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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丛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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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各有不同,最有能耐的老月,吃完了秧子,能够叫秧子醒不了腔,他还能和秧子在一处儿吃喝玩乐。有那没有本领的老月,设的局儿不完善,叫秧子醒了腔儿,轻了是断了交情面子,谁不理谁,重了不是“朝了翅子”(管打官司调侃儿叫朝了翅子),就是“折鞭”(即是挨打)。
  有一种最高的老月,家里住的宅子亦是几十间房子,电灯、电话,热天电扇,冬天暖气管子、洋炉子,屋中的摆设、桌椅家具、床帐、古玩瓷器、名人字画,叫谁瞧着亦值个几万元。厨子、老妈、听差的、门房、打杂、开汽车的,男女仆人亦是十数个。本家的主人,男人都是衣服阔绰,人物漂亮,谈吐大雅;女人都长的姿容秀丽,年老的得像个太夫人,中年的得大方不拘,年少的得像大家闺秀。这个佯的局式,若把秧子弄到他家,那秧子绝想不到这家是老月。他们还都善于交际,每日在公园、饭店、市场、娱乐处所出入挥霍,叫人看不透他是干吗的。他们往家里带人,调侃儿叫“往窑里跨点儿”,第一得把出点头儿水火簧来(即是瞧出秧子是穷秧子是阔秧子),投其所好,施用手段。如若秧子好近女色,就把秧子弄到窑内,用女子来骗他的金钱。如若秧子不近女色,就用男子使腥儿骗他的金钱。譬如遇见个阔少爷,他家里有几十万的财产,为人精明强干,对于社会里蒙人瞧人的事儿,他懂得些个,若是约他耍钱他不干,用女人拢络他不上套儿。老月们就用贴身靠儿的手段和他交朋友。在交际中一切吃喝花费,不叫他给,叫他白吃白喝,施以小惠。他爱贪小便宜,就如同用金钩钓鲤鱼一样和他联络些日子,使他不疑了,然后把他带到家中,叫他看热闹,瞧耍钱的人们输赢钱之大,使他动心,以便上套。
  曾记在民初五六年间,有北平某世家子名叫阿林太者,他家广有恒产;为人机警,颇喜交往官场中人。一日在某戏院看剧,得知一陆某,二人交为至友。据陆某所言,为江南人,住于同乡某司令宅中。一日陆某同阿林太至某司令宅中,见客厅中有十数人呼卢喝雉,大肆赌博。阿林太与陆某围观胜负,见有一少年,人物俊雅,衣服阔绰,每赌必输,三小时之内竟输去万元有余。阿林太触目惊心,见此巨赌不敢问津。每三二日陆某便约其观赌,常见该少年输负巨赌,少则数千,多则数万。阿林太问陆某:“少年为谁?何有巨款常输不惧?”陆某说:“此吾同乡唐富绅之子,其家资产约有数千万,似此赌博,并不为多。每年挥霍数十万。与其赌博者皆为老月。他不明腥赌之弊,故每赌必输。”阿林太问陆某:“你为何不吃他一水呢?”陆某皱眉道:“惜我无款。我与少年同乡,彼常命我引他赌钱,我若有本钱,数万之款早到囊中了。”阿林太道:“吾若筹出本钱,你能赢他吗?”陆某说:“那极容易,你明日若能携来巨款,我便能赢他,如若得款,你七我三,三七分之。”阿林太说:“万儿八千款我能筹出,但是你有何法可以赢钱呢?”陆某说:“有个主意。明日赌时,你可用丹风火柴盒当做宝盒,以四张牌九,地幺、二板、长三、大四,分为幺、二、三、四,你做宝,我叫唐家少爷押,你如往火柴盒内装张地幺,可将火柴盒的风头冲我,我劝他押四。你若装张二板,把风尾冲我,我劝他押幺。你若装张长三,可将火柴盒反用,将丹字冲我,我叫他押四。你若装张大四,可将凤字冲我,我叫他押幺。如若那样,两日工夫,就能赢他几万。”阿林太喜悦非常,二人商议妥当,照计而行。次日他将万元巨钞装入提包,带牌九四张,火柴盒一个,至某宅求寻陆某,先将巨款叫陆某瞧看,然后等那唐少爷。掌灯后,唐少爷果至,由陆某介绍给阿林太,然后布置赌案。阿林太就将地幺装入火柴盒内,将凤头冲外,陆某劝唐少爷押四,唐押款数百元,开盒视之系地幺一张,数百元钞票为阿所得。如是赌至十数次,千数元巨钞已为阿林太所得。他这次将长三装入盒内,放在案中,将丹凤的丹字冲外,陆某知系长三,劝唐少爷押四。