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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小山转过头看他，晟青目光虽盯着前方，可是唇角却翘起了明显的弧度。
　　心脏这样喧嚣吵闹，一时杜小山连周围的嘈杂雨声都听不到了。
　　


8、第　8　章

　　晟青很自然的将桐油伞收起，随手插在门边的空花瓶里。
　　晟青很自然的解开深衣挂在杜小山的外套旁边，露出里面杜小山送给他的T恤和大裤衩。
　　晟青很自然的在每个屋子溜达了一遍，还顺手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罐冰镇啤酒。
　　晟青很自然的坐在沙发上，笑眯眯望着他：“夫人，你吃了么？”
　　杜小山：“？”
　　晟青这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他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找到的自己呢，就让他一路打岔，就这么回了家。
　　晟青看他没有听懂，俊美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饿？”
　　杜小山明白了，这是催自己开饭呢。本来想干脆出去搓一顿好了，但是考虑到他还不清楚晟青的现代化程度，怕他吃饭吃到一半，又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尴尬的举动……
　　杜小山从冰箱里拿出前几天周末买的蔬菜，稍微犹豫了一下，又从冷冻柜里拿了一只老母鸡——上一次他妈过来看他，给他买了冻在冰箱里，要不是因为晟青，再冻个大半年他都记不起来。
　　不过……在洗好了土豆，放在案板上切块的时候，杜小山突然很悲哀的想到：为什么老子就这么进来做饭了？！他说吃饭就吃饭吗！！！
　　“夫人，我虽爱吃鸡，但也对牛肉、猪肉很喜欢。”晟青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很灵巧的避开了盘子里的土豆，准确的夹中了一块鸡翅，犹豫了一下没立即送进嘴里，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对你最喜欢。”
　　杜小山懒得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大约……夫人在他那个时代是种称呼，类似先生或者小姐？
　　可是，他跟鸡肉牛肉猪肉，这能搁一块比吗？！
　　杜小山翻了个白眼，迅速夹了几块土豆放在晟青碗里，没好气的说：“算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晟青说的什么能嗅到他……他才不信呢！
　　
　　晟青听他这样问，笑眯眯的吞了鸡翅，一会儿就吐出了完整的骨头，才眨眨眼笑答：“真的嗅到你，所以我就来了。”
　　杜小山嗤之以鼻：“真能嗅到，也不会过这么久。”
　　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嚼了嚼，差点没噎着：“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走这么慢，难道是一边走一边闻，走着过来的啊？！”
　　晟青倒没真的点头来让杜小山刷新对他的认识，拨了拨碗里的几块土豆，有些不情愿的都塞进嘴里才说：“我先去拜山头了，所以来得晚。夫人着急了吗，对不起，为夫以后天天回家陪你。”
　　拜山头？陪我？杜小山的大脑里自动转换了一下语义。
　　拜山头=晟青是土匪？除了土匪，他没听说过谁到了新的地方要去拜山头的……
　　陪我=晟青没地方住，要来借住？
　　杜小山之前受了太多晟青的言语摧残，已经自动过滤了晟青话里一切能让他的小心肝抖一抖的内容。
　　“电视。”晟青看他，一只手指了指客厅的电视机，“里面说，拜山头。你们不这样说吗？”
　　杜小山虽然住在都市，然而都市也隐匿着许多道行深久的妖怪，晟青初来乍到，今后又打算留在这里，除了拜访旧友，自然要去探一探对方深浅。
　　这一探之下，晟青觉得形势一片大好。除了青丘旧友，缺了一条尾巴的狐狸蛮九，隐在一家典当行里当悠闲老板，剩下的都是些不成器的妖怪。
　　他们也甚可怜，人类对于神祗和妖物的敬畏越来越少，很多有灵性的妖兽都活不过百年，更遑论修行。
　　晟青在蛮九的家里窝了几天，主要就是在蛮九去典当行之后，按照蛮九留给他的几张光碟学说话。
　　蛮九告诉他这是人类拍给自己看的叫做电视剧的东西，如果想要跟他们一样，看电视剧学说话最快捷。
