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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舞清风(清宫)-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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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胤祯革去禄米的第九天,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二日,德妃病重! 
  其实自康熙去世后,德妃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经过上个月胤祯守灵的事情后,她的病情急剧下转,几乎整天都在昏睡,醒来的时候便唤着胤祯的名字,汤药也已基本无法进食,只是睁着黯然的眼睛,希冀的望着远方。 
  雍正昼夜亲侍汤药,而她却熟视无睹,怨愤的目光似是无情的利剑,狠狠的插入雍正的心底,看着他时而一闪而过的幽深目光,我却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快感,心中的苦涩、无奈,蔓延着。 
  这场三人的角逐,全盘皆输! 
  “胤祯,胤祯……”德妃闭目,面如死灰般苍白,干裂的唇只是无意识的唤着,那般哀戚。 
  苍老枯弱的手指蓦然积蓄了力量,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腕,长长的红色指甲刺入皮肤中,殷红的血丝顺着甲缝,渗出。 
  “额娘,您——” 
  泪水滴落在褐色的汤药中,我哽咽,泣不成声。 
  脚步声在身后徐徐响起,我却无法掩饰哀伤,抱着德妃的身体颤抖着,哭泣着。这是我唯一可以为胤祯做的,如果他在此,也会这样吧! 
  “额娘,胤祯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殿内一片死寂,两侧的宫女禀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高无庸,传朕旨意,遣吴喜、朱兰太……召允禵速速驰驿来京。”略显僵硬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的、愧疚的妥协。 
  我极缓慢的转身,忘记了手腕上的痛,忘记了心底的怨,只是迷蒙的望着他,抿痛了唇,无语。 
  明黄的龙袍渐渐靠近,那腾飞的祥龙直视着前方,翻卷着层层白云。 
  “凌月,你累了,回去吧!”叹息声几不可闻,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附在手腕上的干枯手掌,被他用力的握在掌中。 
  鲜红落下,印在一片明黄之上,那样的刺目! 
  “来人,送十四福晋回府。” 
  回到府中时已经傍晚,晚饭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深夜时分,府内大乱,原来是皇后召我速速进宫。我顺势看向怀表,凌晨一点!心底刹那冷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胤祯还没有回京! 
  繁琐的衣衫顾不得整齐,只是慌乱的朝外面赶着,垂在身畔的指尖颤抖着,想要抓紧衣裙,却发现根本无法握拳,使不上丝毫的力气。 
  “额娘,您别担心,奶奶会没事的!”温热的手掌紧紧的抓住我的,坚定的语气莫名的安心。 
  我深深的吐纳,弯身进入马车。 
  “弘暄,你阿玛为什么还不回来?” 
  明明雍正已经传了口谕了,为何……这么久! 
  “额娘,您先休息下,别想那么多了。”马车上,他强硬的将我的头压在肩上,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始终坚定的握着我的。 
  我看着那只手,宽厚而修长,白皙的皮肤上镀着清冷的月光。这是我儿子的手,如今却足够在我的背后撑起一片天空。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额娘,我知道您想阿玛,我和哥哥已经长大了,如果您真的想去那儿,便放心的去吧。只是,您别忘了儿子就行!”似是玩笑的话语,却带着一丝哽咽。他倔强的转开头,仰着面孔,望着窗外的月亮,沉默。 
  “弘暄,我真的好累。” 
  如此的月光,如此的宁静,我却只想倾诉。 
  这里,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揪心,却无法找到一丝安静。 
  弘暄沉默着,只是手下,紧了又紧。 
  “额娘,这便是皇家的悲哀!”良久,一丝轻喃缓缓逸出,没有了天真的笑脸,没有了嬉笑的顽皮,余下的,只是浅浅的落寞。 
  我怔然,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脸上,也带着厚厚的面具。 
  还没踏进永和宫,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阵阵哭声,直上云霄。且不说有多少真心实意,又有多少虚伪附和,这样的场面,仍是狠狠的震惊了我。 
  牢牢的抓着弘暄的胳膊,我脚下纷乱,一步一顿的朝里面走着。大殿内跪满了人,才跨过门槛,凝视着入目的触目惊心的白色,我踉跄着跌跪在地上,心底阵阵抽痛。 
  还是来晚了么? 
