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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川-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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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林也明白了，姆妈说的，正是李玉涵的母亲。原来这是李玉涵母亲曾做给她父亲的汤。
“这汤很费心思，也非常好吃。可是那位夫人进入疯人院之后，我们就管它叫‘疯人汤’。”
“啊，这么叫这个名，”梅菲尔扔下勺子，当场就表示不再吃了。
斯特林倒是看着李玉涵，这汤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复制出来的，所以她复制出记忆中所有的味道，这么美味的汤，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没想到这么用心做的汤，居然有这样的结果。”梅菲尔惋惜不已，“花了好些心思，结果却这样。”
姆妈并不是为了梅菲尔才说这段话的，她是为了自家小姐。这道汤固然味道很好，也倾注了那位夫人所有的爱意。可最后却是那般结果，她觉得这真是不详。
李玉涵倒没有他们仨心思细密，她除了最初一开始有些心悸，很快就朝着好方向想了：这样他们既不会说我不会烧菜，也不会劳烦我烧了。
一时饭毕，虽然有一些挫败的小插曲，但是不妨碍梅菲尔继续‘取经’。“好姐姐，你教我如何谈恋爱好不好，”趁着斯特林去倒茶，梅菲尔继续抓住李玉涵的胳膊讨好似地摇。
谈恋爱……李玉涵大惑不解，自己什么时候会谈恋爱了，不一向是被关注的反面教材三十年吗？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倒追斯特林哥哥成功的？”
李玉涵的脸绿了。
“你知道我很喜欢荧惑哥哥啦，但是……所以我就来向姐姐求教了。”梅菲尔像只小猫咪一样撒娇。
李玉涵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搞半天原来她在众人心中就一个倒追女的悲催形象，还是死皮赖脸缠着别人不放的那种。
于是等斯特林回来，就看到李玉涵的脸阴晴不定，目光落到自己脸上仿佛要下刀子了。他有些困惑，这又是怎么了。
李玉涵深吸一口气，把梅菲尔拉开，“花再多心思有什么用。最初的结局，也就是最后的结局。”
“时间的确会磨合人，到最后爱破灭了，不得不得选择一种比较舒服的生活方式。可是深爱的依然还是深爱的，就算到了岁月的尽头，一生之中，也唯有那个人得到的是爱情。”
“可是……也有慢慢喜欢上的……”梅菲尔道。
“日久生情是天底下的谎言之一，”李玉涵说：“两三个月不能解决的问题，拖个十年八年早就变味了。你想用感恩的砝码替自己加分，最后得到的，也就是感恩而已。”
“可……”
“我所看到的，全部都是这样的事情。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就算有了孩子，仍旧可以离婚，就算孩子因为父母离婚而自杀，也阻止不了离婚。当初付出多少，最后还是忍不住孤单贫困孤独死在病床上，”就算费尽心力熬制的汤药，最后还是免不了被自己所爱的人设计。
不爱的话，始终加不了分。无论做什么都加不了分。
“不要责怪那个人对你迟钝，”李玉涵说：“因为他不在意，人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总是懒得费力去思考的。你表现地再露骨，落在对方眼中他也不明深意。”
“……”
“可要是对方明白了，你就更加悲惨了。你的软肋会握在别人手中，会一步一步被迫做很多伤害自己的事，直到最后你灵魂肉体的消亡。原本爱地有多深，最后就会有多怨。”
她每说一句，梅菲尔就抖一分。
“所以我说人还是迟钝一点比较好，就算聪明也只能明白地看着自己死，要是糊涂，除了知晓真相的那刻，其余的时候都很幸福。你问我聪明好不好，我告诉你不好，你问我爱情值不值得追求，我告诉你完全没有必要。”
“……”梅菲尔完全说不出话来，李玉涵这番话她理解了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李玉涵跟斯特林闹翻了。
