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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黎云楚冲进卧房，依旧是没人。他扒着身子往下看，黎朔原本停在楼下的车不见了。
　　黎云楚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冷静，黎曜和黎朔的故事听吴瑜和孟遥各自讲了一遍虽然侧重点不同，但是黎云楚却还是明白了两人之间比海沟还深的纠葛。吴瑜曾经说，黎朔可能是精神上有些问题，因为用药的原因，所以才会导致心慌冷汗等一系列的副作用。包括黎朔昨天自己也说，自己有精神病。黎云楚想着想着冷汗已经把衬衣浸湿了，他本能地排斥柯以默，对于黎曜更是一丝一毫的好感都没有，但是要真的选一个的话，他还是愿意选择黎曜。
　　黎云楚拨了黎曜的号，一直都没人接。
　　黎云楚想，也是今天要结婚怎么可能还拿着手机。无奈之下只好给柯以默打了。
　　黎曜，我是给过你机会的。黎云楚靠在沙发上有些悲哀地想着。
　　
　　黎朔将车停在了路边，从这里可以看到教堂的楼顶，黎朔靠在车上点上一根烟，道路上来往的车辆不断，黎朔停了一会儿，就越过围栏向山坡上走。
　　树枝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发黄的叶子垂落了一地，厚厚地踩上去会发出响声。黎朔走到高处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十一点钟，阳光明媚，碧空如洗，纤云不染。
　　黎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透过枝桠可以看到隐藏在不远处的教堂塔尖。他穿的不多，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全身发冷。
　　黎朔裹了裹衣服，他觉得自己像是个鬼祟的窃贼，不敢在婚礼上公然露面，怕看到熟悉的人，怕被质问这些年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打伤黎曜。当然他最怕的还是见到黎曜，他会挽着一个女人的手走进教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那个女人会成为他的妻子，是他相伴一生，最为重要的人。
　　而自己，一个男人……跟黎曜是兄弟、仇人、情人……却唯独不会成为他的妻子，更不会是相伴一生的存在。
　　黎朔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心脏裂开一般的疼。
　　当黎曜说还爱他的那一刻，他多想脱口而出，你别结婚。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让他不结婚，所以他没说，只是告诉他，我原谅你了，我不恨你，也不想跟你为敌。哪怕你杀了我的父亲，哪怕你逼的柯家走投无路，我都原谅你……只希望你能明白，我还在乎你，不想离开你。
　　
　　可是黎曜没有回头，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决定一样，他不会回头。
　　宝贝，你会过的很幸福。
　　黎朔痛苦地看着那座白色的教堂，仿佛那是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你不懂啊，你什么都不懂……
　　黎朔好似听到了悠远而绵长的钟声。
　　当、当……
　　深沉，伴着回响，风声划过天际，不时有飞鸟掠过。
　　你是否愿意娶他为妻，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我愿意……
　　黎朔伸出手，面前好似就是那扇大门，耳边是观礼者祝福的掌声，黎曜会牵着自己的手，过来亲吻自己。
　　黎曜，你不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这样又怎么叫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　=是更新




☆、第六十四章

　　黎朔的车刚开到门口，就看到黎云楚满脸焦急地等着什么，看到黎朔的那一刻几乎要哭出来。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小区门口没什么人了，黎朔停了车，黎云楚已经跑了过来。
　　黎云楚直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黎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云楚已经搂住了自己的腰，把头埋在了黎朔怀里。黎朔吓了一跳，原本想要启动，离合一松直接熄火了。黎朔伸出手摸了摸黎云楚的头，他的心跳很快。
　　黎云楚喃喃道：“……总算是回来了。”
　　黎朔愣住。
　　黎云楚抬起头：“这辈子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黎朔捂着眼睛，他一直都忍着，可是却在黎云楚面前流下了眼泪。黎云楚拿出纸巾给他擦脸，黎朔还是抑制不住，忽然抱着黎云楚大哭起来。
　　黎云楚吓了一跳，连忙挣脱，黎朔拽住黎云楚的衣服不松手。