  盲目的寻找熟悉的身影,雍正、皇后、年贵妃、齐妃、熹妃还有很多我不熟悉的娇美面孔一一闪过,旁边是弘时、弘历、弘昼。胤祥和倾洛也刚刚慌乱的赶来,脸上哀色悲伤,眼中蓄着无尽的水气。 
  可是,我却始终找不到熟悉的身影。 
  天际无边的黑暗,竟找不到一颗星辰。紫禁城中的光亮,霎时将这永和的天空燃得通亮。 
  胤祯,你仍是见不到额娘最后一面么? 
  情何以堪? 
  当初是身在西北,军务缠身,无法回京见康熙最后一面;现在呢?身在遵化,为父守灵,却无缘送慈母最后一程?! 
  胤祯,你可曾听到额娘临终前声声泣血的呼唤?你可能想到额娘弥留之际那一抹不甘心的怨恨,你可曾…… 
  心底一阵抽痛,牵发了无尽的痛,我大力的喘息着,耳畔模糊的传来阵阵呼唤声,却听不真切,只是死死的抓紧心口。 
  “额娘,额娘,您怎么了?额娘……” 
  弘暄着急的呼唤越来越飘虚,眼前神态各异,却都面带哀色的面孔愈渐模糊,我握紧了拳头,以掌心的痛唤醒片刻的清醒,凝神细细的望着明黄的方向。 
  倏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瞳眸,如此的熟悉,似是那青海湖畔浅笑的傲然身影,可是火光刹那,凝神细看,却发现,不是他! 
  他的视线,好似旋转的漩涡,我执拗的想要看清他眼底的悲痛,却在漩涡中迷失了自己,陷入了万劫的黑暗。 
  醒来的时候,心口仍是闷闷的,憋得连呼吸都牵发着疼痛。入目所及,却是我不熟悉的地方。 
  晕黄的灯光下,华丽的装饰摆设,布局严谨庄重,我蹙眉暗暗猜测着。 
  缓缓的起身,身边却空无一人。捂着胸口,联想起近几年自己身体的每况愈下,心底不禁黯然,厚厚的雾气笼罩在胸间。 
  快速的着装,我着急的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总觉得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催促着。 
  出了偏殿,我才看清此地——宁寿宫! 
  他终究还是将德妃移到此处了?这样的作风,还真是——偏执而执著。 
  “贝子允禵,无知狂悖,心高气傲,朕唯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著晋封允禵为郡王。伊从此若知改悔,朕自叠沛恩泽;若怙恶不悛,则国法具在,朕不得不治其罪。”低沉的话音,带着丝丝沙哑,却一字一句的打入心底。 
  我急切的赶往正殿,偌大的宁寿宫却异常的安静,四周空无一人,大殿内一片肃静,兀自对峙的二人同样的昂首。 
  一个多月未见,胤祯面容上难掩悲恸,布满哀色,可是眼底却灼热似火,燃烧着满腔的怨恨,直直的,不甘示弱的怒视着雍正。 
  “郡王?我不稀罕!如果不是你,额娘怎么会有事?你现在假惺惺的在这里悲哭,哭给谁看?”哽咽的话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朕念你是朕胞弟,处处忍让,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雍正一震,似是被说到了痛处,面色瞬时惨白,透着淡淡的青色。 
  胤祯上前一步,嘴角嘲讽的勾起。 
  “胤祯。”我赶在他开口前出声,扶着门框远远的看着他。 
  不远处的二人同时回首,雍正看清我后,抿唇沉默,面色阴沉;胤祯却倏地踱步而至,扬起的右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面颊。 
  “胤祯,额娘盼了你那么久,别在这里吵了她,让额娘安心的走吧!”我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掌心一片湿濡。 
  他沉默,目光如炬,眸底殷红,下唇之上,遍布着斑斑隐忍的牙印。 
  腰间一震,我已被他揽入怀中,紧窒的怀抱,仿佛扼住了呼吸,然而,我却觉得心底仿若盛开了朵朵雪莲,丝丝甜蜜。 
  双双跪于大殿之上,我的身体微微的靠着身旁的胤祯,望着面前朱红色的梓宫,久久的沉默。 
  雍正特准我们今夜在此守灵,一干人等早已退离。 
  “月儿,我好恨……” 
  ‘恨’字出口,我莫名心惊,惊颤着侧目看他。 
  胤祯沉痛的目光紧紧的锁在梓宫之上,双唇几开几合,“打小儿,额娘便疼我,举凡我想要的,她定会送到我面前……我要是生了病,额娘便在永和宫里以泪洗面……以前的我想要引起四哥的注意,可是他见了我,不是查问功课,便是沉着脸不说话……渐渐的,我便和八哥越走越近。”胤祯仿佛陷入了回忆,唇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无尽哀伤。 
  “月儿,成王败寇。我从没指望他会封我亲王,也不觊觎他善待我。一母同胞,要论世间最了解他的人,我算是一个。我甚至不怨他囚我于景陵,只是、为什么额娘病重,他却不肯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他明知道额娘心中所想,为什么却执拗的不肯成全?倘若不是他当初绷着一张面孔,喜怒无常,额娘又怎会不敢与他亲近?” 
