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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时代by金千秋 (民国混战 乱世情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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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路杰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一定出在喝醉酒的那天晚上,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在同兴旅社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知道是家凡送她过来的,不然他就得醉死在大上海的街头。果然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坏事。

    方路杰心里叹气,本来以为要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可今晚他又这么掏心掏肺地护他。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眼睛发涩,心里伤感得很。

    揣着一堆心思走完整条东兴路,到了十字路口。方路杰突然一阵头晕眼花。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上一顿还是明仁西医院里吃的。方路杰四处望了一下,看到路头还有一家未打烊的馄饨摊,于是走过去坐了。

    小摊老板是个很和气的大爷,憨和地笑着,掀开锅子把一大碗白嫩嫩的馄饨倒进去,浓白的蒸汽腾上来,在这初冬的夜里看上去暖洋洋的。

    “这位年轻先生看着不想普通人家出身的,这都入夜了,您吃完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现在世道不太平啊。”

    方路杰对他笑一笑:“谢谢您提醒。不过您怎么还不收摊,都这么晚了的。”

    那大爷用焯子焯着锅里的馄饨,听了话叹口气:“不瞒您说,我家里那小子不争气,偏要在那帮会里混,用道上的话说,这一片是他的地头,所以啊,也没人来打扰我老头,不值当。”

    “既然这样,大爷你为什么还这么幸苦呢?”

    大爷把馄饨捞出锅,热气腾腾地端到方路杰面前。“他那黑心钱我不要,我这么起早贪黑的也就想多挣一点,回头拿这些干净钱接济一下困难的乡邻。”

    方路杰双手接了碗,“大爷您心善。”

    “我哟,只是想有生之年多做一点好事,好抵些那混小子的债哦。”大爷摇头叹气。可是方路杰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温暖的东西。大概这样为儿子付出是这大爷最心愿的事了吧……思想顺着流淌下来,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方路杰抽了筷子,把头埋下去。大碗里蒸出来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红,渐渐地泛出水光来。他夹了个馄饨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却咽不下去。

    他很想家,也想家里那个无情的父亲了。

    方万崇虽然一直管教他很严,可是也真的对他很好。那时候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父亲宠他要胜过其他姊妹很多。父亲表面上是一放冷清的人可实际上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小时候他出天花,家里人都吓得不敢靠近,爹却不怕,放下生意日日守着他。他还担心体弱的母亲会被传染,于是硬推着嘤嘤哭泣的母亲不准她进门。

    平心而论,方万崇过去一直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很好的丈夫。即使后来他逼死了母亲,又差点要了他的命,方路杰却狠不下心去恨他。方路杰知道方万崇应该还对他念着父子情分的,不然如果真想要他死,就算管家求着拦着也不一定有用。感情这回事,不是轻易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对于给了自己生命的人,那感情能轻易放下的大概就不是人了。

    只是他十九年几乎不曾长时间地离过家,也没想过要离开家。现在这一离开就是半年,而且以后大概都什么机会能回去。他是真的被人彻底抛弃了的,无家可归的人了。真可笑,又可悲。

    馄饨勉强吃了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方路杰头垂着,感到眼眶一直发热,心口堵得慌。

    他整理了心情,抬头准备叫那大爷来结账。可是那位大爷突然两眼直直地望着他身后。

    方路杰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颈部就突然遭到一记重击,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他身子摇晃了一下,被人反剪了双手架住。昏暗中有人用黑布把他的眼睛蒙了,手也迅速地绑了。

    方路杰半昏迷着,隐约的知道左右大概各有一个人,正架住他胳膊往后拖。他双脚倒是自由的,可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馄饨摊老大爷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各位这是干什么啊,做做好事放过这位先生吧!他还年纪轻轻的,求您们高抬贵手啊……”