　　黎云楚悲极反笑：“别别，衣服很贵的。”
　　身后的鸣笛声刺耳而尖锐，身边车流涌动，黎朔抱着黎云楚的身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黎云楚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黎朔没这么痛快的哭过，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抽噎，邻居们忍不住侧目。
　　黎云楚把黎朔安顿好了，就去买吃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保姆，被黎朔收养之后一点好处都没有，倒是操了不少心。
　　黎朔晚上接到了陆嘉国际电话。
　　陆嘉小心翼翼，其实还是想要问黎曜结婚的事情，陆家收到了喜帖但是只是送了礼物，陆赫根本不想回大陆，陆嘉想来玩，但是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没事，一个男人嘛，没了就再找。”陆嘉有些干冷地笑了笑，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黎朔拿着电话，蹲在阳台上：“嗯，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嗓子怎么这么哑？最近犯病了么，记得按时吃药，医生请了么？”
　　“我的病已经没事了，我养了个儿子，等你下次来让你看看。”
　　陆嘉惊呼一声，来了兴致：“领养的？几岁了？”
　　“十岁，乖的很。”
　　黎云楚端着粥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脸微微有些僵。
　　黎朔见黎云楚来了，连忙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来，跟你姑姑说句话。”
　　黎云楚把粥塞到黎朔手里，拿起电话道：“姑姑姑姑，黎朔在家里根本不好好吃饭，你快来啊！”
　　黎朔一把把电话夺了过来，怒瞪了黎云楚一眼，听筒里传来陆嘉的笑声，黎云楚做了个鬼脸跑远了。
　　黎朔道：“那孩子瞎说的。”
　　陆嘉笑着道：“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黎朔坐在地上，靠着墙道：“我还能怎样，三年了，我都习惯了。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连希望都没了。这样也好，也不用想着了。太累。”
　　陆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将话题引出这个圈子，黎朔倒是没那么介意了。
　　“你呢，最近怎么样了？快圣诞节了，要不要出来玩？”
　　陆嘉叹气道：“哪里有机会，我哥心情一直都不好，公司也是一团糟，这个圣诞节怕是没法过了。”
　　“你多帮着他些，余诺寒呢，还在么？”
　　“别跟我提他！”陆嘉有些激动地喊道，后来沉默了一会儿道：“余诺寒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再也没回来过。”
　　黎朔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果我得空了去美国看你们。”
　　陆嘉道：“现在还在忙什么？”
　　黎朔道：“没什么忙的，就是黎云楚的一些事情，这孩子不好好上学。”
　　陆嘉笑道：“小孩子叛逆一些。”
　　黎朔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陆嘉黎云楚出身于杀手世家的好，否则她又该数落自己了。两人聊到了大半夜，黎朔挂了电话才发现柯以默的两个未接。黎朔不想回，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客厅里，黎云楚已经靠着沙发沉沉睡去，黎朔把他抱进房间里，黎云楚的脸很白，睫毛长的像是女孩子，他查了查赵家的情况，知道黎云楚是赵家的私生子，母亲曾经是个电影明星，红过一阵子，模样自然不会差，他长得像他母亲。
　　黎朔把被子盖好，熄了灯缓缓地走出去。
　　
　　黎朔一夜没睡，他没法睡，头痛欲裂。黎曜结婚的消息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五点，敲门声让他从回忆中惊喜，黎朔诧异地打开门，看到的是有些憔悴的柯以默。
　　他脱下西服，将领带随意地扔到沙发上，有些怒气地看着黎朔。
　　“昨天去哪里了？”语气带了些冰冷和怀疑。
　　黎朔坐下来：“怎么了？”
　　“我问你昨天去哪了！”柯以默转过头，一脸怒气道：“你昨天去没去婚礼？陈羽澄遭人绑架，整个s市的黑白两道找了一个晚上，到现在都没有下落。”
　　黎朔愣了愣，陈羽澄是陈家唯一的女儿，在结婚关头被人绑架，确实有些蹊跷。
　　“你以为是我干的？”黎朔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还没那个本事。”
　　柯以默看着他沉默着，黎云楚从卧房走出来，被黎朔瞪了一眼又悻悻地走回去。
