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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质邻居by靠靠(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天作之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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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没去学校?”
“恩。”阿森平静地说。
方澄没放在心上,开学第一天就是发发书本,然後老师苦口婆心讲道理,鼓励大家在新学年好好努力,没什麽重要的事。

但第二天阿森仍然没去学校,第三天也没去。
方澄终於觉得不对劲,阿森的班主任也发现了。她到阿森家家访,问阿森为什麽不去学校,阿森说不想去了。问他原因,他就静默。鼓励他动员他,全都石沈大海,一点反应也没得到。班主任无可奈何,也没有家长可以沟通,最後她只好说:“你再休息几天,好好想清楚,不要轻易放弃学业。”
方澄不知道阿森这是怎麽了,他去问阿森,阿森说:“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待在学校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方澄是最普通的那种人,永远活在轨道中,要是生活中有什麽偏离了轨道,他就感到惊慌不安。
第一次是他父亲的去世,搬回南岛,现在是他们家不稳定的经济状况,还有准备休学的阿森。
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他失去了在学校唯一的朋友,越发的孤僻难以接近,下课上课都是一个人,拖著自己的影子。
年轻的班主任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把他叫到走廊,轻声细语地询问他最近怎麽样,为什麽总是一个人,除了认真学习以外还应当多跟同学来往,彼此交流。她遮遮掩掩地问是不是有什麽烦恼的事,是不是家里的问题,如果有任何困难、包括经济上的困难,都可以向学校说明,申请帮助。
走廊里人来人往,人人走过都好奇地望他们一眼。方澄背上发烫,像火星子溅到身上,他冷冷地拒绝了班主任的提议。

下课後朱小妍迟迟不走,拖拖拉拉收拾著书包,等方澄要走了,才开口:“你要回去了啊?一起走吧。”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方澄猜朱小妍又接受了班主任什麽新的任务,果不其然。路上朱小妍旁敲侧击,有意无意问方澄最近怎麽没和以前常见的那个男生一起上下学,是不是闹别扭了。
方澄感到恶心。
他的家庭,他的朋友,统统跟这些人没有关系。他们却费劲苦心,硬要关心他,硬要指导他做这个做那个。
真叫人恶心。




21

夜里方澄睡不著觉,所有令人心烦的事情像一张网缠绕住他,令他窒息。他爬起来,偷偷下楼出门,去找阿森。
阿森也还没睡觉,两人傻站了一会,最後阿森说:“走。”
他没说去哪里,但方澄就是知道他指的是海边。

他们把自行车扔在海堤上,两人在黑暗中走下来。大海像一头安稳休息的猛兽,平静地发出鼾声。
他们在黑暗中低声交谈。

“你为什麽不去上课了?”方澄问。
阿森不言不语,沿著海岸线慢慢走著。
“你为什麽不去上课了?”方澄提高声音,语气里带著质问。
“去上课没意思了。”阿森停下脚步,以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没必要去了,浪费时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以後不会升学,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为什麽上高中?”
“我奶奶的要求,她要我读完高中,现在她都不在了,去学校还有什麽意义?反正她也看不到了……”

两人陷入沈默,夜色包围著他们。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光芒似乎近在眼前。
阿森突然伸手指著灯塔说:“你觉得那灯塔有多远?”
方澄被这话题弄得摸不著头脑,他目测了一下说:“……三百米?”
“不,不止。”阿森轻笑出声,“几个月前我游到过那里,在上面做了个记号,不知道还在不在。”

阿森看著远处的灯塔,那永远不改变方向的光芒像在召唤人往前航行。
他脱下衣服,扔给方澄,“帮我拿著。”说完不给方澄反应时间,往灯塔方向走了几步,扑通跃进水里。
“阿森!”方澄站在海边著急大喊,“你疯了啊?快回来!”
阿森在水里朝他摆摆手,继续往前游去。他的身影渐渐被漆黑的夜色吞没,像闯进猛兽的嘴巴。

方澄站在岸上,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锺,也许是十分锺,或者更长,哗哗的水声传来。一个漆黑的影子渐渐从水面浮上来,走近了,是阿森的笑脸。
“太黑了,我看不清记号了。”

