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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归-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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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唐敏之真的把李元昌给杀了？”蒋渠百无聊赖地扭头冲身后问道。
陆绩坐在马车里笑了笑道：“杀了多好，省得我救了谁都不领我的情……”
“别闹，我们到底用不用去帮忙？”
“呵呵，汉王自己不想死，李君羡不能让他死，太子殿下也不会让他死，皇帝陛下更不会让他死……我们去凑什么热闹，放心吧，李元昌不会有事的，唐敏之那十来个人翻不起什么风浪。”陆绩叹道。
马车后方远处，一队金吾卫正绕过了道路，似乎朝这边过来，前方的岔道那头，也有坊间武侯正巡往这边的岔道口。陆绩掀开车帘想了想刚才着火的位置，在接近道口的路边，命令将马车不动声色地停了下来，走下了车，伸一个懒腰。
“就在这儿等着。”
屋檐上，唐敏之忍着伤痛探头观察着街上的来回巡视的金吾卫，他被那灰衣青年刺伤了六剑，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猛烈逃窜，疼痛感和失血的眩晕感都上来。
他不是没有机会逃……
而是唯一的出路被人堵上了。
熟人……陆绩……
道路一端，金吾卫也逐渐在靠近，另一边的武侯们也提着棍棒巡查着周围的商户，看来比那些军人要先到一步。“砰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陆绩蹲在马车旁用石头砸动着马车的车轮，看来是那儿出了些什么问题，当他抛开石头拍拍手站起来时，金吾卫也已经靠近了，唐敏之屏住了呼吸，当然，金吾卫首先自然是找上了陆绩，他们当头骑马的一名黑甲将军看到马车后眉头一皱，当即打马走了过来。
“何人在此？”
“嗯？李将军。”陆绩丢掉了手上的石头，抬头仰视着马背上足有两米多高李君羡。
“陆县子。”李君羡也有些诧异。
“将军这么大阵仗，在做什么？”陆绩率先发问道。
“呃……方才汉王府出了些事，我等正在缉拿凶徒，陆县子这是在干嘛？怎么会在这里？”李君羡问道。
“凶徒？”陆绩愣了愣，旋即了然道：“哦哦哦，那些刺客！我刚从咸阳县驾车回来，车轴松动了些，这不是在这儿拿石头砸一砸，怎么样？凶徒捉到了吗？”
李君羡神情一松，叹道：“本来捉住了三四个，可他们一看跑不掉了就当场自尽，和那日陆县子在西市捉到的刺客一样，据汉王所说今日来了有八九来名刺客，我们还在搜查。”
“嘶。”陆绩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后怕道：“真是一群疯子，这么多人守着李元昌，他们都敢来硬的，对了……他们之前还刺杀过我，不会也找上我吧？”
李君羡想了想，神色郑重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或者说他们转而刺杀你本来就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不管怎么样，陆县子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陆县子赶快回家吧，我派几名金吾卫护送你回去。”
陆绩赶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李将军还要捉拿刺客，下官这身份由金吾卫护送也着实不合适，就不与将军添麻烦了，将军先忙吧，我这就回府了。”
李君羡四处张望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陆绩道：“那好吧，陆县子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事尽快呼救，我金吾卫已封锁了整个坊巷。”
“多谢将军。”
李君羡微微颔首，他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也已无暇顾及陆绩了，当即打马转身，可就在经过马车的那刻，他突然顿了一顿，不知怎么的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往里看了看，旋即一阵失神，扭头发现陆绩仍是一脸笑意，这才尴尬地冲陆绩笑了笑，策马离去了。
金吾卫在前方路口转了弯，小巷口又恢复了宁静。
