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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亚眼眶有些酸，“伯母，方向对我很好的，我欠了他那么多……”

　　　　　　　　“对啊！我就是对他很好了！他欠了我这么多人情上大学时，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方向赶紧接话，递给高亚一个眼神，高亚虽说有疑问，但也没说话了。

　　　　　　　　方向给方母夹菜，乐呵呵，“我和高亚是好朋友嘛，我很照顾他的，倒是妈你，对高亚也太好了吧？真让人嫉妒。”

　　　　　　　　方母到没察觉出什么，一跟筷子敲了敲方向的头，“你这孩子就会拿这些说事，是同学又是朋友，这辈子多难得啊，你还有理了不成，叫你照顾好人家，就用点心。”

　　　　　　　　方向装作妥协，“知道了知道了！吃饭吃饭，我们不说这个了。”

　　　　　　　　高亚看着方向，发觉对方只是开心地喂女儿吃饭，没在意自己这边，也就安下心来端着碗吃饭了。

　　　　　　　　第二十五章

　　　　　　　　坐上车回家时，高亚突然想起了吃饭时的事情，“你没告诉你爸妈，我欠了你五十万的事？”

　　　　　　　　方向摇头，“他们不知道，好在你还没说出来，不然我爸知道了，轻则骂你一通，重的话直接动武了。”

　　　　　　　　“你怕你爸？”

　　　　　　　　“废话，要是你爸也是带过兵的练家子，你怕不怕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顺口了，方向又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爸……”

　　　　　　　　“没事儿，我都没感觉了。”高亚毫不介意，“对了，你今天是在相亲？终于打算找个了？”

　　　　　　　　“你觉得我也该找个女人过日子了？”方向问他。

　　　　　　　　高亚没想到方向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愣了片刻才不自然地说道，“这个，还是看你自个儿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咯，不过，嗯……我，我觉得，嗯，要找就找个好的，宁，宁缺毋滥……”

　　　　　　　　方向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用那么急。”

　　　　　　　　方向突然笑起来，“我没急，我妈急，我根本就没那想法。”

　　　　　　　　高亚看了眼方向，又直视前方，“反正是你的事。”

　　　　　　　　年一过，又恢复到正常的上班日子，方向对于办公室愈传愈烈的总经理和副总要离婚的消息，倒是显得毫不在意，本来他就不是个爱打听八卦的事，知道了高亚和副总的事，尽管觉得高亚做的不对，但是自己也没立场去指责他。

　　　　　　　　高亚却出奇地把车晓介绍给了方向，车晓在公司与方向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生活中，却是以高亚女朋友身份见面的。

　　　　　　　　“我现在住在方向家，我给你提过，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相对于方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高亚和车晓坐在方向对面显得非常亲热。

　　　　　　　　车晓这个时候看起来亲切了许多，高兴地朝方向问候，“方向你好，私底下叫我车晓就行了，我听高亚说过不少你的事，要是以前有得罪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听到对方这么客气，方向赶紧摇摇头，“副，副总……哦不，车，车小姐……倒是上次我……”

　　　　　　　　高亚截过他的话，“你是笨蛋吗？！不是让你叫她车晓了嘛，还有一件事干嘛老是不停地道歉，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病？”

　　　　　　　　当着另一个人的面，方向被毫不留情地数落，脸都白了，高亚在别人面前不留一点面子给他，方向简直想起身拉开椅子就走，但是又忍住了。

　　　　　　　　倒是车晓瞪了高亚一眼，“随便啦，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吧，车晓，车小姐都是我哦。”

　　　　　　　　高亚看了眼方向，发觉对方低着头吃东西，根本不抬头，想起自己刚才的语气，便把旁边装着甜点的盘子推给他，“你病才好，少吃点辣的。”

　　　　　　　　方向不动声色把盘子推回去，“谢谢，我病已经好了。”

　　　　　　　　吃完饭，车晓提议去看电影，方向作为电灯泡立马就说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但是高亚立马说三个人一起去，车晓尽管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方向一脸郁闷地走在高亚和车晓后面，无聊地看着街边的玩意儿，车晓和高亚去买电影票，方向就近给女儿又买了一大堆拼图，方怡最近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尤其是和高亚一起玩，总是显得非常开心。

　　　　　　　　车晓抱着可乐和爆米花过来，看着方向手里的东西，“咦，你喜欢这个？”

　　　　　　　　方向摇头，“买给我女儿的。”

　　　　　　　　车晓惊讶，“你有孩子了？！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小姑娘，今年快五岁了。”

　　　　　　　　车晓一脸羡慕，方向突然想起她曾经怀过高亚的孩子，后来被迫打掉了。高亚拿着票过来，递了张给方向，又递了张给车晓，“你最喜欢的爱情片。”

　　　　　　　　车晓突然凑上去吻了下高亚的唇，“你还记得。”

　　　　　　　　方向惊呆了，高亚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车晓挽着高亚的手，有点害羞，“走吧！我们进去吧，马上就开场了。”

