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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小程不要上他家，可这冷面人就是不卖他账，司机根本不用他带路，车子直往一条他熟悉的道路。

许元故意在楼下吵嚷，好让女孩有些心理准备。结果当他按了几次门铃，就听到邻居惊慌的跑出来尖叫：“有人跳楼了！快报警！”

母亲不在家？许元急快地掏出钥匙开门，他心里好焦躁，但愿一切不如他所想。门开了，家里没有人，只有餐桌上留了一封醒目的白信封，字迹草的很，但他认出是谁写的。许元的手一直抖著，而跟在他後的小程已急快跑出门外。

为什麽会变在这样？为什麽？

他摊开信纸，里头的字倒是很秀丽，“那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恶梦，它牢牢的抓紧我心房，形影不离，每日每夜都缠绕著我。它是魔鬼，讥笑我向恶魔投降，却仍想靠近天使得到救赎。那次我鼓起勇气，奋力逃出，是你救了我。请原谅我的私心，我是故意到你跟前才脱下伪装，尝试猜度她知道事实的反应。你眼里的怜悯、自责使我终面对现实。我是不可以回去了，过往舍弃了太多的自尊，使我长期被恶魔折磨，如同困兽。是我的错，我不配她的爱，你的关爱与帮助。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道阳光，是你为我解困，是你陪我渡过最疼的日子，是你让我知道自己的不堪。我爱程芷欣，但我感谢你。若我化成星星，会一照为你们照亮；若我变为魔鬼，我将不顾一切使那人付出代价。”

“是她。”小程冲进来把信抢夺迅速阅读著，　“她穿红衣。”许元颤抖著，是他害死那女孩。他这人怎麽该死的都把情绪表露出来。那女孩是抱著报复的心态结束自己这短暂的生命。她怎麽这样傻。

“痛！”他的额头突然被小程用指头弹了两下，“别胡思乱想，她说了感谢你，就代表她是想的很仔细。你这样，我未伤心完你就崩溃了。”

许元有些茫然的盯著小程的脸，她紧抿著嘴，脸色凝重，说话却很镇静。她低头想了会似考虑些事情，“给我张楚生的电话。”

“我需要他帮忙。然後，我希望你好好冷静。没事的，任何人没了，只要身边有人回忆的话，她生命的痕迹就不会被磨灭。”

小程这句他是後来才懂，那女孩的确死了，但她从没忘记，那女孩一直在她记忆的深处，一直没被抛弃。




双手掩双眼　17　（兄弟年下）

１７．

小程後来是为何跟张楚生熟稔，许元不大清楚。只是那时候，许元抱头痛哭後冷静下来，才惊觉不对劲。那女孩死前是一派安静似无风浪，好像那些伤痕早已习惯，不会有再多的影响。他怕重蹈覆辙，所以时刻缠著小程，也不理对方一脸烦厌，怕对方一时想不开，突然间跟他跟世界说再见。

张楚生见他神经兮兮，劝道：“那家伙是不会轻生的，你就别这麽紧张，放松些。”许元怒瞪张楚生，这家伙居然嫌自己小题大作，难道他不知道那女孩正是因大家都不细心，忽略了她内心的痛苦挣扎，才选择末路吗！

“她哭了。”张楚生低声在他耳边说，“在我看到那封信哭的时候，她也哭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她铁定没事。”

许元愣了半天终知道自己原来是白担心。对方不表态，全因为他根本不在对方的眼内。不知为何，许元心里有些混乱，好像大家都不知不觉间变得不一样了。他的铁兄弟不知什麽时候与冰美人称兄道弟，而他竟不知情！甚至耍白痴做独角戏这麽久！妈的！　是兄弟就该早些告诉他嘛！竟让他丢脸这麽久才说！

当天他没再缠小程，毕竟已确定别人没事，也没理由自己一个劲的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反正，许元持续他的平淡生活，只是他们原本的铁三角，因张楚生不知忙什麽，愈渐变成二人行。连向来少怨言的冯俊伟也私下曾嘲弄张楚生不厚道，竟被美色迷惑走了不认兄弟。

再後来张楚生回归铁三角，小程却突地出现他家楼下要求接送他上学下课。於是冯俊伟的矛头直指向他，意味深重的要他回头是岸。许元被对方的严肃弄得哭笑不得，但基於好奇，他答应了小程，两人虽常聚在一起，但许元却无法得知小程跟张楚生忙了大半年是为何。

