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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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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才前日来家。”李小二道:“都头出去了许多时,不知此处近日有个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叫做白秀英。那妮子来参都头,却值公差出外不在。如今见在勾拦里,说唱诸般宫调。每日有那一般打散,或有戏舞,或有吹弹,或有歌唱,赚得那人山海价看。都头如何不去睃一睃?端的是好个粉头。”
雷横听了,又遇心闲,便和那李小二迳到勾拦里来看。只见门首挂着许多金字帐额,旗杆吊着等身靠背。人到里面,便去青龙头上第一位坐了。看戏台上,却做笑乐院本。那李小二人丛里撇了雷横,自出外面赶碗头脑腊去了。院本下来,只见一个老儿里着磕脑儿头巾,穿着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绦,拿把扇子上来,开呵道:“老汉是东京人氏,白玉得的便是。如今年迈,只凭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官。”锣击响处,那白秀英早上戏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念了四句七言诗,便说道:“今日秀英招牌上,明写着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韫籍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说了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合棚价众人喝采不绝。雷横坐在上面,看那妇人时,果然是色艺双绝。但见:
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阑心蕙性。歌喉宛转,声如枝上惊啼。舞态遍迁,影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舞回明月附秦楼,歌遏行云遮楚馆。高低紧慢按宫商,吐雪喷珠;轻重疾徐依格范,铿金戛玉。笛吹紫竹篇篇锦,板拍红牙字字新。
那白秀英唱到务头,这白玉乔按喝道:“虽我买马博金艺,要动聪明鉴事人。看官喝采,道是过去了。我见,且回一回。下来便是亲交鼓儿的院本。”白秀英拿起盘子,指着道:“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手到面前,休教空过。”白玉乔道:“我儿且走一遭,看官都待赏你。”白秀英托着盘子,先到雷横面前。雷横便去身边袋裹摸时,不想并无一文。雷横道:“今日忘了,不曾带得些出来。明日一发赏你。”白秀英笑道:“关醋不艳彻底薄。官人坐当其位,可出个标首。”雷横通红了面皮道:“我一时不曾带得出来,非是我舍不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来听唱,如何不记得带钱出来?”雷横道:“我赏你三五两银子,也不打紧。却恨今日忘记带来。”白秀英道:“官人今日见一文也无,提甚三五两银子。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白玉乔叫道:“我儿,你自没眼,不看城里人村里人,只顾问他讨什么。且过去,自问晓事的恩官告个标首。”雷横道:“我怎地不是晓事的?”白玉乔道:“你若省得这子弟门庭时,狗头上生角。”从人齐和起来。雷横大怒,便骂道:“这忏奴怎敢辰我!”白玉乔道:“便骂你这三家禁主使牛的,打什么紧。”有认得的喝道:“使不得!这个是本县雷都头。”白玉乔道:“只怕是驴筋头。”雷横那里忍耐得住,从坐椅上直跳下轻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脚,便打得唇绽齿落。众人见打得凶,都来解拆开了。又劝雷横自回去了。勾拦里人,一共尽散了。
