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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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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暑假来找我,到时候咱们亲亲。”
  “哈哈,好啊,在摩天轮上亲亲。”
  “摁,你来我就带你去坐摩天轮。”
  “我好期待啊,我现在就想坐。”
  “对了,你能不能视频,我想再看看你。”洪辉快速地回。
  “我找个时间去网吧,到时候咱们视频。”
  “摁。老婆,你快点去网吧,我就能快点看到你了。”
  “你晚上还上晚自习么?”
  “不去了,我中戏过了,三十多名,高考只要不是太烂就能进了。”
  “太好了,等我们都去了北京,我们就去北海划船、去逛胡同,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过了好久,一直到下课铃打响,第二节课又开始,他才回了一个字:“摁。”
  一天在后面和恬静浛沅聊天的时候,娄缕突然来找他,者仁者仁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话。
  “者仁,有点事想跟你说。”
  “额,什么事?
  “我想高考的时候能把作文写好点,你
  有没有什么办法?”
  “作文啊……我觉得只要多看书,就自然而然的能写好了。”
  “这么简单吗?”
  “嗯,多看书,学习别人是怎么写一样东西,一件事情的,学到一些好句子,再加以运用,慢慢变成自己的语言,背几个高深的名词,写几个排比句,高考作文足够了。”
  “哦,这样啊……我想找你借几本书看看,可不可以?”
  “行啊,你要什么书?”
  “你帮我选几本好书就行了。”
  “嗯,好。”者仁答应道。
  “谢谢你咯。”娄缕笑着离开,浛沅露出鄙夷的眼神,用餐巾纸擦了擦娄缕撑过的桌面。
  恬静突然问他:“者仁,莐音是不是在学画画啊?”
  “没有啊,她没学过画画。”
  “但是你知不知道”浛沅压低声音说:“有很奇怪的一件事,我和恬静在美术考场看见她了。”
  美术艺术生过年的时候也要去艺考,者仁知道恬静、浛沅、媞婧都是美术生,高三上半年很少来学校上课,几乎都是在画室呆着。但从没听莐音提过绘画的事,她上学期也都在教室。
  “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我视力好得很。”恬静激动地说:“那个考场没有准考证是不允许进去的,我当时看见她提着颜料盒,急急忙忙进了一个考场。”
  者仁问:“她有没有看见你?”
  “没有,我和浛沅都看见她了,但是她没看见我们。”
  者仁有点不可置信,因为莐音完全不会和绘画沾上边,她一天也没学过画画,也没和者仁提过自己想学画画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去考画画?但是恬静和浛沅没理由骗他,者仁觉得匪夷所思。
  第二天把自己最喜欢的几本书挑了出来,抱到学校给娄缕。
  “谢谢,谢谢。”娄缕不停说。
  “没事,你记得高考前还给我就行。”
  “一定,一定。”娄缕点头。
  学习中可能比较好玩的事情就是纸萱,有一天她下了第四节课去吃晚饭,兴颠颠买回一碗牛肉粉,不知怎么瞒过门卫带进来的,嘴角咧到耳根对者仁说:“嘿嘿,勤劳的人儿有肉吃,叫你不下去买,现在看我吃牛肉粉。”说罢把透明塑料袋解开,露出铺满辣油亮红亮红的牛肉粉,手捧着正要开吃,忽然手一抖,整碗牛肉粉全部泼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幸好她穿着牛仔裤,伤得不严重,不过裤子都湿了。者仁在旁边笑得差点摔倒,纸萱作势要来打者仁,牛肉粒甩到者仁的身上。
  这以后好像都没怎么见过她吃牛肉粉。
  时光如河里被木桨拨出的觳纹,缓缓往后,再也不见踪迹。
  那天者仁刚到学校,就听见前前后后都在窃窃私语说:“一班的老师死了。”
  “怎么死的?”者仁问。
  “听说是跳楼死的,才二十七岁,是个女的,数学老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班主任,想来肯定很能干,没想到死了。听说平常对学生很好,现在一班的好多女生都哭了。”浛沅睁大眼睛说。
  “为什么啊?”