唐少爷押了万元三孤丁,结果万元巨钞,不足付清负款,由陆某做保,改日付足,唐少爷携款而去。阿林太目瞪痴呆,陆某向他埋怨不已:“你别犯死心眼,连赢十数宝,还不变个法儿?”阿林太既不醒攒儿,死怨自己财运不佳。归家以后,不愿再付赌债,闭门不出,且嘱其家人,如有人找说我已赴天津。阿林太输了万元之款,反倒不敢出门,老月的骗局可怕,老月的手段亦够辣的。后来阿林太久后不见有人索债,渐渐出游,偶至某宅,见门紧闭,粘有红纸帖,上写:“空房一所,共三十一间,自来水、电灯无不齐全,有愿租者,门内有人领看”。阿林太始觉受骗,后遇友人谈及此事,友人明白老月的事,告诉他老月做点使用的门子,有反有正。你抛了万元,就是叫他们使了反门了啦。
  

老月的骗局内幕(2)
江湖的老合们常言,他们不受骗的秘诀是“不贪便宜”四个字。按阿林太受骗的事,亦是贪便宜才上了当。“不贪便宜”的下联是“不能受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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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之闯啃的骗财法(1)
我老云有个朋友是天津东大庄人,有一次我去看望他,恰巧他未在家中,往某处有事未回,家中只有他老母与他媳妇。这婆媳将我让到屋中,烧水沏茶,叫我等候。我正喝茶之际,由外边进来一人,约十四五岁,穿着蓝布大褂,光头未戴帽,两只鞋上有挺厚的尘土,面带惊慌之色。他到了院中就嚷:“大娘在家没有?”老太太跑出来看,不认识这孩子,忙问:“你找谁呀?”他说“我不找谁。”说着活就冲老太太跪下了,二目落泪说:“老大娘,您快救我吧!”老太太看他这种神气,惊问道:“你……这样是为了何事呢?”小孩哭着说:“我是塘沽的人,我父亲死了,家中只有我妈,妈在我姥姥家住着,我叔将我送在天津X仁堂药铺学徒,我学了有半年多,因为净受气,挨打受骂,我不愿学了,要往我姥姥家找我妈。我由柜上偷出些个值钱贵重的药品跑出来,有柜上的伙计追下我来了。要叫他追回我去,我叔厉害极了,非得将我打死不可,你老人家若是行好积德,到门外瞧瞧,如有人打听我,你老人家就撒谎说我出了村往东去了。他往东找,我好往南跑,只要到了我姥姥家,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说罢痛哭不止。妇女的心最软无比,看见他这样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老太太叫儿媳妇给他些水喝,自己往外就走,到了门前往各处了望,只见由西边来了一个人,约有三十多岁,穿着打扮像个店伙似的,两眼发直。他见了老太太说:“借光,老太太,将才有个穿蓝布大褂的小孩,你看见没有?”老太太说:“你问他作什么?”这人说:“我是X仁堂的伙计口我们柜上跑了个徒弟,他偷了千数多块钱的货物,我追赶他进这村,亦不知怎么,没有了!”老太太故意说:“不错,将才有个小孩慌慌张张的从我们这儿过去,他出了村往东去了,你快往东追吧!”这人说声:“劳驾!”匆匆的往东而去。
  老太太回到院中,向那小孩子安慰道:“你放心吧,追你的那人叫我给支走啦。”这孩子立刻趴在地上给老太太叩头。他说:“老大娘您索性行点好,给我顿饭吃,借给我几块钱当做盘费。”老太太说:“哟,瞧这孩子,咱们素不相识,给你顿饭吃那倒算不了什么,借给你几块钱,那可不成。”小孩说:“你老要不借给我钱,我有点东西求你给卖卖,弄几块钱路费好往我姥姥家去。”老太太问道:“你有什么东西呢?”小孩说:“我由药铺里偷出来有麝香、熊胆、牛黄、冰片、眼药、丸药。”他说着由衣裳里取出个包儿往地上一放,将包打开,只见里边有几个小小的四方玻璃盒,上有小红纸签,写着四个字:“真正麝香”,还有写着“真正熊胆”、“真正牛黄”的。还有二十多瓶眼药、十几匣牛黄清心丸,盒上、匣上、瓶上,都粘着天津估衣街X仁堂的字样。他向老太太道:“你老要留哪样儿呀?”老太太不认识字,亦不懂行,就向我老云说:“云先生,你来看看都是什么药吧?”我说:“有麝香、牛黄、熊胆、眼药、牛黄丸,这些东西都是值钱的贵重药品。”老太太说:“他二姨的公公头几个月得了一回半身不遂,就吃牛黄清心丸好了的,我将牛黄丸都给留下吧!”