　　柯以默道：“这次黎家和陈家的联姻，意义非常，陈家背影雄厚，而黎家这三年来将自己的负面业务砍掉了不少，如果不是这样，我想陈家也不会同意和黎朔的亲事。黎家凭借着陈氏在国内的信誉和渠道，肯定能够成功洗白。但是陈羽澄突然跑了，陈家此时丢了面子，黎曜也派出了不少人手去寻找。黎曜还亲自发表的声明，表示对陈家的绝对支持。”
　　黎朔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来看对黎家总体没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陈羽澄最初有个很好的男友，但是因为家庭原因分开了，这次很多人猜测陈羽澄实际上是和前男友私奔了。”
　　“黎曜的态度陈家很满意，这才是两家还能继续合作的原因。”柯以默显得疲惫至极，有些晦暗的脸上带着些怨愤。
　　黎朔道：“你就这么想让黎家倒了？”
　　柯以默转过头道：“黎家除了给了我们一个姓氏，还给了我们什么？黎彦秋不曾养我，我来到柯家也从未问过我分毫，祖父也是，来找我无非是因为生意还有利益。我还守着他干什么？”
　　黎朔坐下来道：“你不守着，自然要有人守。我不会让黎家倒的。”
　　柯以默冷笑了一声：“现在的你连黎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还在想什么。”
　　黎朔道：“是啊，我也知道这只是幻想。”
　　柯以默心情平复了一些，他伸出手拍了拍黎朔的肩膀：“无论如何柯家总会接纳你，明天回家来吧，姑姑想见你。”
　　黎朔有些疲惫的靠在柯以默身上，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从心底里相信过眼前这个人。柯以默是他的亲生兄弟，他可以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会相信他的至亲。当年的背叛历历在目，在他记忆中划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改天我搬回柯家住吧。”黎朔偏过头看着柯以默，“等这个冬天过去，黎云楚升三年级的时候。”
　　柯以默一脸震惊，同时又有些欣喜：“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一早的报纸上就报道了陈黎婚礼上的事情，黎朔随意翻了翻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黎云楚把它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细细地读着。
　　“黎朔，你该高兴的。”
　　黎朔给他切面包回头道；“叫爸，谁说我不高兴。”
　　黎云楚愣了一下，黎朔把盘子推到他面前：“快吃，要迟到了。”
　　黎云楚道：“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还是喜欢他？”
　　黎朔：“我什么时候否认过？”
　　黎云楚：“可是他已经结婚了，爸你要去当小三么？”
　　黎朔摸了摸黎云楚的头发，接着在他头顶拍了一下：“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黎云楚有些无奈，黎朔今天没事情，开着车把黎云楚送到了学校。他思前想后没有去的地方，又想起柯以默说的，便去商场买了些东西，打算回柯家看看。
　　他把车停在柯家院内，有佣人看到了黎朔，知道是黎少爷，本想去通报一声，却被黎朔制止了。黎朔只是问了句柯清梦在家么，佣人笑道：“都在家，少爷也在呢，跟夫人在楼上说话呢。”
　　黎朔道了谢，将东西交给佣人，一个人上了楼。柯家的住宅相对于黎家来说要新很多，黎朔没有让佣人跟着，他并不知道那间屋子是谁的，最初对柯家的印象还是处于儿时来这里玩的时候。柯安是个非常和蔼的人，脾气很好，对小孩子也格外用心。虽然黎彦秋和柯清梦有隔阂，但是却同柯安是极好的朋友。柯清梦和柯安完全不像是兄妹，性格相去甚远。
　　黎朔走上了楼，隐约听到了柯以默的声音，黎朔循着过去，发现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柯以默的语气很激动。他背转过身子，打算先去楼下坐一会儿，却猛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要再提这件事，小朔不会来柯家上班的。”柯以默说道：“你能不能为他想一想？”
　　柯清梦尖锐的声音响起：“我怎么没有为他想了？我是为你们俩个着想！黎曜有了陈家这座靠山怎么才能弄得动他？我费心去联系黎家原来的高层还不是想让你们能早点回黎家去，一个野种占着黎家的产业算是什么事儿？黎家那些人只认黎朔，根本不认你，如果他能来帮你，事情就简单多了。”
　　柯以默道：“我根本不想回黎家，姑姑，你说是为了我们，又何尝不是为了你自己？”
　　柯清梦道：“是我是想回去，我不甘心！如果你不去跟小朔说的话，我亲自去。不过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说出别的什么事。”
　　黎朔靠在墙上，身子有些僵硬。
　　柯以默接着道：“随你去说什么，如果你想让黎朔永远的离开这个家的话。”
　　柯清梦沉默了，柯以默道：“黎朔这次回来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上一次祖父帮忙找到了那个证人，还有黎曜的态度，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让他们俩人反目？”
