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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还在震颤，不为人们的惊恐而撼动，也并不会为人们的害怕而变得温柔。
　　林妈妈抱着林语，整个身体在哆嗦。但是她把林语抱的那样紧，以一种母鸡护着鸡仔的姿势护着这个儿子。林语静静地被母亲抱着，反手环着她，偶尔轻轻拍一下母亲的背，缓解她的害怕。
　　这就是母性最厉害的地方，明明自己怕的全身发软了，但想到孩子还在，想到保护孩子，她们往往能从最柔弱的女人，一眨眼变成比男人还坚强的存在。
　　直到林爸爸和林志中抬着还在昏迷的楚城出来的时候，林妈妈这才放松了一下紧紧抱住林语的手，又问了几句林语是不是害怕，直到听到林语声音比她还淡定，这才放下心来。
　　
　　大地一直在颤动，村里面的房子接二连三倒下，灰尘溅起来，大家都跟旷野里的动物一样，三三两两抱在一起，抖抖索索接受大自然严厉的惩罚。
　　只听到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还有听到山垮下来的声音，闹了不知道有多久，才慢慢觉得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大家开始是抬起头，静悄悄地看着，看了一会儿，才互相唤起周围的人，一群人互相扶持着，慢慢站起来，然后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往自己家里冲，看自家养的猪啊鸡羊什么的有没有走丢。
　　林家一家人当然也第一时间回到房子里面，林妈妈警觉地点了点东西，发现自家的房子，除了后面的厕所掀掉了几匹瓦，其他都安安稳稳的，只是鸡鸭和捆在厕所的猪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窝在一起不敢动。
　　林妈妈叹口气，这会儿一家人也睡不着了，后山垮了一座山，幸好跟村子离得远，没淹到房子，但是那边一片地，种的红薯什么的估计要挖的话，很困难了。而且村里面的劳力死的死，病的病，还剩下的那点人，那里就够了。
　　只怕这村里面的地，是要荒很多了。
　　不过到底是半夜三更，叹息完这些，还是不能眼对眼熬着，于是说了一会儿话，大家都安定下来，还是休息了。
　　
　　第二天开始，村里面很多人开始眼圈发红，一直流鼻涕，林志中再次开始忙的团团转——虽然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但是好歹家里因此有了些收入。
　　林语很少出门，他就在家里面悄悄地把地窖的东西挪到厨房，或者在地里面伺候着地，偶尔去看看鸡鸭，拣一下鸡蛋，想起来就照顾一下楚城。
　　林妈妈这时候收了一堆萝卜鸭蛋鸡蛋什么的，这会儿因为不敢一时吃光，去跟表嫂李兰香学怎么腌制泡菜，怎么腌皮蛋咸鸭蛋什么的，用来存着慢慢吃。
　　表嫂家，除了小孙子李豆豆这会儿熬过来，他爹原本就早逝，家里三口人，两个女人，上回就李豆豆发烧，表嫂和豆豆他妈是没事的。这回却连豆豆他妈都感染了，家里人都急的不行，林妈妈经常去他家，不过是因为两家亲近，这回李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林妈妈过去看着，一是看看有什么帮忙，另外一件事，就是免得家里恓惶，没个主心骨。
　　表嫂李兰香，林语刚回来那会儿，看起来是个精神很好的慈和老人，这次偶尔看到她，已经佝偻着背了，看上去憔悴的不行。
　　而李豆豆，原本就是个天真灿烂的小孩儿，现在这些日子下来，人懂事了好多，偶尔见到林妈妈拿不动东西，就拎着把林妈妈腌的东西送回来。来了林妈妈留他吃饭，他是从来不吃的，因为他奶奶说了，林伯伯一家不容易，家里没个田地，就靠着林大哥看病，别人送的东西过日子呢。
　　林语一开始还冷眼看着这孩子的品行，后来见他真的是懂事了，又见表嫂怕他们家吃的不够，经常送些米和菜，甚至有次还送了一坛子猪油加一块腊肉过来。
　　在现在这个时候，农家虽然不太缺这些，但谁都不知道以后日子会过成啥样，村里面的人现在心里慌着，就算林志中帮忙看诊，也不过是送些家里够用的，肉也有人送，都是割成一块一块的，最多不过一两斤，那还是算大方的了。