　　所以晟青看完了几张光碟，就抛下蛮九来寻他夫人了。那几张光碟中就有《林海雪原》……
　　
　　杜小山忍笑：“那是土匪……而且都多少年前了。”
　　一想到晟青不知道是从几千年前穿越过来的，而且自己还是导火索之一……杜小山忽然觉得愧疚之情铺天盖地，自己不应该总跟晟青计较他叫自己夫人，还总是让他尴尬……
　　没准晟青原来的时代就是那个样子的，晟青没什么错……杜小山又想起来似乎好多朝代都有好男风之类的时尚……
　　没准晟青只是被世风影响了，但是来到现代，毕竟没那么……没那么好男风，再加上杜小山言传身教，晟青就能直回来，天天向上了呢！
　　自己还是应该尽可能的帮帮他，反正他还有一间空房……
　　杜小山捧着碗，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有圣洁的佛光，光芒万丈。
　　吃完了饭，杜小山把晟青领到客房门前：“这个房间就给你住了，你还没工作吧，我明天下班回来给你买几本汉语书，等你说话学得差不多，再考虑考虑你可以找个什么工作。”
　　想了想，又十分大爷的拍了拍胸脯，一副豪气万丈：“反正是因为我你才穿越过来的，你放心，我会负责到你能自食其力，找工作赚钱的！”
　　晟青总听他提起穿越，自然也恶补了一番穿越电视剧，这才明白杜小山因为自己的话误会了。不过，他这样误会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晟青也就没纠正。
　　“夫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晟青筷子也没放下，两只手托着脸，眼波闪闪看着他。
　　按照电视剧里，杜小山这时候应该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对你好。”
　　晟青的脸悄悄的红了，眼神也愈加欢快，带着鼓励看着杜小山。
　　杜小山觉得刚刚咽下去的青菜噎得他喉咙痛，十分艰难的吞了吞才说：“……啊？你别总吃鸡肉，青菜对身体好。”
　　晟青看着杜小山夹到自己碗里，小山一样的青菜，觉得胃发出了哀鸣……
　　可还是笑着都塞进嘴里吞了下去：“夫人，你对我真好。”
　　在电视剧里，这时杜小山应该与自己相视一笑，两人之间温情脉脉流动。
　　杜小山：“哦，那就多吃点。”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
　　晟青低头委委屈屈把青菜都吞进嘴里，又立刻夹了一块鸡腿。
　　蛮九那个家伙……晟青就知道他还记恨着他在青丘借住，赶走了山下江里仰慕蛮九的一尾大白鱼的事情……
　　电视剧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杜小山第二天果真十分认真的买了几本书给晟青。
　　他特意在书店里翻了很久，确定每一本都是教晟青日常生活对话，并没有什么“为夫”之类内容，觉得十分放心。
　　他回来的时候，晟青居然在家里。
　　虽然杜小山也大约知道，晟青不认识什么人，应该没处去。可是真看到他在家，还是有些意外的感觉。
　　怎么……好奇怪……
　　杜小山左顾右盼的清了清嗓子，一手提着装着几本书的袋子递过去：“喏，买给你的。”
　　晟青正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杜小山觉得他也太不见外了吧，怎么好在别人家沙发上扭来扭去……？
　　“夫人，你回来了。”晟青回过头，看到他就笑着站起来，刚才还极度扭曲在沙发上，下一秒就整个人直挺挺立在了杜小山面前。
　　杜小山捂了捂耳朵，是不是自己刚才幻听？晟青刚刚开口时，声线虽然柔软，但好像还有另一道极高的声音瞬间穿透耳膜，可是那时间太短了，短得杜小山连疑惑的时间也没有。
　　看他捂了捂耳朵，晟青于是也抬起手覆在他的耳朵上：“夫人刚才听到了什么？”
　　杜小山看着晟青的眼睛。
　　晟青的眼睛十分好看，带着柔和的笑意，像是一潭温暖的湖水。
　　“……没什么，是我听错了。”杜小山摇摇头，顺便从他的手掌下脱出来，晟青的手掌虽凉，可再被他这样捂下去，杜小山的耳朵估计就要烧着了，“这是我给你买的书。就……就是教你日常对话。”
　　“夫人，我找到工作了。”晟青只是看了看那些书，随手接了放在一边，跟在杜小山后面悠悠说道。
　　正在换衣服的杜小山一愣：“你找到工作了？”
　　这么快……？
　　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晟青原来其实不依靠自己，也能有工作，也能过得不错嘛。
　　自己还傻子一样给他买这么多书，他话说得不好，不是也有工作？
　　受电视剧影响【又是电视剧】，晟青这种长相的，不是有钱的公子哥，就是开小跑的职场精英。
