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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超转过身去，给谈近雪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两步推开。
　　女人笑嘻嘻地站在两三米外，脚下踩着个脸盆，造型有点滑稽。
　　她微微抬起下巴，瞧着对面的少尉，“说吧，我洗耳恭听。”
　　从女人出现，队伍中刚刚产生的骚动忽然就消失了。这些新人彼此之间不太熟悉，老k对他们来说更是个全新的环境，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们却都认得。
　　如果说老k们都狂的上天，坏的流油，那么此刻站在他们对面的这个家伙，就是狂人里的狂人，坏蛋中的坏蛋，早在选拔那会儿，她身上就已经被贴上了各种“惹不得”的标签。
　　少尉迟疑那一秒，气势便已弱了一截。
　　谈近雪笑容可掬，却根本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诸位，你们不是老k的客人。”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就消失了，“你们是来受训的！在这里，没有军阶高低，没有兵种差异，你们只有统一的称谓，叫做菜鸟！”
　　众人亲眼目睹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变脸表演，没人出声。
　　他们都很愤怒，但也知道不能再傻乎乎地冲上去。
　　因为谈近雪说这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感觉——如果谁敢跟她呛声，下一秒就会非常、非常后悔。
　　谈近雪漫不经心地踩扁了她军靴底下那只可怜的脸盆。
　　“从今天起，所有行李上交，老k会帮你们保管。你们的一切都必须统一，谁炸刺，谁滚蛋，谁想特殊，我就给谁特殊的待遇，明白了吗？”
　　她声音很清朗，在“特殊待遇”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兵们头一回知道狠到磨牙是个什么感觉，回答声虽然整齐，却难免有些低落。
　　谈近雪脸上重新挂起微笑，开口却是声线平直：“我没听见。”
　　这是部队里惯有的台词了，兵们只得重新鼓起气力，大声吼道：“明——白——了——！”
　　谈近雪掏掏耳朵，“没听清。”
　　她在菜鸟们继续喊出声之前随意摆了摆手，“行了，咱们别浪费时间，边跑边喊吧。”
　　说罢，冲孙超点了点头。
　　孙超立刻下了口令，“全体都有，跑步——走！”
　　众人：……
　　队列整齐划一地迈开步伐。
　　谈近雪优哉游哉地在后面补充道：“把你们的行李都背好啊——让我听听你们的声儿呗，我刚才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菜鸟们扛着自己的行李，朝着训练场撒腿狂奔，一路嘶喊着“明白了”。
　　谈近雪踢开脚底下的脸盆，一抬头，正看见奔跑的队列里有人回过头来。
　　对她笑了一下。
　　刚刚“粉墨登场”格外成功的美好心情突然便消耗殆尽。
　　她开始被这个人影响心情了。谈近雪皱了皱眉。
　　她心中逐渐升起一种带有不甘的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害死猫~


第124章　
　　chapter　13
　　“喂，我是谈近雪。”
　　穿着作训迷彩的女人坐在泥潭旁边的树墩子上；　半点儿不带遮掩地拿着手机打电话。
　　她的背后是高压水qiang喷she水柱的鸣响；　一群菜鸟在齐腰深的泥淖中挣扎着；　努力不让自己被水柱巨大的冲击力击倒。
　　这是他们每天的“早课”。
　　饥肠辘辘的菜鸟们需要在泥潭中被八架高压水枪“冲洗”上半个小时；　然后来个十五公里越野的“自然风干”，早课套餐下来，身上的衣服便像个泥塑的壳子一样；　硬的连打个弯都觉艰难。
　　谈近雪还在谈笑风生——
　　“什么；　请我吃饭？可以啊，时间地点你定。”她唇角笑意盈盈；　脸上的线条都比往日柔和了两三度。“嗯，我会到的；　就这么说定了哦。”
　　她挂断电话；　仿佛这才想起身后的大泥坑里还有一群人在折腾；　懒洋洋地扭转过来，又看了一会儿热闹，才意犹未尽地摆摆手；　示意操控水qiang的老k可以停了。
　　谈近雪看着菜鸟们一个一个从泥潭中爬上来，除了一双双眼睛还带着点活人的光亮；　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她莞尔一笑，“看；　都怪我，一聊起来把时间给忘了，让大家多冲了十五分钟凉；　那……不如这样吧，今天早上的晨跑就从十五公里加到三十公里好了，大家也好充分活动一下，省的冻感冒。”