　　因此林语看着表嫂一家人这么对自己家，心里还是慢慢软了下来。抽空偶尔李豆豆来了，也极为仔细叮嘱他，千万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有很大的力气，也不可以在村里人面前说太多自己的事情。
　　李豆豆原本还是懵懵懂懂的，在听到林语说，城里面也有跟他一样的人，发烧过后就有很厉害的能力，但是被人知道了，就被抓走，关起来每天抽血检查，也被吓到了。从此以后更是注意了很多。
　　也是因为这个，在城里面的消息随着从大城市回到乡村的人而传播到乡村时，李豆豆听说了那些惨状，对林语也信任了很多。
　　更因为林语发现他经常只吃到半饱，就不敢吃太多——自从变异之后，李豆豆觉得如果他敞开吃，一顿能吃一锅饭。但看到吃了一半，奶奶就一脸惊讶的表情时，李豆豆也不敢吃太多了。
　　李兰香倒不是舍不得那些饭，毕竟她现在活着的念想就是这个孙子了，她只是怕小孙孙撑住而已，见他放下碗，以为他吃饱了呢。
　　这误会就这么一直下来，直到林语发现了，叫林志中趁着给豆豆妈看病的时候，偷偷跟李奶奶说了一下城里的事情，李豆豆才敢敞开肚皮吃个饱。
　　不过自此之后，李兰香对林家人，也更加感激和信任了。
　　不过，活人怎样发展，都留不下要走的人的脚步——在酷暑过去的时候，大批量感染的人都连二连三过世，村里面一下子空的不行，有很多户人家一个人都没剩下。
　　村里在第一波变异的时候幸免的老人家，在地震和瘟疫之中，过世了不少。
　　村里面，一下子就寂寞了。
　　
　　望着十室九空的村子，村长召集大家开了个会——这会儿原本有几百人的村子，已经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个人了。
　　而且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女人。
　　村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村里面如今这么多户都空了，他听到隔壁有城里面人在灾后回村子的，只说城里面已经乱的不行了，只差人吃人了，村里面如今状况还好的。
　　而剩下的人，大家一个村子的，以后要互相帮着点，只怕以后世道乱了，还有的罪受呢。大家伙儿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更慌了起来，又纷纷向老村长讨主意。
　　讨论了一会儿怎么存储东西，如果有外来人了怎么办，听说城里面有变异的人，那简直跟神话里面的人一样，如果这些人来了该怎么办。
　　讨论了一会儿，也没个准信，不过是互相安慰罢了。
　　这时候，村长话锋一变，顿时就说到了林家——林语他们一家都来了，这会儿豆豆正靠在林语身边，在说到变异的人的时候，手紧紧地拽住了林语的手臂。林语可怜他小小年纪父母都过世了，最近对他很好，这回看到他吓到，正在轻轻拍着他，让他稳住呢。
　　这会儿听到说到林家，顿时手也止住了，抬头往村长看过去。
　　村长安抚地笑笑，然后说，林家这回回来，他们家里也没个存粮，村里面大家都有习惯，家里有存放稻谷和米等东西的，有的是房间，有的是地窖，有的是谷仓。
　　现在有几家是城里没什么亲戚，一家人住在乡下的，他们一家人都没了，那看在林志中最近一直在给大家看病的份上，村里出面做主，把这几家的粮食什么的分给林家。
　　
　　这话一出口，就换来了一阵沉默。
　　　




15

15、分粮　。。。　
　
　
　　
　　半响，有个矮矮壮壮的男人就出面了：“村长，按理说，这会儿我们不该违反您的意思。但是，这三家人，家里米粮都多呢，只怕不会比我们的少，如果您这么分，岂不是林家以后比我们的米粮都多？”
　　“那你说怎么办？”村长望着他。村长心里明白，这个方案是肯定不会通过的，他这会儿这么提，只是让有个讨价还价的借口而已。
　　毕竟前段时间他儿子病了，不是林志中私下拿了好多在现在情况下无比珍贵的药，只怕他儿子就保不住了呢。若是他这条老命就算了，但林志中救了他儿子，村长肯定是要表示一下的。想到林家这会儿最缺的是米粮，他就把主意打向了村里面那些灭了户有一贯存粮多的人家。
　　他今儿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给林家一个大人情。
　　那矮矮壮壮的男人是肯定不知道这回事儿的，只见他考虑了一下，就说：“不然就干脆按人头平分好了！”
