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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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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了很久,有点晕晕乎乎,农村女人的一巴掌力道无穷,他被扇倒在地上的同时嘴巴里立马就吃进了黄土。还来不及咳嗽将嘴里的土吐出来,阿奶就拿着粗大的扁担又往自己身上招呼着,他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习惯了被殴打连哼哼都没有,只是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姐姐。可是小姐姐不敢看他,躲在她妈妈身后揪着她的衣服,另一只手一直捂着眼睛大哭。
「管好你家的人!不要再让他出来吓人了!吓到我们家女儿,你赔得起吗你!夏喜,我们走了,不哭不哭。」
阿奶也没有回应他,扁担接触到的地方越来越疼,他想起先前小姐姐还牵着他的手,刚刚都不愿意碰他,看着小姐姐的背影他就难受地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听起来断断续续的也很是凄惨。
阿奶是迟疑了一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哭过了,今天哭的那么凄惨,可她气得连心率都跳不齐,这么个让她蒙了羞的人。当年儿子儿媳为了他都差点精神崩溃,出去好几年都不愿意回家来,就知道接自己去镇上见上一面,她也知道,媳妇不愿意见杨一。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可看看那开的那四个轮子的车跟乡里的拖拉机不太一样,一定是过上了好日子,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些。这孩子好处没给自己带一点,还让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指责得无力反驳。气极上头这位老奶奶就忘了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扁担打累就换衣架,一边念念有词说:「让你在外面脱衣服,让你在外面脱衣服,现在好了,什么都让别人知道了,你这个扫把星,让老杨家蒙羞你,变态,我还管不了你了还。谁家孩子身上又男又女的,你这个变态,看我不打死你。」
阿叔的女儿儿子就在旁边一直咯咯地笑,他抬起头时整个脸都黄了,眼泪沾上了黄土。
那时杨一不懂,什么叫又男又女,为什么会蒙羞,什么是老杨家,为什么小姐姐看见自己就哭。但六岁的杨一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不能跟别人一样随便在外面脱衣服的,是很吓人的,是要挨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杨一还是振作起来,那天夜里依然像往常一样给贝贝做了饭,自己也不吃,就在桌子上放着。他长期都过着这样的日子,随便一顿馒头、一块钱的加了很多汤的烫青菜就打发自己,而贝贝是每一顿都要有菜有肉的,营养均衡孩子才会长得好,电视上是这么说的,只要对贝贝是好的他从不吝啬。桌上的饭菜从冒着热气到渐渐冷却,他看了很久,呆滞地就跟死人一样。他的厨艺很好,饭菜很香,这是在阿奶死后在城里的杨家锻炼出来的。
十二岁那年,阿奶去世了。入殡之前阿叔让他在堆满了干柴的柴房呆着,切记不要出来。他乖乖坐在堆满了干柴的地上,刺得皮肤有些生疼。接着他听见不同于拖拉机的车轮声停在自己住了很多年的院子前,然后就听见有人一直喊着妈喊着阿奶一直哭,他听见外面的人哭他也哽咽,但他就是哭不出来。一直跟着长大的阿奶去世了,他才上小学四年级,不太能理解去世是什么意思,也不好问人,听说就是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了。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开心,陪着自己那么久那么久的人不见了,有些不习惯。
后来所有喧闹都停止了,哭声也停止了,听见车轮的声音渐行渐远。两天一夜在没有灯光的柴房里,没人想起来给他送点吃的,杨一差点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跟着阿奶一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阿叔放他出来的时候,他饿得差点昏了,但懂事以来第一次身上没有新的伤痕,闭了眼睛睡得正好。刺眼的阳光让浅眠的杨一恍惚了一阵才睁开眼睛,看见阿叔红肿的眼睛,然后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小白眼狼,养你那么大,阿奶走了哭都不会哭一下。看我不打死你。」
