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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垃圾堆里，冥王顽强地存活著。

　　　　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在网上能找到视频，可惜的是，电视剧还没播完，冥王已经补完落下的进度，却还没看到结局。关了视频，想看漫画，突然有种熟悉的气息袭来，冥王身子一震。正在煮饭的元鹤子听到门铃声，过去开门。

　　　　魔界之王亲自提著一堆雪原果和蘑菇来探望Aaron，这位父亲还想著来Aaron这边住，对於儿子那边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刚接近公寓就发现了几层结界，而且有一层，那感觉非常熟悉，他一下子想不起来，直到门打开，元鹤子出现在他面前。元鹤子愣在原地，魔界之王也愣在原地。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魔界之王很快回过神，一脸警惕地盯著元鹤子。“王！”元鹤子单膝跪下行礼。

　　　　“鹤子？”魔界之王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居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元鹤子抹了把泪花，抬手一翻，一把蓝色的三尖枪出现在手中。真实的三尖枪，真实的元鹤子。

　　　　“鹤子呀！”魔界之王终於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把搂住元鹤子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说元鹤子是一枚重磅炸弹，那麽接下来，就轮到原子弹出场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拐角，电视的雷雨声中，冥王闪亮登场，妩媚地把肩上的长发拨去脑後，冷冷盯著这个几千年前打得死去活来的老对手。“好久不见。”冥王说。

　　　　魔界之王只感脑子里轰地炸响。

　　　　原子弹成功引爆……

　　　　

　　　　☆、第十九章　　界限

　　　　第十九章　界限

　　　　人生面临著各种选择。

　　　　比如说，战场上，面对强大的对手，是战是逃？

　　　　比如说，在危机下，是选择面对，还是视而不见？

　　　　四千多年前，Aaron没有逃，面对强大的危机，也坦然地接受。四千多年後，在厅里三个男人炯炯的目光下，Aaron又开始做选择题。A。逃。

　　　　B。逃。

　　　　C。逃。

　　　　……

　　　　“Aaron，来，坐。”魔界之王一脸淡定。

　　　　客厅的独立沙发分别被魔界之王和元鹤子占据，剩下唯一的长条沙发，那是冥王在客厅的床。冥王在自己的床上坐得气定神闲。

　　　　Aaron苦著脸，在长条沙发上坐定。

　　　　冥王偷眼看Aaron。

　　　　魔界之王给Aaron倒了杯茶：“来，喝。”

　　　　咕嘟咕嘟，乖乖喝完，Aaron把杯子放下。

　　　　客厅里一片寂静，似乎有些话在酝酿，正当Aaron掏心掏肺地组织词句的时候，一阵铃声响了。声音不大，却如一声炸雷，差点把Aaron的心脏给炸裂，慌慌张张掏出手机，接通。“Aaron！”苍似乎很急，“爸来了！你看是不是要把阿紫……”“他……他在我这。”Aaron瞄了眼魔界之王。

　　　　魔界之王醒悟到是儿子的电话，伸手：“给我！”

　　　　手机递过去，苍怯生生的声音传来：“爸……”

　　　　有人夺过电话，赛尔惊讶的声音：“你怎麽过去了？！”

　　　　父亲大著嗓门：“臭小子！终於担心你爸了？！哼！你们就算求老子老子也不回去！你爸今晚出去嗨皮！你们自己看著办！”连珠炮般发射完，魔界之王不待那边回复，自顾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冥王冷笑：“啧啧都一把年纪了还嗨什麽皮。”

　　　　魔界之王回敬：“就怕某人连嗨皮的机会都没有。”

　　　　冥王捏著拳站了起来。

　　　　魔界之王立刻跟著站了起来。

　　　　杀气腾升，交错的怒意在空中碰撞出火花，消防员元鹤子开始灭火：“别激动，都坐下。”两人互瞪著坐下。

　　　　Aaron开始找话题：“王，你怎麽来了？”

　　　　冥王跟上一句：“儿子不欢迎你，我们也不欢迎你。”

　　　　魔界之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冥王一跺脚也跟著站了起来。

　　　　元鹤子扶额。

　　　　专业消防队出场，Aaron只说了一句话：“你们想拆了我的家吗？”说话的时候看著冥王。冥王闷闷坐了回去。

　　　　即将燎原的大火无声地熄灭。

　　　　魔界之王对这变化有点惊讶。

　　　　气氛非常僵，低气压寒流下，元鹤子故意踢踢沙发下的袋子，哗啦哗啦的响动提醒了魔界之王。“噢！Aaron，我带了点北部冰原的特产。”魔界之王把袋子提到茶几上，袋子太满，有几个白白胖胖的雪原果滚了出来，绕著果盘滚到边上，给桌面点缀了些干净的白。“Aaron，你尝尝，还有一袋雪原蘑菇呢。”

