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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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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和尚说道:“感承施主虔心,足矣了。”少刻,众僧斋罢,都起身行食去了。转过一遭,再入道场。石秀心中好生不快意。只推肚疼,自去睡在板壁后了。那妇人一点情动,那里顾的防备人看见。便自去支持众僧。又打了一回鼓钹动事,把些茶食果品煎点。海阇黎着众僧用心看经,请天王拜忏,设浴召亡,参礼三宝。追荐到四更时分,众僧困倦。这海阇黎越逞精神,高声看诵。那妇人在布帘下看了,欲火炽盛,不觉情动。便教娅环请海和尚说话。那贼秃慌忙来到妇人面前。这婆娘扯住和尚袖子,说道:“师兄,明日来取功德钱时,就对爹爹说血盆愿心一事,不要忘了。”和尚道:“小僧记得。只说要还愿,也还了好。”和尚又道:“你家这个叔叔,好生利害。”妇人应道:“这个采他则甚!又不是亲骨肉。”海阇黎道:“恁地小僧却才放心。我只道是节级的至亲兄弟。”两个又戏笑了一回。那和尚自出去判斛送亡。不想石秀却在板壁后假睡,正张得着,都看在肚里了。当夜五更,道场满散,送佛化纸已了,众僧作谢回去。那妇人自上楼去睡了。石秀却自寻思了,气道:“哥哥恁的豪杰,却恨撞了这个淫妇!”忍了一肚皮乌气,自去作坊里睡了。
  次日,杨雄回家,俱各不提。饭后,杨雄又出去了,只见海阇黎又换了一套整整齐齐的僧衣,迳到潘公家来。那妇人听得是和尚来了,慌忙下楼,出来接着,邀人里面坐地。便叫点茶来。那妇人谢道:“夜来多教师兄劳神,功德钱未曾拜纳。”海阇黎道:“不足挂齿。小僧夜来所说血盆忏顾心这一事,特禀知贤妹。要还时,小僧寺里见在念经。只要都疏一道就是。”那妇人道:“好,好!”便叫娅环请父亲出来商量。潘公便出来谢道:“老汉打熬不得,夜来甚是有失陪侍。不想石叔叔又肚疼倒了,无人管待。却是休怪,休怪!”那和尚道:“乾爷正当自在。”那妇人便道:“我要替娘还了血盆忏旧愿。师兄说道:‘明日寺中做好事,就附答还了。’先教师兄去寺里念经。我和你明日饭罢去寺里,只要证盟忏疏,也是了当一头事。”潘公道:“也好。明日只怕买卖紧,柜上无人。”那妇人道:“放着石叔叔在家照管,却怕怎的。”潘公道:“我儿出口为愿,明日只得要去。”那妇人就取些银子做功果钱,与和尚去。“有劳师兄,莫责轻微。明日准来上刹讨素面吃。”海阇黎道:“谨候拈香。”收了银子,便起身谢道“多承布施,小僧将去分俵众僧。来日专等贤妹来证盟。”那妇人直送和尚到门外去了。石秀自在作坊里安歇,起来宰猪赶趁。
  却说杨雄当晚回来安歇。那妇人待他吃了晚饭,洗了脚手,却去请潘公对杨雄说道:“我的阿婆临死时,孩儿许下血盆经忏愿心在这报恩寺中。我明日和孩儿去那里证盟,酬了便回。说与你知道。”杨雄道:“大嫂,你便自说与我何妨。”那妇人道:“我对你说,又怕你嗔怪。因此不敢与你说。”当晚无话,各自歇了。次日五更,杨雄起来,自去画卯承应官府。石秀起来,自理会做买卖。只见那妇人起来,浓妆艳饰,包了香盒,买了纸烛,讨了一乘轿子。石秀自一早晨顾买卖,也不来管他。饭罢,把娅环迎儿也打扮了。已牌时候,潘公换了一身衣裳,来对石秀道:“小弟相烦叔叔照管门前。老汉和拙女同去还些愿心便回。”石秀笑道:“多烧些好香,早早来。”石秀自肚里已知了。且说潘公和迎儿跟着轿子,一迳望报恩寺里来。有诗为证:
  眉眼传情意不分,秃奴绻恋女钗裙。
  设言宝刹还经愿,却向僧房会雨云。
