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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当初本宫不该叫墨影手下留情。”牧景审视里面两条胳膊都断掉的如霜，身上的血肉同一身白囚衣连在一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牧景……”，这等咬牙切齿熟悉的声音引得牧景看向昏暗角落的另一个女人，是如雪，她缓缓支起身子，一瘸一拐走到牧景对面又不堪重负的坐倒在地上，继续用着咬牙切齿的声音说到：“早知你如此命硬，我当初就该再补上一剑。”

　　　　牧景无所谓的耸肩，正要说些什么时，听身后云青淡漠的声音传遍整个死牢，荡出阵阵回音，“来人，凌迟处死，即刻执行。”

　　　　牧景莫名的转头看向云青，眼神询问原因，怎么这是等自己观看？

　　　　“回娘娘，皇上说一旦证实叫娘娘受伤的人，即刻凌迟处死，不需上报。”云青恭敬回答着，死牢的门已经被打开，浑身被烙铁熨成一片一片的如雪被两个人架着带出来。

　　　　经过牧景身边时，她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两个狱卒的钳制，化手为爪直攻牧景的脖子，牧景没躲，她在想，虚空里的轻雪是那么机灵乖顺，对自己格外依赖，抱着睡觉也是那样的舒服。

　　　　“……啊……”惨叫声拉回沉浸在记忆中的牧景，眼前的如雪也少了一条胳膊，一条正要取她性命的胳膊，她听到云青收回剑吩咐，“带下去，凌迟！”

　　　　牧景扬手止住狱卒，轻声问如雪，“他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们一个个连命都不要。”

　　　　地上的如雪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嘴角的血水留下，突然挂上解脱的笑，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回答牧景的问话，她……咬舌自尽了。

　　　　“好生拉出去埋了吧！”牧景淡然的看了几眼，狱卒立即上前，试探地上之人的鼻息，确定没有气息后带出了死牢。

　　　　死牢中的如霜睁开眼睛，好心的解答了牧景刚刚的疑问，“我和如雪是公子在暴洪中救起的，整个村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活着。”

　　　　“呵呵……”牧景低笑，满含讥讽，“看来你们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没分清楚。”她踏步走进还未锁上的牢房中，居高临下的看一脸不解的如霜，比她更好心的解疑，“姬晨，听过吗？姬荷的同胞哥哥，他才是那个救你们走出暴洪的人，说起来，他算得上姬家最良善的男人了，偏偏好人不长命，也不知他是否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如霜失去胳膊的双肩抖动起来，激动的情绪不言而喻，“不是的，你说谎，公子哪里会有个同胞哥哥？”

　　　　牧景淡笑，“别着急，本宫会让你看到这些年，你们报错的恩有多可笑。”不再理会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的女人，牧景单手随意搭在腹部，缓缓走出死牢。

　　　　云青心底里的震撼不小，姬荷有同胞哥哥的事情，连皇上也不知道，她莫不是信口胡诌的？

　　　　“云青，回宫继续如实向皇上复命吧，本宫去送一送如雪，不要再跟着！”牧景口气异常生硬，仿似很早就受够了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

　　　　“娘娘，皇上吩咐，属下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娘娘。”云青不卑不亢的回答。

　　　　牧景转眸冷笑，“保护？本宫怎么记得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保护自己，你确定不是监视吗？”

　　　　“娘娘，还请您不要为难属下。”云青摆明态度，他只奉命行事。

　　　　牧景两指并拢，于他胸前重重的点了一下，笑意盈盈道，“本宫不为难你，半个时辰后你自行回宫去吧。”

　　　　云青动不了，僵硬在原地看她走出自己的视线。

　　　　。。。

　　　　烛光映壁的沉闷御书房。

　　　　啪啪……唐睿摔了两摞奏折，大声吼道：“她去哪儿了？还不快给朕找——”

　　　　瀛秀苑来报，皇贵妃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云青一如牧景所说，一五一十汇报完唐睿后立即赶往瀛秀苑，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直到白日里的最后一线光明被黑夜吞噬，才赶紧遣人来报。

　　　　唐睿在御书房来回不知转了多少圈，轻夏慌慌忙忙走进来，急切的说到：“皇上，娘娘很有可能今晚再次经受噬心之痛，她怀着身孕，恐怕难以承受住……”（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抉择

　　　　（全本小说网，。）

　　　　唐睿在御书房来回不知转了多少圈，轻夏慌慌忙忙走进来，急切的说到：“皇上，娘娘很有可能今晚再次经受噬心之痛，她怀着身孕，恐怕难以承受住，皇上务必要尽快找到娘娘。”