于是杨一在阿奶去世的第三天,又被阿叔打得体无完肤。阿叔似乎要将所有悲伤都发泄在他身上,他默默忍耐,然后问:「叔,阿奶不是去找阿爸了吗?」他听说乡里人说他的爸妈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么多年不曾见过,说不上有多想念,反正是没什么关系的人。只是阿奶现在也跟着去了,等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去找她了。
阿叔也不打了,扯上他的衣服就拖着走。杨一两天没吃饭,前天只吃了一顿,自然就没什么力气,踉踉跄跄就被拖着走了,然后就看见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上面写的字他认不全。他看过以前人说死了烧成灰就会换成这样的石头立在那里,杨一想,他的阿奶就化成了一块石头立在那里,原来阿奶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被烧成灰了。他悲伤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直跪着咬紧了嘴唇,努力把自己的难受往肚里咽。阿叔在一旁擦着湿了的眼角,「你阿爸阿妈不要你,要不是阿奶你都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你以前没奶吃,阿婶的不够吃,阿奶每家每户都去讨,受了多少白眼你知道吗?要不是你,阿奶早就去城里过上好日子了,还用顾着你吗?」
他终于哭出来了,哽咽着一遍遍叫着阿奶,明白到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阿奶的事实,让他很揪心。
那是第一次,懂得失去的痛苦。即使是从小没给他好脸色的阿奶,他也很痛苦。
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他一直占着阿奶家的一个小小的废弃的房间,阿奶的房间几乎是原封不动,他每天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阿奶真的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样,总有一天会回来。阿奶隔壁的房间据说是阿爸阿妈的,阿奶去世后没人管他了,他才能小心翼翼地进去,看见听说了很久的阿爸阿妈。有一排相册立在有些陈旧的柜子上,从阿爸阿妈结婚,到她们拥有哥哥,再拥有了妹妹,大概是阿爸寄来阿奶珍藏起来的。阿爸很好看,阿妈也很好看,阿妈比阿爸还要小半个头,幸福得依偎着,看着看着杨一嘴角就会微微扬起。阿爸阿妈一直是村子里的传奇,总是能听说他们的故事,他们在城里稍微一点风声小乡村都能传得方圆十里。所以他知道自己有哥哥,有妹妹,有阿爸,有阿妈,但也知道有跟没有是一样的。还有另一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床,一看就知道是给他的哥哥和妹妹的。自己住的那里是猪圈的旁边,有些臭,倒也习惯了。
如果不是政府要征收阿奶的房子修建水泥公路,他也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挑着尿桶去田里施肥,六点半回来给阿叔家生火做饭,打扫所有的地方,将夜里的落叶全部堆到一旁,如果扫不干净,阿婶是要骂的。没什么时间就喝一碗稀粥,吃多了阿婶也不高兴,现在阿奶去世了,村委会负担了自己的学费,可生活费就别无他法了,只能跟着阿叔一家生活。穿着阿叔的儿子淘汰的衣服和鞋子,衣服简直就是挂在身上的,有些破洞他自己拿针线缝缝补补倒也能穿,鞋子有些小有些夹脚,他不像阿叔的儿子女儿那样有自行车,每天中午跑回来做饭,然后洗衣服,吃一个馒头再跑回去,刚开始脚趾都流血了,疼得他每走一步就倒抽一口冷气,后来鞋子被迫撑大就没那么痛了。放学回去做饭,吃完饭再拿着手电筒去看看田里的庄稼,四岁开始跟着阿叔在田里耕种,基本上也是农活的一把手。阿叔现在说家里有杨一,就出去外面打工,光阿婶一个人在家,凡事也得看着阿婶的脸色。阿奶去世了,阿叔走了,也没人打他,只是看看阿婶的脸色,日子也算过得去。
有一天阿叔回来把一切都收拾好,院子外放了好几个大包裹,阿叔的女儿儿子还有阿婶都穿了很好看的衣服。杨一满头大汗地赶回来,那天中午是要回来洗衣服做饭的,阿叔却告诉他,他们一家要离开这里去城里了。他已经把阿奶留的房子签给政府了,然后递给他一张纸条还有一张火车票,告诉他自己要坐上火车去找阿爸阿妈。
已经归属政府的房子有他全部的回忆,他在这个角落被阿奶骂过,在那个角落被阿奶打过,整个房子都充斥着阿奶的身影,夜里他还是常常能听到阿奶踱步的声音,那个老人家总是闲不住的,这边坐坐那边坐坐。还有阿爸阿妈的房间,里面一定有他们美好的过去。早上才刚刚清扫干净的猪圈里的猪仔可爱的嘟嘟嘴,他对那些小猪说:怎么办呢?我还没把你们养大呢。他苦恼得蹲在地上,心里难受得很,觉得对这一切都很难割舍,但又无可奈何。
再割舍不下也只好用一个破破烂烂的袋子收拾了破破烂烂的衣服,往包里塞了那几个在柜子上排着的相册,离开了住了十六年的院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他,穿着不合脚的鞋子左问右问,路上遇到一辆刚好要去火车站的白色四个轮子的车,才安全到了火车站。那时候他想,还是有好人的。