  却说海阇黎这贼秃,单为这妇人,结拜潘公做乾爷。只吃杨雄阻滞碍眼,因此不能勾上手。自从和这妇人结拜起,只是眉来眼去送情,未见真实的意。因这一夜道场里,才见他十分有意。期日约定了,那贼秃磨枪备剑,整顿精神。先在山门下伺候着。见轿子到来,喜不自胜,向前迎接。潘公道:“甚是有劳和尚。”那妇人下轿来,谢道:“多多有劳师兄。”海阇黎道:“不敢,不敢!小僧已和众僧,都在水陆堂上,从五更起来诵经,到如今未曾住歇。只等贤妹来证盟。却是多有功德。”把这妇人和老子一引到水陆堂上,已自先安排下花果香烛之类。有十数个僧人在彼看经。那妇人都道了万福,参礼了三宝。海阇黎引到地藏菩萨面前证盟忏悔罢疏头。便化了纸。请众僧自去吃斋,着徒弟陪侍。海和尚却请:“乾爷和贤妹,去小僧房里拜茶。”一邀把这妇人引到僧房里深处。预先都准备下了。叫声:“师哥拿茶来。”只见两个侍者,捧出茶来。白雪定器盏内,朱红托子,绝细好茶。吃罢,放下盏子,请贤妹里面坐一坐。”又引到一个小小阁儿里。琴光黑漆春台,挂几幅名人书画,小卓儿上焚一炉妙香。潘公和女儿一代坐了。和尚对席。迎儿立在侧边。那妇人道:“师兄,端的是好个出家人去处!清幽净乐。”海阇黎道:“娘子休笑话。怎生比得贵宅上。”潘公道:“生受了师兄一日,我们回去。”那和尚那里肯,便道:“难得乾爷在此,又不是外人。今日斋食,已是贤妹做施主,如何不吃筋面了去?师哥,快搬来。”说言未了,却早托两盘进来,都是日常里藏下的希奇果子,异样茶蔬,并诸般素馔之物,排一春台。那妇人便道:“师兄何必治酒。无功受禄。”和尚笑道:“不成礼数,微表薄情而已。”师哥儿将酒来,斟在杯内。和尚道:“乾爷,多时不来,试尝这酒。”老儿饮罢,道:“好酒!端的味重。”和尚道:“前日一个施主家传得此法,做了三五石米。明日送几瓶来与令婿吃。”老子道:“什么道理!”和尚又劝道:“无物相酬贤妹娘子,胡乱告饮一杯。”两个小师哥儿,轮番筛酒。迎儿也吃劝了几杯。那妇人道:“洒住,吃不去了。”和尚道:“难得贤妹到此,再告饮几杯。”潘公:“叫轿夫人来,各人与他一杯酒吃。”和尚道:“乾爷不必记挂,小僧都分付了,已着道人邀在外面,自有坐处吃酒面。乾爷放心,且请开怀自饮几杯。”
  原来这贼秃为这个妇人,特地对付下这等有力气的好酒。潘公吃央不过,多吃了两杯。当不住,醉了。和尚道:“且扶乾爷去床上睡一睡。”和尚叫两个师哥,只一扶,把这老儿搀在一个净房里去睡了。这里和尚自劝道:“娘子开怀再饮几杯。”那妇人一者有心,二乃酒人情怀。自古道“酒乱性,色迷人。”那妇人三杯酒落肚,便觉有些朦朦胧胧上来。口里嘈道:“师兄,你只顾央我吃酒做什么!”和尚扯着口嘻嘻的笑道:“只是敬重娘子。”那妇人道:“我吃不得了。”和尚道:“请娘子去小僧房里看佛牙。”那妇人便道:“我下要看佛牙则个。”这和尚把那妇人一引,引到一处楼上,却是海阇黎的卧房,铺设得十分整齐。那妇人看了,先自五分欢喜,便道:“你端的好个卧房,干干净净。”和尚笑道:“只是少一个娘子。”那妇人也笑道:“你便讨一个不得!”和尚道:“那里得这般施主。”妇人道:“你且教我看佛牙则个。”和尚道:“你教迎儿下去了,我便取出来。”那妇人道:“迎儿,你且下去,看老爷醒也未。”迎儿自下的楼来,去看潘公。和尚把楼门关上。那妇人道:“师兄,你关我在这里怎的?”这贼秃淫心荡漾,向前捧住那妇人说道:“我把娘子十分错爱。我为你下了两年心路。今日难得娘子到此。这个机会,作成小僧则个!”那妇人又道:“我的老公不是好惹的。你却要骗我。倘若他得知,却不饶你。”和尚跪下道:“只是娘子可怜见小僧则个!”那妇人张着手说道:“和尚家倒会缠人。我老大耳刮子打你。”和尚嘻嘻的笑着说道:“任从娘子打,只怕娘子闪了手。”那妇人淫心也动,便搂起和尚道:“我终不成真个打你!”和尚便抱住这妇人,向床前卸衣解带,共枕欢娱。正是:
  不顾如来法教,难遵佛祖遗言。一个色胆歪斜,管甚丈夫利害。一个淫心荡漾,从他长老埋冤。这个气喘声嘶,却似牛齁柳影。那一个言娇语涩,浑如莺啭花间。一个耳边诉雨意云情,一个枕上说山盟海誓。阇黎房里,翻为快活道场。报恩寺中,反作极乐世界。可惜菩提甘露水,一朝倾在巧云中。
  从古极今,先人留下两句言语,单道这和尚家是铁里蛀虫,凡俗人家岂可惹他。自古说这秃子道:
  色中饿鬼兽中狨,弄假成真说祖风。
  此物只宜林下看,岂堪引入画堂中。