　　女人看起来对自己机智而仁慈的决定十分满意，向站在旁边的蔡波颔首，对方马上粗声喝令菜鸟们列队站好，目标439峰顶，全速跑。
　　菜鸟们身上流下来的泥浆顺着他们奔跑的轨迹稀稀拉拉弄了一地。
　　谈近雪摆摆手，“你俩，把这儿收拾了。”她把孙超招过来嘱咐道：“今天下午我外出一趟，你把这帮崽儿盯紧点。不老实的敲打敲打，分数最高的那两个，给我扣掉二十，省得翘尾巴。”
　　每个菜鸟进入老k的训练营时都有一百个分数，根据每次训练考核的成绩和日常表现进行扣分，扣光走人。
　　而菜鸟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珍贵的分数，在谈近雪口中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孙超一一应下，问道：“您去哪儿？”
　　上一次谈近雪主动休假外出，还是去医院后墙捉厉湛川的时候。也就是那一次，老实人杜小虎把他们谈队长对厉湛川的看重传得整个老k人尽皆知。
　　谈近雪笑笑，“我出去吃个饭。”
　　孙超震惊地眨了眨眼，“您刚才的电话是真的？”
　　谈近雪下意识点头道：“对啊。”然后反应过来，脸上不笑了，“在你们心里，我就不能有人请吃饭？”
　　孙超意识到大事不妙，强行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然后撒腿就跑。谈近雪气得踹了他一脚。
　　她开着辆没喷涂的伪装迷彩的越野离开了基地。
　　这里是大山深处，荒无人烟，距离她们约好的市镇足足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地方，谈近雪停好车，迈步进了这家不大不小的饭店。店里装潢很朴素，卖的也是普通的家常炒菜，人却不少。
　　“这里——”
　　靠窗的卡座里，蒋薰看见了谈近雪，飞快地朝她挥着手，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
　　谈近雪快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嗨。”
　　她简短地打了声招呼，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真正问过蒋薰的名字。
　　这个世界的女主看起来是个性情爽直的人，她很大方地伸出手和谈近雪握了一下，然后道：“我叫蒋薰。你呢？”
　　对面的女人唇角一弯，“谈近雪。”
　　蒋薰看着她，“想吃什么，我请客！”她稍稍有些羞赧，“这家虽然装修普通，不过菜又便宜又好吃，我保证！”
　　她知道自己局促得很明显，对面的人又那样敏锐，分明是察觉出来了，却温和地笑了，“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蒋薰趁着谈近雪看菜单的功夫，悄悄打量着她。
　　少校军衔，蒋薰知道对于女人的年纪来说，这个军衔已经高得惊人了。她身上穿着挺括的军绿色衬衣，衬得腰背笔挺，带有一种干脆利落的硬朗。
　　她的手掌和指腹都有茧子，蒋薰很熟悉那种触觉。她手上也有。
　　弟弟出生那年她三岁，已经要在母亲忙碌时举着奶瓶哄婴儿进食。六岁上小学，别的同学都有新书包，有家长接送，有各式各样的小玩具和买零食的零花钱。蒋薰很眼馋，每天上下学，她就在路上捡别人丢下的饮料瓶，攒了一年的时间，给自己买了一只粉色带蝴蝶结的小书包。
　　那只书包很快被父母发现了，蒋薰“赚钱”的本事令他们很高兴，也顺理成章地让她上缴每天获得几毛钱。
　　“好闺女真能干，多捡点儿，每天能给你弟弟买袋牛奶了呢。”
　　那是蒋薰印象中，母亲最温柔地夸奖自己的一次了。
　　上初中，蒋薰在朋友的生日会上第一次吃到了肯德基。那个时候她上五年级的弟弟，已经因为吃了太多的垃圾食品，过早地变成了个炮弹一样的小胖子。
　　高中，她拿到了所有可以获得的奖学金，却从没穿过一件超过八十块的衣服。家里的父母做小生意，经济上渐渐有了些起色，可那些钱在弟弟贵族学校的开销面前，还是远远不够。
　　同班的钱志斌疯狂地追求她，父母得知可以把女儿卖个好价钱之后，毫不犹豫地催促着他们订了婚。
　　她习惯了苛责自己，凡事先从自己身上去找问题，把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吃辣么？”
　　谈近雪的声音打断了蒋薰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啊。”
　　谈近雪眉梢微挑，点了两个菜，把菜单推给她。
　　蒋薰中规中矩地点了两个招牌。
　　这家店的确味道很好，谈近雪在蒋薰忍不住透出惊诧的目光中添了第三碗蛋炒饭。她嘿嘿一笑，道：“我饭量吓着你了吧？”
　　蒋薰摇摇头，“没，看你吃饭我也更有胃口了。”