有惊无险地下了火车,他胆子也是够大的,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一下子就独自一人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这个阿爸阿妈所在的城市,以为就像乡里一样,到哪儿都能走着去。一出火车站他就惊呆了,很多很多四个轮子的在奔驰着,天刚刚亮,他们开得很快,呼啸而过的声音让杨一有些心慌。
大路上没什么人,他想找个人问问都没有。就拿着破破烂烂的大包蹲在火车站门口,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后来人声大起来了,他擦擦嘴边的口水,放松了蹲得发麻的双腿,就拿着纸条去问人。
「婶,这里怎么去啊?」
那个女人还算挺好人的,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气味,看了一眼就说:「这个地方很远的咧,得坐车去。」
「坐车?我……我没钱……」
「没钱你到这个地方去?这可是别墅区。」忽然她瞄到下面有一行数字,「这下面不是电话号码嘛?叫人来接你嘛。」
「电话……没钱……」以前阿奶家也有一部电话,自己是从来不敢碰的,听说碰一下都要钱的。
「这样,你呢就让那个人来接你,你人就站在电话亭里不要动,让人来接你再给钱。」
「电话亭……哪……」
那个女人有些不耐烦,但又看他一个小屁孩可怜,于是就让他带上行李来到了火车站旁的一个小店旁。
「就是这里。我走了。」
那个女人就要走了,杨一拉住她,喏喏开口,「我……我不会……你……帮帮……」换做在乡里,肯定是不敢开口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和善,一直跟他说话还把他带来这里,他才大着胆子开这口。
那个女人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就拨了一通号码然后递给他,「可以了。」然后又跟小店的小哥说,「他让人来接他,接了他再付钱,那么老实不会骗你的。」然后他就走了。
杨一好奇地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声,突然间断了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
杨一有些呆了,这啥子东西还真能听见人说话呢。那边听他不说话又说了一声,「你好?」
杨一这才想起来要说话,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阿叔给我的地址,我……我在火车站……我不认识路……没钱……」
那边顿了一顿,然后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就挂了。
杨一望着又在重复的嘟嘟声的电话发呆,然后后边的人推了推,「打不打?不打就走开嘛!」
他只好就到一旁站着。他这么个人,还是蛮引人注目的。模样生得不错,衣服倒是破破烂烂。
那天他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都没有人来接他。电话亭的小哥都忍不住说:「那个人到底来不来啊,不来我都收摊了啊。」
杨一心里想着,我也不知道他来不来啊。
「哎,你哪来认识的人啊,住别墅区啊。」
「我……我也不知道……」
看他一问三不知,小哥也不打算跟他继续聊天了。
过了不知多久,站了一天他的脚有些酸,就跟小哥讨了些纸皮铺在地上就坐在地上,然后他听见熟悉的四个轮子的声音,一辆黑色亮丽的车就停在他面前。他看到了只在照片里出现的阿爸。
阿爸走到他面前,皱了皱眉,「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听他语气不善,杨一赶紧站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阿爸这两个字他是叫不出来的。
「走吧。」杨应雄说着就要转身了,杨一连忙叫住他,「那个……电话……钱没付……」杨应雄的眼神就像是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匆匆一瞥举得蹲在地上的样子还是真的有些像杨妍,大大的眼睛挂在小巧的脸上,鼻梁不高但也不矮,薄薄的嘴唇,称得上是标致。如果他是个女的,简直就是另一个杨妍。可惜他不是,真是可惜。
杨应雄从钱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散钱,最小面值的都是五十块。杨一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就好奇多看了两眼,然后眼睁睁看着一张五十换了很多张钱。
杨应雄料想他也是不会开车门的,就帮他开好,让他坐进去,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就放在车尾箱。杨应雄上车熟练地开着车,杨一好奇地趴在窗看着外面的世界。天黑了,正是城市夜生活丰富的时候,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四处亮起,比家里那黄色的灯好看多了。
「等了很久?」
「不……不多久……」杨一听见他问话,连忙把望着窗外的身子正坐直视前方,坐姿端正得就像小孩子一样。
「临时有些事,出差,久了点。」对杨一这个孩子,杨应雄是爱不起来的,生下他之后杨妍过了两三年才渐渐缓了过来,那时候忙着做生意忙着安抚杨妍,难免不会把怨恨都想到他身上。谁让他是双性人呢?