  “胤祯,”我轻喃,打断了他激愤的话语,“那天我亲耳听到他说让你速速回京,我一直在府里等消息,可是直到深夜,宫中的人传我入宫,却仍是没有看到你。额娘这几个月来,无论是清醒还是昏迷,口中念叨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人……”流转的视线,望着那厚重的木棺,低低的诉说,将这一个多月来德妃的点滴,详细的说与他听。 
  片刻后,宁寿宫中传来悲痛的哀哭声,久久不歇,阵阵哽咽的低泣,压抑着无尽的怨愤,无处诉说。一声声哭泣的呼唤,莫名的潸然泪下,闭眸的瞬间,早已满面皆湿。 
  胤祯拜完德妃的梓宫后,雍正便立即下旨,命他仍留守汤山,守景陵。 
  苍震门外 
  时值盛暑,酷热难耐,雍正在此设帷幄以居。 
  前几天,雍正面对曾静“逼母”的指责,曾经如此辩驳:“朕向来有畏暑之疾,哀痛擗踊,屡次昏晕,数月之内,两遭大事,五内摧伤,几不能支,此宫廷所共知者。” 
  我走近,两旁的侍卫宫人看到我,忙压低了头,高无庸瞥了我一眼后,快步走向闭目休息的雍正身旁,耳语着。 
  瞬时,他睁开幽深的眼眸,沉沉的望着我。 
  我昂首直立,面色从容镇定。 
  该布置的事情早已筹划完毕,我也该去做一直想要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毕竟要有所取舍的! 
  四目相对,静寂漫延。 
  “你们都退下!”低沉的话音,仍然嘶哑着。 
  两旁的人迅速退离,看着顿时略显空旷的两旁,我轻舒口气,缓缓的跪下,“皇上,凌月今日求见,只因有一事相求。” 
  他不语,顿时锐利的视线掠过我,望向远处。 
  “他的性子,你再了解不过。朕几次忍让,而他却执意相逼,朕为慰皇妣之心,以晋封他为郡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雍正嘲讽的低斥,面色倏然绷紧。 
  而我,却迎着他的目光,讽刺一笑,“皇上,您晋封胤祯为郡王,为的是安太后之心,还是您自己的心,抑或是堵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只有您自己明白——” 
  “大胆,你不要以为朕不敢置你,便口无遮拦!允禵名讳早已更改多时,可你却仍无更改之意,屡次在宫廷之内造次,你眼里可还有朕,可有大清的王法?”雍正气极,青色的面孔透着黑雾。 
  我咬着下唇,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倏地停止,愤愤的看着我。 
  “皇上,夫妻本是同林鸟,可我却无法做到大难临头各自飞!当年胤……他出征西北,我坚定跟随;今日,他遵化守灵,我亦甘愿相随!” 
  “你以为朕的旨意是玩笑,任你胡闹?你以为遵化是你郡王府的别院,想怎样便可怎样?”雍正横眉立目,扫射而来。 
  我摇头,“皇上,我不带一奴一婢。当年皇阿玛宽厚待我,犹如亲女,凌月铭感在心,却无法亲侍身侧,心中抑郁许久。近日来又频频梦到皇阿玛,是以决定,常守景陵。还望皇上恩准。”重重的叩头,紧闭的眼眸微微的酸涩。 
  雍正沉默,眼神却锐利无比,寒光直射。 
  “皇上,怡亲王正在养心殿候着您呢,说有急事求见。”远处,高无庸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抬头,等待着他的回音。 
  雍正看也未看我,直直的大步离开,在走过我身旁时,却蓦然怔住,迟疑良久方低沉的呢喃:“当年十三弟洒脱豪迈,不拘小节,可今日呢?” 
  话语中逸出浓浓的苦楚! 
