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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弟还不知道老太太生病了，你别把这事说漏了！”
　　“还瞒着？这都什么时候了！”李博惊讶。
　　魏晓峰挑眉看着李博没吭声。
　　“那个……我就是多嘴说一句啊，”李博见魏晓峰还盯着他，脑门直冒汗，举手保证，“保证不说漏！”
　　“老太太不让我跟我弟说，怕耽误他学习，”估计是李博高举双手跟朝拜似的动作取悦了魏晓峰，他破天荒解释着，掏出手机又说，“李丹妮手机号给我。”
　　“130XXXXXXXX。”
　　“背得挺溜啊！”魏晓峰存完手机号，回头看老太太还跟病友聊得开心，接着问李博，“想好怎么搅黄李丹妮和赵海了吗？”
　　“我想啊？”李博指着自己鼻子惊讶地问。
　　“不然呢？”魏晓峰理所当然反问。
　　“不是，我这智商真不够，顶多能当个炮灰！”出了趟国，李博倒是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了。
　　魏晓峰听到这话直点头，“认识的挺深刻！但我现在真想不出什么招，”说着魏晓峰下意识又看了老太太一眼，“你找大胖吧，就是张志远，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成，”李博见魏晓峰翻着手机补充了一句，“他没换号吧？我有他以前的号码。”
　　“憋着收拾我们呢哈？”魏晓峰抬了抬下巴道。
　　李博“嘿嘿”乐了几声，“那都以前了，现在我正准备当你的马仔呢！”
　　“行吧，小马，赶紧走人，该干嘛干嘛，我带老太太回病房。”魏晓峰冲着李博摆摆手，往老太太方向快走了两步。
　　“老大我走了啊，拜拜！”
　　魏晓峰没空搭理李博，将外套脱下来披在老太太身上，“冷吗？”
　　“不冷，我穿的多着呢！你别冻着了。”老太太将外套重新披在魏晓峰身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魏晓峰搀着老太太关心问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搀着我就挺不舒服的，我自己能走！”她推开魏晓峰的手，特意快走几步，还扭搭两下，证明自己下肢协调能力还是相当不错。
　　魏晓峰跟着笑了几声，“成吧，那您搀着我！”说着，魏晓峰不由分手将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臂弯处，让老太太揽着自己的胳膊。
　　老太太没法，只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揽着魏晓峰的胳膊，“我一老太婆弄这么个姿势……”她对这姿势挺无语的，但也没继续纠结，换了个话题，“李博这孩子不错啊！”
　　“我还没说您呢！怎么什么人都跟着走！这要是人贩子……”
　　还没等魏晓峰教育完，老太太抢话，“人贩子倒腾我都得赔，又老又病不能干活还能吃！晓峰啊，跟老太太说实话，那分店真没被你经营赔了？”
　　“赔了我就把毛儿卖了，肯定能卖上价！”跟李博贫了一会儿，再加上老太太转院到中心医院，魏晓峰心情不错，也跟着开起玩笑。
　　“我看行，长得跟他姥爷一样，不当女人可惜了！”老太太还是头一次提起她丈夫。
　　魏晓峰跟着接了一句，“毛儿的姥爷也长得这么好看？”
　　“是啊，他姥爷小时候可是学唱戏的，旦角儿，扮相可漂亮了，”老太太眼睛亮了亮，仿佛眼前就是毛儿漂亮的姥爷，接着眼神又黯淡下来，“后来文革，不让唱戏了，唉~”
　　老太太想到什么，眼神又亮了，“让小羽学个唱歌吧。我记着他唱歌还挺好听的，他念高中那会儿不是还参加过艺术节吗？”
　　“学那个干啥？您不是一直让毛儿学习搞科研吗？”更何况明星戏子那都是下九流，歌唱得再好听，戏演得再好看，最后充其量能当个红颜小三。后面一长串话魏晓峰没敢说出来，毕竟老太太的丈夫曾经也是个唱戏的。
　　也不知魏晓峰哪来的认知，反正挺看不起明星的。
　　“又没说让他当明星，随便登台唱个歌，当业余爱好也好！”老太太思想还挺跟得上潮流！
　　“哪间病房？”魏晓峰已经领着老太太走进电梯，准备按楼层。
　　“五楼，502号房。”
　　魏晓峰带着老太太走进病房，果然是单人病房，环境相当不错，比多人病房干净多了，看来是每天都有人打扫，有独立卫浴、电视、空调、加湿器等，设备相当齐全。
　　“这病房一天可贵了吧！咱明天换间普通病房，不花这大脑袋钱。”老太太道。
　　“嗯，您别操心了，先在这养病，回头我问问李博。”魏晓峰也觉得这病房太夸张了，老干部的架势。