　　“唔……夫人不高兴？”晟青十分体察的放低了语调，靠在门边并不走过来。
　　“我，我怎么会不高兴？！你找到工作了更好，咳咳……不过是什么工作？”杜小山觉得自己是不带任何私心的考虑，像晟青这种话都说不好，把烧水壶当暖水袋，在浴缸放满凉水泡的人，生活自理暂且都成问题，怎么会有公司雇用他？
　　谁肯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正要和夫人说，我前几日拜访的旧友蛮九介绍了一份工作给我，只是……俸禄很不稳定。”晟青看他装模作样的换衣服，实则耳朵都竖了起来，两条腿都套进了同一只裤管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好似狐狸，“对夫人我不敢隐瞒，蛮九介绍给我的工作，其实是帮人驱除邪秽，蛮九说以我的道行做来十分容易，不过没有名气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肯请我……”
　　道行？
　　杜小山觉得他似乎在晟青的话中听到了一个极为缥缈，且十分不靠谱的词。
　　驱除邪秽……那不就是道士干的事吗？不过看晟青这面相真不像是当道士的……道士不都该一脸鸡皮胡子飘飘蓝衫布鞋更高级点的拿着拂尘嘛。
　　不过这倒十分符合他刚才的推测……晟青现在的水平，哪里找得到稳定的工作！
　　这样想着，杜小山的心里就又轻松起来，整个人也十分轻松的一转——摔在了地板上。
　　
　　晟青嗤嗤笑，由于是在家中，所以他又穿着一件火红深衣，还很骚包的没系腰带，暗红绣纹的衣襟敞着，露出里面，一件泰迪熊的T恤遮掩了原本的春光。
　　杜小山摔在地上，一时之间也起不来，原本想向晟青求助，结果一抬脸就呆住了。
　　晟青用原本应该显得十分土包子的姿势笼着手，一双眸子如蕴星海闪烁，整个人翩然如在尘世之外。
　　杜小山忽然觉得，如果那些整天要担忧需要驱除邪秽的富家太太，看到晟青的脸之后，应该很愿意雇用他的。
　　“夫人，为夫应该天天看着你，先为你驱除邪秽才是。”晟青终于肯伸出援手，俯□来抱起杜小山，“咦，夫人的衣服……样式倒十分新颖。”
　　“我跑偏了——”杜小山想起小沈阳的腔调，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笑不出来了，只觉得悲催的泪流满面。
　　自己倒真是倒霉不断……只是他不太相信晟青能驱除邪秽。长得好看没错，可是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嗤。
　　杜小山不肯承认自己从小到大一路帅过来，所以看到晟青的脸除了发呆就是发酸。
　　“我不太懂这种衣服怎么穿……”晟青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十分轻松的一手托住。
　　杜小山挣了挣，原本想说只要脱掉了重新穿就行了，可是自己告诉晟青怎么脱自己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于是他只是像一条大肉虫一样徒劳扭了扭，哑巴了下去。
　　晟青却没打算让他如愿，自顾自的一手托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拍了拍杜小山弹性十足的屁股，干脆的说道：“不如还是脱掉好了。”
　　杜小山整个人已经有点反应迟缓。
　　咦……晟青说什么？
　　咦……晟青拍了哪里？
　　咦……怎么凉凉的？
　　“喂，住手，住手啊！！！晟青，脱掉那个居家裤就行了，我的内裤不用脱啊啊啊啊啊——”
　　至于晟青说要帮他驱除邪秽的事情，杜小山自从晟青说过之后，的确不再倒霉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里真的木有肉╮（╯_╰）╭】
　　　　　　　　　　　　　　　　　　　　　　　　　　


9、第　9　章

　　第二天就是周末，杜小山虽然刚才换衣服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因为太高兴可以睡懒觉，把刚才被晟青脱裤子还吃豆腐的事情都忘了。
　　大丈夫！
　　……………………
　　在厨房……
　　这就是单身男人的悲催啊……杜小山默默的刷藕。
　　其实他也打算过，既然晟青来吃白食，不如就培养培养他的服务意识，如果每天下班都有做好的饭菜，家里光洁如新，晚上被窝也暖好了——喂，打住。
　　杜小山把洗干净的藕放在案板上，斩成一块块。
　　他于是试着让晟青在厨房帮忙，那天他记得是打算做土豆炖鸡……对，就是那天！分明是一只整鸡，结果他洗好土豆一回头，就发现案板上的鸡缺了一只鸡大腿。
　　晟青正若无其事的把一根骨头丢进垃圾桶。