　　　　话题就像果子，滚来滚去总是进不了盘，歪在桌子边摇摇欲坠。Aaron已经准备好接过魔界之王的问话，可那王偏偏就绕著弯不入正题。半边果子递过来，Aaron愣愣地接过。

　　　　“挺甜。”冥王轻声道。

　　　　Aaron咬了口，点头：“嗯。”

　　　　一切都是那麽自然，一个果子，一人一半，酸甜的香气飘散开去，感觉到视线抬起头，撞到魔界之王复杂的眼神，Aaron才猛地清醒，发现果子还捏在手里，立刻触电般丢开，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划清一条明确的界限。冥王幽幽看了Aaron一眼，低著头闷闷吃果子，这点小动作被魔界之王尽收眼底。魔界之王疑惑：“Aaron，你和他……”

　　　　Aaron冒汗：“不是的！不是的！”

　　　　魔界之王觉得不入正题不行了，示意：“鹤子，你说，你是怎麽复活的？”元鹤子有点纳闷，之前就已经跟王解释一遍，为何又问一次？但王的命令不敢违抗，元鹤子又一字不差地把赵高召唤出冥王和自己的事说了一遍。仅此而已，然後Aaron就回来了……

　　　　“很好。”魔界之王点头，望向Aaron，“你们住在一起又是怎麽回事？”终於有澄清的机会了。

　　　　Aaron不敢保留，把秦皇陵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不是全部，Aaron巧妙地隐藏了一些细枝末节，该省略的省略，该简化的简化。当魔界之王听到自己儿子们涉险时，满脸惊讶，当听到专业导游冥王带著他们遇上女娲消灭赵高的时候，他只是摸摸下巴，低头沈思。其实魔界之王见到元鹤子和冥王同时出现，就知道事情不是那麽简单，却没料到这当中出现了什麽细微的偏差，以至於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符。故事说完，又是沈默。

　　　　Aaron仔细回想一遍，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字里行间天衣无缝，无论怎麽看，都与冥王没有任何有暧昧瓜葛，这算是在王的心中挽回了一点清白了吧？魔界之王瞄向元鹤子，元鹤子点头证实。

　　　　魔界之王信了，但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他觉得应该好好消化一下，於是朝元鹤子道：“鹤子。”指指空房。专业家政元鹤子老老实实进去收拾房间。

　　　　有魔界之王在，Aaron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公寓除了白龙族的六层结界，加上元鹤子的一层，再加上魔界之王新设的六层……足足十三层结界。

　　　　无懈可击的堡垒。

　　　　冥王冷著脸，一拨长发就回房睡觉。

　　　　Aaron也累了，刚起身，魔界之王摆手：“等等，坐。”

　　　　Aaron又坐下。

　　　　魔界之王朝冥王的方向努努嘴：“他来住多久了？”

　　　　“不久。”

　　　　“皇陵出来才住一起的？”问到了关键问题。

　　　　“对。”Aaron淡定著撒谎。

　　　　“好，你去休息吧。”

　　　　Aaron起身，走向房间。

　　　　魔界之王又叫住他：“等等，坐。”

　　　　Aaron再次坐下。

　　　　魔界之王盯著他：“你回房间睡？”

　　　　“嗯。”当然，要不然睡哪？

　　　　“你们在一起睡多久了？”话语之外似乎还有深意。

　　　　Aaron这才醒悟，脸一下子红了。

　　　　很多事情习惯後就变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接受递过来的果子，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存在……当一个一个挑出来揉捏成词句摆在面前，却又显得那麽荒谬和可笑。Aaron睡不著，愣愣地望著天花板。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呼吸，维持著微妙又脆弱的平衡。对於魔界之王的那个问题，消防队元鹤子及时给了一个看似完美却又漏洞百出的答案：“Aaron他这是守著冥王，冥王身上还有他封印呢。”魔界之王当时就沈默了，Aaron红著脸不敢说话，心里虚得很，怕越说越错。魔界之王思索片刻，手一翻，用魔力凝聚出一个黑色的镯子。“给他带上。”他把镯子递给Aaron。

　　　　黑镯子环进冥王的手腕时，如雪落，融化变成了一圈黑色的纹身印在了皮肤上。魔界之王的特殊封印。

　　　　如今，圈著黑色封印的那手偷偷地搭了过来，Aaron叹了声：“把手拿开。”手移开，冥王轻轻的声音传来：“我饿了。”