　　“明天赶紧换病房啊！这病房住着都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回家！”老太太一辈子节俭惯了，突然住这么奢华的病房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行，明天就换，您今天安安稳稳的在这歇着，不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普通病房。”魏晓峰说着打开电视。
　　“别在这陪我了，店里肯定一堆事儿等你呢，赶紧回去上班，我有事儿就能叫护士。”老太太开始撵人。
　　“那我先回去了啊，”魏晓峰走出门外，又进来，“难受别硬挺着，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
　　“走吧。”老太太对魏晓峰摆着手。
　　魏晓峰最近忙得头疼，虽然修车店大部分的事儿都交给严哥处理，但一时半会儿严哥也不可能了解具体情况，很多事儿还要问魏晓峰。
　　每天魏晓峰还要找老太太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病情具体怎么样。这回的主治医生是李博通过爸妈的关系帮忙找的，临床经验丰富，他说话很坦白，直接说老太太的情况棘手，主要就因为老太太的心脏病，动手术风险很大，但不动手术具体情况仍然不能确认。
　　毛儿最近也总是发短信打电话，好几次魏晓峰恍神都被毛儿发现了，毛儿有点起疑了，怀疑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虽然魏晓峰都给遮过去了，但他觉得自己快瞒不住了。
　　魏晓峰现在不太敢给毛儿打电话，怕自己忍不住把老太太得胃癌的事说出来，也怕毛儿发现什么异样，他想不出办法圆。
　　他打算先照顾老太太睡着，再给毛儿发个短信，结果刚吃完晚饭，毛儿的电话就杀过来了！魏晓峰跟捧烫手山芋似的捧了半天，调整了下呼吸才接通。
　　“哥，忙呢？”从毛儿的语气能听出来，不太愉快。
　　“最近挺忙的。”魏晓峰沉声道。
　　“忙着谈恋爱吧？”毛儿话音里带着嘲讽。
　　“啊？……嗯。”魏晓峰想了想用鼻音嗯了下。
　　“又是李丹妮？”毛儿的声音一下拔高。
　　“不是她。对了，李丹妮是不是一直给你发短信来着？”魏晓峰比较关心这个。
　　“她最近不发了！”毛儿气哼哼道。
　　“应该是知道我换号了。”李博动作还挺快。
　　“你告诉她的？”毛儿追着问道。
　　“算是吧。”
　　“魏晓峰，你有了女朋友就不爱跟我说话了！重色轻弟！”毛儿气的不行。
　　“我没……没轻视你。”魏晓峰差点说成没谈恋爱。
　　“挂了。”毛儿说完这两句，魏晓峰就听到那边传来的忙音。
　　魏晓峰看着手机屏幕，瞒不下去了，老太太的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至少目前检查出来的结果显示都还可以，他一直不理解老太太，觉得瞒着毛儿不如告诉他实情。
　　远在京城大学的毛儿瞪了手机一眼，仿佛手机就是魏晓峰，顶着一张冰山脸走回自习室。
　　魏晓峰老生常谈，又开始跟老太太探讨到底什么时候跟毛儿坦白，虽然老太太现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具体怎么个情况专家也说不太准，只能动手术看清里面情况。
　　老太太终于松口，说元旦假期的时候跟毛儿坦白。这时候才十月中旬，距离元旦还有两个多月！
　　魏晓峰每天医院、单位两头跑，除了换衣服基本不怎么回家。那边公子哥李博还时常给魏晓峰下任务，暂时拿下李丹妮。也不知道李博这个公子哥怎么跟胖子张志远说的，大胖居然有耐心帮李博，隔三差五给魏晓峰发短信支招，魏晓峰基本是每天抽二十分钟，照着胖子的剧本跟李丹妮走剧情。
　　没到手的看起来总是美好，没出几天，李丹妮就被魏晓峰或者说是大胖的剧本搞定了，看来胖子有当编剧的潜质。
　　尤其是后来李丹妮听说魏晓峰的姥姥生病之后，更是天天来医院探望，贤良淑德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博对于这种情况又不乐意了，但他没敢当魏晓峰的面表现出来，顶多是跟大胖发几句牢骚。
　　大胖原话是，“骚包红，你可长点眼力劲儿吧，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你可别犯傻去疯子面前磨叽这个，咔嚓了我可不管！”大胖边说还边比划着李博的下半身。
　　李博第一反应就是捂裆。
　　老太太的病情从李丹妮出现就急转直下，先是入秋的例行咳嗽，接着就是痰中带血，紧跟着专家检查出癌细胞转移……仿佛一夜间，老太太从健康直接到卧床不起，连个过渡都没有。
　　魏晓峰急得反复询问专家，专家给出的答案异常坑爹，说是每个人体质不同。
　　魏晓峰顾不上征得老太太同意，直接给毛儿买了机票。