　　杜小山默默回过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难道他猜错了，晟青是从石器时代什么的穿越过来的，还没习惯吃熟食？不过看他后来吃炖鸡也吃的很欢……
　　杜小山觉得，还是让他远离厨房吧，吃生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带他去医院，晟青一个三无人员也很不方便。
　　“夫人，你吃了吗？”晟青忽然冒出来，笑意盈然的看着他，手里还举着一本书。
　　杜小山手一抖，一块藕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唔……不对。是夫人，我们吃了吗？”晟青浑然不觉的翻了翻书，帮他捡起藕放在案板上，凑在他的耳边轻轻问。
　　杜小山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后，身体自然就有些发软，只好向前挨了挨，躲开他：“你……你有没有认真看书？”日常对话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吧？
　　只是自己……怎么感觉怪怪的？杜小山觉得自己躲开的动作有些力不从心。
　　“没有。”晟青答得干脆，退开几步依然靠在门边带笑看着他。
　　杜小山气结。
　　“你应该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才对。”无奈，杜小山努力将身体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转身扭开火。
　　“看着夫人，我怎么还有心思认真看书。”晟青看他打开火又笑眯眯的凑过来，不过这次注意力的重点完全在架在火上的锅里，“这是什么？”
　　杜小山立刻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闪，避免和晟青贴的太近，自己又变得奇怪。
　　不过看来晟青原来还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怎么连切好的猪肉都没见过……啧啧，真可怜，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吃肉……
　　杜小山的老母鸡心理瞬间又泛滥起来。
　　“这是排骨。猪的……呃，胸部？”杜小山有些烦恼该怎么解释。
　　好在晟青一点就透。
　　“拼起来有这样长？”晟青比了比，不过那个长度……有晟青双臂展开那么长排骨的猪，该有多达？
　　晟青却一副了然的样子。
　　原来是猪。他吞过，十分美味。不过现在锅里的……似乎看起来小巧了不少。他许久不出山，怎么山外的猪都越长越小了么？
　　土包子晟青自然不知道人类养殖的猪和他见过的山猪精区别有多大。
　　“夫人，我真开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晟青观察他的表情，笑眯眯的补了一句。
　　杜小山果然被感动得双眼亮闪闪的，一叉腰，举着勺子顶天立地：“我下次多卖点排骨给你吃！”
　　“夫人最好了。”晟青这次目标转向他，贴过来迅速舔了他一下。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杜小山的老母鸡心理瞬间就被炸飞了，他难道是狗吗？！舔什么啊！！！
　　
　　不过总体这一天过得有惊无险。
　　虽然换衣服的时候摔了一跤【咦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做饭的时候被晟青舔了一下之外，杜小山十分惬意的睡懒觉到日上三竿。
　　等他起床，却看到晟青难得换下了分外惹眼的大红深衣，只穿着纯白T恤和休闲短裤，脚下踩着的凉拖还是杜小山给他买的。
　　“你要出门？”杜小山问了一句。
　　“是，夫人不如同行。”晟青一脸笑意，抬手摸了摸脸才似乎想起没有袖子遮掩，“今日吾友传信，说是寻得了工作。”
　　不仅有工作，还有蛮九作为老友，因为十分感动千万年他都守着自己的小山头，如今终于肯陪同旧友们一道“堕落”了，所以给他庆祝性的一顿入世饭。既然可以蹭吃蹭喝，当然要携带家眷。
　　看杜小山不动，晟青补了一句：“管伙食，蛮九家的厨子十分不错，据说会做什么汉席。”
　　汉席？
　　晟青个土包子，大约是没听说过满汉全席，所以记不住吧……
　　“哈哈，这怎么好意思！”杜小山一边说着，一边自动换好了鞋。
　　两个人于是出了门。
　　“晟青，你的朋友家住哪里？”杜小山看晟青慢慢悠悠，已经走过了打车点和唯一的公交车站，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