原来这白秀英却和那新任知县,旧在东京,两个来往。今日特地在郓城县开勾拦。那娼妓见父亲被雷横打了,又带重伤。叫一乘轿子,迳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殴打父亲,搅散勾拦,意在欺骗奴家。”知县听了,大怒道:“快写状来。”这个唤做枕边录。便教白玉乔写了状子,验了伤痕,指定证见。本处县里有人都和雷横好的,替他去知县处打关节。怎发那婆娘守定在衙内,撒娇撒痴,不由知县不行。立等知县差人,把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那婆娘要逞好手,又去知县行说了,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拦门首。第二日,那婆娘再去做场。知肥却教把雷横号令在勾拦门首。这一班禁子人等,都是和雷横一般的公人,如何肯掤扒他。这婆娘寻思一会:“既是出名奈何了他,只是一怪。”走出勾拦门,去茶坊里坐下,叫禁子过去,发话道:“你们都和他有首尾,却放他自在。知县相公教你们掤扒他,你到作人情!少刻我对知县说了,看道奈何得你们也不?”禁子道:“娘子不必发怒,我们自去掤扒他便了。”白秀英道:“恁地时,我自将钱赏你。”禁子们只得来对雷横说道:“兄长,没奈何且胡乱掤一掤。”把雷横掤扒在街上。
人闹里,却好雷横的母亲正来送饭,看见儿子吃他掤扒在那里,便哭起来,骂那禁子们道:“你众人也和我儿一般在衙门里出入的人,钱财直这般好使。谁保的常没事?”禁子答道:“我那老娘,听我说!我们却也要容情,怎禁被原告人监定在这里要掤,我们也没做道理处。不时,便耍去和知县说,苦害我们。因此上做不的面皮。”那婆婆道:“几曾见原告人自监着被告号令的道理。”禁子们又低低道:“老娘,他和知县来往得好,一句话便送上我们。因此两难。”那婆婆面自去解索,一头口里骂道:“这个贼贱人,直恁的倚势!我且解了这索子,看他如今怎的?”白秀英却在茶房里听得,走将过来便道:“你那老婢子却才道什么?”那婆婆那里有好气,便指着骂道:“你这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做什么倒骂我!”白秀英听得,柳眉倒坚,星眼圆睁,大骂道:“老咬虫,吃贫婆,财人!怎敢骂我!”婆婆道:“我骂你待怎的?你须不是郓城县知县。”白秀英大怒,抢向前,只一掌,把那婆婆打个踉跄。那婆婆却待挣紥,白秀英再赶入去,老大耳光子只顾打。这雷横是个大孝的人,见了母亲吃打,一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打将下来。那一枷梢,打个正着,劈开了脑盖,扑地倒了。众人看时,那白秀英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动惮不得,情知死了。有诗为证:
玉貌花颜俏粉头,当场歌舞擅风流。
只因窘辱雷横母,裂脑横尸一命休。
众人见打死了白秀英,就押带了雷横,一发来县里首告,见知县备诉前事。知县随即差人押雷横下来,会集相官,拘唤里正聆佑人等,对尸检验已了,都押回县来。雷横一面都招承了,并无难意。他娘自保领回家听候,禁子都监下了。把雷横枷了,下在牢里。当牢节级却是美髯公朱仝。是发下雷横来,也没做奈何处。只得安排些酒食管待,教小牢子打扫一间净房,安顿了雷横。少间,他娘来牢里送饭,哭着哀告朱仝道:“老身年纪六旬之上,眼睁地只看着这个孩儿。望烦节级哥哥,可看日常间弟兄面上,可怜见我这个孩儿,看觑!”朱仝道:“老娘,自请放心归去。今后饭食不必来送。小人自管待他。倘有方便处,可以救之。”雷横娘道:“哥哥救得孩儿,却是重生父母。若孩儿有些好歹,老身性命也便休了。”朱仝道:“小人专记在心,老娘不必挂念。”那婆婆拜谢去了。朱仝寻思了一日,没做道理救他处。朱仝自央人去知县处打关节,上下替他使用人情。那知县虽然爱朱仝,只是恨这雷横打死了他表子白秀英,了容不得他说了。又怎奈白玉乔那厮,催并叠成文案,要知县断教雷横偿命。因在牢里六十日限满断结,解上济州。主案押司,抱了文郑先行。却教朱仝解送雷横。