极度的恐惧瞬间全转为怒气,方澄猛地上前用力推了阿森一把,阿森没防备,往後跌回海里。方澄气得发抖,直直瞪了阿森一会,突地扭身走了。
怒气像风暴一样席卷了他,他说不出自己为什麽这麽生气。但此时此刻,似乎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不安惶恐与委屈全涌了上来,它们扭成一团,像只终於找到发泄出口的怪兽,无法回头地冲向阿森。

“方澄!”
阿森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後从水里站起来,奔过去抓住方澄的手。方澄用力甩开他,带著怒气喊:“滚!滚回你的海里去!”
“你怎麽了你──”阿森冲上前,静静抓住他肩膀。
方澄甩不开那铁钳一样的手,便怒瞪著他。过了一会方澄突地感到泄气,他颓废地低了头,坐在沙滩上。
一切都不如意。

“喂,你──”阿森静静站在他边上,湿嗒嗒的衣服不停往下滴水。
“你别这麽……”方澄停了停,眼眶发热,“把自己不当回事。”
“没有的事,你说什麽你……”阿森分辩了几句,随即安静了。

无边的夜色笼罩著他们,一片沈默,只有海浪声在耳边轻轻回响。
方澄受不了这样的孤寂了。
阿森就在他旁边,可他却觉得他越来越遥不可及。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骑著自行车在南岛的大街小巷穿梭。他坐在後车座看著近在眼前的背影,心脏像被风吹满的帆,随时能驶向远方毫不回头。可没一会一切就突然全变了。每次都这样,好好的,突然就变了。他爸爸是这样,阿森也是这样。

阿森弯下腰坐在他旁边,轻声问他:“想什麽呢你?”

方澄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嘴巴被浇筑了铁水,不管他心里多激动,就是说不出话。他妈妈他姐姐问过他许多次“你在想什麽?”,他每次都没有答案。有时候是不想讲,有时候是讲不出口。

可这次他说出口了:“你回来学校吧,我担心你,我难受……我……”
阿森突然握住他手。他浑身湿淋淋,但手掌炙热,像炭火一样烘烤著方澄。

“阿婆过世,你一定很难过。你──”

方澄哽住,不知道怎麽样才能把自己心里那一团乱麻理清楚讲明白。一方面他很担心阿森,阿婆过世後阿森表现得很坚强,可方澄心里总觉得阿森是在压抑自己的悲伤,他不再是那个朝气蓬勃的阿森,他在黑夜里逞强游泳的举动令人害怕;另一方面,方澄自己家里的事乱糟糟的,也让他十分心烦,失去了阿森的陪伴,他窒息得快要发狂。

他反握住阿森的手,紧得自己手掌发痛。

天黑海阔,两个少年坐在海边,像疯子一样用力握著彼此的手,像要捏断对方的骨头一样。他们静悄悄不说话,可内心汹涌。海浪一般翻滚的情绪几乎快要冲破胸腔呼啸而出,但他们紧紧忍住,手掌贴著手掌,掌心湿热。他们能感受到彼此柔软的肌肤跟坚硬的骨头,这些触感安慰著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与对方是亲密无间的。

方澄的心脏又像鼓胀的帆了,他又能前进了,只要阿森陪著他。

──────────

感觉很不给力啊……趴……




22

这人居然还活著………………


────────────

“还记得去年我怎麽骂你的吗?”阿森突然低声说道,微微沙哑的嗓音在冷风中清晰地传过来。

方澄愣了一下,“什麽?”

“忘记了?”阿森低声笑起来,“我骂你懦弱无能,然後你哇哇大哭起来。”

去年的记忆立刻苏醒过来,因为父亲去世萎靡不振的自己,被阿森说懦弱无能戳中了伤口大哭的自己……

“你也骂我吧,骂我懦弱。”阿森转过头来,看著方澄。

方澄有些反应不过来,阿森看著他那副呆样笑了,随後又沈默了。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道:“那时候我骂你懦弱,是真的。我看不起你,觉得你太不像个男人,你不去照顾你妈妈跟姐姐,反而一个人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什麽也不做,只会让人担心。可现在,换成我自己,我也好不了哪里去。你可以骂我,骂回去。”

海风呼啸,方澄觉得自己的脸都冻僵了。他张了张口,什麽声音也没发出。

阿森笑了笑,“我很没用,我自己知道,但是就是忍不住想逃避。”

“喂……”方澄握紧了阿森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最後还是没法对著阿森说出“懦弱无能”四个字。他知道他能挺过去的。