陆绩眸中异彩闪动，饵应该是放出去了，有没有效果，得看运气。按照他的预想，唐敏之等人定然只能从汉王府北街撤退，他人手不足铺不开那么大的网，所以他只能找的是自己觉得最可能的位置，四周寂静，说话的声音应该很容易传出去，范围要广一点，鱼吃饵的可能性，还是仅有三成。
是不是唐敏之无所谓了，只要能救出一个刺客来……再找唐敏之就容易很多。
待街角处金吾卫的身影彻底消失，陆绩这才开口。
“咳咳，我要说几句话，请壮士勿要太过敏感。之前在西市的事情实属误会，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要刺杀李元昌，我与李元昌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们也了解一些，说实话他横行无忌谋害唐刺史实在令人愤慨……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们几次明目张胆的刺杀不仅于事无益，反而会陷故去的唐刺史于不忠之地，在下乃吏部郎中陆伯汉之子陆绩，壮士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助壮士一臂之力……”
方才堵住了小巷口，应付了金吾卫只是游走于危机的边缘，没什么大事，这句话的出口，才真正是一次冒险。当然，配合两次刺杀的一些细节，再加上目前的这个局势，他能确信风险已经被降到最低。不过，若能有什么效果，自然也得建立在刺客在这附近这仅有三成可能性的前提上。
道路前后没有行人，这句话说完，陆绩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回应，然而过了好半晌，那回应也没有出现。
莫非算错了？
“要不我们再找找？”蒋渠皱眉道。
陆绩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布局不能完美的情况下，失败是常有事情，八九个人四散而逃，他赌了眼前这一条小巷，没有猜中……也在情理之中。
时间过去，陆绩心中升起淡淡的遗憾，叹了口气，正打算登上马车先回家中再做打算，“砰”的一下沉闷地响起在后方。
唐敏之身中六剑，再加上一阵慌忙地逃窜，早已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趴在房檐上他昏昏沉沉地听着陆绩说出了那番话后，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
至于那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子之心（）
义武坊离朱雀大街并不算远。
在唐敏之迷迷糊糊的指路之下，蒋渠驾着马车转眼就到了唐敏之藏身的小宅院，转过前方转角到了门口，陆绩探出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这才和蒋渠一人架着唐敏之的一条胳膊给他架了进去。
随处翻了翻，外间是见极其普通寻常的厅堂，里间则有个小储存室，只是目前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几件趁手的兵器以外，就是些一些图纸，陆绩大致翻看了一下，都是些汉王府的草图。随后又找了找，这才在一间柜阁里找到了一些伤药、绷带之类的。
蒋渠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了，对基本的外伤药还是分得清的，大致帮他处理一下外伤，基本已经止住了血。
一个多时辰以后，唐敏之这才悠悠醒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唐敏之看着身上被处理过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说过了，我想帮你。”
“为什么？”
“因为你爹……因为李元昌……因为贩官案。”
…………
太极宫中，两仪殿上。
李世民斜靠在软榻上，身下垫了一张完整的硝制过的黑熊皮，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安公公在一旁为他轻轻扇着扇子，驱除春末的一点烦热。
可李世民此刻的心情却跟冬天的天气一样寒冷。
一名灰衣人站在李世民身前，面无表情地静立不动。而李世民脸色阴沉，眼中寒意森森。
“……所以，是那陆绩最后救走了刺客？”
“是。”灰衣人躬身道。
“他们的藏身之地可曾找到了？”李世民闭眼问道。
灰衣人道：“请陛下放心，翟青已经已经摸清楚了，就在城北义武坊，只要陛下一声令下，翟青可以不动声色的将所有人处置掉。”
“哦？”李世民冷笑道：“你说话向来谨慎，这次倒很有把握嘛。”
灰衣人低头道：“臣是对翟青有把握……”
李世民浅浅一笑，沉声道：“处置掉干嘛，汉王、太子、越王、唐敏之、陆伯汉……还有陆绩，有点儿三国里相互角力的意思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大戏，处置掉干嘛。”