    “砰”一声是汽车关门的声音,然后是发动机的声音。方路杰倒在汽车后座里,在一片黑暗跟恍惚里被陌生的人载着,驶进黑夜里,向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承诺过程潜绝不涉足青帮,他答应过家凡走的远远的。他帮不了小五,也救不了小六。他想起张丙的话。“时代太乱了,能平平静静地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你看,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越想平平静静活着,可怕却要一辈子卷进风力浪里沉浮着,挣扎着,绝望着。好不容易浪息了,在水面上露出头喘两口气,可是下一个浪头打下来就又沉进了水底。左右都是混沌的水跟泥,那是别人烂了的骨头和流出的血。你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那就踩着你能踩到的一切往上爬。运气好的时候踩着水草踩着石头,爬上水面心里依然平静。运气不好时,更多是要踩别的掉进水里的人。如果你不忍心踩,那就想办法趁早滚出这片水域。可也有不愿踩别人又实在逃不开的,那样的人就只能被别人踩了……

第十四章

    新年来得毫无征兆的,在大家都没来得及注意到的时候悄然来临了。

    上海滩风云变幻的的天空之下,似乎每个人都在繁忙的勾心斗角和机关算尽之中,彻彻底底地记不起还有新年这回事儿。只是当走在大街上看见天上下了场雪,小孩子聚在街头堆雪人,彼此之间吵闹着今年除夕晚上自己妈妈会有什么拿手好菜,以及长辈给小孩的红包,还有小户人家忙碌着置办年货,相互之间的问候里开始多出“拜个早年”这样的话时,他们才会猛然地想起些什么。

    多半人会停顿了下脚步,在那一瞬间里,不管是多阴暗的内心也会有一刹那的光亮照进来,感怀时间过得如此不留情面,叹息他们的光阴将自己装扮的或可悲、或可歌的人生。

    “都快过年了,没想好准备点儿什么消遣?”程潜边看着报纸,边和一旁的季长青闲聊。他平常到了这个时段都是很忙的,难得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后院里晒晒太阳聊聊天。

    程潜公馆的后花园是个相当气派的洋艺花园,他自己本来没什么研究,但是在英国留过学的嫂子是个很有品位的贤惠女子,当初就是她托英国的朋友来设计的这个院子。

    季长青学着以前看过的样子给程潜倒红茶,可是杯子忘了加漏斗,结果茶叶茶水全混了汤。他自己是不介意,端了一杯大口灌着,人往躺椅上一仰。“嘿,大哥还不知道我有什么消遣啊?我反正是赖在你们家了,过年我去你们家过,别的事儿你给我吩咐吧。”

    程潜听了季长青的话,慢慢地把报纸放了,朝季长青摇头笑笑:“不是大哥赶你,可是你也不小了。你心里有大哥大哥知道,可是我不想你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我和帮会上,你也该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诶?考虑什么呀?”季长青把眉梢挑着,脸上架着副大墨镜,怪有点风流公子哥儿的派头。“反正我又无父无母的,亲人也就你这么个大哥了,虽不是亲的,但我认定你了啊!再说,考虑来考虑去无非就是个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吗?这事儿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哦?”他拿个中指学着程潜平常的样子把眼镜往上顶顶,然后舒服地躺着,嘴里吹个惬意的呼哨。

    程潜忍不住笑一声,问他:“这么说我不结婚你就也不结婚了?”

    “嗯!”季长青听戏似的摇头晃脑,嘴里嗯一声:“这是个好主意。”

    程潜无奈地摇摇头,“我不往那方面想一来是没那精力,二来是实在没遇到合适的女子。我看你身边可是繁花似锦,你不要光顾着玩儿,误了人家姑娘大好终身。”

    “您今年过二十九了哥哥诶!连合适的都还没看着啊?”季长青突然拍着大腿一叫,眼镜垮下来,透过镜架拿俩眼珠子望着程潜。“你这话说得我们中国广大女同胞可伤心了啊,二十九年愣没一个入得了您的眼?!——您眼也太高了吧?”他躺回到椅子上,闭着眼睛等程潜反应,可等了一会儿那头一句话没有,季长青一急又跳起来:“真没有啊!”

    程潜手掌附上额头,手指揉着额角。“可能是没用心注意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倒有那心,可是光顾着打拼了,到现在嘛,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是缺个合适的时机,没准多出去看看就能遇到了。”季长青坐正身子,嘿嘿笑。“今晚正巧的很,新区那边新街落成,几个商家联名办了个大型酒会,老早就发来帖子邀请了,咱们晚上逛逛去?”