　　　　唐睿脑中炸开了一道空白，旋即就要出门，撞上一个侍卫，侍卫见撞到了龙体，立即跪下急忙说到：“皇上恕罪，太后娘娘突然晕厥，太医说太后娘娘身中剧毒，恐有性命危险，请皇上立即前往栖凤宫。”

　　　　轻夏愣怔在原地，直直望着唐睿站在门口的背影，须臾，她清晰的听他吩咐，“墨竹墨影，率领所有暗卫寻找皇贵妃的下落。”

　　　　牧景今晚会经历噬心之痛的消息是夙风传给她的，他说，只有皇上能找到牧景。可他没有告诉她，倘若皇上不去找，该怎么办？

　　　　轻夏眼见门口的唐睿疾步往栖凤宫方向而去，她手足无措的时候，云近责怪的声音传来，“轻夏，你发什么愣，皇上叫你赶紧跟上。”

　　　　。。。

　　　　栖凤宫里所有太医一时检查不出太后究竟中的什么毒，只道是剧毒。

　　　　轻夏着急牧景的事情，心不在焉听到唐睿吩咐她给太后检查，立即上前跪在太后床头，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心底里安慰到：等确定太后的病情，皇上就可以去找阿景了。

　　　　怎么会这样？轻夏再次凝神屏气，换了太后另一只手腕，须臾，面色大惊，“回皇上，太后所中之毒是柳叶香，俗称水毒，毒素积聚太多，伤了脾脏，致使器官开始枯萎衰竭，倘若熬得过今晚，还有两年可活，一旦熬不过今晚，就……”

　　　　唐睿脚下寒凉，虚浮着坐在后面的硬榻上，沉声问道：“多久了？”

　　　　轻夏回答到：“四年左右。”

　　　　唐睿扬起青筋暴露无遗的手，示意除轻夏之外的所有人退下。

　　　　轻夏开着方子的空档，唐睿突然捂着自己的胸膛，豆大的汗珠没有任何征兆沁出肌肤，掉落在地，心，为何突然剧烈的疼痛？以致他快要喘不过气，他张着嘴呼吸，大口大口的呼吸，好难受……

　　　　“皇上……您没事吧？”轻夏手慌脚乱，唐睿用力推开她，似乎想站起身，可最终他都无力，身体突然像是背负了一座山。

　　　　“……小……”他张开呼吸的嘴里刚发出这微弱听不清的一个字，再次猛烈的巨疼叫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移位重接。

　　　　轻夏慌了，唐睿不叫她近身，她看的见，他一直在挣扎着试图站起身。

　　　　最后，她几近呆滞的看他流下两行清泪，缓缓倒下，不省人事的昏厥。

　　　　。。。

　　　　次日，唐睿是从梦中惊醒的，他梦见全身血淋淋的牧景与他说，孩子没有了，然后她消失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皇上醒了！”采蝶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宣宜殿。

　　　　“她呢？”唐睿蓦地坐起身脱口而出。

　　　　云青直直跪地，“回皇上，皇贵妃还是没回来。”

　　　　轻夏站在一旁平静的接着云青的话说到：“皇上，太后已经醒了。”

　　　　“墨竹墨影呢？”唐睿压着心底的波涛，含着期望问道。

　　　　唐睿的问话，云青正要接过回答，两道黑色的身影走进来，双双跪地，墨竹呈上一条似乎被血浸过的绢子，唐睿冷眼看着并不接过。

　　　　“皇上，凌云寺山后的梅林中，属下赶到时，只有一滩还未干涸的血迹以及这条左上角绣着‘睿’字的绢子，没有找到皇贵妃的踪迹，但直到现在，枯萎的梅林中依旧留着散不去的梅香。”墨竹依旧双手呈着血帕，恭敬的回禀。

　　　　唐睿只是看着，没有情绪的看着墨竹手中的血帕……

　　　　。。。

　　　　瀛秀苑，牧景的房间，坐着一个男人，一个青衫便衣的男人。

　　　　今天是选秀的最后一天，她没回来。

　　　　房间里什么东西都在，宽松的衣裙，简单的簪饰，她不在。

　　　　。。。

　　　　景阳殿，牧景的寝室，床榻上平躺着一个男人，一个明黄龙袍的男人。

　　　　今天是殿选，所有她选中的秀女，他一个也没看，一个也没选入宫，他就是要她所有的考量全都白费，可她，依旧没回来。

　　　　今天，宁庭轩告诉他，牧景消失的当天，夙风也跟着不知影踪。

　　　　她和他，又一次双双消失。

　　　　或许，夙风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小时候陪着，进宫陪着，掉落悬崖也陪着，无论她做什么，他都陪着。