这日梅菲尔逃也似地离开李公馆。李玉涵宣布把斯特林列为禁止来往客户。
“可是小姐，您跟……”
“闭嘴！”
“斯特林将军他……”
“我是主人还是他是！”
“俗话说床头……”
“……”瞪！
李公馆内所有人都自觉地把斯特林列为了禁止来往对象。虽然有点替将军惋惜，但想象力丰富仆人们很快就脑补想通了：自家小姐倒追斯特林将军这么多年，也该拿拿谱了。俗话说小打小闹才有情趣。
于是下人们憋着笑来实施李公馆的新规定，暗地里还打赌这规定能实施多久。
李玉涵要是知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估计这回得真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088钗头凤
梅菲尔把李玉涵和斯特林冷战的消息告诉了荧惑，荧惑又告诉了明辉，明辉又告诉了雪尔薇亚。
“你不会也告诉了谁吧？”斯特林头疼地说道，现在从军政部到整个皇宫都知道他跟李玉涵冷战了。
明辉摇头，斯特林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明辉又说道：“雪尔薇亚告诉了凯萨琳夫人，夫人大概又告诉了席尔梅斯。”
“……”
凯萨琳夫人在隔日就造访了军五局的总务处办公室，把即将调任的李玉涵大大夸奖了一番，说如果没有李玉涵她就要死于非命云云。其实她也就是差点蹲了监狱，要说死于非命那还不至于。
“……哎这事一出，老头子就有点唉……老毛病犯了，我还得陪他去看医生。”
听到凯萨琳夫人这样说，李玉涵连连点头，还介绍说自己去的那家私人医院不错。“可是呢，”凯萨琳一脸惋惜地拿出两张票，“这样子就去不了剧院了。”
“……”李玉涵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席尔梅斯已经带着斯特林进来。
“夫人，我们该去医院了。”
凯萨琳夫人立刻笑靥如花地拎起手袋，“快到跟医生约的点了。那这两张票就给李公爵你了，正好斯特林也在，你们就一起去吧。”她边说边往门边走，挽起席尔梅斯，两个人健步如飞地走了。
两张国家大剧院的票放在桌上。
“……”李玉涵微微张着嘴，保持那种姿势。
她发着愣，直到斯特林走到自己桌前，才把目光收到他脸上。
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李玉涵做了一个决定。
李玉涵决定跟斯特林去看那场戏。
她明白了，如果她突然跟斯特林疏远，只会让更多人注意到她，就连前国王也会陪着自己夫人演一场好戏。她又看了一眼斯特林，决定不去探究这男人在想什么。不管之前她对这男人抱有什么想法，一旦涉及到生命安全就全部靠边站。
危险，她本能这样感觉。
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国家大剧院这次演出的剧目是一个很古老的剧目：《沈园》。许是考虑到李玉涵的身份，凯萨琳夫人特意挑选了这个剧目。
“你要调往军二局？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斯特林这才听说李玉涵要被调职。
“开场了……”李玉涵看着拉开的帷幕，截断了斯特林的问话。偌大的剧院里一下安静起来，只有轻曼悠扬的音乐响起，‘咿呀’的华丽的戏子在台上婀娜婉转。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你等到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等到木已成舟，等到现在，才突然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她怎么能受得了，她怎么能受得了！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指间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梦想几乎成真！如此真实！
可却被砸得粉碎！
你的心破碎了，受伤了。你的生命在迅速枯萎，鲜血滴滴下坠，只有一条路可以熄灭痛苦……
于是，你不再恐惧，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这幕剧结束的时候，光从剧院墙壁四面八方照来。斯特林看到李玉涵的脸颊上落有一滴眼泪，虽然只是一瞬间。
