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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先生打断飞鸟拉哩拉杂的话，「我看你们之间沟通倒是很正常。」
6　‘（「因为是我。」飞鸟很快地回答，几乎都要用自豪来表现了。
「什么回答啊。」
「就是如此。」飞鸟得意地哼了声，「叫公司放弃他吧。不过为什么爹地也调查了宝生君？他又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只是想问他怎么『死而复生』的而已，没什么好特别的。」史密斯先生淡淡地道。
「……不、那个，如果真的能死而复生的话还满特别的啦……」飞鸟搔了下脸。不过不可能讲出实情的吧？
「他是真的人吗？」史密斯先生低低地问，听来像呢喃。
「爹地不是摸过了？」飞鸟故作开朗地反问。
「说不定是做得很像的机器人。」
「蚁巢是最接近黑色科技的企业，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没有那种技术。」
「是复制人？」
「要长到这么大也得二十年前就开始让宝生君参与复制计划，当然是不可能的。爹地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注意到宝生君？平凡无奇的一般人应该引不起你的注意才是。」
「我有个朋友在半年前到内华达旅游，在碰面时喝了几杯。」史密斯先生将双手背在脑后，轻松地靠在了躺椅上，「他在一家很有名的公司当谓查员，总部在澳洲，分公司却在世界各地都有，其名为『日安生命保险』。」
「还朋友呢，反正你的目的只有对方手中的保单还是其它名册吧？」想必那又是对方「任务」的一环，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飞鸟问，男人肯定也是不会答的。
「在他手中有一百五十多份已经给予死亡给付的保单，我因为某种目的所以非得把那些数据背下来不可，而其中正好有那位好青年。本来我只是为了追踪连锁病毒的踪迹而来到此处，没想到却让我大开眼界……」
飞鸟耳尖地听到关键词。「追踪」阿久津？不可能，阿久津会掉到柬埔寨完全是个无法预测的意外，行踪怎么可能被事先探知？
「等等！那个、可不是我在自夸，『现在的公司』把所有人的行程管控得很好，也没有泄漏到外部的可能性，就算是蚁巢的工蚁网络也无法得知。」
「刚才说过了吧，我们的骇客班都是连锁病毒的崇拜者啊，这可不需要得知他的行程预定，只要他一登入驻客专门的私密服务器，取出储存在里头的程序时，
就有一打人放线在追了，更何况……这次他是用手机上网。虽然还是拐了两三个基地台来混淆行踪，但怎么说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总之只要定位他的手机讯号就好了。」
「这么说的话……并不是故意派爹地来，而是因刚刚好爹地在这附近，所以骇客班才跟你联络，让你过来堵人的吗！」飞鸟狠狠拧起眉。
可恶！这么说起来，一切都是巧合！阿久津掉到这里是巧合，使用手机上网，被蚁巢的疯子追踪到是巧合，而爹地在这附近出任务也是巧合，所以就巧合地被派遣到这里，又巧合地看见以前曾经在死亡保单上的宝生凌驾……
这个世间只有必然。
「嗯，当时我在越南，飞一下子就过来了。」史密斯先生笑道。
「所以爹地会借我快艇对吧？」飞鸟涎着脸凑到男人身边，用额头摩擦对方的肩膀。
「什么时候又换回这个话题了……」史密斯先生伸指，用力弹了飞鸟的后脑杓一下。
「唉哟！」
「阿斯卡，再往前十公尺。」阿久津在旅馆里下指令。
在计算机前的阿久津与凌驾紧盯着屏幕上代表阿斯卡的绿色光点，与人工魂魄（水怪）所在的红色光点逐渐接近。
「『出来了！』」飞鸟的大叫声从阿久津的耳机中传来。
「先在附近兜圈子，让它在定点不要乱跑，直到我说撤离才可以。」
「『知道了！』」飞鸟喊回。
阿久津将画面转换，连结到美国国防部的远程操纵系统，雷射炮的译码已经完成，负载能量只足够射一发，所以现在正在等待自动校准的时间。耳边传来快艇引擎轰轰的低音，滑过湖面时破碎的水潮声。
呼咚。
咦？
心跳？怎么可能？他会紧张？不可能……一切都计算得非常完美，不可能出错的，所以没有担心的必要……嗯？担心谁？
「阿久津先生？」凌驾望着屏幕右下角正在倒数的自动校准标的物时间已经跳到零，但阿久津却迟迟没有发出指示，这才忍不住询问。
「阿斯卡，按照预定路线撤退开始。」阿久津立刻下令。
「『知道了！』」跟往常一样开朗的声音。
「还有，小……别太大意了。」阿久津很轻地补了句。