「哦……」杨一又没话了。
车子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开,突然就在一个上坡的地方停了,杨应雄停了车,然后打开车窗,拿出一支烟缓缓地吞云吐雾,杨一觉得安静得有点过分,刚想开口肚子却比嘴巴更早响起来,咕噜一声,杨一有些尴尬地捂着肚子。杨应雄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烟才说: 「饿了?」
杨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前一天中午中饭都没有吃就去急忙去赶火车,早上就一碗稀粥,没有钱在火车上买东西吃,下了火车又一直站到晚上,粒米未进的肚子空得发响。然后就是一片沉默,他抽他的烟,杨一就饿着他的肚子。
直到那根烟到底端只剩星星点点,杨应雄才将它扔出窗外,双手灵活地控制着漂亮地转了个弯,杨一很累但也不敢睡,就这样一直挺直腰板坐着。
来到一家饭馆前,杨应雄点了一桌的饭菜,又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杨一看着他也不敢动筷子,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菜,不知道吃什么好。
然后就挑着那盘青菜,吃了一碗饭。饿过头了胃有些疼,但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也就吃得多了些,希望不要被阿爸嫌弃才是。
杨应雄就看着他唯唯诺诺地看着自己,也不敢往肉的那个地方夹,狼吞虎咽就吃了一碗饭,饭碗放下后双手紧张得不知该往哪儿放好,手很黄,指骨很粗,跟他小时候一样,大概是干农活干的,指甲缝里还有些污垢。这孩子瘦,比他那天天嚷着要减肥的小女儿杨修颖还瘦。
把烟掐熄在烟灰缸里,杨一看他好像要说话立马正襟危坐,他却缓缓开了口,「回去以后,不要吓着你阿妈,不要叫她阿妈,不要让她看到你。知道了吗?」
杨一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笑了笑乖乖点了头。
「阿奶走了,房子没了,才将你带回来的。你阿妈不知道,我跟她说是家里来的亲戚,新请来的佣人,知道了吗?」
杨一更难受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你也不要喊我阿爸,你阿妈不认你,我也不会认你的。」
杨一连点头的反应都没了,低低将自己的头埋着。
「吃饱了吗?回去了。」杨应雄将挂在椅子后的衣服拿起,杨一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
上车后杨应雄说:「要做就是要做真的一样,我管你饭管你住,给你钱,但我们只是老板跟佣人的关系。你不要难受,就当从来不认识我们就好了。」
杨一觉得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但他说的没错的,本来就是从来不认识。不会因为多看了几眼照片心里默念了几遍阿爸就真的是自己阿爸。
杨一住进了这个偌大的别墅中的后院的一个小角落,这个房子真的好大,还分出来两个小房子,比阿奶家大了好多好多倍,晚上躺在很软的床褥上,竟然睡不着。几乎是睁眼到天明,想起阿爸说自己是佣人,那应该是要干活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敢久睡,一早就起床出去了,他不习惯洗澡,衣服都没换。想拾些柴火来生火做早饭,走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一块废柴,在他没找到废柴的同时他被人找到,问他是哪里来的。他不习惯跟人沟通,昨晚是看到照片里的阿爸才比较流利点,跟别人就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后那个人就叫来保安,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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