　　毛儿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与往日判若两人的老太太，好半天才喊出一声劈了音的，“姥姥……”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好多~

　　☆、第二十八章

　　
　　老太太猜到小羽会是这个反应，早就准备好说辞，什么自己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之类的话，但见到小羽瞬间苍白的脸，比哭还可怜的表情，老太太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站在一旁的魏晓峰不知道怎么劝小羽，伸出手臂像小时候一样想将毛儿揽在怀里。
　　毛儿一把推开魏晓峰，力气很大，直接把魏晓峰推倒在地。
　　不知什么时候，毛儿的脸上爬满泪痕，咬着下嘴唇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魏晓峰，“怎么现在才让我知道？”语气异常平静，风雨欲来。
　　“是我不让晓峰说的，怕耽误你学习……咳咳……”老太太抢在魏晓峰前面说，说完就是一通咳。
　　毛儿仿佛没听到老太太的话，站在原地看着魏晓峰，过了不到半分钟，转身夺框而出。
　　魏晓峰慌忙起身，追着毛儿跑了出去。
　　跑出医院大门，门口就是十字路口，车流量很大，此时是红灯，一旁开过来的轿车不停鸣笛，毛儿却一无所觉继续往前跑，眼看要撞上，魏晓峰总算追上人，一把拽住毛儿的胳膊，顺势将他护在怀里，耳边传来车轮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
　　两人充耳不闻司机摇下车窗后的破口大骂。
　　虽然抱着毛儿，魏晓峰还是觉得不踏实，心脏飚的超速，到现在还跟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使劲蹦跶。
　　魏晓峰半抱半拖，将比他还高但瘦得跟竹竿儿似的毛儿拖到安全位置。
　　他两手捧着毛儿的脸蛋，仔仔细细看着毛儿的脸，又将他抱在怀里搂着，用毛儿的体温、呼吸安慰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脏。
　　毛儿斜斜靠着魏晓峰，头埋在他的怀里，力气仿佛已经蒸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魏晓峰身上。
　　魏晓峰总算找回声音，后怕的冲毛儿吼：“没长眼睛啊？红绿灯是特么红的！”
　　毛儿双手紧紧攥着魏晓峰的衣服，身体颤抖着小声啜泣。
　　从小到大魏晓峰一直怕毛儿哭，他慌乱地拍着毛儿的后背，找了半天自己的声音，才低声劝着：“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有哥在呢……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除了反复说“没事儿了”，魏晓峰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毛儿从啜泣慢慢演变为嚎啕大哭，医院门口哭，行色匆匆的路人瞄了几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毛儿抽噎着问魏晓峰：“姥姥她……医生到底怎么说……跟我说实话。”
　　魏晓峰帮毛儿顺气，在脑海中措辞后才小心翼翼开口：“老太太想要保守治疗，不想在身上开口子，再加上心脏病，动手术就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他只是把老太太的想法说出来，几乎绕过病情。
　　毛儿头发在魏晓峰怀里拱的乱糟糟的，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鼻头还是红的，他顶着这么一张惨兮兮的脸看着魏晓峰。
　　魏晓峰心疼的不行，毛儿自从上小学就没哭过，他几乎没什么不如意的事，有魏晓峰这么个哥哥挡着，几乎帮毛儿截住了所有的不如意，上学时根本没人敢欺负他，老太太说毛儿的时候魏晓峰都是千方百计拦着老太太护着毛儿。这次魏晓峰真的不知道怎么保护他的毛儿不受伤害，他开始自责，没有及时带着老太太检查身体，甚至连中心医院的单人病房都是通过李博的关系才弄到。
　　魏晓峰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无能。
　　存款用的差不多了，还好严哥主动往魏晓峰的账户里打了五万块，不然下周的住院费都不知道从哪里出，老太太虽然有医保，但是现在用的药基本都不能全部报销，其中很多药还是进口的，费用很高。
　　毛儿跟学校请了长假，照顾老太太，也算是陪着老太太走完最后一段。
　　老太太不同意，但小羽的样子让她也没办法阻止，私心里她也希望世上唯一的亲人能在最后时刻陪着她。