「『……不用担心我啦！』」
「……宝生，把手指放到ENTER键上。」阿久津对凌驾道。
凌驾乖乖把食指压到指定的键盘上。
「倒数五秒，结束后立刻按下去。」阿久津说着，屏幕上大大出现了新的倒数计时钟。
五、四、三、二、一、零。
手指只要轻轻在键盘上一点，便可启动超乎一般人想象的科技武器，虽然按下开关的人是凌驾自己，但却没有什么真实感。
「『轰轰轰轰…………沙——』」耳机的通讯中断。大概是磁场干扰的缘故，使得手机暂时无法使用吧。阿久津拔下耳机，随手扔在桌边。
纤细的十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动，调出当地的空照图，按照时间连续排列，点阅的速度由于非常快，就像在看录像画面一样。
广大漆黑的湖面有个显眼的白点逐渐靠近，放大、再放大，隐约看清楚是艘快艇的模样。接着水中慢慢隆起一坨果冻状物质，生出长长头部，缓慢摇晃，因为快艇在它周遭打转，使水怪不知该从何追逐起。
白艇开始远离水怪，逃离速度非常快，水怪追逐，追逐、追逐……接下来几张画面都是全白，应是雷射正在攻击，瞬间蒸发附近湖水所产生的大量水蒸气。水蒸气消散，白艇已经逃离很远一段距离了，并未遭受波及。
但接下来的图面却让阿久津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死白。镜头抓近，放大，白艇上有的并不只有飞鸟一人，另一人有着金发、身材高大，对方挥拳，住飞鸟颈后揍去。
飞鸟倒下。
「啊！飞鸟先生！」凌驾叫了出来，「为什么史密斯先生会在一起……」
金发男人仰望天空，似乎在比什么动作，对方将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左手心一会儿，之后就驾着白色快艇消失无踪。
阿久津没注意到用力咬着的下唇已经渗出血，将画面跳回男人指着自己手心的画面。以手掌为中心，放大、再放大，调高分辨率，没想到那掌心上居然写了一排字。
「http：//……是网址？」凌驾还搞不清楚史密斯先生到底是在干什么。
阿久津将空照图全部切掉，叫出浏览器，在网址列输入写在男人手上的那串网址。
原来是个在线聊天室，登入后，只有阿久津与一名为「史密斯」的使用者在。
阿久津并没有多余的废话，在对话栏中用英文打了：「你要什么。」
「宝生凌驾的秘密。」对方回。
凌驾呆了几秒才看懂，「我的秘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久津输入。
「没想到连锁病毒也会来这套？我们就彼此不要再装傻了吧，我知道你在大学的研究项目，其中也有跟生化公司合作的案子，到底要如何将已经死去的人重新『制作出来』呢？我非常好奇。」
阿久津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输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不相信。」对方很快地回答。
「那么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关于飞鸟阿斯卡这个人，随你处置吧。」阿久津打完这行，立刻就退出了聊天室。但手中键盘这是喀嚓喀嚓地敲个不停，黑色窗口接连不断跳出，白色的程序语言一行行冒出。
凌驾在一旁看着阿久津的举动，感受到其中的宁静地愤怒与歪曲地狂乱。他忍不住道：「刚才那样说真的好吗？飞鸟先生万一……」
「明明，就叫他不要再去跟那个人接触的。」阿久津瞪着屏幕，「还想要成为粘土吗？还想要当猎犬吗？还想要以窃取他人的人生而活吗？」
「阿久津先生……」凌驾总算懂阿久津刚才切断通话的行为并不是冷淡，而是更深刻地知道些什么。
「第一个魂魄已经破坏了，接下来处理第二个。」阿久津双手已经离开键盘，但黑色窗口上的白字仍旧继续往上跑动，显然还在运作什么事。
「飞鸟先生该怎么办呢？」凌驾问。
「他是自作自受。反正本来就只有我们两个的事，从现在开始，别把他算在战力范围内。」阿久津把身体转了一半过来，将白手机递给凌驾，上头显示坐标线与第二个人工魄魄的地点。点选详细资料后，跳出地图及导航。
「……我知道了。」凌驾只能点头。
他想起史密斯先生攻击自己时间的那些「好像是真的血呢？不是人造血浆吗？你会痛吗？」对方以为自己可能　　是人类以外的生命体吗？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为什么想知道？对了……重点是，「为何想知道！」