  “听说是跟他老公吵架,被推下去的。”恬静一脸惶恐。
  “真的假的?不会吧?”
  “你去问莐音啊,她跟那个老师住一个小区。”浛沅不服气地说。
  者仁转身去找莐音,只见她正在那绘声绘色地给张天豪讲。
  “怎么回事啊?”者仁问莐音。
  “吓死我了,你不晓得,我今天早上来上学,地上一滩血,人用床单盖起来了,吓死我了……”莐音捂着胸口说。
  “说清楚点,慢慢说。”
  “我也是听说的,不确定,她跟我住一个院子,离我家很近。他们家是这样的……”说着莐音划拉过来笔和纸,在纸上画图:“他们家的阳台在这里,她却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掉在这个地方……就是说,如果她要跳楼的话,要爬到窗外,往右边挪一米到两米,再跳下来,才能掉在这里。”
  “那是什么意思?”
  莐音吸了一口气说:“意思就是,她有可能是被她老公丢下去的。还有人说,她在阳台的拖鞋摆的位子也离得很远,可能是她掉下去之后她老公摆的。”
  “她老公跟她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嗯,他们夫妻关系一直不好,昨天晚上还吵着要离婚,学校校长今天早上三点多钟接到她的电话,她哭着喊着要离婚,校长就劝她忍一忍,不停劝她莫离婚,哪个晓得四点多钟接到她老公的电话,说她已经摔死了。”
  莐音说完把嘴巴凑到者仁耳朵旁边,者仁仔细地听着:“听说他们夫妻已经分床睡很久了……男的觉得离婚很丢面子。这个女的有吃安眠药的习惯,有人怀疑是这个男的趁女的睡觉的时候,把她抱起来扔下去的。”
  “不会吧。”者仁瞳人闪烁,惊恐万分。
  莐音拍拍胸口,不停深呼吸:“是的啊,我也不敢相信,太可怕了。但是这个女的身材确实很瘦小,所以我听到也蛮怕的。”
  “要是那样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还有什么爱情了。”者仁对莐音说。
  “我也是。”
  事情的后续是者仁问莐音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莐音还想不起来什么事情。
  “就是老师跳楼那件事啊。”
  “哦,那件事啊。”莐音语气淡然,仿佛它已经不重要了一般。
  “最后怎么样了?那个男的判刑了吗?”者仁问。
  “没,被抓起来了,他不承认,警察拿他也没办法,就放回去了。”
  “那女老师家里人不跟他拼命?”
  “那个女老师家里是乡下的,只有一个妈妈一个弟弟,她妈妈带着
  弟弟从乡下到学校来闹,学校赔了十万块钱,男的家里人赔了二十万,就拿着三十万块钱回去了。”
  “怎么可能?”者仁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人都死了,有钱总比没钱好,要那个男的坐牢有什么用,不如钱来的实在。”莐音教育他说。
  者仁默默地回座位了。
  这件事情,对者仁的感情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有极大的震动,改变了他许多的看法,在往后的时光中,他常常会回想起这件事,并且不断思索,不断纠正自己太过天真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十天断网,暂时更不了了。


☆、第三十一章

  日子如约而来,者仁晚上没有吃饭,而是遛去网吧里查中戏成绩。二楼烟气弥漫,呛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想着查完给洪辉一个惊喜,在视频的时候告诉他:“可以一起去北京了。”那段岁月仿佛金石入湖般牢牢沉入他的内心,美好又笃定,已经不容置疑了。
  他打开中戏网站,绿绿的常春藤爬在最上头,输入准考证和身份证号,眼前的字如榔头砸中他的眼睛,希望和意识跌落谷底。
  他关掉网页,关掉电脑,静默地走出网吧。对面是一座装修庸俗的酒楼,挨着一片建筑工地,尘土飞扬。
  那么能等待的只有上戏了。要去上海了么?从此与北京无缘了么?者仁心里思绪纷纷,他明白自己的个性,两个不同的城市,选择了其中一个,就等于选择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如果上戏进了,要去吗,洪辉怎么办?如果上戏没进,中戏又失了希望,凭借高考,北京录取外地那么高的分数,能进吗?他逐渐偏向于放弃上戏,通过普通高考去北京。但是北京三本学校在外地要二本的分数,北京二本的学校甚至要一本的分数,自己能考到吗?