过了几天,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早上,阿森骑著他那辆破车,在方澄家门口等著他。方澄看到他有些吃惊,阿森笑著说:“还发呆,快上车。”

坐上车後座的时候方澄还有些无法置信。

阿森没对方澄解释他为何又改变心意,重回校园。方澄也没问,他一直相信并崇拜阿森的勇敢与坚强。

阿森就像没有过那个低落的暑假,他的生活重回轨道,一切都恢复正常。偶尔在那麽一两个时候他会突然对方澄说,“我得像以前那样,坚持我的计划。”

方澄听了之後,通常就是应一声,表示相信。

两个少年的生活似乎跟以前一模一样,日子平稳地流逝著,只在某些时候才会发现不一样了。阿森回到家再也没有人等著他吃饭了,有时候他也会就这麽忘记了吃饭,肚子饿了就泡个泡面混过去。小菜园子他一直花时间整理,但不知为何,长出来的青菜就是没有以前繁茂。

方澄帮他在网上找种菜方法,拿著个小铲子蹲在地上松土,说要让土壤透气。土壤有没有透气不知道,但好几颗菜被他松土松得萎蔫了。阿森一看到就赶紧赶他:“别乱动,菜都要被你弄死了。”方澄很不服气,说这是科学管理办法,你不照科学你的菜是不会长好的。

阿森被他气笑了。


这样热闹的时候并不多。高中的学业越来越重,而方澄妈妈辞了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女儿不在身边,她所有的注意力便都转移到儿子的学业上。方澄总是考第一名,但她仍对他说还不够,南岛中学的第一比不上从前在安市重点中学的前几十名,他得考上顶尖的大学,他要出人头地,振兴方家,争一口气,让看不起他们的人吃惊。

对於此时的方澄来说,他所能做的只有认真读书,而後考第一。关於他妈妈说的振兴方家,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像他爸爸那样,把方家的事业再从头做起来吗?他不知如何去做,也没有信心。

其实他才十几岁,不管要做什麽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无需急切地给他太多期盼与压力。但他妈妈内心太焦急了,她每天坐在家里,无事可做,时间便极度缓慢起来。在这无限膨胀的时间内她胡思乱想了许多东西,积压在心里无人可说,只能统统发泄在儿子身上。

方澄已经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他拼了命的读书,次次都是第一名。可他妈妈还是对他说,还不够,要更努力,必须努力,振兴方家,想想死去的父亲……

有时候方澄会觉得无法呼吸,心里塞满了东西濒临爆炸。他只能逃去阿森那里,稍稍喘口气。

他们彼此不抱怨,不诉说遇到的烦心事,只是坐一坐,说说话,而後就觉得很好了。

每当方澄觉得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的时候,总会有更糟的情况发生。

过年方晴回来了,红著双眼,瘦了一圈。她与男友分手了,种种矛盾,工作的生活的房子的,归根究底,他们撑不过现实的考验。

这件事无异於在方澄妈妈的心上狠狠刺了一刀。她看著瘦了一圈的女儿,心都要碎了。她说:“说到底,就是我们家不行了,才害了你啊!那时候,说得好好的,一毕业就结婚。可你爸走了,我们家不行之後,他就开始推了,说你工作不稳定,说没房子。人啊,就是这麽现实的,我早该猜到了……”

方晴眼泪淋淋,“妈你别说了,我不怪他。这能怪谁?怪就怪我们家运气不好,好好的就──”

母女两个说不下去,抱在一起就哭。

这样的悲惨气氛一直弥漫在他们家中。除夕晚上,方澄妈妈看著一桌子的菜与两个儿女,想起从前热热闹闹的样子,又红了眼眶。方晴说妈,你别这样,今天过年,开开心心的。她妈妈说这一年,长得跟十年似的。

这一年是十分的不顺。先是她跟弟妹撕破脸皮大吵一架,辞了工作;接著是对他们一家十分友善的陈婆过世;再来是女儿跟已谈婚论嫁的男友分了手。方晴从小娇生惯养,读的音乐系研究生,当初只想著让她好好玩,嫁人了还有娘家养活她,哪里想到现在她必须自力更生。而方澄还那麽小,以後还得继续升学,无力负担起家中的重担。