「阿久津先生！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不过……」
阿久津望着凌驾急迫的脸。
「到底为什么史密斯先生『需要』让死人复活的技术呢？如果知道的话，一定可以弄懂些什么的！」
「那是可以高价出售的黑色科技，生命之术是神之领域，一旦能够掌控这项技术，几乎等同于能够换取大量的财富与权力，普通人都想要的吧。」阿久津冷淡地道。
「会这么说的阿久津先生，实在是太不了解『普通人』了。」凌驾严肃……近乎严厉地反驳。
阿久津微微地瞪大眼。他被「普通人」给指出错误？被……宝生凌驾指出了错误？
「一般人如果被问到『如果拥有复活之术的话，你会怎么办』，肯定是让已经死去的亲人、重要的恋人或朋友再度重生！会想以此赚取金钱的话也是排在很后面才会考虑的事。」凌驾大声道。
而且那男人并不是普通的执着，眼神认真得像是容不得任何一点错误在。对方「想知道」，非常强烈地想知道为什么「宝生凌驾」仍然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

「宝生君。」阿久津开口唤道。
「啊、是，抱歉，我太大声了。」凌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
「……你的观点有其价值。」阿久津说完，又将身子全转回计算机前，几个黑色窗口缩下去了，但同时又新跳出几个来。
而凌驾回到贵妃椅上，使用阿久津的手机查询下一个目的地的详细数据。直到过了良久后，他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好像被称赞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7章


已经好久，凌驾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在四周一片漆黑，却仍旧能清晰见到两人行体的空间中。
男人的刘海过长，实在是看不清脸孔。不过凌驾就是知道对方是谁。

「好久不见。」男人说。
「好久不见。」凌驾点头。
「为什么来见我？」男人歪着头问。
「我并没有……」
「我以为你抵抗见到我。」男人继续说，「而你又里新出现，这让我很开心，你想做什么？又准备迈向何方？『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一起走过，发现状况并没有好转，而且持续在恶化，『另一侧』却还在不停地侵蚀这个世界。」
「……侵蚀？」
「是的，当我们企图把倾斜的天秤往回带一点，对方便住另一头加个更重的砝码，遥商已经快要无法负荷了，如果你什么也不做的话……」
「你说阎魔？」
「那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弱小，却又十分爱逞强。」
「…………你说阎魔？」凌驾狐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笑出声，随即轻咳了下，企图保持这件事的严肃性，「你也该知道了吧，你是谁，而我是谁，我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凌驾沉默了会儿，再度开口：「我们一定得回到从前那样吗？」
「不，这次的我们大可不必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实际上，我对此也没有特别的感受，我出现的唯一的理由，只是在『响应』你的心愿，就像我总是回应他人的心愿而存在的那样。还想背负起什么？不、如果不必背负什么的话，也许还比较好处理。」
凌驾摇头：「我现在……很弱小。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
「冥道的力量取决于心，肉体反而是拘束具。少了拘束，我们可以上天下海，无所不在。」男人稍微弯下身，将微笑凑到凌驾眼前。
「我早就死了，现在的身体也是假的，但仍然弱小！」凌驾不知怎么地，感觉有些不快。
「因为你还意识到有身体这件事。」男人重新直起腰，转过身背对凌驾，甚至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想想自己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不知道。」凌驾说。那种模样不是他的惯性。
「想想自己坐上大位，调兵遣将的模样？」男人摊开双手，一些透明漂亮的玻璃珠子从他掌心不断滚落至地面。
是六道曾说过的「玻璃珠」，漂亮的玻璃珠……