　　　　Aaron转头看著他，冥王抿抿嘴，提醒道：“我还没吃晚饭。”经冥王一说，Aaron也想起自己回来至今还没吃饭，折腾来折腾去就给忘了，忘了想起来後，肚子马上就对主人表示不满，开始抗议了。Aaron起身，把门打开道缝往外看，俩房间都关著门，客厅里昏暗著，元鹤子和王都睡了。轻手轻脚地出去，在厨房捣腾一会，有两碗热腾腾的挂面端了进来。清汤挂面，有些白菜，几个雪原蘑菇，和一些瘦肉。

　　　　一碗有煎蛋，一碗没有。

　　　　Aaron把有煎蛋的递给了冥王：“吃吧。”

　　　　冥王接过，瞄了眼，不解：“你不吃蛋？”

　　　　Aaron吃著面，含糊道：“冰箱就剩一个了。”

　　　　煎蛋夹了过来，放到碗里铺在面条上，Aaron垂著眼：“怎麽？”冥王：“你吃。”

　　　　Aaron没动，凝固在那里，房间里有煎蛋的香气静静飘散开。

　　　　冥王怕他不吃，补充道：“有营养呢。”

　　　　Aaron动了，筷子把煎蛋夹成两瓣，分了一瓣给冥王。

　　　　香气分岔出两个位置，随著热腾腾的气旋上了空中，又融合成一团，填满了房间。“白龙……”冥王似乎想说点什麽，才喊出个名字，积累已久的勇气在煎蛋的香气中崩溃，终於说不下去了。有那麽一瞬间，Aaron似乎懂了他没说完的话。

　　　　魔界之王的到来，开启了一个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那麽清晰，再长的故事，总会迎来一个结局。两个男人沈默著。

　　　　闹锺滴答滴答偷偷地响，Aaron忽然觉得这声音实在太吵了……四皇女得知冥王现世时满脸惊讶。

　　　　黑龙王陌克瀚握拳站起，激愤地讨好夫人道：“冥王在哪？！老子这就去清理他！”“在Aaron那。”赛尔坦白道。

　　　　黑龙王转身要走。

　　　　四皇女一把拉住他：“别急，坐。”

　　　　黑龙王陌克瀚乖乖坐到夫人身边。

　　　　四皇女示意他们继续说。

　　　　於是苍和赛尔轮著把皇陵的事情说了一遍。

　　　　四皇女听完，反而松了口气，转了个话题：“这边有什麽好玩的地方？”众人一下愣在那里。

　　　　这红发女孩的思路跳跃得完全出人意料。

　　　　达克瀚最冷静，清了清嗓子：“附近有个欢乐世界，这乐园在这城市挺出名的。”四皇女捏捏丈夫：“我们明天去吧。”

　　　　黑龙王陌克瀚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那冥王怎麽办？”四皇女阴森森地笑了：“没事。”

　　　　黑龙王迷糊：“没事？怎麽可能没事呢？”

　　　　四皇女摇头，望向苍和赛尔：“他要是想杀你们，早动手了。”众人愣愣的不明白。

　　　　四皇女起身拉开窗帘，窗帘外是一片灯火辉煌，夜晚城市的繁荣尽现眼中。和平，安详，完整的城市。

　　　　四皇女眺望著窗外：“区区白龙结界又怎麽可能困得住异界的王？上次有三尖枪扎穿了冥王，我们才有机会抑制他，再往上算，父皇那时候也是依靠三尖枪的力量才压制了冥王。那，这次呢？”三尖枪没动用，离开了结界的束缚，却一路化身成导游尽职地领著众人出了皇陵。“他似乎没有战意。”

　　　　黑龙王想了想，问：“为什麽呢？”

　　　　四皇女迷茫：“不知道。”

　　　　苍和赛尔对视一眼，斯利亚沈默，达克瀚翻出地图若无其事地安排行程。冥王现世，不知是哪里出了点偏差，这辈子，有个男人走进了他的生命里。双双的身影，相撞的视线，不经意的紧张，和简化了许多情话的关心……可，为什麽那人偏偏是Aaron呢？