  “怡亲王十年之难所为何事,相信皇上比我更清楚。凌月不是棋中之人,做不到无动于衷。皇上,我是一个俗人,功利在我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我此生的愿望只是,得一人心,白首相偕。” 
  “你——”他看着我,无法成言,一旁的高无庸急得频频抬首。良久后,他一字一顿道:“不、要、后、悔。” 
  四个字,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二十多年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情,却好似在今天的刹那,挥刀斩断。 
  垂眸谢恩的瞬间,我错过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 
  回府后,派人将弘明、弘暄叫来,落座于饭厅,面对着满桌的菜色,母子三人却迟迟未语。 
  “想不到额娘第一次特意为我们兄弟做这么多的菜,却是在这样的时候。”久久,弘暄望着桌上他最爱的糖醋排骨,唇角咧出了一抹笑意。 
  “是啊,以前我们可都是跟着阿玛,才能享到这样的福气呢!”弘明一反常态,与弘暄相视一笑,低声附和着。 
  瞧着他们不甘的神色,我嗤笑,“怎么着,你们不服气?说得好像我以前虐待你们一样!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嫉妒回家找欣宁去。”我指着弘明说道,反手又指向一旁兀自摆出幸灾乐祸的弘暄,“至于你嘛,也要趁早打算了。要不我——” 
  “额娘,额娘,儿子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还想过两年清静日子呢!”他一副怕怕的样子,摇头直道,而后拿起筷子快速的伸向排骨,囔囔着吃得开怀。 
  我失笑,眷恋的瞧着他们,似是要将这一刻的温馨烙进心底。 
  夜晚,我们三个人并排躺在何园的阁楼上,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遥远的夜空。他们二人仍向小时候一样,一左一右躺在我的两旁。 
  “额娘,您再讲讲以前说过的故事好不好?” 
  深夜,不知何时,弘暄拉着我的手臂,缠闹着我。我轻笑,徐徐的讲起那遥远的神话故事,直到身畔传来了平稳有序的呼吸声。 
  清晨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候在府外,看着朝阳下两张俊逸的容颜,我灿然一笑,拿着我精简的行李,旋身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远处遥立的一双月色身影渐渐远去,微微的清风吹过,扬起飘飞的衣袂。暖暖的笑意渐渐模糊,终至,消失! 
  僵硬的手臂放下窗帘,我低头,凝视着素色长裙的两袖,那里,在清晨的时候,曾经一片湿濡……   
  相守汤山   
  微微摇晃的马车,缓慢的在官道上前行。从东方天际的露白到落日余晖洒下,终于,在天色笼罩在淡薄的黑暗之前,我步下了马车,凝望着眼前略显荒凉的地方。 
  远处山峦叠加,蓊郁的树木布满了山头,我轻轻挪动脚步,环顾四周。 
  周围的侍卫见到我,忙恭敬请安,我淡笑着赏下银两,他们推却良久,最后却犹豫的收下。 
  沿着长长的土路,我慢慢的走着,两旁的泥土砖墙隔开了外界,形成了一处空旷的,孤寂而荒凉的场所。 
  天色渐暗,周围的景象有些模糊,我却极力的眯起眼睛,想要仔细的看清他生活的地方,不肯落下一丝一毫。 
  没有了平日里宅院的宏伟建筑,没有了严谨的装饰布局,没有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没有了湖波荡漾,水光天色。 
  这里,昏黄掩盖了一切,清风起伏间,黄土纷飞。即使是山间的浓浓绿意,也无法装点那凄凉中迸出的刺骨萧索。 
  房屋只是并排的建筑,像极了平民百姓的住处。简单的院落里有着一处木棚,几间毫不起眼的砖房,一条绵延的小路延伸至后山的方向,直通黑暗。 
  暗黄的尘土沾染了裙摆,白色的鞋底早已一片脏污,我站在院子入口处,迟疑着,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微微的痛着。 
  “福……晋?”疑惑声在身后迟疑的响起,我转头,对着愣住的小李子缓缓一笑。 
  “李子,以后可有你忙的了,要照顾两个人了!”我随意的说着,顺手将臂弯中的行李以及怀中的九霄环佩放入他的手上,微微的欠身。 
  这九霄环佩自打我成婚后便许久不曾弹奏,这段日子来,我却习惯看着它,抚摸它古朴的琴身,想象那年的江南秦淮之夜,想象那个将我护在怀中,问我如果他死了,我可会记得他的少年。 
  当年的我是怎样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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