　　“按人头。那岂不是你家的人最多！！李大壮，你可会为自己算计啊！”旁边就有人不服气地朝这个男人开口讥讽了。
　　“那你说咋办，难道全部给林家？！”李大壮老羞成怒，当下反驳。
　　李兰香这时候无法沉默了——她也算村里面的老人呢！当下就咳嗽了一下说：“都归林家又怎么了！林家最近为了村里忙前忙后，你们还想假装忘了不成！”说到这里，看了下众人还是不服的脸色，就望向村长说：“不过全部归林家，你们也不服气，村长，干脆就一半分给林家，另一半给大家每户平摊吧！”
　　还是有人不忿，但被李兰香这么用救命之恩一压——虽然很多人都过世了，但是林致中用在他们身上的药，可不是白给的呢！
　　而且活下来的，基本是受了点林致中的恩惠。比如那变异的姓白的青年，就憨厚地表示，他可以把自己那一份给林家。
　　豆豆和李兰香就更不要说了，更何况村长一家也全部都站在林家这边。何况人家确实是为自己性命忙过的，就算是那些没感染的人，林致中教他们怎么清洁，怎么预防，还教他们怎么用山上的药草来做下大致的防护，不然这些人，哪还有那个命去争东西。
　　要知道，据说城里面不但死人遍地，别的村一个个全灭的，哪还少了！
　　他们是运气好，刚好林家回来了，更刚好林志中是个医生，还是个有本事的医生。这会儿因为不服气，争到了一半，也该撒手了，不然真得罪了林家，以后有个头疼脑热，只怕就不方便了呢。
　　因此总算是敲定了分下来。
　　
　　晚上李兰香还害怕林家人不高兴，特地过来，又牵了一头母羊，并三只小羊羔来。林妈妈赶紧就迎她进来了，她把手上的绳子往林妈妈手上一递，就开始说：“妹子这不会怪我吧！刚才我也是没法，看他们那样子，不分一点出来，我怕他们以后找你们的麻烦呢！”
　　“哪里就怪你了！”林妈妈赶紧说：“不是表嫂，只怕那一半的粮食我们也拿不到呢。表嫂这可是打我们的脸了！这羊羔你哪儿来的，我记得你们家没养羊啊！”
　　表嫂这才一笑，坐了下来，说：“不是前面那几家，分了粮食，还没分家里养的这些畜生么，我跟村长商量了一下，分的时候，这些牲口，给你们家多分一些。这羊羔是多分的，这会儿叫我赶紧拉来给你们，免得那些人又眼热。”
　　“哎哟！”林妈妈和林爸爸顿时都吓到了，在这种时候，牲口可珍贵了，尤其这母羊，还可以挤羊奶，小羊羔长大了能吃肉，这末世可没杀猪的来给你卖肉了，肉又是必须要吃的，不然人哪儿来的力气，因此这份礼物就显得珍贵了。
　　就是林语，也觉得这礼物实在是好，地窖里面他藏了好多肉罐头，但那些东西哪儿有新鲜的好吃？
　　但正因为珍贵，林妈妈就越发感动了，在城里，人情都淡薄，真遇到这个世道，只怕上门抢你东西的人都有，也只有乡下这些人，你救了他们，他们会一直念着你的恩情。
　　就算那些心眼小的，那也不会主动来害你。
　　因此她就说：“那……这个母羊，您就牵走吧，羊羔我们留下，养大了也好杀肉不是，可母羊这时候有奶呢，你可以挤了给豆豆喝啊！这孩子最近长身体吧，你看都瘦了。”
　　乡下的孩子，喜欢玩闹，一般身材都比较瘦黑，这会儿豆豆最近因为少出门的关系，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就剩下自己跟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纪大了，做个饭都吃力了，他也不想出去玩了。在家帮奶奶打下手，搬东西。因此这会儿看来，哪里瘦了，反而白胖了很多。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右脸有个酒窝，看上去真是惹人喜欢。
　　这会儿听到这话，奶奶还没说呢，他就摇头：“我都九岁了，不喝奶了。大伯母你留着，奶奶说你们家没肉吃呢。”
　　李兰香也点头，劝了一遭，又说：“不过今儿我还真要先牵去我家，明天大伙儿来给你们搬东西呢，乱糟糟，看见了不又要说？那家养了许多羊呢，明天盯着，你们家分到了三只大的，让他们给一头母羊你们，下次出去放的时候，就可以换着了，可别让人家知道你们家的多了啊！”
　　林妈妈又推辞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住，高兴地接了。林语在一旁看的高兴，走过去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巧克力，对豆豆说：“来，我可也没几块了，你悄悄的吃，别告诉别人哦！”