许元觉得跟那女孩有关，只是不论他如何努力试探打听，二人都守口如瓶，最後他都放弃了。他隐约觉得不安，甚至後来觉得，自己不知道也许是好事。

其实他当初该听从冯俊伟的告诫才对，这样才不会跟小程纠缠不清了十多年。坐在床头看了看时钟想，他居然因回忆晚了起床！自嘲的笑了几声，许元飞快的换了套整齐的家居衣服连忙下楼准备大家的早餐。

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有机会发育长高。许元把洗乾净的黄豆倒进豆浆机，然後又著手准备面条。其实当家庭主夫是不错，就可惜大约没机会遇到一个事业型的异性恋女人会接受他。

许元跟自己说，他一定要抛开过去，尝试真正投入一段恋情。可是一想及许盈肚子里的孩子，他又担心了。万一他的女朋友妻子无法善待小姑的孩子怎麽办？孩子是无辜的，怎能因大人的无知犯错而被虐待！这一想，他又头痛了，究竟是找还是不找的好。若找不到好女人，他宁可一辈子打光棍。

“哥，你一早摸著额头怎麽呢？头痛？”率先进厨房的是已梳洗乾净的许晴，“不舒服就别一早忙，早餐的话简单解决就是。”

“不是身体问题。”许元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在想给你找个嫂子的问题。”

怎料他刚把话说完，许晴即给他一个大白眼，还要一脸睥睨的说：“哥，你放弃吧。不算你，还要养多一个娃儿，怎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你，养你不如养只狗还好些。而且，一步进这家看见程芷欣这多金多才的女同，会再看你一眼才怪！你怕了程芷欣的话，大不了求张楚生，他一定会帮你。”

许元张嘴的盯著许晴，这是妹妹对哥的态度吗？竟说他如此不堪，连养只狗都比他强？“我找老婆不需要求任何人！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　”

听到他的叫嚣，许晴满意的笑著。“不娶妻好，省得我烦心要怎免你被压榨。记著你今天的话，别忘记，你带著几个拖油瓶，除了你，没人会对我们好。”

“小程跟张楚生不是待你们不错吗。”而且还是你们常清高地拒绝他们的协助。当然，这句许元是没打算说出口。

许晴挑高了些眉头道：“不能给你一个承诺的人，我们是不会接受。”

许元这下更无言了，难道要别人承诺养他一辈子吗？当朋友又不是当夫妻，怎能要求别人承诺一辈子，真搞不懂现在孩子的想法。所以他决定把煮好的面条先递给许晴，“吃早饭吧。你要人承诺，我给你好了，我承诺这一辈子都会疼爱你们，行了吧。”

原来只是想调侃一下许晴，对方却突地扯了个灿烂的笑容。“哥，这不用你提点，我早知道你有恋弟妹情意结。”

妈的！被反将军了！

正当他怒气冲冲想给对方背後一个中指时，就见许晴急走了几步，跟刚踏进厨房门口的许城耳边说几句话，手捧碗筷离开。许城听到後眼睛明显露出笑意，缓步进在他跟前问：“哥，你怎麽耳根子红得厉害？”

啧，明知故问的家伙。许元反了个白眼，给许城盛了碗面条，“豆浆我待会拿给你们，快吃吧。”许城听到微微一笑，整个人柔和了不少。许元看得有些傻眼，不禁慨叹这世界真的有太多不公平的人与事。偶尔让他怨天尤人，有些事情实在令人不甘心。

“哥，你把豆浆都弄妥，我跟你一起拿出去。快些。”这一催，许元只得赶紧把面条与豆浆都分配好，放在餐桌上。此时许晴已快吃完面条，拿了杯豆浆对许城挤眉弄眼。许元忍不住问：“你们两个近来怎麽都不吵，变得如此要好？”

“哥，你这算什麽话？难道你想我们天天吵了？”许晴耸肩反问，许元不说话，死盯著身旁二人，显然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只是一个目无表情的吃著面条，一个则朝著他边笑边喝豆浆。

“今天是个好开始呢！”许晴把空杯放下，伸了伸筋骨。“别发愣了哥，面都给你放凉。”

许元看著许晴的背影良久，最後纳闷的问：“怎麽她今天这麽兴奋？”

“　哥，你会遵守承诺吧？”许城忽然抬起头，一双黑漆的眼睛很，“你今早不是答应了不娶妻吗？难道你真的想为了摆脱程芷欣，打算随意找个女的回来，不顾我们？”

