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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他的事作者:黑猫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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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的傻子么?

  星君说对了一半。

  他是傻子,为了天上一颗渺茫的星子,断送了自己永古常青的命。

  他是傻子,为了千年前的一面,恋了整整一辈子。

  但他却不再是童子了。

  一个人长大很快。

  当他明白了,爱之所以不为相爱的道理时。他才知道,自己的爱于星子,是一把刀子。

  他不再有孩子心性。

  却做出了同样幼稚的事。

  他替那个不懂情爱的星子挡了万重天雷。

  星子啊星子。你怎么不说爱他的事。

  星子啊星子。你是否真的懂得爱,所包含的事?

  破军再找到玄狐时,玄狐已经没有记忆了。

  它不记得之前所有的事,它四处乱窜,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模样。

  它和花草、木果为伴,每天做开心的事。

  玄狐看到星辰坠入凡间时,问了他这样的事。

  你知不知道破军?

  哦不对,我应该尊他星君的。

  你认不认识星君?

  它稚嫩的小脸抬起来,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小心的问。

  你和他真像,生的一样好看。

  我认识,星子认真的回答它。

  他从未用过这样认真的口吻说话,几乎要把每个字都咬在牙根里,说给它听。

  我就是破军,我就是星君。

  他这样告诉它。

  它高兴的上窜下跳。

  它说它等了好久好久。

  久到它都不记得是小红果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变成了哪一棵树。

  它用细瘦的前爪指着前面一方果林,告诉破军这是它计算时间的方法。

  它高兴的说着爱他的事,一桩桩一件件。

  他认真的回答它,每一件事,都回答它。

  但是它却低下了头。

  琥珀色的眸子暗下去了。

  它说你不是他。

  星君从来不说爱他的事。

  它抬起前爪,奋力往森林里窜去。

  它虽然舍不得这个漂亮的星子,但它却更像要原来那一个。

  它还没有告诉他爱他的事。

  它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林间的风呼啸的过。

  吹干了星子眸上的泪痕。

  星子落泪,是一颗颗流星在天际划过。

  他想,就算让漫天星辰都落下,也比不上小狐狸说爱他时,柔软向往的深情。

  这方林,这只玄狐。

  他要用余下的万年,十万年的光阴去弥补。

  他要告诉它爱它的事。

  很长,很长。

  比那日星殿阁前的,还要长。


番外一
  凉风习习,早春的风总是格外沁人。

  小狐狸抖了抖屁股,小球似的尾巴也跟着扭了两下。

  两只前爪抱着刚从树上落下的红果,小心翼翼的啃起来。

  边啃边对着那棵树自言自语。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啊,你有这么多胖娃娃,给我吃一个没什么的。

  你看我只有一个,没有狐爸爸,没有狐妈妈,连狐狸朋友都没有。给我吃一个,不要怪我啊,不要怪我。

  啃着啃着,想起了今天还没有修炼的事。懊丧的耷拉下双耳,那股子吃劲也被压下去了。

  它小心翼翼的刨开树根边的土,把才吃了几口的果子埋了进去。

  它总是这样,一个果子只吃那么几口,剩下的都埋到地里。

  固执的相信,如果是埋下去了,总会生根发芽,长出一棵参天的大树。

  像极了自己一样,只要好好的等下去,星君会有一天会伴着夜幕而来,照亮它灰暗的瞳仁的。

  埋好了红果,才窜回了它的小洞府,继续它今天的修炼。

  其实与其说是个小洞府,不如说就是个山洞。

  狐王也早就不再是原来的狐王了。

  狐王的命也不过千年。

  时岁太长,沧海桑田。

  现在的狐狸们都不认识它。

  它们只知道,天庭上又做灵狐堂,里面曾经有位狐上仙。

  却因为错爱了一个星子,被九重天雷打回了原型,不知去向了。

  它们只知道,狐山上来了一只又丑又小的黑狐狸,它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傻傻的在山洞里修炼。吃的是果子,喝的是雨水,一年又一年。