小孩说:“这牛黄清心丸是十二丸一盒,我们柜上卖八毛钱一丸,每盒卖八块大洋,要整盒买较比零买便宜两丸子。”老太太听他所说,将嘴一撇道:“哟,那么贵谁买你的,我们还到铺子里去买哪!像你这东西,得便宜我才要哪。”小孩说:“便宜是一定的,我亦不能卖八块一盒,你要都留下我可不卖,你要留个一两盒好办。你老随便给钱还不成吗?”老太太说:“我就留一盒,给你一块钱。”小孩说:“那可不成,一块钱太少了。”我老云给他们圆全买卖,算是两块洋一盒。于是老太太就拿了一盒药给小孩两块钱。她儿媳说:“问问隔壁王大婶要不要?”于是老太太又出去给张罗买卖,工夫不大又来了几位街坊,男的、女的,都抢着买,有拿起麝香就给三块钱的,不卖还不行,有愣给五角钱拿几瓶眼药的。眨眼之间他就卖了十几元钱,他直用手捂着,大嚷:“这么贱,我不卖了。”将包儿一提溜往外就走。他走后大家又谈谈论论说:“买了便宜东西。”我看他们都喜气洋洋的各自散去,等了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亦没回来,我就告辞而归。
  过了两个多月我又到他家,恰巧她儿子又没在家,我忽然想起老太太前者买的便宜货,我就问:“伯母,你上次买的那便宜货好不好呢?”老太太听我一问,立刻就气呼呼地说道:“老云,你还提那事呢!我们都让人家给骗了十几块钱,买的都是假药。那个挨刀子的孩子!”又哭又说,“把我们冤苦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他,他,……,”我听了这片闲言闲语,才知那小孩是个骗子手。我回到天津,就向一些老于世故人情的朋友提说此事,都说“这是骗子手骗财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其内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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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之闯啃的骗财法(2)
在前年,我老云到济南府,在商埠遇见了个朋友,此人姓袁,从前他是个卖药的江湖人,专摇串铃下乡去卖药,如今他当了官差。我二人在茶馆聊大天,聊到小孩骗财这桩事,老袁说:“那是一种生意。”我说:“那是什么生意呢广他说:“这种生意说江湖行话叫做闯啃的。”我说:“这闯啃的生意为什么都用小孩呢”?他说:“这种生意是专蒙骗妇女。要在大街里、市场内,是没有人听他们那套的。做这种生意的,是一个掌买卖,一个敲着。”我问:“什么叫掌买卖呢?”老袁说:“那掌买卖的是那小孩,在未做这闯啃生意以前,先得物色个小孩,可是找个相当的最难,十###岁的像个大人一样,愣往住人家的院子闯,不唯骗不了财,赶巧了还许叫人打了。若是用个十一二岁的,知识太幼稚,胆量亦小,任你如何教练亦不成功。最好是找个十四五岁的小孩,以身材矮小为佳,尤以聪明伶俐、有胆量、见人敢言\口齿伶俐为上选。得着这种小孩的,每天以上等吃食诱惑他,将骗财方法传给他,等到他练的能够不害怕了,掉眼泪了,算是成了。他们江湖人管教给小孩往住人家愣闯去骗财,说行话叫夹磨铃铛去掌买卖。等到教成了,就自己做些假药,但是,摹仿谁家药,仿单、药品、装璜,亦得和那真货一样,以叫人看不出破绽为准。到了闯啃的时候,是徒弟带着货在前边走,师傅在后边跟着,如若小孩闯入人家,见了妇女撒谎骗人,将人冤的信以为真了,或是生了恻隐之心啦,才能有本家的人出来,站在门口儿给小孩巡风。他师傅见由门里出来人了,就奔过来假装追徒弟的样子,向人问他徒弟。巡风之人都是将他的师傅认做追捕逃徒,用话支走,或东或西。他师傅也得有着急的面孔,人家说东,他就得匆匆地往东,以假做真,是他敲家子的发托卖像,那小孩的师傅便是敲家子。”我将这事听明白了,向老袁问道:“那小孩天天和他师傅去骗人,能骗多少年哪?”老袁说:“亦就三二年。”我说:“过了三二年又怎么哪?”老袁说:“将他扔了不要,再另找一个。”我说:“他能随便扔了吗?”老袁说:“他们做闯啃生意的人要找个徒弟,并不是有人荐的,都是那不听说、不听道、在家里逃学\学买卖受不了规矩、背着铺子、背着家长偷着跑出来的。