　　柯清梦道：“黎曜为什么要承认？”
　　柯以默道：“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他承认了，这件事远没有那么好办”
　　柯清梦默默地站着，思索片刻：“莫非这里面又有别的？”
　　柯以默摇了摇头道：“我记得有一次他曾经问过我，家族和黎曜哪个对黎朔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他怎么说的？”
　　柯以默侧着身子，微风顺着窗户飘进来，吹起他额边的碎发，柯以默的脸比黎朔的还要柔和一些，白皙透亮，璞玉一般。
　　“黎曜自始至终都把小朔放在第一位，这一点我们谁都做不到。”
　　柯清梦抿着嘴不说话，柯以默继续道：“我不会让黎朔来柯家工作的，这一点你不用在跟我说了，我不会让步。”
　　柯清梦道：“你难道忘了我给你隐瞒了多少事情么？”
　　柯以默淡淡一笑道：“随你去说，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怎么样，黎朔都不会接受我。”
　　柯清梦皱紧了眉头道：“如果他知道了你杀了林乐，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
　　柯以默点燃了一支烟，修长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最好别放过我，我宁愿他一辈子都恨我。”
　　柯清梦愤恨地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砸过去，柯以默灵巧的避开，接着便是刺耳的摔碎的声音。
　　柯清梦怒吼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柯以默掐了烟，抬起眼道：“是啊，妈妈，你怎么这么可怜，嫁给了一个同性恋，生出的两个儿子也是。”
　　
　　柯清梦依稀还在叫骂些什么，但是黎朔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有些迷惑，脑海里空洞一片，仿佛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了。黎朔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贴到了墙壁才停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得楼，怎么离开的柯家。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发现忘了把车开回来。
　　黎朔坐在一边的矮凳上，他双手无力，握都握不紧了。
　　天渐渐黑了，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过。
　　有时候黎朔会想，自己也许不是一个人，自己也许还有用，毕竟有人是需要自己的。这种想法在他遇见林乐之后愈发的强烈，林乐很像小时候的柯以默，活泼好动，甚至有一些任性和无理取闹。这些他都愿意包容并且愿意作为一个哥哥或者长辈无欲无求的疼爱着他。
　　可是现在早已无人需要他，面对着无数的背叛和欺骗，黎朔觉得自己很累。他没有资格在保留着林乐的骨灰，他甚至无法为他报仇。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黎朔接过电话，是黎云楚打来的。
　　“喂，云楚。”
　　“爸你什么时候回家？”黎云楚的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黎朔的眼睛很疼，鼻尖酸的厉害，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办法面对任何人。
　　黎朔深吸了口气，他捂着眼睛，停顿了一秒钟道：“等我一会儿，我有些事情……”
　　电话里静了静，过了一会儿，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在哪？”
　　黎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小朔？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黎曜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黎朔有些发抖，他咬着牙，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哥，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好不好？”
　　四周静的出奇，深冬时节，未曾飘雪，干枯的枝桠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寒风吹干了黎朔脸上的泪渍。
　　“你别哭，小朔，我去找你，很快的。别挂电话。”
　　
　　这种场景让黎曜想起以往无数个日夜，黎朔还年幼，他瘦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