    “那些人发来邀请有几个是真请你去玩的?我对那些应酬没兴趣。”程潜摇头。

    “不行!!!”季长青绷着脸,“你就是平时露脸太少,人家总以为咱们洪帮老大多神秘呢,你就去玩玩,正好看看有没有对眼的姻缘,这个东西要有心才行。”说着一个跟头翻起来,“就这么定了啊,我去准备准备!”

    长青从十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程潜,程潜自己也记不起来他们究竟具体是在哪一天认识了。这小子脾气犟得很,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遭人陷害,反正犯到洪帮头上来。

    那晚上他一个人单挑六个,可怜十六七岁的单薄身子骨打得遍体鳞伤,可就这样了还十分挺直地站着,一双眼像野兽一样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时候程潜还不是龙头,也没现在那么忙。他当时是在那附近消遣,就过来看看。

    程潜抱着手站在人群之中观战,就看戏的心态,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中间那个已经被打得很惨的小子就死盯着他,好像看出他与众不同一样。

    程潜站在那,心里直好笑:“小不点儿,这里这么多人你偏盯着我看干嘛?”

    少年的长青眉毛僵着,一脸倔强强撑着的别扭样。他支吾着,似乎不太愿意说的样子。程潜一笑,突然来了兴趣。“小子,他们这么打你,你疼不疼啊?”

    小季长青眉毛拧着,居然点了点头。

    “那你想不想我叫他们别打你了。”

    小季长青眼睛一瞪,像是多受侮辱一样僵着脖子看着程潜。程潜收起了一脸笑意,带点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你现在讲骨气顶什么用啊?莫名其妙的被谁打死都不知道,一点儿名堂都没闯出来就死,你那骨气留着给阎王老爷看啊?”

    季长青偏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觉得程潜讲的有道理。“那你叫他们别打我了,我也不是故意来惹事儿的。”

    “行啊,那你说,你刚刚干什么那么盯着我啊?”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很让他为难,眉毛拧着,纠结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你看着像我爹。”……

    这句话从那之后雷了程潜好多年,也真的好像就是上辈子注定的,程潜真的就从那之后开始照顾起长青。程潜后来问过季长青:我真长得那么想你爹?——一点儿都不像!……可我看着你就觉得亲切,就忍不住想跟着你……

    新街区的酒会布置的热闹非凡,在中心花园的大花池周围摆上了整整一圈的宴会桌。现在是冬天,花池中本来养的都是些睡莲,这个季节是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围着花池周围的那一整圈金菊确实相当抢眼,明灿灿的颜色,在夜晚池水和灯光的掩映下格外婀娜多姿。菊花早都是过了花季了,这满堂的金色听说都是有名的花匠精心培养出来的,专为了装彩今天这一晚。

    季长青到了之后就开始满世界搜罗美丽女孩子,想着一定要在今晚给自己大哥拉一段好姻缘。

    而程潜两指托着酒杯,在水池边找了个僻静的场所独自站了。这样的场合,他还是觉得没多大意思,不如回家听大哥大嫂说说话、聊聊天。正好夜色朦胧,没几个人看清这水池角站的是谁,程潜这才偷得半时清净。其实大哥大嫂那样和谐恩爱的关系,在他眼里看来是非常喜欢羡慕的。他自己无事时也常思考,将来身边会多出这样一个知己伴侣,陪自己一起品味这人生的酸甜苦辣。

    思考人生大事的时刻对程潜来讲是他心灵失守的时刻,这一刻看到任何美丽的东西都会没由来的心动。

    跨过水池那头的酒台边围了很多人,他们似是在看什么热闹,人群里不时爆发出呼喝和催促,似乎是某个倒霉的人,对应酬没什么经验,被他们逮住了在猛灌。

    方路杰已经记不清自己喝的第几杯酒了,只知道灌下去的酒快要顶到喉咙,整个世界在他眼前一阵一阵地晃荡。他平时对酒场真的没什么经验,只是在别人一句一句的“来,敬你——不喝?看不起我啊”里一杯一杯地往喉咙里倒酒。到最后他真的撑不住了,双手撑着桌子喘气。“抱歉,我真的喝不了了。”

    近旁的人个个都十分熟络的,拍拍他肩膀,围着他。“方先生海量啊,来!再敬你一杯!”