  破军隐在树后面,看着那个小黑点越蹦越远。

  这是见到它的第九个午后了。

  玄狐每日都来这里,吃一小半的红果子。面上的表情有时明媚,有时失落,捉摸不透它在想什么。

  只是它每每没落,都会抬起脑袋望着天。

  喃喃自语道,天太亮,没有星光。

  那红果的味道是酸涩的,破军偷偷吃过。

  那一日,他在林间寻找那抹黑,晃得看见那小狐狸躲在树后面,轻轻说着对不起的话。

  不过是吃了一个果子,它就这样言语。

  听的破军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知道它,它懂得世间的一切都不是属于它的。

  它的双亲,它的伙伴,它的道行,它的善果,它的容颜,它的人形。那都是别人想要拿走,就可以拿走的东西。

  它连一颗果,都不敢说是自己的。

  更何况是天上的星子。

  什么都没有了,它只有等待。

  那是见到小狐狸的第一天,他高兴坏了。

  却又被它喃喃的话语击的心痛不已。

  他悄悄挖出了那枚玄狐埋下的红果。顾不得上面沾染的泥泞,就一口吃进嘴里。

  你不知道,那果是苦的。

  泛着千年酿成的心酸,透着情无人诉的怨意。

  他以为千年可以换一个失忆。

  却不知千年不到永恒的亿分之一。

  永远爱你的事啊,星子你不知道。

  永远爱你的事啊,变成了酸涩的苦果。

  吃进去,才知道那份酸,是难以挥去的难耐。

  之后的每一日,破军都在树后听小狐狸呢喃的自话。

  心酸的事,高兴的事,难过的事。

  它都会一点点的告诉那棵树。

  那棵树是星子第一次降到凡间,最靠近星子的一棵。

  那是一颗红果树。

  多少年多少年,它都记得是这一棵,亦如同多少年了,它都记得星子的面容,星子的动作。

  爱,就是让人忘了时间消磨记忆的道理。

  小心翼翼的在时间的夹缝里,保存着爱他的点点滴滴。

  它记不住许多事情,小脑瓜不大,还要背诵妖咒,历练修为。

  它只能把每天度过的事情,告诉这棵最靠近的星君的大树。

  然后忘记它又等过一天的光阴。

  小狐狸啊小狐狸,你怎么不愿意相信破军就是破军。

  你怎么不愿相信,破军爱你的事?

  星子是不哭的。

  因为星子哭时,漫天会划过流星。

  但是那一晚,星子哭了。

  他看到小狐狸,缩在冰窟一样的洞里瑟瑟发抖。

  他不懂自己怎么了。

  那颤栗的脊背,瑟抖的皮毛。都化成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间。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沉沉的走进了洞里。

  他轻轻的抱起那只小狐狸,稳稳的托在怀里。

  那么小,却有他没有的执念。

  用脸颊紧紧贴着它瑟缩的背脊,聆听它倔强的心跳。

  噗通、噗通。

  似乎在告诉他:它寒冷,委屈,无处诉说的伤心难过。

  温热的眼泪流进墨色的皮毛间,滋润了千年,不被珍惜的心田。

  睡着的玄狐,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暖意。

  它梦到自己终于攀上了遥不可及的云端,等着黑夜来临。

  它不怕黑夜里星君认出它,又要赶走它。

  因为它是墨色的毛皮,在黑夜里没人看得见。

  它可以偷偷的看到星君了,那个自己想了那么多年的星君。

  次日的阳光,似乎也要明媚一些。

  玄狐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好像星君啊。

  它隐约记起,曾经做过星君的贴身童子。

  星君就是这样的睡颜,

  淡淡的,像只是闭上了眼。

  募得那人睁开了眼。

  着实把玄狐吓了一跳。

  那双眸子也像极了星君。

  渺远的仿佛天上的浩淼的星,遥不可及。

  他笑了。

  且笑得很深。

  他又看到他的玄狐,一脸胆怯的看着他的睡颜,等待他醒来的一刻。

  千年又如何,再得到的,等待的冗长也是值得。

  只是苦了这小小的玄狐。

  受了多少风浪和苦楚,还能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永远都不会改变。

  星君可要起床梳洗?