朱仝引了十数个小牢子,监押雷横,离了郓城县。约行了十数里地,见个酒店。朱仝道:“我乘从人,就此吃两碗酒去。”众人都到店里吃酒。朱仝独自带过雷横,只做水火,来后面僻净处,开了枷,放了雷横。分付道:“贤弟自回,快去家里取了老母,星夜去别处逃难。这里我自替你吃官司。”雷横道:“小弟走了自不妨,必须要;连累了哥哥。恐怕罪犯深重。”朱仝道:“兄弟,你不知,知县怕你打死了他表子,把这文案却做死了。解到州里,必是耍你偿命。我放了你,我须不该死罪。况兼我又无父母挂念,家私尽可倍偿。你顾前程万里自去。”雷横拜谢了,便从后门小路,奔回家里,收拾了细软包裹,引了老母,星夜自投梁山泊夥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朱仝拿着空枷,撺在草里,却出来对众小牢子说道:“吃雷横走了,却是怎地好?”众人道:“我们快赶去他家里捉。”朱仝故意延迟了半晌,料着雷横去得远了,却引众人来县里出首。朱仝告道:“小人自不小心,路上被雷横走了。在逃无获,情愿甘罪无辞。”知县本爱朱仝,有心将就出脱他。被白玉乔耍赴上怀陈告朱仝故意脱放雷横。知县只得把朱仝所犯情由,中将济州去。朱仝家中,自着人去上州里使钱透了,却解朱仝到济州来。当厅审录明白,断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牢城。朱仝只得带上行枷,两个防送公人,领了文案,押送朱仝上路。家间人自有送衣服盘缠。先赍发了两个公人。当下离了郓城县,迤逦望沧州横海郡来。于路无话。
到得沧州,入进城中,投州衙里来。正值知府升厅。两个公人押朱仝在厅阶下,呈上公文。知府看了,见朱仝一表非俗,貌如重棘,美髯过腹,知府先有八分欢喜。便教:“这个犯人休发下牢城营里,只留在本府听候使唤。”当下除了行枷,便与了回文。两个公人相辞了自回。
只说朱仝自在府中,每日只在厅前伺候呼唤。那沧州府里押番、虞候、门子、承局、节级、牢子,都送了些人情。又见朱仝和气,因此上教欢喜他。忽一日,本官知府正在厅上坐堂,朱仝在阶侍立。知府唤朱仝上厅问道:“你缘何放了雷横,自遭配在这里?”朱仝禀道:“小人怎敢故放了雷横?只是一时间不小心,被他走了。”知府道:“你如何得此重罪?”朱仝道:“被原告人执定要小人如此招做故放,以此问得重了。”知府道:“雷横为何打死了那娼妓?”朱仝却把雷横上项的事,备细说了一遍。知府道:“你敢见他孝道,为义气上放了他?”朱仝道:“小人怎敢欺公罔上!”正问之间,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小衙内来,方年四岁,生得端严美貌,乃是知府亲子,知府爱惜如金似玉。那小衙内见了朱仝,迳走过来,便要他抱。朱仝只得抱起小衙内在怀里。那小衙内双手扯住朱仝长髯,说道:“我只要这胡子抱。”知府道:“孩儿快放了手,休要啰唣。”小衙内又道:“我只要这胡子抱,和我去耍。”朱仝禀道:“小人抱衙内去府前闲走,耍一回了来。”知府道:“孩儿既是要你抱,你和他去耍一回了来。”朱仝抱了小衙内,出府衙前来,买些细糖果子与他吃。转了一遭,再抱入府里来。知府看见,问衙内道:“孩儿那里去来?”小衙内道:“这胡子和我街上看耍,又买糖和果子请我吃。”知府说道:“你那里得钱买物事与孩儿吃?”朱仝道:“微表小人孝顺之心,何足挂齿。”知府教取酒来与朱仝吃。府里侍婢捧着银瓶果盒,节酒连与朱仝吃了三大赏锺。知府道:“早晚孩儿要你耍时,你可自行去抱他耍去。”朱仝道:“因相台旨,怎敢有违。”自此为始,每日来和小衙内上街闲耍。朱仝囊箧又有,只要本官见喜,小衙内面上,抵自倍费。
时过半月之后,便是七月十五日盂阑盆大齐之日。年例各处点放河灯,修设好事。当日天晚,堂里侍婢奴子叫道:“朱都头,小衙内今夜要去看河灯。夫人分付,你可抱他去看一看。”朱仝道:“小人抱去。”那小衙内穿一领绿纱衫儿,头上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髯,从里面走出来。朱仝陀在肩头上,转出府衙内前来,望地藏寺里去看点放河灯。那时恰才是初更时分。但见:
钟声杳霭,幡影招摇。炉中焚百和名香,盘内贮诸般素食。僧持金杵,诵真言惊拔幽魂。人列银钱,挂孝服超升滞魄。合堂功德,画阴司八难三涂。绕寺庄严,列地狱四生六道。杨柳枝头分净水莲花池内放明灯。
当时朱仝肩背着小衙内,绕寺看了一遭,却来水陆堂放生池边看放河灯。那小衙内爬在栏干上看了笑耍。只见背后有人找朱仝袖子道:“哥哥,借一步说话。”朱仝回头看时,却是雷横。吃了一惊,便道:“小衙内且下来,坐在这里。我去买糖来与你吃。切不要走动。”小衙内道:“小快来,我要去桥上看河灯。”朱仝道:“我便来也。”转身却与雷横说话。