  当时两个云雨才罢,那和尚搂住这妇人说道:“你既有心于我,我身死而无怨。只是今日虽然亏你作成了我,只得一霎时的恩爱快活,不能勾终夜欢娱。久后必然害杀小僧。”那妇人便道:“你且不要慌。我已寻思一条计了。我的老公,一个月倒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我自买了迎儿,教他每日在后门里伺候。若是夜晚老公不在家时,便掇一个香卓儿出来,烧夜香为号。你便人来不妨。只怕五更睡着了,不知省觉。却那里寻得一人报晓的头陀,买他来后门头大敲木鱼,高声叫佛,便好出去。若买得这等一个时,一者得他外面策望,二乃不教你失了晓。”和尚听了这话,大喜道:“妙哉!你只顾如此行,我这里自有个头陀胡道人,我自分付他来策望便了。”那妇人道:“我不敢留恋长久,恐这厮们疑忌。我快回去是得,你只不要误约。”那妇人连忙再整云鬟,重匀粉面,开了楼门,便下楼来。教迎儿叫起潘公,慌忙便出僧房来。轿夫吃了酒面,已在寺门前伺候。海阇黎只送那妇人到山门外。那妇人作别了上轿,自和潘公、迎儿归家,不在话下。
  却说这海阇黎自来寻报晓头陀。本房原有个胡道,今在寺后退居里小庵中过活。诸人都叫他做胡头陀。每日只是起五更来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天明时,收掠斋饭。海和尚唤他来房中,安排三杯好酒,相待了他,又取些银子送与胡道。胡道起身说道:“弟子无功,怎敢受禄。日常又承师父的恩惠。”海阇黎道:“我自看你是个志诚的人。我早晚出些钱贴买道度牒,剃你为僧。这些银子,权且将去买些衣服穿着。”胡道感激恩念不尽。海阇黎日常时,只是教师哥不时送些午斋与胡道。待节下,又带挈他去看经,得些斋衬钱。胡道感恩不浅。寻思道:“他今日又与我银两,必有用我。何必等他开口。”胡道便道:“师父,但有使令小道处,即当向前。”海阇黎道:“胡道,你既如此好心说时,我不瞒你。所有潘公的女儿,要和我来往。约定后门首,但有香卓儿在外时,便是教我来。我却难去那里踅。若得你先去看探有无,我才可去。又要烦你,五更起来叫人念佛时,可就来那里后门头,看没人,便把木鱼大敲报晓,高声叫佛。我便好出来。”胡道便道:“这个有何难哉!”当时应允了。期日先来潘公后门首讨斋饭。只见迎儿出来说道:“你这道人,如何不来前门讨斋饭,却在后门里来?”那胡道便念起佛来。里面这妇人听得了,已自瞧科。便出来后门问道:“你这道人莫不是五更报晓的头陀?”胡道应道:“小道便是五更报晓的头陀。教人省睡,晚间宜烧些香,教人积福。”那妇人听了大喜,便叫迎儿去楼上取一串铜钱来布施他。这头陀张得迎儿转背,便对那妇人说道:“小道便是海阇黎心腹之人,特的使我先来探路。”那妇人道:“我已知道了。今夜晚间,你可来看。如有香卓儿在外,你可便报与他则个。”胡道把头来点着。迎儿取将铜钱来,与胡道去了。那妇人来到楼上,却把心腹之事对迎儿说了。自古道:人家女使,谓之奴才。但得了些小便宜,如何不随顺了。天大之事也都做了。因此人家妇人女使,可用而不可多,却又少他不得。古语不差,有诗为证:
  送暖偷寒起祸胎,坏家端的是奴才。
  请看当日红娘事,却把莺莺哄得来。
  且说杨雄此日正该当牢。未到晚,先来取了铺盖去,自监里上宿。这迎儿得了些小意见,巴不到晚,自去安排了香卓儿。黄昏时,掇在后门外。那妇人却闪在旁边伺候。初更左侧,一个人带顶头巾,闪将入来。迎儿问道:“是谁?”那人也不答应,便除下头巾,露出光顶来。这妇人在侧边见是海和尚,骂一声:“贼秃,倒好见识!”两个厮搂厮抱着,上楼去了。迎儿自来掇过了香卓儿。关上了后门,也自去睡了。他两个当夜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如酥似髓,如鱼似水,快活淫戏了一夜。自古道:莫说欢娱嫌夜短,只要金鸡报晓迟。两个正好睡里,只听得咯咯地木鱼响,高声念佛。和尚和妇人梦中惊觉。海阇黎披衣起来道:“我去也。今晚再相会。”那妇人道:“今后但有香卓儿在后门外,你便不可负约。如无香卓儿在后门,你便切不可来。”和尚下床,依前戴上头巾。迎儿开后门,放他去了。自此为始,但是杨雄出去当牢上宿,那和尚便来。家中只有这个老儿,未晚先自要睡。迎儿这个丫头,已自是做一路了。只要瞒石秀一个。那妇人淫心起来,那里管顾。这和尚又知了妇人的滋味,两个一似被摄了魂魄的一般。这和尚只待头陀报了,便离寺来。那妇人专得迎儿做脚,放他出入。因此快活偷养和尚戏耍。自此往来,将近一月有余。这和尚也来了十数遍。