凡是这种偷着跑出来的孩子都是又馋又懒,专会撒谎,十四五岁,十三四岁的居多口他们闯啃的生意人光在各处寻找这种小孩。找着了之后,先以美食华丽衣服诱惑,然后才夹磨(江湖人管教给徒弟什么本领调侃儿叫夹磨)他骗人的方法。等到能够天天出去骗财了,那小孩胆量亦大了,差不多就不受师傅管束。他师傅教他抽大烟,染成了嗜好,不惟他天天能去骗财,因有嗜好在身,骗人钱财的时候亦能多骗,亦不发懒,倾心愿意地受师傅驱使。及至他的嗜好日深,岁数亦大了,所骗来的金钱只够他自己用的,师傅得不着好处了,就假做开穴(即是另往他方),就将徒弟抛了(江湖人管什么东西不要了调侃儿叫抛了)。他那徒弟嗜好染成了,他师傅将他抛了,没人给他敲着,纵然他有胆量去闯啃,骗来的银钱亦是少的。他一开知识就学会了撞骗,离开了师傅,什么事不好他去干什么,这一辈子亦好不了除死方休。” 
  那闯啃的老合手段有多么毒辣!社会里有这种蟊贼骗人,害人,地方上的官吏对于他们都是极力除治的。社会里面情形,黑幕重重,非我老云所能尽知,仅将我所能知道的公诸社会,使未受骗的人多加小心,便是我老云忠于社会爱护人群了。
  

老荣中之高买(1)
老荣是偷窃的人。其中分为:轮子钱,朋友钱,黑钱,白钱,高买。     在早年并没有高买这行人。从前的商号都不讲究修饰门首,亦没有玻璃货架、玻璃阁儿。都是用老式的货架子,有货好放,有货好收,亦没丢货之说。只要货真价实,不怕深深的小胡同里,亦有人进去买货。如今的商家不似从前了,虚伪诡诈,不是老尺加一,就是大减价,牺牲血本。门前高搭彩牌楼,减价一个月,并有大赠品。头彩狐腿皮袍一件,二彩金手镯一副,三彩手表一只,四彩马蹄钟一个,五彩美伞一把,六彩绸巾一条,七彩牙粉一包,八彩洋烟一盒。凡买一元货物的顾主,有彩券一张,当面抓彩,彩彩不空。就有那冤大脑袋好听这一套,花一块买东西,还抓一回彩。其实平日值八角的货物,他卖一元,那多卖的二角钱,是他们凑在一处,做彩晶之本钱与传单、广告、彩牌楼等等的开销,就是得了彩,亦不过是牙粉一包,烟卷一盒。买卖商人不能典房卖地往外赔垫,无论如何亦是买主吃亏,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不诚实做买卖,专有些高买偷窃他们。这新式的玻璃货架、玻璃阁儿装上货物,亦是给高买们预备的礼物。若按早年的装货之法,高买哪能得手,除非是搬运法成了,冲他们一念咒,东西就过去。若没那样本事,就偷不了商家的东西。
  我老云问过小绺:怎么偷商家的小绺叫做高买呢?某小绺说:“当初没有高买,不过他们专偷商家。在未偷之先须多看货物,堆起货来他好下手。其多看货之法,是看一卷绸子嫌不好,叫伙计再将好点的看看,表示他要买高货,不怕多花钱。事后商家觉悟了,是那买高货的客人将东西偷了去的,就管他们叫高买。”我老云头几年在天津住着,对于高买的手段与窃货的妙法,总疑惑有什么高超的窃术,我要瞧瞧高买如何偷法,就先交了几个商界的朋友。有—天津某租界某商号之经理与我交为朋友,他那买卖是个绸缎庄,我时常地上他柜上串门,和先生、伙计们聊起大天没结没完。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聊天为名,净等有高买来了看看他们如何偷窃。有一天我同管帐先生正说得热闹之际,由外边进来一位买主。这人长得细条身材,穿着绮霞缎的棉袍,带着瓜皮式的绮霞缎的小帽儿,金丝眼镜,两只皮鞋,人是白白的面皮,黑黑的胡须。看他那人样,穿的衣服阔绰,好像某机关的职员。在那几年穿衣服还兴阔袖口儿,高开气儿,我见了这人就感觉他不是好人,我亦说不出是怎么不好来,这种察言观貌、看人辨别善恶的心理,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的。我见他走在一个玻璃阁旁边止住了脚步,伙计们赶紧过去张罗买卖,问他:“你买点什么?”他说:“天要热了,棉袍穿不住啦,我做个夹马褂、夹袍儿。”伙计说:“你做吧。瞧了货,将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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