　　　　。。。

　　　　行人匆匆的宽桥底下，一个白衣男人安静的站在岸边，看眼前静静流淌的水面。

　　　　今天，宁庭轩带回来一个男人，一个和姬荷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

　　　　朝堂上，他拿出了所有证据证明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叫姬晨，太史令一职原本该是他的。

　　　　然而，姬荷消失了。

　　　　宁庭轩说，关于姬晨的事情，是牧景和夙风发现的，所有的证据，也都是牧景和夙风找到的。

　　　　。。。

　　　　高高的监刑台上，坐着一个紫衣绣龙的男人，他扬手示意下面的监斩官，时候到了。

　　　　今天，他诛了姬家一族，以欺君罔上的罪名。

　　　　姬荷依旧没有找到。

　　　　他的旁边坐着他的皇后，李良儿，以及他新立的贵妃，菱花。

　　　　他命令她们睁大眼睛看着。

　　　　他突然想，她会不会在人群中，于是，他果真站起身，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每一个围观人士尽数看了一遍。

　　　　。。。

　　　　景阳殿房檐下，一个朱红绣龙的男人站在两个分开的笼子前，笼子里有两只紫鸦。

　　　　她说，有一只怀了身孕，要他好生照顾着。

　　　　可她明明知道，这两只都是母的，她在消遣自己，嫌他将她喻成飞禽。

　　　　今天，他命人抓养了很多只狐狸，大的，小的，红的，白的。

　　　　她似乎只喜欢这两种颜色。

　　　　三个月了，她杳无音讯。

　　　　昨晚，他梦见凌云寺山后的梅林了。

　　　　他失明了，她搀扶着他，缓缓往前走着赏梅，她轻声问他：“睿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其他的样子，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我不会让你变成其他样子。”他再次信誓旦旦的回答。

　　　　后来，他们热烈的吻着，双双倒在衬梅的白雪中。

　　　　好难受……他缓缓弯身，眼前蓦然浮现另一幕：潮湿阴暗的监刑司里，她黑沉着一张脸背起什么也看不见的他，凌厉的匕首径直插在一个男人胸口，然后在男人的眼角下剜下一块软肉，冷寒着语调，“如果我查出他的眼睛是你弄坏的，你的这双也没必要留着。”

　　　　“……小景……对不起……”唐睿坐倒在地上，双眸酸痛，他找不到她了。

　　　　他明明知道她一直做着离开的打算，可他没想过她会离开的那样让他猝不及防。

　　　　。。。

　　　　南斋宫的杏树下，一个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负手而立。

　　　　两年了，皇祖母派人传信回来，身子休养的很好，明天就回宫了。

　　　　他的小景，离开整整一年了。

　　　　又是夏天了。

　　　　景阳殿中的狐狸越来越多了。

　　　　后宫的女人，依旧是摆设。

　　　　朝臣期待的皇嗣，他想，势必遥遥无期了。

　　　　因为，他生病了，碰到女人就会起红疹，会恶心的吐上好久，甚至连他的母后，也不能例外，这件事只有轻夏知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百二十三章　龙凤

　　　　（全本小说网，。）

　　　　“皇上，太皇太后已进入京都，很快就能抵达宫门口，还有……”云青努力克制自己心中难以言喻的激动，“皇子和公主也回来了。”

　　　　“叮当……”唐睿手中的笔掉落，“哪个皇子和公主？”

　　　　“是皇贵妃……”云青话未说完，本坐在桌前的人瞬间消失。

　　　　同一时间，接到此消息的人还有太后率领的后宫女眷，她们本就恭敬的候在宫门口。

　　　　菱花悄悄扶了李良儿一把，抬眸不经意看到同站在一处的聂蓁眼底闪烁着狠绝，一瞬即逝。

　　　　太后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儿，只是平静的望着宫门口。

　　　　明黄龙袍的人现身在这一众接迎的人群中间，脚下未停，行至宫外。

　　　　不远处，几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停在翘首以待的唐睿面前。

　　　　太皇太后被宫人搀扶着下车，被岁月留连过的白发下，一张平静无波的脸，或许是白发的映衬，或许是眼角的皱纹过于柔和，平添了几分慈眉善目。

　　　　唐睿阔步走到近前，连行礼也多了两分急切，“孙儿恭迎皇祖母回宫。”