灰衣人看着面色轻松地皇帝陛下，木然的面孔有一丝动容。
李世民淡淡地扫了一眼身边这两个最为亲近的宦官，忽然心念一动道：“你们服侍朕多年，你们讲……朕这些儿子之中，将来有谁可以替朕操持这偌大的江山呐？”
安公公和灰衣人身体都吓得一抖，连忙低下了头去。
李世民看了看二人，沉声道：“讲，不要有顾虑，入得朕耳就罢了。”
安公公和灰衣人相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之意。
“齐安，你讲。”李世民缓缓闭上了双目，点名道。
安公公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苦笑道：“陛下，老奴目光短浅毫无见识……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了解了一点为君之道，陛下常挂在嘴边的是‘仁德’二字……做天下之主，想来既要容忍魏侍中那样的诤臣，也要胸怀天下百姓，所以老奴以为……大唐将来的天子，必定得是仁义贤明之主吧，老奴见识浅薄，若是说错了什么，陛下可千万宽恕。”
仁义贤明之主？
嘿嘿。
李世民笑了笑，冲台下那名灰衣人挑了挑下巴，笑问道：“你呢？你觉得呢？”
灰衣人赶忙低下了头，小声道：“臣以为……安公公说的有理，这也是臣的想法。”
“两个老滑头……”李世民轻瞥了二人一眼，阖目片刻后道：“那你们觉得……太子算的上是仁义贤明之主吗？”
安公公和灰衣人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两人眉毛互挑了半晌，灰衣人这才轻咳了一声：“呃……太子年纪尚轻，行事稍微有些骄纵狂悖，但只要陛下好好教导，东宫属官好好辅佐，想必将来是可以成为仁德之君的……”
君心深似海……尤其像是李世民这种人，更是随意揣测不得的，两人跟着李世民已有几十年了，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了解李世民之外，更懂得什么话题什么时机说不得，尤其是天子近臣，更要懂得不听不言的道理。
“李承乾，他能成为仁德之君？敷衍朕……”李世民言语中透着一丝无奈，过了半晌才叹道：“朕的这些儿子……竟没有一个争气的，唯有青雀那孩子还算沉稳些……太子近些年来，也不知是怎么的，越发浮躁焦狂，有些小聪明也不放在正道上。”
灰衣人和安公公皆低头不敢答话。
“你们很奇怪吧？奇怪朕为什么纵容陆绩加入越王和太子的这场博弈中去？”李世民神情中透着倦惫，目光空洞，像看不见眼前的两人一样，嘟囔道：“朕想看看，朕想看看，究竟是不是青雀……”
李世民的话不明不白，两个人听得也迷迷糊糊，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在殿门外高声喊道：“太子殿下、汉王、越王求见陛下……”
李世民笑了笑道：“来了，让朕来看看这第一出戏，宣他们进殿。”
目光放回大殿中，灰衣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宣太子、汉王、越王觐见……”
李元昌仍是哀嚎着进来的，刚一进殿就哭天喊地的扑倒在了李世民的御案前，高声嚎叫道：“陛下，陛下，你要为臣弟做主啊，这群贼子不仅烧了臣弟的宅子，还差点儿杀了臣弟，我就差一点就下去陪太上皇了呀，陛下一定要替臣弟查出这些胆大妄为的刺客啊……”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朕已经派金吾卫去抓了，你也不要着急，先带上王妃和儿子住进宫里面吧，我会让李君羡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元昌这才止住了哭势，哽咽拜俯道：“臣弟多谢陛下！”
李世民眉头微皱，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和李元昌过多言语。老实讲，他对这位弟弟的印象并不好，甚至可以说他对所有兄弟的印象都很差，他之所以能宽容这位兄弟胡作非为到今天，一方面是因为李渊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想在世人面前洗刷一下当年杀兄弑弟的恶名……
而现在李渊已经去世了，玄武门之变的恶名也逐渐被这些年来他的丰功伟绩给冲淡……心中对这个软弱无能却胆大妄为的弟弟那股恶心感，越来越强烈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和煦越王（）
“你们几个来，就是为了汉王被刺的事吗？”李世民目光深邃，淡淡扫视了一眼殿下的三人。