　　豆豆眼睛一亮，但马上又想到奶奶的嘱咐，顿时又犹豫了，林语笑着戳了他的脸颊一下，说：“拿着吧，你和你奶奶对我们这么好，我给你吃的，你就好好拿着，只要别告诉别人，下回我有了好吃的，也叫你！”
　　豆豆看看奶奶笑眯眯的样子，接了过来，认真地点头说：“我不说！”
　　林语顿时就笑了，心里这一阵有些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觉得明朗了起来——在末世，也不一定人人都差吧？
　　总归以后要活下来，还是要有一群可以相信的人的。表嫂家对自己家那么好，他也许，可以对豆豆好一点呢。
　　一家人开心地送走表嫂和豆豆，林妈妈又激动又开心：“听表嫂说这三家人家里米粮好多，还有牲口，这会儿我们可不愁吃的了。志中学医学的没错，非常好！”
　　林志中听到表扬，得瑟了起来，因为最近这大量的死人，加上对局势的预测而低沉的心，总算也好些了。
　　不管这世道怎样，总要过日子不是！以后家里有米粮了，又没那么多病人，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多锻炼自己，毕竟，乱世一旦开始，只怕，就要靠自己的武力来保护家人了。
　　而且，望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林志中忍不住想，这电已经很久没来了，水也停了，这会儿要不是小语没事耗子一样存东西，他们家又是习惯不存水的，只怕等着大家打扫水井之前，就要断水了。
　　那水井那么深，不是会的人去，那估计搞几天也不会。
　　这会儿这么想着，林志中就忍不住再次怀疑起来——为什么这弟弟做什么事情，都好像已经预料到一样呢？
　　他这么想着，林语就突然很严肃地说话了，他说：“爸妈，我要跟你们说个事儿——其实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这句话不啻是个惊天霹雳，一下子把还在心情和乐融融地商谈的林家人给震了个七荤八素。林语先前不跟家里人沟通这个问题，是因为要尝到物资的紧缺，家人才会有紧迫感。这段时间下来，家人精打细算地在过日子，加上明天有人要搬东西过来，万一自家爸妈突然想起往地窖搬怎么办？
　　虽说他们以为地窖好久没用，这一段时间根本没去查看，可还是怕万一么。
　　于是林语就赶紧挑在这个时候说了。又怕家里人不相信，从房间里摸了半截蜡烛出来，带着家人去了一趟地窖。
　　看着那满打满，整整齐齐排放的东西，林家一家人都震惊了。
　　林语又摸了一提肉罐头，拿了几袋小香肠，从地窖走出来，严严实实盖好，然后又把土给细细填上。
　　家里人几乎是机械性地跟他一起做完这些事情，然后在后院坐下，开始准备开庭审问。林语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会儿马上就调整好心情，一脸凝重地说：“其实前段时间，我一直不敢跟你们说，我当时做梦梦到爷爷奶奶叫我们快点回来，一是因为祖屋塌了，二是因为说不回家有大难了！”
　　“什么！”林妈妈第一个震惊了，要知道，自从上次林语说梦到爷爷奶奶，然后回来之后，林妈妈原本就比较信这种事情，最近因为回来避过了一家大小的大祸，如今能有地方住着，每天有东西吃，全因为自己儿子做的这个梦。因此一直都是比较相信的。
　　这会儿儿子居然藏了那么多珍贵的物资，还说因为爷爷奶奶之前梦里面的话，她第一时间就相信了——谁能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是重生的呢？
　　不是林语不想告诉家人他的重生，而是一旦说了自己的重生，那必然是会牵涉到前世的事情，那些灰暗的回忆和过往，林语不想回忆，他只想这辈子一家人在一起，在末日里面，就算没有很多东西，但有一家人开开心心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他才会把一切都推倒爷爷奶奶身上，这是开始回乡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说辞，这会儿一连串说下来，可谓是面面俱到。
　　说道爷爷奶奶托梦，然后又梦到屋子倒下，一家人匆匆逃难，故意融合了一点上辈子的事情，林语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