　　老太太越来越消瘦，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毛儿和魏晓峰几乎日夜守在她的床边，也都憔悴的不像样子。尤其是毛儿，本来就瘦，现在浑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皮，根本没几两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毛儿最近失眠，经常半夜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发呆一整夜。魏晓峰看着毛儿因睡眠不足而发红的眼睛以及浓厚的黑眼圈，很是心疼，想了各种办法，无奈毛儿就是睡不着。
　　毛儿三天几乎没怎么睡，魏晓峰问起来他也只说睡不着，魏晓峰担心他的身体，怕毛儿出什么问题，最后只得偷偷在毛儿的午饭了放了两片安眠药。
　　医生开的两片安眠药效果不错，毛儿吃完晚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魏晓峰一条手臂放在毛儿的腿弯处，另一条手臂揽着毛儿的肩膀，将比他还要高的毛儿从椅子上抱起。魏晓峰看了一会儿毛儿凹陷的脸颊，低头在亲在毛儿的脸蛋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毛儿放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仔细给毛儿盖好毯子，才走回老太太的病床边。
　　借着暖黄色的床头灯，魏晓峰看见老太太半睁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老太太看没看见刚才自己偷偷亲毛儿的那一幕，老太太最近神智不太清醒，就算睁着眼睛也有可能没看见。
　　老太太微幅动了动头，魏晓峰心惊胆战地凑近老太太。
　　老太太戴着呼吸机，说话很不方便，磕磕绊绊问魏晓峰：“你……为什么亲……”
　　刚刚还抱着侥幸心理的魏晓峰瞬间跌入谷底，浑身冰冷。
　　老太太身体不行了，脑子却清醒，“你到底拿小羽……当什么？他是你弟弟！”老太太坚持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一通咳嗽，隔着呼吸机再加上老太太没力气，咳嗽声音并不大，老太太整张脸憋得通红，魏晓峰正想按下紧急呼叫按钮，被老太太握住了手腕。
　　老太太忍着咳嗽，用尽全力说出一句，“小羽是你弟弟……只能是你弟弟。”
　　魏晓峰僵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僵硬，从心脏开始蔓延，蔓延到头发丝，蔓延到脚底。
　　老太太慢慢恢复过来，呼吸逐渐平稳，缓缓扭头看向躺在旁边陪护床上的小羽，她的外孙子，她世界上仅存的亲人。
　　其实她早就发现小羽和魏晓峰之间的感情有问题，三人朝夕相处，老太太早就发现魏晓峰看小羽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弟弟。老太太也发现小羽对待魏晓峰的态度不像对待哥哥，但老太太至今也不肯面对这点，她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外孙子喜欢男人，甚至喜欢的是亲如哥哥的魏晓峰。老太太自私的在心里把一切责任都怪罪在魏晓峰身上，不管魏晓峰为这个家，为他们一老一小做过多少，老太太最终还是偏向她的亲外孙，而非这个隔壁醉鬼的儿子。
　　之后几天，魏晓峰反应迟钝了很多，总是在发呆，在愣神，状态永远不在线，其他人包括毛儿在内都只是以为魏晓峰这样是因为老太太，只有老太太知道魏晓峰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对魏晓峰很抱歉，但她宁可做一回恶人，也希望自己的外孙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拥有普通人的爱情。活到这个年纪，老太太懂得与众不同的路有多么泥泞难走，她不想小羽摔在半路上永远爬不起来，她希望能尽自己最后一分力，为小羽铺平人生的路。她没想到的是，小羽其实和他的妈妈一样死心眼，认准了绝不撒手。
　　几个病危通知单，伴随而来的是兵荒马乱以及毛儿快要崩溃的情绪，最终老太太还是离开了，握着毛儿和魏晓峰的手离开这个世界。
　　遵照老太太的想法，并没有举行葬礼。魏晓峰和毛儿两人将老太太的骨灰埋在她去世多年的女儿旁边，女儿旁边是早年就去世的老太太的丈夫，这是老太太很早以前就给自己买下的墓地。在世时没有保护好女儿，在下面老太太要和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