  它还是狐狸的样子,却已经会说人话。

  问了当年同样的话语。

  那是多久之前了?

  它不记得了。但是那份欣喜的心情,是一样的,永远不会忘记。

  它下意识的问了,却想起这人根本不是它的星君。

  星君叫破军,破军又要尊为星君。不是他,不是他。

  但是那人都点了头了。

  玄狐为难的看着他,小小的狐面皱在了一起,习惯的歪了歪头。

  似乎在思考,似乎在斗争。

  他长得可想星君了,就给他弄来洗脸的露水吧。

  玄狐这样想。

  便就撒腿跑了出去。

  留了一脸笑意的破军,在洞里细细品清晨里的幸福滋味。

  玄狐衔了洞口前的葫芦瓢,往林子里跑去。

  那还是它修上仙的时候留下的物件。

  兴许是有了神力,竟千年都不腐坏。

  它放了小瓢儿在矮树丛下,再跃身跳在树枝上,抖了抖身子。淅淅沥沥的露水被它抖下来,只有极少的进了瓢儿。

  它看了看,应该还不够。

  就衔了瓢,去下一个树丛。

  它什么都不会,但是有耐心。

  一瓢水,满满洒洒了几回,竟是抖了十多个树丛才积满了。

  它很开心,欢腾的蹦了起来。

  狐狸不会笑,只有蹦达能表达喜悦。

  就好像爱不能说,只能一点点做着为对方好的事,让他明白。

  破军早就从洞府出来,暗暗的跟着玄狐。

  他不知为何,小狐狸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在他心里烙下深深的痕迹。

  为他打水,也要跑过十几个树丛才能完成。

  它却还开心的上下乱窜。

  他不懂,自己好在哪里,要这样一只狐狸如此付出。

  但他庆幸,这只狐狸爱的是自己。爱了千百年。

  玄狐衔着葫芦瓢往回跑,却被头顶的阴影止住了步。

  它放下嘴里的瓢,才能抬头看是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啊,是那个长得和星君很像的人。

  它围着破军绕了一圈,才小心的把瓢往他脚下拱了拱。

  它不敢太用力,生怕用心收集来的晨露洒出来一点点。

  破军笑了,笑里有点苦。

  他看了看身下的葫瓢,蹲下身子,冲小狐狸招了招手。

  它不知道他的用意。

  它不害怕他,发自内心的。

  但它和他并不相熟。

  所以两双爪子一点点往前挪。

  破军不着急,它看着它细小的步履,像一下下踩在他的心上。

  一点点,拨撩他。让他沉醉在清晨的山林鸟鸣间,沉溺在一只小狐狸,所有的温情里。

  终于,小狐狸走到了他的身前。

  错过了冗长的时光,才有今天迟来的相会。

  他捧起它。

  它并不大,是蓬松的毛才让人生出它滚圆的错觉。

  实际上,它太瘦了。

  瘦到双手不必用力,就能将它托起。

  它还在用晶亮的眸子望着自己。

  胆怯的,欣喜的。

  也许有些东西让人习惯,就不觉得珍贵了。

  自从它离开,他才明白,这一双眸子里,藏了多少求不得,藏了多少说不出。

  他掬起一点水,轻轻擦拭玄狐眼角的伤痕。

  伤口不深,但是细碎,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是前几日被几只狐狸挠伤的。

  它不反抗,它只是躲闪。

  成日吃一点点红果的,怎么同吃肉的较量?

  它熟知每一处可以藏身的角落,它却不懂得它的爪也是锋利的。

  破军没有为难那几只狐狸。

  只是用前所未有冰冷的口气,告知它们不可再欺负它。

  小狐狸们都害怕了,嘴上叫嚣着要找父母替它们出头,然后窜进了林子,不见踪影。

  他又默然。

  过往时岁,谁为他的玄狐出头?

