一个个都想要抢夺，于是就开始了那一段黑暗的自相残杀。
　　那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各方强大的精怪死去，尸体被获胜者吞噬，海水都没有一天清澈的，呼吸一口全都是血水的腥臭味。
　　有些鱼群迁徙，有的却承受不住精怪们血肉中蕴含的力量，开始大批量的死亡，有精怪搏斗残杀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没有任何生命的死海区域。
　　大海龟是个性子懒怠的，并不愿意去抢夺，只想带着乌兄一起躲得远远的，也是因为这样，乌兄才跟着大海龟避过了那一劫。
　　“谁也不知道，最后根本就没有精怪得到那团绿光，反而被绿光吞噬了。”
　　绿光吞吃了最后的胜利者，却一分为二，一团是纯粹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的绿光，另一团，同样是绿光，却长了一双不详的猩红血眼。
　　纯粹的绿光似乎是怕被谁抓住了，消失得十分迅速，反而是红眼绿光，即将沉入深渊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大海龟，眼睛一转就看了过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乌兄也不知道，只知道伏着自己的大海龟突然浑身一震，红眼绿光消失之后，大海龟也没了气息。
　　乌兄一开始没联想到红眼绿光的那一眼上，可后来又飘荡了百来年，知道得多了，再回想起来，这才明白了。
　　“只看了一眼？”
　　贺绥蹙眉，若真是如此厉害，难不成之前杨队长遇见的，却是因为“影”本体在深渊里，所以需要花些力气将杨队长拖下去？
　　可杨队长分明也看到了那双眼睛。
　　乌兄瑟瑟发抖，真个跟筛糠似的，“是的，只一眼就看死了龟兄，自此之后听闻有那东西出没的地方，我都不敢去。”
　　今天跟过来的时候乌兄之所以那般踌躇犹豫，正是因为想到了当年被海神之光引过去犹如养蛊般的经历，即便已经分辨出诱鬼的气味是怨气而不是神光的气息。
　　联系龚神婆那里的说法，贺绥想神光一分为二，一为光，可以离开海洋，一为影，只能龟缩在深渊。
　　而乌兄所说的那场海洋大乱，应该就是百年前海神被普旯村民祖先吃掉的时候了。
　　看来海神那样的遭遇，里面真的有神光的算计。
　　说来也是，能够想到利用董天与神笔，构建出梦境世界，连天道都能构建出几缕，而自己又瞒着董天进入梦境世界吞吃已经被董天与神笔构建完善的“人”，借着“董航”的身份以整个梦境世界为供养，妄图化光为人。
　　这等大手笔的算计，当初绿光若不是被突然召出来的生死薄震慑住，后又被贺夜突兀的跑出来二话不说一口吞了，贺绥想着自己要单独对付它，怕是胜负难料。
　　纵观此番，竟是有许多阴差阳错在里面。
　　贺绥吐出一口气，想了想，让周凯分一套衣物给乌兄换上，“回去了再给你们置办。”
　　有新衣服穿，周凯当然是十分大方的勾着乌兄的脖子去换衣服去了。
　　乌兄从黑漆漆的海星化作人形之后，面白自然是不用多说，无须，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一身衣服还是数百年前的民朝书生装扮，却因为海水侵蚀，早就破破烂烂粘粘乎乎如同海带。
　　乌兄也知道如今外面的世界已经大不相同了，虽然不太适应，却也有点高兴，好歹自己终于能够离开大海回到有人的地方。
　　人啊，总归是群居动物。
　　周凯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来的鬼，且这个鬼还是与世隔绝的那种，一时间很是激动，拉着乌兄把屋里的东西都介绍了一番，“这里还算是落后的，等到过几天老大带我们回了海市，到时候你才算是开了眼界！”
　　乌兄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感觉奇妙至极，虽然屋子是石头的，做饭也是用的柴火，可屋里的电视机电饭锅抽水机等等，都是乌兄从来没见过的神奇之物。
　　等到周凯得意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跟笔记本电脑，又偷了贺绥的手机热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