李承乾目光闪烁了片刻，上前拱手厉声道：“启禀父皇，汉王叔乃是太上皇亲自册封的亲王，更是父皇的兄弟，这群贼人不仅火烧了王府，更差点杀了皇叔，儿臣斗胆……请父皇将此案全权交与儿臣处置，儿臣定为汉王叔讨回公道！”
公道？
李世民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问道：“李君羡抓了这么久也没抓到人，你主动请缨，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李承乾躬身道：“儿臣尚无线索，只不过儿臣素来与汉王叔交好，这些贼子猖狂至厮，当街刺杀皇叔……儿臣在想，这些贼子或许有些敲山震虎的意思……”
李世民好笑道：“敲山震虎？你是说那些刺客有可能是冲你来的？”
“儿臣……总有些居心叵测之人。”话罢，李承乾目光微微一瞥身侧的李泰，李泰却依然笑容满面，浑然没有在意李承乾的眼神。
“那你想怎么办呐？”
李承乾目光侧侧道：“儿臣定当抓住刺客，审问出他们背后的主谋！”
李世民轻轻一笑，没有再搭理李承乾，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李承乾身后半步的李泰，问道：“青雀，太子方才所言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啊？”
李泰笑道：“太子的推测不无道理，只不过儿臣近些日子也查证除了一些事情，太子所想倒是多虑了……这些贼人，是真的冲着汉王叔来的，并非是来敲山震虎的。”
李承乾和李元昌心头皆是一颤，目光陡然收缩。
他查到了什么？
“哦？”李世民微微一笑，好奇地问道：“你查到了什么，是什么人要刺杀汉王？”
“回禀父皇，这些贼人为首的一个叫作唐敏之，是之前青州刺史唐傅的儿子，其他人也都是唐家的部曲……他们和汉王叔之间似乎是有些旧怨，至于是和仇怨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儿臣便不知道了。”
李元昌身体一抖，立刻惶恐道：“青雀，越王，你可不能构陷王叔啊！”
李泰笑道：“王叔言重了，侄儿也没说什么呀，既然太子已经主动请缨去抓这些刺客了……就轮不到侄儿来操这份心，不如先让太子查查看吧，只不过一定要留活口啊。”
李承乾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丝寒气。
唐敏之的事情，他和李元昌事先还真不知道。
李世民阖目思索了片刻后，这才睁开眼道：“太子平日里事务繁多、课业也重，况且你也没有过查案的经验，你不熟悉情况叫你去了也会耽误事情，朕看算了吧……”
李承乾心头一揪道：“可是金吾卫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由头，儿臣实在担心……”
李世民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李君羡是个死脑筋，让他打仗冲锋还行……让他跟那群贼人玩猫捉耗子确实为难他了，这样吧，朕听说前些日子那个陆绩因为救汉王也被刺了？他是个聪明人，也替朕办过差事，那这抓人的事……就交与他办吧。”
陆绩？
一旁的安公公小声道：“要老奴这就去传旨吗？”
李世民低头思索了片刻道：“……不急，先去一趟弘文馆，将吴王、齐王等皇子皇女全部召回来，朕先看看，他们近来的课业究竟如何。”
…………
陆绩接到宫里宣召旨意时已是下午时分了，他也不知道李世民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召见他是什么意思，最近除了唐敏之的事情意外，好像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啊……
满心疑虑忐忑，皇帝的圣旨却不敢不从，陆绩当即便上了宫里派出的马车进城了。
“臣，咸阳县子陆绩，奉诏入宫面圣。”陆绩在两仪殿外朝值守的宦官拱手道。
宦官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进了两仪殿，这次陆绩等了很久，宦官进殿禀奏后出来告诉李素，陛下正在考究诸皇子公主课业，暂时没空接见他。
陆绩不着急，着急也没用，他敢在太皇宫大殿里掀桌子翻脸控诉李世民蹉跎他宝贵的青春时光吗？
等了又近一个时辰，日头已渐偏西，殿内传来一阵恭祝父皇安康的齐喝，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诸皇子公主鱼贯出殿。
为首一人赫然正是李承乾，他穿着暗黄色衮袍，头戴金冠，只是目光略显阴沉，他看向陆绩的目光也十分不友善，冷哼一声便擦肩而过了，李承乾后面紧跟着一个大胖子，却是一脸春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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