    老实说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得,而这些人估计也是头一回见他,可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热情的推酒,好像你不喝就跟他们结仇了一样。

    方路杰感到胃里一阵绞痛,大概是酒精刺激得狠了,头也跟着又晕又痛。

    他厌恶透了这里的气氛和这里的人,这种环境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一个战场,他一个人在垃圾堆里翻越尸骸和泥浆拼死挣扎。现在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笑的没一个真心,他不认识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可他们就是虚伪地装作熟络,打着光亮的名义来拼命地敬酒。

    方路杰觉得很恶心,一半是因为喝了很多酒,一半是因为这里暗沉奢靡的空气。他心里压抑了很多东西,这段日子以来不断地积累沉淀,然后再压抑,再积累沉淀,他觉得这样下去他迟早从里到外腐烂掉,烂的只剩一滩肮脏的水。

    酒精在胃里起了作用,方路杰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冲出了人群。他现在与平时的穿着是完全不一样的,既不是闲时的大衣也不是正式的西装。程潜看到对面的人群里冲出了人,一身正统军装,腰间系着军腰带,看着像个年轻干练的军官。他一点儿没认出来那是方路杰,只知道眼熟的很,但就是想不起是谁。

第十五章

    帮会大都和政府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程潜认识的各大政府要员都是不少的。他一直看着那位“年轻军官”冲出会场,俊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然后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方路杰吗!程潜心里怅然了一下,感觉似乎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上次见他是在“明仁”医院,感觉都是很遥远的事了。本来真心真意地想结交了这个朋友,一开始处的也是很融洽,就像是真的自家兄弟一样,可最后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了。之后听说方路杰违了他的意愿又回到大上海那边,从那时起就完全不再理会这个人的消息了。说实话,程潜因为那次在方路杰身上所受的挫败感,使他心中对这个人还是怀着不满的。当然,方路杰大概也对程潜没有半点情谊,估计对他这帮会头子也是心怀不满的。

    虽然当时天色暗,但是程潜眼力好,借着满会场的灯光还是分辨出那军装的样式似乎是出自孙敬德的队伍。他微微皱了眉头,眼神也凝重起来。方路杰在大上海遭遇的那五个人中,领头的那个就是孙敬德的胞侄,叫孙世昌。季长青平日叫的“孙老黑”,指的就是这个从山东起事的大军阀孙敬德。那时为了方路杰,程潜还花了很大一番工夫和这个孙敬德交涉,可没想到现在方路杰已经在人家手底下当上官了,看来自己当时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程潜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焦躁,说不上来是不是叫给气的,反正现在是有一股莫名的火,让他非常冲动地想去再会会方路杰。难道自己看人的眼光竟然失准到这个地步了,明明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硬是给看成了谦谦君子,还卯足了劲要拉人家当自己的兄弟。这么想着,程潜真就迈开大步朝方路杰去的方向追寻过去了。他并没想好呆会儿见了方路杰要说什么,只是此刻失了理智,非常地想要看着方路杰那双眼,问问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路杰在一个僻静处很无形象地吐了,腰折下去,手扶着旁边的树,整个人被呕吐折腾得直颤。程潜还记得上次看他在医院里也是这样的吐,脸色非常的煞白,估计这会儿脸色也好不了多少。那回他吐是因为忍受不了自己曾经遭遇过的那些难堪事情,也似乎是极度的厌恶那帮龌龊人渣。程潜就不明白了,方路杰当时明明表现的那么抵触,为什么现在竟然能跟在孙敬德手下做事。难道孙世昌那个渣滓的舅舅在方路杰眼里真就那么有能?把他程潜都比下去了?自己当初可是那般的诚意都未能邀请到他入会。

    方路杰本来头垂着,感觉五脏六腑都快搅成一个结。他难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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