「我不知道……」凌驾摇头，连身子都摇动，像是颤抖。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玻璃珠越来越多，漫到他脚边、后面、前方、左边、右边……
「想想自己骁勇善战，大开杀戒的模样？」
「我不知……那样、那样……」强烈的、强烈的感情……那真的是自己的东西？
凌驾注意到男人的手指开始化为玻璃珠，衣摆化为玻璃珠，发梢化为玻璃珠。最
「那些是被我丢弃的东西。」男人说。
「不要！」凌驾跨出一步，却被地下滚动的珠子绊得脚步不稳，他歪歪斜斜地往男人的方向移动，却无法更快，拼命伸出手，却怎么样都构不到。
「这次。由，你．来决定，要捡起什么。」
随后，男人就连声音也化为玻璃珠，在凌驾好不容易扑向对方的那一刻，哗啦哗啦地七彩珠子四散，凌驾重重地跌在其中，撞得皮肤骨头疼痛。
「咳……呜呜……」凌驾忍着疼痛，勉强撑起上半身，感觉手中握有硬物，反射地打开。
——是颗翠绿冰冷的玻璃珠。

由于飞鸟不在，所以隔天的人工魂魄找寻任务，就由阿久津开车前往目的地。上车时他还抱怨了几句关于为什么是手排车，方向盘很重之类的，但上路二十分钟后似乎也就习惯了。
「阿久津先生，你从转生轮系统中，有发现关于我的事情吗？」凌驾面前摊开了张柬埔寨的公路地图，看似随口问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阿久津反问。
「……飞鸟先生那时候问我——」
「现在别提那令人不愉快的名字。」阿久津皱眉插嘴。
「呃、嗯，他问我跟你打架的真正理由。」
「原来打架还需要理由的。」阿久津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暴力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文明的行为，如果用来迫人就范更是低俗。」
「……对不起。」
「我只是在反省自己过去的一些所作所为而已，你为什么要道歉？」阿久津疑惑吔看了凌驾一眼。
「……阿久津先生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哑口无言呢。」凌驾愣了下，随后苦笑。他仍然觉得阿久津很难应付，他不是飞鸟，没办法在受到攻击之后看起来毫发无伤。
「那就不要说话。」
听到对方如此直接地叫自己闭嘴，凌驾张了张口，最后又因为想知道的事情尚未获得解决，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讲：「我并没有打从心里觉得转生轮系统被阿久津先生拷贝走是真的那么严重的事。」
「是吗。」
「有什么叫我要保护那个系统不可以外流，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明白之前，身体就率先动作了。」凌驾又低头望着地图，但路线一条都没进脑子。
「禁制力吧。」阿久津随口吐出。
「那是什么？」凌驾很快地问。
「以前我的电线连结你的伪体（魂魄在冥道时由魂壳形成的身体）时，就发现厚厚一层阻力，不管怎么想探知都无法入侵，就像防火墙。那个难道不是你自己设定的吗？」阿久津觉得奇怪地道。
凌驾曾来找过自己入侵变成厅的博弈中控系统时，他曾用电线帮对方的伪体调整过某些视觉参数，使得对方也能看见那些生物形的电子病毒，若是一般的伪体，他能直接入侵到魂核的部分把根本的参数更动，这样就能半永久性地得到特殊视觉。但凌驾的却完全不同，在魂核的部分厚厚地包了一层无法破坏的厚墙，使得他只能从魂壳方面着手，非常不便，而且只要自己一拔掉电线，特殊视觉的效果也会随之消失。
「我……自己设定？不、我应该没有做那种事……」
「一定是你自己设的，那禁制之墙跟你的魂体结构一致，没有第三者动过的痕迹。」阿久津确定地道。
「可是我并没有那种印象。」
「那就是在之前设的吧。」
「什么之前？」凌驾追问。
「转世道程中，六孔道内设有针对记忆参数的更动效果，当魂魄通过时便自动启动，如果你不记得，那就是记忆参数被归到零，但禁制力的效果仍留存的结果。禁制力通常是城隍府现世保安队用来暂时封住劣化到厉鬼征兆具现的魂魄记忆与其它零碎能力的『术』，如果不如此处理，已经开始厉鬼化的魂魄很难强制带回冥道。」
「那么我到底是为什么用那个把自己封住……不对，是封住什么？」是记忆？不对，那种东西『没有封住的必要』，诚如阿久津所说，一旦魂魄通过六孔道转世，那里的注定自然会把记忆消除。b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