朱仝道:“贤弟因何到此?”雷横扯朱仝到静处拜道:“自从哥哥救了性命,和老母无处归着,只得上梁山泊,投奔了朱公明入夥。小弟说哥哥恩德,宋公明亦然思想林哥旧日放他的恩念。晁天王和众头领,皆感激不浅。因此特地教吴军师同兄弟前来相探。”朱仝道:“吴先生见在何处?”背后转过吴学究道:“吴用在此。”言罢便拜。朱仝慌忙答礼道:“多时不见,先生一向安乐?”吴学究道:“山寨里从头领,多多拜意。今番教吴用和雷都头特来相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到此多日了。不敢相见。今夜伺候得着,望仁兄便那尊步,同填山寨,以满晁宋二公之意。”朱仝听罢,半晌答应不得。便道:“先生差矣!这话休题。恐被外人听了不好。雷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义气放了他。上山入夥,出身不得。我亦为他配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挣紥还乡,复为良民。我却如何肯做这等的事!你二位便可请回,休在此间惹口面不好。”雷横道:“哥哥在此,无非只是在人之下,伏侍他人。非大丈夫男子汉的勾当。不是小弟里合上山,端的晁、宋二公,仰望哥哥久矣。休得迟延自误。”朱仝道:“兄弟,你是什么言语!你不想我为你母老家寒上放了你去,今日你到来陷我为不义!”吴学究道:“既然都头不肯去时,我们自告退,相辞了去休。”朱仝道:“说我贱名,上覆众位头领。”一同出来。
朱仝回来,不见了小衙内,叫起苦来。两头没路去寻。雷横扯住朱仝:“哥哥休录,多管是我带来的两个伴当,听得林哥不肯去,因此倒抱了小衙内去了。我们一处去寻。”朱仝道:“兄弟,不是要处。这个小衙内是知府相公的性命,分付在我身上。”雷横道:“哥哥且跟我来。”朱仝帮住雷横、吴用,三个离了地藏寺,迳出城外。朱仝心慌,便问道:“你的伴当抱小衙内在那里?”雷横道:“哥哥且走到我下处,包还你小衙内。”朱仝道:“迟了时,恐知府相公见怪。”吴用道:“我那带来的两个伴当,是个没分晓的,以定直抱到我们的下处去了。”朱仝道:“你那伴当姓甚名谁?”雷横答道:“我也不认得。只听闻叫做黑旋风李逵。”朱仝失惊道:“莫不是江州鐐人的李逵么?”吴用道:“便是此人。”朱仝跌脚叫苦,慌忙便赶。离城走下到二十时,见李逵在前面叫道:“我在这里。”朱仝抢近前来,问道:“小衙内放在那里?”李逵唱个喏道:“拜揖节级哥哥,小衙内有在这里。”朱仝道:“你好好的抱出小衙内还我。”李逵指着头上道:“小衙内头须儿,却在我头上。”朱仝看了,又问:“小衙内正在何处?”李逵道:“被我把些麻药在口里,直陀出城来。如今睡在林子里。你自请去看。”朱仝乘着月色明朗,迳抢入林子里寻时,只见小衙内倒在地上。朱仝便把手去扶时,只见头劈做两半个,已死在那里。有诗为证:
远从萧寺看花灯,偶遇雷横便请行。
只为坚心慳入夥,更将婴孺劈天灵。
当时朱仝心下大怒,奔出林子来,早不见了三个人。四下里望时,只见黑旋风远远地拍着双斧叫道:“来,来,来!和你大斗二三十合。”朱仝性起,奋不顾身,拽紥起布衫,大踏步赶将来。李逵回身便走。背后朱仝赶来。这李逵却是穿山度岭惯走的人,朱仝如何赶得上。先自喘做一块。李逵却在前面,又叫:“来,来,来!和你拚个你死我活。”朱仝恨不得一口气吞了他,只是赶他不上。赶来赶去,天色渐明。李逵在前面,急赶急走,慢赶慢行,不赶不走。看看赶人一个大庄院里去了。朱仝看了道:“那厮既有下落,我和他干休不得!”朱仝直赶入庄院内厅前去。见里面两边,都插着许多军器。朱仝道:“想必是个官宦之家。”立住了脚,高声叫道:“庄里有人么?”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人来。那人是谁?正是:
累代金枝玉叶,先朝风子龙孙。丹书铁券护家门,万里招贤名振。待客一团和气,挥金满面阳春。能文会武孟尝君,小旋风聪明柴进。
出来的正是小旋风柴进。问道:“兀是谁?”朱仝见那人人物轩昂,资质秀丽,慌忙施礼答道:“小人是郓城县当牢节级朱仝,犯罪刺配到此。昨晚因和知府的小衙内出来看放河灯,被黑旋风杀害小衙内。见今走在贵庄。望烦添力,捉拿送官。”柴进道:“既是美髯公,且请坐。”朱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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