  且说这石秀每日收拾了店时,自在坊里歇宿。常有这件事挂心,每日委决不下。却又不曾见这和尚往来。每日五更睡觉,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只听得报晓头陀,直来巷果敲木鱼,高声叫佛。石秀是个乖觉的人,早瞧了八分。冷地里思量道:“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疑。”当是十一月中旬之日五更,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敲响,头陀直敲入巷里来,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石秀听得叫得跷蹊,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带顶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来。和头陀去了。随后便是迎儿来关门。石秀见了,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却恨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勾当。”巴得天明,把猪出去门前挑了。卖个早市。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迳到州衙前来寻杨雄。
  却好行至州桥边,正迎见杨雄。杨雄便问道:“兄弟那里去来?”石秀道:“因讨赊钱,就来寻哥哥。”杨雄道:“我常为官事忙,并不曾和兄弟快活吃三杯。且来这里坐一坐。”杨雄把这石秀引到州桥下一个酒楼上,捡一处僻净阁儿里,两个坐下。叫酒保取瓶好酒来,安排盘馔海鲜案酒。二人饮过三杯。杨雄见石秀只低了头寻思。杨雄是个性急的人,便问道:“兄弟,你心中有些不乐,莫不家里有甚言语伤触你处?”石秀道:“家中也无有甚话。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骨肉一般看待,有句话敢说么?”杨雄道:“兄弟何故今日见外?有的话,但说不妨。”石秀道:“哥哥每日出来,只顾承当官府,却不知背后之事。这个嫂嫂不是良人。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且未敢说。今日见得仔细,忍不住来寻哥哥,直言休怪!”杨雄道:“我却无背后眼,你且说是谁?”石秀道:“前者家里做道场,请那个贼秃海阇黎来。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兄弟都看见。第三日又去寺里还血盆忏愿心,两个都带酒归来。我近日只听一个头陀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那厮敲得作怪。今日五更,被我起来张时,看见果然是这贼秃戴顶头巾,从家里出去。似这等淫妇,要他何用!”杨雄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杨雄道:“兄弟见得是”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说发话。”杨雄道:“我明日约你便是。”两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得酒肆,各散了。有诗为证:
  饮散高楼便转身,杨雄怒气欲沾巾。
  五更专等头陀过,准备钢刀要杀人。
  只见四五个虞候叫杨雄道:“那里不寻节级?知府相公在花园里坐地,叫寻节级来,和我们使棒。快走,快走!”杨雄便分付石秀道:“本官唤我,只得去应答。兄弟先回家去。”石秀当下自归家里来,收拾了店面,自去作坊里歇息。
  且说杨雄被知府唤去,到后花园中使了几回棒。知府看了大喜。叫取酒来,一连赏了十大赏锺。杨雄吃了,都各散了。众人又请杨雄去吃酒。至晚,吃得大醉,扶将归去。那妇人见丈夫醉了,谢了众人,却自和迎儿搀上楼梯去,明晃晃地点着灯烛。杨雄坐在床上,迎儿去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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