“她到底哭什么？别人的故事，她哭什么？”在席尔梅斯的蔷薇山庄，斯特林忍不住在餐桌上问起了这幕剧。说实话，他没看懂，也听不懂那些‘咦伊’的唱音，他连人物关系也没搞懂，只是因为不想睡着太难看，才硬撑了两个眼皮。让他惊讶的是，李玉涵竟然会哭，她不是一向说自己是没眼泪没有痛觉的吗？虽然她竭力否认，认为是他眼花，最后连谈也不愿意谈。但是他确定是看见了，她的眼泪，落了下去。
这剧似乎很不妙，因为看完后，李玉涵干脆就连话也不愿跟他多讲一句了。她一路沉默着就回到李公馆，似乎他们的关系，更冰了一层。
他想凯萨琳夫人选这幕剧怎么会适得其反呢？
《沈园》这幕剧确实是凯萨琳挑选的，目的不过是让这两人珍惜眼前，少闹腾点事。现在看来，效果是有的，不过却成了反效果。凯萨琳夫人一边自己摆放珍贵的瓷器，一边思考，这些瓷器她甚为爱惜，由她自己来放置。
“李公爵的调职令马上要下来了。”席尔梅斯坐在长桌另一头说。
“这算什么！”斯特林不满，“你们没经过我同意就直接从我手底调人？”没记错的话，白雍林刚刚调军二局局长吧。
“这是为了你考虑。”席尔梅斯说：“白雍林不过是暂摄局长之位，女王想要培养一位女局长。”
是吗？斯特林很怀疑地看着他，他觉得这就是席尔梅斯的注意，还觉得这老头子又在乱扯红线，想当初他也不是没有怂恿过自己侄子追求李玉涵。
“你要是娶了李公爵，等她到了军二局，不就相当于军五、军二都在你的联络下了吗。白雍林也只是先在那里，迟早要挪位的，到时候李公爵一挪正，不就相当于你手中有两个局吗？”席尔梅斯解释。
“你要是再拖拉下去，”凯萨琳夫人笑道：“我可要倒戈白雍林了。这么耽搁人家姑娘……”
“……”斯特林不说话，他倒是想啊，可李玉涵会同意吗？她顶着整个军五局所有人的目光愣是领会不到真意。好歹他都暗示再暗示了，她都什么也没感觉到。按理说，他都吻她了，可人家愣是摆出一副‘罢了就当是被疯狗咬了’的姿态，这让他也无奈啊。
何况之前，他也不敢对她有什么想法。
席尔梅斯夫妇又把他的沉默当成是不乐意。“早知道那票就不给你了，”满头银发的凯萨琳夫人嘟起嘴，“白雍林还看得懂象形文字，学了不少丝绸之国的东西……那么好的姑娘介绍给你简直是糟蹋了。连人家哭都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想来，撮合你跟李公爵，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席尔梅斯慢里慢索地说，他自然是知道当初斯特林对欧忒耳佩的决心的，“可当初，是她选你的……”
她选我的，斯特林默然，他知道的，是她选择了他。
李玉涵的调职令在三天后下达，她接到这个调档函十分高兴。东西早已收拾好，一副巴不得要去军二局任职的样子。
斯特林见她走地毫不留恋，叹了口气，心想，不晓得白雍林会不会也在看到翻后墙的副局长，或者收到军需处的袜子当做见面礼。
白雍林的副局长是很正常地从门口进的，并且因为普兰德死了，李玉涵再也没有从军需处拿军用棉袜。
斯特林想尽办法，最后总算进入了李公馆，毕竟连姆妈都把他当未来主人看。虽然不是那么情愿，李玉涵还是给了他一个确切答复，那就是只要契约书不废除，他们还是有关系的。
“白雍林那家伙还是很聪明的，你不要让他看出破绽。”斯特林叮嘱。
李玉涵不置可否。
“要不跟雪尔薇亚说说，还是别调职了。”
李玉涵睨着眼睛看他，一言不发。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甚至比那时候更糟。
其实李玉涵给他这个回复，斯特林还是满意的，因为他知道李玉涵不会轻易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
不会再有人比自己更占尽优势了，他很清楚。
但当哈勃克又气喘吁吁地告诉他李玉涵似乎在跟白雍林约会时，斯特林发现自己淡定不了。
李玉涵在各种场合跟白雍林出双入对，虽然只是各种会议、各种宴会，军二局长和副局长同时出席，但是李玉涵却状似跟白雍林亲密不少。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很难见到她。
斯特林发现自己过于乐观了。原来当她不在自己局里，也不想来找他时，她就基本从自己世界中消失了。
连一面都见不到。