这．．．也太夸张了吧。许元有些汗颜，他今早好像没确实答应不娶，可他看见许城竟受打击低下头，许元连忙拍拍胸口答应道：“当然会遵守！你哥怎会是靠别人才能放得下感情的人！你可放十万个心，更何况再过几个月又会多一个拖油瓶，怎会有人愿意跟著我呢！”

惨了，这样说他都觉自己条件超差了，还是别误人家女儿较好。光棍也有光棍的快乐哩。




双手掩双眼　18　（兄弟年下）

１８．

许元後来想，其实就算他想娶，也不代表他一定娶得到。他是搞不懂为毛许城与许晴如此紧张害怕。昨天陪许盈去医生进行产检，听到她肚里的女婴一切正常，许元心里很高兴。他拨了电话跟小程报告时也难掩兴奋，对方似被他的欢喜感染跟著笑了几声，然後叫他把电话交给身旁的许盈。许盈接过手机时有些紧张．但通电後则非常高兴。

“哥，程姊她要我养好身子，而且今天特准我要你刷卡给我跟我的孩子买衣服！”许盈本身美爱，但家里向来不多钱能花，所以她很少买衣服。不过气消了又叫程姊，女孩的心情真的比天气还难猜。许元虽不想扫她兴致，仍忍不住提醒她：“最多只能花一千，别买太多。”

许盈俏皮的摇晃著指头，“嘿嘿，程姊说我爱多少就多少。哥，我当然不会花得过火，只是一千元太少了。”

是见他在才不敢乱刷卡吧。许元冷哼著，小程给他办的附属卡，上额可不少，这全是因为信任他之故，他绝不会让妹妹乱花，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他正要开口严正拒绝时，就听到背後有把熟悉的声音。“小元？”

天啊．．．之前从没巧遇过，怎麽今早想起他就碰到了。真邪门。“张楚生，你怎会在这里？”这家伙自从毕业後，就好像跟小程一起合资搞生意。只是小程有时间的话就回来看他，这混蛋有时间都不知跑到哪。这一算，他们都有半年不曾见面了。

“是楚生哥哥吗？真巧！”许盈一看见张楚生，两颊微红，两手还很紧张不知摆在哪。许盈仰慕张楚生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时许晴与许城缠著小程教导英文时，就许盈一人缠著张楚生要看电影逛街。後来张楚生因为忙於工作，愈来愈少来他家作客後，许盈才把注意力放在别的男生身上。早知开始时下药逼张楚生要了他妹，就不会搞至今天这田地。反正家伙都快要跟工作结婚，光棍了很多年。

“你们准备逛街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小盈别跟我客气，想买什麽我付钱，给你这漂亮的准妈妈及你可爱的孩子买礼物。”张楚生笑眯眯的把许元搂抱著，“别苦著一张脸，抱歉啦，这麽久才看你。”

“不稀罕。你继续忙你工作。”许元有些懊恼，一七七公分其实不矮小，只是跟张楚生并排站著就逊色不少。即使小程站在他身旁，也会突然变得娇小些，没办法，一八五公分的男生，实属不多。没事长得那麽高，都不知吃什麽大。妈的！

假若他长得高些帅气些，就算拖著几件拖油瓶，应该都不怕没女人委身。上天真不公平！许元虽不稀罕，但不代表他身旁那位小妹妹不稀罕，於是三人一起逛完商场，便在一间咖啡厅坐著。回想刚才刷卡的金额，许元不禁狂飙冷汗，许盈也明显觉得不好意思，但张楚生仍笑嘻嘻的一脸无所谓。许元不禁觉得自己窝囊，只会在弟妹面前装模作样，但他们二人在的话，连一句反对的说话也不敢说。

“哥，我刚才竟刷了楚生哥哥三万多元，太可怕了！”许盈趁著张楚生去洗手间时，低声说：“我从来没这样花钱过呢！即使之前跟夏宇文那混蛋一起时，他都不曾给我多什麽钱，怎麽你的朋友都．．．”许盈一脸诡异的看了许元两眼，“哥，不是我说你，你还真厉害有本事。别说只是朋友关系，就算当了情人也不见得会如此豪爽大方。怎麽你就认识不只一个呢。若是程姊也罢了，她本来就超疼爱你，只是狠不下心，威逼你变性嫁给她。我之前就奇怪楚生哥哥，他究竟是喜欢程姊多些，哥你多些，还是俊杰哥哥多些。就他最难猜，好像个个都喜欢，个个都不喜欢。不然我也不会早早放弃。”