　　　　太皇太后上下看了他片刻，抬手示意免礼，身后的轿帘再次被宫人揭开，走下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明黄锦被包裹的婴孩。

　　　　唐睿向前一步，险些就要摔倒，云近从身后扶了他一把，手接触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颤的厉害。

　　　　太皇太后的目光紧紧锁在失去所有表情，一脸僵硬的唐睿身上，接下来又走出一个依旧面容清秀的女子，怀中同样抱着一个明黄锦被包裹的婴孩。

　　　　“外面日头太重，别晒伤了皇子公主，皇上……”太皇太后温和提醒的声音响在直直盯着面前两个婴孩看的皇上耳畔，“回宫吧！”

　　　　两个清秀的侍女微微弯下身朝呆然的皇上拂礼，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孩绕过他跟上前面太皇太后的脚步，轻盈沉稳慢行。

　　　　“皇上……”云近眼见他们走远，唐睿还怔愣在原地，低声提醒，“皇上，回宫吧。”

　　　　“她呢？看见她了吗？”唐睿一经提醒，问出这么一句。

　　　　云近看向云青，云青上前继续回答在御书房没有说完的话，“回皇上，皇贵妃没回来，只有皇子公主回来了。”

　　　　轰隆隆……这道惊雷冷不防响起，似要将他劈成两半。

　　　　皇祖母……空白的思绪中跳出三个字，唐睿风一般跑进宫门。

　　　　太皇太后受着两旁恭敬的拂礼声，抬一抬手，照了一眼前头的太后，顺带敛了她旁边的李良儿和两侧的聂蓁菱花，平和道了句：“太后身子不好，就别顶着这样大的日头了，都散了吧。”

　　　　太后得体的说了句，“谢母后体恤。”转眼瞥见经过自己身边的一名婴孩，心下笃定，这个就是皇子，因为和小时候的唐睿仿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嘴儿抿着，白嫩的小脸儿虽然带着婴儿肥，却已经长开，眼睫毛浓密黑长，紧贴在一起，眉形似剑，还未成熟。

　　　　“小皇子出生多久了？”太后蓦然觉得亲切无比，不觉问出声。

　　　　“回太后娘娘，皇贵妃是足月生的皇子公主，到现在正好六个月。”怀抱皇子的侍女恭敬回答。

　　　　另一侧的李良儿等人正对着眼前的小公主，精致粉扑扑的小脸儿，卷长的睫毛下，挺秀的小鼻子轻轻抖动，绵绵的呼吸，下方嘟起的小嘴儿叫人情不自禁想亲一亲。

　　　　听到侍女的回答，不止太后，所有人都难掩惊疑，那个女人一早就有身孕了吗？

　　　　李良儿念头一闪，原来她的孩子不是皇长子，牧景的孩子才是。

　　　　此刻，明黄龙袍的人再次出现在人群中间，不顾一切抓住太皇太后的手，急切相问，“皇祖母，小景在哪儿？她没有一起回来吗？”

　　　　太皇太后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别开眼看向距离最近的太后说到，“她回不来了。”

　　　　“……母妃……”

　　　　唐睿再次受着五雷轰顶，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的时候，耳畔灌入一道蠕蠕清晰的奶音，他木然看向被侍女抱着的其中一个婴孩，粉嫩的小嘴儿嘟着，卷长的眼睫毛随着水汪汪纯净的大眼睛扑闪，小胳膊从锦被下伸出来，看向面前的银发老人。

　　　　太皇太后抽出被唐睿握着的手，自然而然抱起一旁精致的小人儿，和蔼的轻哄，“沫儿乖，要叫皇姥姥。”

　　　　“咯咯……”被叫作沫儿的小女婴铃铛般清脆的笑出声。

　　　　“……母妃……”众人呆若木鸡的空档，另一个小男婴似乎也被吵醒了，同样叫出一声，也是一脸期待的眨着黑亮有神的眸子瞧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转眼另一边，温声吩咐侍女，“把君儿交给皇上抱着吧。”

　　　　侍女依言将怀中望着太皇太后的小人儿小心递给面前的皇上，唐睿没有接过君儿，只看了一眼，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在一声“砰”的巨响中落地，仰躺着“噗”的喷出一口鲜红热血，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天上飞过的几只无名鸟雀。

　　　　“……睿哥哥，我一定叫我们的孩子长的很像很像你……”

　　　　“……睿哥哥，我会带你和孩子一起游历山川大海，看世间最高的风景，收集日出日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