  北京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命定要到达的城市,必须要在那里生活,哪怕虚晃几年才算完整。他心乱如麻,感觉所有事情都一定要在一瞬间解决似的。可是他知道解决不了,只能沉默等待上戏的消息。
  这一天终于到来,者仁走出家门,经过那一排桂花树,到路边的小超市里打电话查名次。他不敢在家打,怕出来不好的消息没有办法在一时间跟父母交代。
  上戏是电话查分,他捏着小纸条颤颤抖抖打过去,说老实话,他真的在发颤。
  电话通了,输入准考证号后听到冷冰冰的女声:“您所查的分数如下,一试,75,复试,65,三试,72……您的总分为217分,排名第81名。”
  放下电话,者仁低着头离开,小步走,慢慢走,怕走快了把眼泪震下来。眼前空濛濛一片,仿佛有两只魂灵在他头脑中撕扯。
  上戏戏文系每年按照比例发放合格证,有了合格证后才能报考。录取人数是30名,一般会发50到70张合格证不等,但是只有在前30名才最保险,进不了前30也要进前45,毕竟会在文化课上掉下来的不多,所以81名几乎拿不到合格证,就算拿到了也是废纸一张。
  者仁觉得整个人生都开始错位了,他知道命运之弦已经拨乱,所有的东西都错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到学校,像行尸走肉,像一具木偶。
  夜晚的时候洪辉打电话来他也没接,直接给挂断。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心态来跟洪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绝望的语气。是否也要像大多数同学一样读
  一个省内的大学,是否只能在异地恋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黯然收场。是否再也没有机会去北京,只能在读书读累了的时候向着北方遥遥一望。
  回家后跟父母说了,他们没有太多表示,只安慰说“没考上算了,好好高考,读个省内大学也一样,我们相信你。”
  者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情绪憋在心底,像一只困兽,左冲右撞。
  第二天中午,才来到学校,走廊里就闹哄哄的,许多学生从班上出来看,远处有人隐隐约约走过来。者仁站在那,看着嘈杂的人群,拉住一个不认识的学生,问怎么回事。
  “有个人考传媒考上武大了,播音系好像是……”
  “哪个啊?”
  那个人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叫……宴乐。”
  者仁定住了。
  远方人群里有一个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笑容盈盈地走过去。
  经过者仁面前的时候,她并没有侧头,也没有转目,笔直而骄傲地走掉了,只留下一阵看不见的风。
  者仁呆坐了一下午,晚霞是粉红色,他就看着窗外,看啊看啊,好像在看一部魔幻大片。哪里做得进去卷子,抽屉已经塞满了,做试卷的速度赶不上发试卷的速度,快要被题海淹没。
  他沮丧地回到家,洪辉的短信敷衍地回复,他知道到头了,只是那么舍不得。
  洪辉,如果我想要跟你去北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为了之后的幸福,这剩下几十天怎么能不先搁下呢?
  让我好好奋斗这段日子,赌上最后一把,考去北京,不至于将来再后悔吧!
  可是那个时候你还会理我吗?
  会的,才几十天而已啊。
  我要是想念你怎么办?
  那就逼迫自己不要想。
  ……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交缠来去。
  如果非要在爱情和高考间抉择,聪明一点的人一定会选高考。他不想当傻子,更不想以爱情的名义为自己的自私做掩护,不如干脆利落,也许还能转圜。
  者仁打开手机,打出“我们分手吧”,发过去,便马上关了手机,抠下电池,取出电话卡,全部扔到盒子里。
  明天去把号码报停,当他打过来听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时,就能断得彻底些,也能让他少痛些,忘得快些吧?