“许盈．．．你是开心过度所以语无伦次吗？我都听不懂你想说什麽．．．”许元担忧的问道：“什麽喜欢又不喜欢？他们有钱人花钱的模式我们这些穷人是不会理解，你千万别再花他们的钱，他们花得豪爽，也不代表那些钱容易赚到。”回想那些钱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心疼啊！

许盈听後竟鼓起两腮，“不跟你说了！简直是对牛弹琴！就你一个什麽都不想那麽多，所有事都一知半解！谁喜欢你都倒楣了，活该一直给女人甩，你还是光棍一辈子！”

怎麽突然骂他了。许元惊讶盯著满脸通红的许盈，他想不通就不会想啊，难道不会自寻烦恼也是他的错？

“小盈怎麽生气了？乖，别生气，对你身子及胎儿不好的。”张楚生适时回来，许元感动得想给他竖起姆指。“小元，待会我驾车送你们回家，你会留我吃饭的吧？”

因为张楚生的厚脸皮，所以他便叫张楚生先载许盈回家，他自己去买菜。许盈一从高兴，张楚生迟疑了会才说：“好吧，你买完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许元买菜的时候，也曾想过许盈於咖啡厅时所说的话。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对小程的期望落空了太多次，所以都不敢再奢望什麽。至於张楚生，他的温柔与付出更不代表什麽，张楚生对待冯俊杰也不差。张楚生跟小程虽友好，但他从不对小程说温柔缠绵的暧昧说话，但偏爱跟他或冯俊杰说，为此冯俊杰当初常鸡皮疙瘩，甚至同学朋友都会以此来取笑。後来听多了，大家都见怪不怪。

提到冯俊杰这老友，出身小康之家，虽然读书不好，但自当了厨师，收入也不错，二年前还跟拍拖三年的女朋友结婚，现在他老婆都怀孕五个月了。只有他一人，辛苦了多年，每月只领到万元的薪水，还得养三个弟妹。他不聪明，也没什麽技能，但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知道这些年其实小程跟张楚生私下接济不少。许城许晴不跟他说，但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所以他从来对他们二人言听计从。他没钱没权，又不是女人，根本没有什麽能回报二人。他的家庭虽很早就不完整，只是他太走运，即使自己没能力，也有人帮忙支持他这个家。

但只要一想到，他一直都是依靠别人，许元就觉得自己太没用。都过了十年，这十年他都在做什麽？为什麽他朋友都好像有事业有家庭，就只有他一个，接近三十仍一事无成。

“小元，太好了，拨了这麽多次电话都不通电，我都怕你不知跑到哪。”张楚生温柔的脸此刻有些模糊，许元觉得自己好丢脸。身为男人没用也算，竟然还像个女的为此流泪！“你就是这性子，只记得人好却忘了自己对人的好。小程最难过时，不是你一直主动一直逗她快乐吗？那时我被人骗至後巷，你担心得等不及阿程来帮忙，自己笨得跑来替我受了几棍，你不记得吗？钱花了能赚，但真心为自己的朋友却不易找。你有困难，我们怎会不帮忙。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心疼你日间忙工作夜间忙家务。你不是铁人，你也会累的，有些时候多倚靠我们，别只报喜不报忧，好不好？”

许元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窝在张楚生怀里。妈的！他两眼都湿了，还故意说这些话！张楚生正混蛋！




双手掩双眼　19　（兄弟年下）

１９．

许元已好久没放肆地哭过，回到家双眼仍通红。在张楚生的坚持下，许元端了张椅子进厨房，看著张楚生熟练的张罗晚饭。许元有些诧异，对方明显长期煮食，手势既快又简洁，瞬间有被打败的感觉。

他没记错的话，张楚生在十四、五岁时，跟自己没有不同。都是成绩不好，老爱打球不大长进的少年。後来张楚生跟小程要好，他的成绩简直是直线上升，连老师都疑惑他是怎样追上来。再後来，根本不会打架的他，竟放弃跟大家踢球，整个暑假不见了去学武术，回来更是从不间断的练习。会考放榜，他跟冯俊杰果然考不上中六，但张楚生竟考上了，而且能转去较好的学校升学。

许元有些困惑，其实那时他真的觉得很羞愧，那段会考的日子，他也很努力死命的把课本知识吞进肚里，就是效果不佳，考出来都是一塌糊涂。那时即使有小程替他们三人补课，可收到成绩单时，冯俊杰也难得有些气馁说，脑袋不好使就是差别这麽大。

再之後，大家都各有各忙，铁三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