　　“你这顿饭啊，真是太及时！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出来了，这几天管着一群不省心的，累没累死，烦是快烦死了。”她语气嫌弃而又不耐烦，但蒋薰的直觉很清楚，谈近雪很喜欢她的工作，也很喜欢那群“不省心”的人。
　　对面的女子边吃边说，嘴唇红亮亮的，笑起来却很好看。
　　蒋薰忽然心生羡慕。


第125章　
　　chapter　14
　　“你怎么不吃？”谈近雪问。
　　蒋薰回过神来，忙夹了几筷子菜；　被辣的有点想咳嗽；　端起水杯喝了好几口；　才把嗓子里那点辛辣的味道压了下去。
　　谈近雪看了她一眼；　挥手把服务生叫来了，“加菜，另外麻烦给我们上碗清水。”
　　蒋薰一怔。
　　“不要总是迁就别人。而且这种迁就是完全不必要的。”谈近雪说道。
　　蒋薰抿了抿嘴唇。
　　菜炒得很快；　一个清炒芥兰；　一个糖醋鱼肚，都是不带辣的。谈近雪把两个菜换到蒋薰那边；　“吃这个。”
　　蒋薰有点脸红，她低声说：“对不起啊……”
　　本来是请人家吃饭；　结果反倒要对方来照顾她。
　　谈近雪眉梢一蹙；　把筷子放下了。她的语气仍然温和；　却多了一种严肃的味道，“也不要总是说对不起。”她顿了顿，“承认不属于你的错误；　这会让你看起来很软弱。”
　　她喝了口水，“我们不熟；　但我仍然想说，你值得更好的。当然；　你还需要更多的改变。”
　　没有人平白无故就获得幸福。
　　蒋薰足够努力，她只是还缺乏去反抗的勇气。
　　蒋薰坐在那儿，无意识地抠着手里的筷子。
　　谈近雪笑笑；　“你想要什么，你就去争取，谁拦着你，你就把谁推开。”
　　路是你自己走的，有障碍，就要迈过去。
　　蒋薰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她和谈近雪讲了自己的家庭，讲宛如吸血鬼一样苛求她为弟弟奉献一切的父母，讲曾经纯真却变得越来越霸道任性的弟弟，讲从订婚以后完全变了个人的钱志斌。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是老天爷看到她太努力，所以才会把她人生的难度升了一级又一级。
　　谈近雪道：“你过得很辛苦。所以不要让你经历的所有辛苦都变成徒劳。”
　　蒋薰深深吸了口气，“我明白。”
　　她想要的其实很多，读所好的大学，拥有正常人的生活，攒点小钱，买套房子，有个自己的容身之所。如果足够幸运，再遇见一个能够互相扶携的伴侣，找到一份能确立一生志愿的事业。
　　她现在的家庭，是她背上最沉重的负累，也是她前路上最难逾越的障碍。因为血缘的羁绊。
　　谈近雪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
　　“我说过，不要负不属于你的责任，不要把你自己压到卑微的地步。”她看着蒋薰，“原生家庭已经影响了你二十年，你不该再牺牲更多的人生了。”
　　她淡淡笑了一下，“我言尽于此。”
　　她的神色很平静，没做出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说家的模样，也没有蒋薰朋友们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她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很多人给她讲过各种各样的道理，蒋薰知道，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和软弱，让他们失望了。
　　她对上谈近雪的眼睛。
　　她真的不想失望了，让自己，让别人。
　　＇叮——女主角蒋薰爱意值：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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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近雪回基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女主的攻略进度顺利，让她心情愉悦。
　　蒋薰并非朽木不可雕。只要她愿意往前走，谈近雪不介意推她一把。光打嘴炮没用，她给蒋薰留了一张军医大学的招生简章。今年才刚过一半，现在回学校去，还能赶上明年的高考。
　　孙超瞧见谈近雪的车，大老远跑过来。
　　“队长，回来啦。”他看着女人利落地从越野上跳下来，便跟上去，“1号和23号各扣20，现在两个人垫底了。”
　　1号是那个刚来第一天就跟孙超叫板的少尉，23号是厉湛川。
　　谈近雪脚步不停地往办公室走，一边问：“什么理由？”
　　“1号吃饭的时候掉了一根菜叶子，23号发型碍眼，我不喜欢。”孙超说完，脸上表情像便｜秘一样扭曲着，“队长，这得罪人的事情我可是都干了，将来这恐怕有的怨我。”