  我最难过的,是你为我难过。
  所以,快些忘记吧,等去了北京,我会好好补偿你。
  “这个最多能停多长时间?”者仁在学校侧门办停号时对柜台里的人问。
  服务员慵懒地说:“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不取消报停,号就找不回来了。”
  “哦”,者仁小声的说。
  进校门的时候好像有水滴在手背上,抬起头,乌云密布。口袋里没有了手机的感觉空落落的,如同和远方的人有一条
  牵着的线,回头时,忽然没了。
  树木已然如此繁密。
  整个下午,都是江南梅雨季节闷闷的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闷得人想要逃离。雨将下未下,像憋着坏,要给人浇个透心凉,要给人一击措手不及。
  者仁坐在第一排,努力地听着,越来越平静。
  抬头看着倒计时版上的数字,然后马上低头做题,抓住每一分钟,才对得起这样的放手。
  窗外全黑之后,骤然打起了几个响雷,吓得教室里的女生一阵阵尖叫。接着雨下起来,像是有人在拿鞭子抽打教学楼,玻璃被水花撞得一震一震,雨越下越大。
  第二节晚自习,教室里和窗户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静肃穆得只能听到呼吸声。者仁做完了这道题,忽然觉得悲怆像是泉眼一样在心底涌出,涌到喉咙来。他再也忍不下去,离开了座位,出了教室,静静带上门没事人一样走去走廊尽头。
  当走过了教室的窗户,班里人再也看不到他的时候,他的手捂住嘴巴,呜地一下哭了出来。哭得猛烈而狼狈,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走廊尽头拐弯是一小块空地,像是一块伸出大楼的空中楼阁,空地右手边是男厕所,左手边可以眺望市区的高楼大厦,眼前的远方是操场连接着浩瀚无边的湖泊。
  这里风很大,吹得呼呼作响。者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吹风,看湖,有时候会看很长时间,直到烦恼都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这里很少有人来,现在更不可能有人来了,者仁站在这里,放心地大哭,尽情地大哭,泪珠像走廊外的雨一样大,哭声和风啸声混合在一起。他太难过,憋得太久,没有地方诉说,只能以哭发泄。眼泪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流了,今晚要流个够本一样,放水闸似的往外冲,怎么抹也止不住。他傻傻站在空地中间,任风将雨吹打进来,淋湿了半侧身子。
  闪电就在他头顶上劈下来,将黑暗的天空一分为二。照亮的瞬间,他看见了这个城市夜晚的白昼。像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病人被人揭开了口罩。闪电在空中张牙舞爪,者仁有些害怕,过度的伤心让他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就站在那里呜呜啊啊地哭,哭得如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他哭到将近呕吐,哭到浑身颤抖,念着洪辉的名字,抱着膝盖蹲下去。雨水劈头盖脸浇上来,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者仁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过来看见他,一定会以为他是鬼。
  最后哭到累了,他虚弱地站起来,躲到雨打不着的地方,静静看了这个城市好久。直到再也没有泪流下来,便擦干身上的雨水,去洗了把脸,深呼吸了后确定看不出异样,才往教室走。
  回了教室,里边还是那么安静,比屋外温暖很多
  。他轻轻坐下来,左边的祝灵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没啊,上厕所。”者仁冲她微笑。
  祝灵捂住嘴巴:“你哭了!”
  者仁知道是自己红红的眼睛出卖了他。
  “没有,风吹的。”
  “你别骗我了,你的眼睛又红又肿。”
  “真的没有。”者仁趴下来做试卷。
  祝灵不再说话,低下头做作业。
  者仁的心没有比那一天更平静过。
  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痛哭,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从那以后,者仁就安安心心读书,拼死拼活学习,好像要把以前空缺的学习时光,全部补上一样。每天晚上做题做到凌晨两点,早上六点又准时起床,睡眠时间不超过四小时。
  这样子久了,人竟然习惯,也无所谓身体。有时候困到不行打个哈欠,都会两眼一黑以为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
  有一天,纸萱拍他的桌子问:“你昨晚学到几点?”
  “2点啊。”
  “这么早!你猜我学到几点?”
  “13点?”
  “你滚”纸萱咆哮说。
  “哈哈哈哈。”
  “我昨晚学到3点。”她说。
  “那你也起得来?”
  “起得来啊,怎么起不来?”纸萱撇撇嘴:“你不是说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的?我们每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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