方澄妈妈一想起这年过完,以後的日子还不知道怎麽办,就忍不住掉眼泪。方晴原本就伤心,看见她妈妈这样,也陪著掉眼泪。

“别哭了,大过年的,我们这是干什麽。”方澄妈妈勉强笑了笑,擦擦方晴脸上的泪珠,转头对方澄说,“差点忘了,去把阿森叫过来,跟我们一起围炉。那孩子,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方澄在这愁云惨雾的饭桌上,难受得很,一口饭也吃不下。这时听见他妈妈让他去叫阿森,起了身往阿森家去。




23

到了阿森家,阿森却说他早吃完饭了。方澄跑去厨房看了看,灶台一片整齐干净,放著半颗白菜跟几根胡萝卜。再打开冰箱,空荡荡的,没什麽东西,只有几个鸡蛋跟一块肉。

“吃了什麽?”方澄问。
阿森揭开灶上的锅,“我煮了面。”
“今天可是除夕。”方澄看著他。
“我知道,除夕也就那样,懒得弄了。”阿森笑笑说。

方澄说再过去吃点,阿森想了想,点头答应。奶奶过世後方家很照顾他,他不想强硬拒绝掉人家的好意。
他点头了,方澄反而不急著走,说再坐一会。
阿森看著他,问:“怎麽了?”

他的目光是那麽温柔,方澄觉得自己惨淡的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有了一点温度。他抓住阿森的手,抖抖索索说:“我姐、我姐跟她男朋友分了,本来都已经说好了,我姐一毕业就结婚……”
阿森静静看著他,并不说话。方澄也不需要任何对此的解释、理由,事情发展成这样几乎是可以预料到的。
他只是替他姐伤心。
阿森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轻声说:“会找到更好的。”

方澄心里塞满了东西,堵得厉害,他拉下阿森的手,开口说:“我──”说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怎麽说?那麽多杂乱的东西在他脑子里跑来跑去,抓都抓不住。
阿森却像明白他要说什麽,握紧他手,说:“没关系,都会好的。”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是以何等温柔的眼神望著方澄,像一汪清澈的湖。
水波轻轻拍打著方澄的心脏,一下一下,掀起微微的震颤。

他们都有些莫名的激动,紧紧抓著彼此的手。像那晚在海边一样,他们试图死死忍住内心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汹涌情感。
但这次失败了。
阿森迅速但轻柔地亲了一下方澄,嘴碰嘴,轻轻地。像露珠滴落在荷叶上。

冬天的夜里,方澄手脚冰凉,连嘴唇都是冰的,但阿森的唇很温暖。

他们都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麽。方澄的耳朵尖烧红了,手指尖在不停颤抖。他不知道阿森是怎麽样的,他抬头看,立刻又被吻住。
这次的时间长了一点,像露珠从荷叶上滚落,滴在清澈的湖水里。

他们分开的时候,方澄连连後退了好几步,哆哆嗦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一向镇定的阿森也有些不知所措,“小澄,我──”
“你!”方澄突然大喊一声,打断阿森的话。
阿森吃惊地看著他,方澄愣了一下,“你、你、你等会过来我家吃饭。”说完就跑了。再不跑,他的脸就要冒烟了。

从阿森家到他家,这短短的一路上他什麽都来不及思考,只感到心脏几乎快从胸腔里跳出来。到了家时他停下来,没有立刻进门。他不能就这麽进去,他觉得自己在发抖,还很激动,很不正常。他在院子里来回地踱步,咬著牙憋得脸通红才使得自己没在院子里奔跑起来。他想著阿森,脑袋里都是阿森,快乐得想要大叫。

“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方澄妈妈推开门,看见在院子里绕圈的方澄,吓了一跳,“发什麽疯?阿森呢?”

方澄停下来,所有的梦幻飞速离去,现实包裹住他──他事事不顺的妈妈,以及伤心无比的姐姐。一盆冰水从天而降,兜头浇得他一身湿。他手脚瞬间冰冷,嘴唇上那剩余的一点温暖消失无踪。
“……他说他晚点过来。”

“恩。”方澄妈妈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点点头说,“小澄,你姐姐心情不好你是知道的,这几天注意点,别在她面前乱说话。明天要是你舅舅舅妈来了,千万别在你舅妈面前说这事,明白不?”
方澄点头。
他妈妈接著说,恨恨地,“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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