　　　　有手牵过来，苍抬头，斯利亚一言不发，紧紧握著苍的手。

　　　　有一种结局，他们不忍看到最後。

　　　　一大早，魔界之王出门了。

　　　　至於他去哪，没人知道。

　　　　Aaron请了假，他知道这几天自己对家里的情况没法视而不见。也许，在这短短的几天，就可以给这种生活画上一个句号。

　　　　Aaron等著一个结局。

　　　　冥王也在等著一个结局。

　　　　冥王反锁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刷网页。电视剧明明说今天更新，可网页里偏偏就是没见著，预告里已经打出字幕说是这几天将会迎来结局敬请期待。其实剧情挺大众化，女主角和男二号搞暧昧，而男主角喜欢女主角却不敢主动去追求…折腾来折腾去，眼看女主角与男二号越来越火热，男主还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看著就生气。冥王迫切地想知道最後的进展，他恨男主不争气，明知按言情剧的套路，男女主角最後总会在一起，可他就是想亲眼见证一下。想见证一场完整爱情的落幕。

　　　　一场看似不可能，却偏偏能圆满幸福的爱情落幕。

　　　　正在努力刷网页的时候，门被敲响。

　　　　Aaron正端著个盘子，盘子里一半放著饭，另一半是菜，泾渭分明地隔著，而一些汤汁却不知不觉地渗进了米饭中，把洁白的色调偷偷丰富起来。冥王见到那满满的盘子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

　　　　“趁热吃吧。”盘子递过去。

　　　　冥王接过：“没筷子？”

　　　　“噢！”Aaron离开，没一会，拿著筷子回来。看著冥王躲在门後端盘子的样子，Aaron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喂养一只大型犬类……冥王接过筷子，偷偷瞄了Aaron一眼。

　　　　Aaron不理他，转身就走，身後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然後哢哒一声反锁了。Aaron想起了什麽，返身去拍门：“你吃完把盘子放出来。”

　　　　“喔。”隔著门，声音显得闷闷的。

　　　　客厅里，专业家政元鹤子正在尽职地打扫卫生，Aaron打开电视，正好新闻在重播，某某科技园的大楼发现大量被封成陶俑的尸体，开膛破肚，五官上封著蜡，陶俑人数是八十一人……然後画面一转，电工一脸恐慌地对著镜头唠叨，说自己只是老板拖工资发泄地踢了几脚，没想到把陶俑的表壳给踢碎了，露出了里面的尸体……“跟俺们没关系啊！不是俺们杀的！俺们也不知道啊！”电工说到最後声音都跑调了。镜头一转，KEN打著官腔：“我们对这事感到很震惊，没想到楼上出了这种事，不得不调整学生们的上课地点……”然後画面再一转，就见虞清和梁濂正忙著指挥著一批警力处理现场安抚群众。“警方怀疑不止这一处，我们将会继续为您跟进报道……”现场记著完美地收尾。新闻播完，元鹤子才回过神。

　　　　“结束了。”Aaron道。

　　　　“是啊。”元鹤子应。

　　　　电视里开始卖广告，Aaron换了个台，看是动画片，又换了个台，正好，那个频道开始播放一个连续剧。女主角继续和男二号搞暧昧，男主角看起来早已退居到路人的角色，与女主角的缘分遥遥无期。Aaron之前看了几集，觉得这剧情很有意思，他很好奇编剧最後会怎麽把女主角掰回男主角那儿，於是就看了下去。网络同步播放，冥王窝在房间里，也在看著。

　　　　一扇门隔绝出两个空间，两个男人很巧合地关注起同一个结局。赛尔请了几天假陪妹妹一起逛。

　　　　赛尔出门，肯定少不了达克瀚。

　　　　黑龙王陌克瀚对这个弟弟非常看不顺眼，这个达克瀚毕竟是上代龙王与妹妹乱伦的孩子，那头深蓝的长发就是黑龙族耻辱的象征。黑龙王绝不允许弟弟出现在自己领地，就算是一眼也不想见到他。不过，有夫人在，黑龙王只好无奈地默认了弟弟的存在。

　　　　现在这个非常不顺眼的弟弟喊住了四皇女：“莉比娅，等等。”刚走到玄关的四皇女回头。

　　　　黑龙王立刻黑了脸：“谁允许你这样叫夫人的？！”

　　　　四皇女摆摆手：“没事。”

　　　　黑龙王不说话了，只是狠狠瞪著弟弟。

　　　　达克瀚招呼：“来化个妆吧。”

　　　　四皇女有点不太明白，歪著头：“化妆？”

　　　　赛尔解释：“这边女生出门都要化妆的呢。”

　　　　其实是莉比娅身上都是战斗落下的伤疤，就连脸上也有，那明明一张清秀的脸硬是割得支离破碎。伤疤在魔界是荣耀，在这边却是吓人。

　　　　这些理由都不好直说。

　　　　四皇女想了想，似乎懂了，乖乖过去坐定，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