  没有。

  没有。

  玄狐被他弄痒了,抖了抖身后的小尾巴。

  全身都微微战栗。

  它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就伸头在他的颊上细嗅,末了,舔了一口。

  他愣住了。

  忘记了手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流下。

  忘记了晨光从鬓间溜走。

  浅浅的笑了起来,在他们相遇后的第十天。
番外二
  玄狐悄悄躲在林丛间。

  直勾勾的望着河边的那个身影。

  那个长得好像星君的人,在做什么呢?

  他已经蹲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破军看着前面一处,三四只年幼的妖狐聚在河边,盯着河鱼,垂涎欲滴。

  他不食人间烟火,不明白鱼之于狐,是怎么样的美味。

  他的玄狐,从来不吃鱼。

  但是他的玄狐,爱吃鱼么?

  他不知道。

  想着,看着,竟然就入了神。

  那几只狐狸,看准了时机,伸出爪子就能拍住一条鱼。

  然后相互争打,嬉闹。

  鱼,有玩伴时,大抵鲜美异常。

  他几乎能够想象出来,他的狐狸在河边呆呆观望的样子。

  踯躅不前,不懂章法。

  他的狐狸,会被这些鱼欺负吧?

  被甩了一脸河水,洒在蓬松的皮毛上,被阳光折射出好看的光华。

  远地,还有青草香。

  玄狐以为他想要吃鱼。

  他看着那些狐狸,是想要它们为它捉来鱼么?

  它心里记得,星君想要什么,身边的童仆都会给他奉上。

  所以它理所应当的想,那些狐狸们一定会抓来鱼给他。

  不像它们厮打,嬉戏着离开。

  根本没有看见远处的星君。

  星君还在看,似乎那些狐狸并不是他的焦点。

  在看什么呢?

  那摸淡淡的哀伤,是因为没有吃到鱼才浮现的么?

  它抖了抖身子,伸了伸蹲久的四肢。

  它去帮那位长得很像星君的人抓鱼。

  它不愿那摸哀愁在他的眼眸发酵,酿成苦酒。

  苦酒是一种涩涩的水。

  被菩萨点化后,看守紫竹林的熊精偷偷给它喝过。

  真苦。

  它不是不吃肉。

  只是修炼需要时间,要有定力。

  红果是天赐恩泽,熟了就会落下来,不废时光。

  只吃一点是因为那曾经靠近过星君的缘分。

  这样有运气的红果,怎么好被自己囫囵而下?

  它奔到溪水边,仔细的看里头的鱼。

  灰突突的鲫鱼,墨黑的河石。

  它恍然在河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狭长的狐面,浓黑的毛。

  它看到眼眸旁细碎的伤口,吓了一跳。

  凑近,凝望河里的自己。

  很久,很久。

  不知怎么了。

  豆大的泪珠凝聚起来,滚到了山河里,不见踪影。

  啊,原来你有了这样的伤痕。

  疼痛之后,也有疤痕留下。

  它摇了摇脑袋,眨了眨眼。

  还要抓鱼,它心想。

  其实它抓鱼的本事不好。

  笨笨的,伸爪子,扑身子,亮牙齿。

  那些鱼像是不怕它,和它嬉戏。

  这狐狸笨得很。那些鲫鱼如是想。

  不懂得河里存在的,和眼里看到的并不一样,是错了位的道理。

  鱼修成了精,不怕狐狸了。

  狐狸修成了精,反而不会抓鱼了。

  事实如此,循环往复。

  它懊丧的低下了头,头一次埋怨自己不会捉鱼的事。

  山涧的风携了水汽,一阵一阵拂过它的皮毛,揉其一层一层的纹路。

  但是孩子总无法伤心太久。

  它又重新站起来,脑袋里转出了新的主意。

  没有鱼,就把红果分给那人吃。

  暗红是甜,浅红是酸,酸甜酸甜。

  就不会悲伤了吧?

  它想着想着,又开心起来。

  蹦到红果林,拉了绿叶子,盛了慢慢一叶的红果。

  深的,浅的,酸的,甜的。

  它咬着叶片,拖着红果,把它们送到那人面前。

  它还不敢和他说话,只敢用头蹭蹭他。

  破军笑了,看了那些深深浅浅的果子,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他问,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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