两个人相见，是因为至少有一个人还想见对方，如果这个人放弃了的话，便再也遇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089灵媒
这日，斯特林又来到李公馆，门口的侍从很客气地告诉他说，小姐去了曼斯贝图书馆。她以前从不去这种地方，自从去了军二局，她便办了张书卡，跟白雍林一起去图书馆借书。
打电话问过她，李玉涵回答：“因为家里的书看完了。”这是实话，为了学做一个正常人，李玉涵需要看很多书。她阅读速度快，看的书自然多。可这些都让斯特林觉得焦躁起来。
马车驶过大街，斯特林朝着曼斯贝图书馆去了。路边的景色一晃而过，“停下”，斯特林突然喊了一声，马车停在一排不甚熟悉的街道里。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帝都所有的街道他都倒背如流，但现在脚下站着的地方，他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那个在医院附近见到的旧楼房。
后来这样的事发生了很多次，突然间就在陌生的地方看到那栋房子。它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总是突然又十分和谐地出现，可斯特林知道它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有的时候他会在南城看到它，有的时候又在北城，有时候甚至是在一大片原野中，在山花烂漫处。他熟悉的不是那些街道，而是那栋房子。
说来也奇怪，像这么诡异的事，他居然不觉得怪异，只觉得欣慰，有一种跟老朋友不期而遇的感觉。
于是他付钱给车夫，过了马路，朝这房子走过去。没有花香，没有鸟语，四周安静地可怕。斯特林走上楼梯，按下了门把手。
那只人鱼猴子仍旧在天井里蹦跶，做着似是而非的动作。斯特林走过这个小天井。
“哦，年轻人，你又来了。”那个矮个子老妇一手提着焦炭篮，一手领着煤球篓，“帮我这个可怜老人去地下室取点煤好吗？下面还有两个煤篓。”
地下室的门开着，里面的灯也亮着，斯特林跑到了那里，房间很大，煤炭几乎堆到了街道上的小窗——煤就是从那里倒进来的。门的两边，一边放着煤篮子，一边放着铲子。
斯特林脱下外套，铲第一铲煤炭时整座煤山都塌了，黑色的煤灰一下子散开，搞得他差点被埋在里面。等到煤山安静下来，斯特林从煤堆里迈脚出来，把两个篮子装满，提了上去。
老妇人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虽然年纪颇大，笑起来倒有了几分精神，并不难看。
“你这个样子去见姑娘可不成。”
她指点给斯特林洗脸的地方，等到他弄好了出来，又给他准备了温和的花茶。
“现在想来，”斯特林端着茶杯，并不入口，“这是个暑热的天，要什么煤炭啊。”
壁炉里的火苗舔着木柴，矮小的老太太坐在沙发里，软软的沙发陷地整个人都快没了。“这些煤炭可不是普通的煤，”小老太说：“是为了维持这个房子的运作动力。”她说着，递给斯特林一张卡片，“这是曼斯贝图书馆的会员卡，那家图书馆不错，我也喜欢去借书。”
斯特林握着那张图书卡，笑了笑，“我可以自己去办的。”
“那你要什么？”小老太有点不高兴，“年轻人，太贪心可不好。”
斯特林摇头，“有人对我说过，要是有人用奇迹来诱惑我，那人才是骗子。”他说完这句话，把杯子里不知名的饮料一饮而尽。“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到这个房子来，是我自己想来的，还是你让我来的。”
“是你自己找来的。”小老太说。
“为什么？”
“因为你的名字。”小老太意兴阑珊地解释，“Stirling，这是超能力者的意思，而且还是未知的超能力，非常麻烦和讨人厌。你既然继承了这一血脉，总有点与众不同，遇到上点什么契约魔鬼，灵媒师——灵媒师就是我——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能问一句，我为什么要找灵媒师吗？”
小老太有点不耐烦，“你问我？我问谁？”
“……”斯特林默了一会，轻轻说道，“灵魂能和肉体分离吗？”
“不能！”小老太回答地斩钉截铁，“灵肉分离，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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