　　谈近雪闻言，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他，“怕得罪他们，你就不怕得罪我？”
　　孙超赶紧摇头。得罪谁都行，这位祖宗不成。
　　孙超当年也是蔡波的选训教官，别看俩人现在好的穿一条裤子，当初蔡波从菜鸟儿正式成为老k之后，可是记恨了孙超好久。
　　谈近雪又道：“再说，你就那么笃定他俩能留下来？”
　　孙超一怔，“这两个最出挑，您不是也最看重么？我看只要最后不出错，应该稳了吧。”只要能通过老k的最后一场大演习，这两个人是所有菜鸟中最有希望留下的。
　　女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出言道：“未必。”
　　孙超疑惑起来，“你是说，他俩不一定会留下？”
　　谈近雪没有再解释的意思，淡淡一笑，“往后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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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斗训练。
　　暮色四垂的训练场上，士兵们的肉体凡胎像麻袋一样“哐叽哐叽”地摔在地上。他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但训练时间还远远没有结束。
　　今天莫名其妙被各扣了二十分的1号和23号被分在一组。
　　少尉这几天被摧残得褪了好几层皮，到还是保持着他那份“不服”的尖锐态度，和厉湛川打了一回，嘴里就叨叨咕咕地说开了——
　　“那个孙超就是故意的，我tm掉一根菜叶子都能扣20分？！”他累得很，连愤怒的表情都懒得做了，但眼里还是闪烁着凶狠的光，“等这鸟选拔结束，老子先揍他一拳再说！他看我不顺眼，我还看他不顺眼呢！”
　　他看了眼厉湛川，又同情道：“你也惨，23，你怎么得罪他了？明明大伙都是一个发型，他偏就看你不顺眼？”
　　厉湛川闪过对方一记拳头，淡淡道：“不是他。”
　　1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不是他？”他顾着说话，险些被厉湛川放倒，“我说你说话怎么半截子啊？！”
　　训练场上视野开阔，夕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只剩铁灰色的天空。远远的能看见两个人走过来，身材挺拔，走路带风，是老k。
　　少尉立时噤声了。
　　消失了一整个下午的大魔王再度莅临。


第126章　
　　chapter　15
　　“听说今天下午大家的训练热情很高啊。”女人用一种振奋的语气说道。
　　菜鸟们早已学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态度，各个眼观鼻鼻观心；　不再为谈近雪一两句话就满腔热却地跳起来跟她对着干。
　　胳膊拧不过大腿；　道理大家都懂；　而且具有普适性。
　　谈近雪对大家的沉默不以为然；　她微笑着走到少尉和厉湛川之间，“继续训练啊，别停。”
　　女人冲两人勾勾手指。
　　少尉反应很快；　当即出手。
　　他们心中对谈近雪的怨愤与日俱增；　好不容易竟撞上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谈近雪避过两记虎虎生风的拳头；　身子一侧，一腿把少尉放倒了。对方一个鲤鱼打挺就要从地上跃起；　谈近雪的军靴却已重重踏在少尉胸前；　将他整个人直接踩回了地上！
　　身体和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的撞击声令人牙酸。
　　谈近雪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有说过一个一个来吗？”
　　她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这里不是你们发扬风度的地方，懂了吗菜鸟？！”
　　“两个打一个；　不会折损你们骄傲的尊严的。”谈近雪语气轻飘飘的，“再说；　你们的尊严，值几个钱一斤？”
　　她脚下又是一个用力；　少尉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脸却已经憋红了。
　　周围的菜鸟们到底还是被她这几句话戳中了心窝子，再看地上的1号；　大家几乎怀疑再这样下去，谈近雪真能把人给踩死。
　　谈近雪冲厉湛川扬扬下巴。
　　“你来。”
　　她松开了少尉，摆出一个松散的迎敌姿势。
　　一直静止不动的厉湛川一个既凶且狠的迎面踏猛然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