　　　　　　　　电影看得非常不自在，方向本来就对这些爱情片无感，本来打算直着身子睡一会觉，奈何坐在自己后面的一对年轻情侣，起先是小声地说这话，后来演变为亲吻，并且时不时女方还发出难耐的声音。

　　　　　　　　方向简直是要疯了，早知道他就不来了，一脸怒气盯着屏幕，连高亚转过脸来盯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电影放到一半，高亚突然说，“这电影不怎么好看，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车晓扭头，一下子看到了方向身后，也点点头，揉了揉肩，“我也觉得，电影永远没生活精彩，我们走吧。”

　　　　　　　　回来是坐着车晓的车回来的，方向不明白为什么高亚可以直接出去过夜，但是还要回自己这边。下了车道了谢，方向率先上楼了，他知道留下的两人有事情要做。

　　　　　　　　洗完澡出来，正好遇到高亚打开门进来，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高亚脖子上的粉红印记，高亚关上门，换上拖鞋，没话找话，“你，你洗完澡了啊。”

　　　　　　　　方向点点头，拿着毛巾擦头发，“嗯，我睡觉去了，你等会要洗澡的话请小声一点。”

　　　　　　　　看着方向进了房间，高亚才把钥匙扔到口袋里，走过玄关，无意间在墙上的镜子看到了脖子上的东西，他懊恼地捶捶头，又伸手使劲去抹去那些印记，终于知道为什么方向刚才脸色那么难看了。

　　　　　　　　初夏的到来总是伴随着特别多的雨水，快下班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呼啸，方向忙着加班，坐在窗子边，关上窗户几乎都能感觉到窗帘的颤动。

　　　　　　　　忙完了，同事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回去，方向一看，才发觉已经八点多了，不过明天是周末，晚点回去也没什么，第二天还可以去接女儿。

　　　　　　　　“方向，外面下着雨，你要我们一起走吗？我们叫车回去，这雨太恐怖了。”对面收拾好的两个同事已经站起身来，看了眼外面又缩回来，“幸好没打雷，不过这风也真厉害，早上我看到这天就应该果断地带把伞啊，真后悔。”

　　　　　　　　方向把文件放好，“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带了伞的。”早上出门时，天就变得阴沉沉的，尽管没吹风，方向还是以防万一带了把伞出门。

　　　　　　　　同事纷纷道别离开办公室，方向在这个时候却接到了高亚的电话。

　　　　　　　　“方向你还在公司吗？”

　　　　　　　　“在，怎么了？”

　　　　　　　　“没什么，我记得你早上出门带了伞的吧？”

　　　　　　　　“嗯，你还没走吗？”

　　　　　　　　“没，你在楼下等下我好吗？”

　　　　　　　　方向挂上电话，把伞放到公文包里面，关上灯走了。这个季节加班的部门本来就很少，底层大厅基本没什么人了，方向站在玻璃门前，寻思着，高亚估计没带伞，熬到这个时候都没走。雨溅在大理石上哗哗地响，不远处小公园的树都被吹得摇摇欲坠。

　　　　　　　　看到高亚从电梯里出来，方向走了几步，“幸好我带了伞，不然……”后面的话，方向没说出来，因为紧接着从电梯里出来的是车晓。

　　　　　　　　方向觉得自己真傻，高亚这种人即便是不带伞也会找机会回去，能让他呆在公司这么晚的，除了车晓还能有谁？

　　　　　　　　两个人快速朝方向走过来，高亚看着方向手上的伞，“能把伞借给我吗？车晓的车坏了送去维修了，这个时候车都被叫完了，等不到，我们都没带伞，我先送她回去，等会儿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去。”

　　　　　　　　“嗯？”方向愣了愣，随即又明白了，高亚原来是想送车晓回家，要借用自己的伞，“……好。”

　　　　　　　　除了好他还能说什么？

　　　　　　　　车晓到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方向，你要是急着回家，我们等一会儿就另外叫车了。”

　　　　　　　　高亚接道，“他急什么急，回去也是看电视睡觉，我先送你回去。”

　　　　　　　　方向没了表情，“我不急，你们先走吧。”

　　　　　　　　“那谢谢你了。”车晓冲进伞下面，站在高亚的身边，显得娇小又可爱。

　　　　　　　　“不用谢。”方向看着高亚，对方挺拔的身影没入雨帘中，对于这个人，自己似乎一开始就没说拒绝的权利。

　　　　　　　　像最初的追债，高亚威胁自己借三百块又抢了自己的手机，自己没能说不。

　　　　　　　　后来高亚没地方住，想要住到自己家里，自己也没狠下心把他撵出去。

　　　　　　　　……

　　　　　　　　到现在，高亚拿着自己的伞去照顾他失而复得的女朋友，自己也没权利说不同意。

　　　　　　　　是自己太软弱，还是高亚太强硬？

　　　　　　　　“你等等，我送完她就回来接你。”高亚走之前又这般解释道。

　　　　　　　　方向看着高亚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如此地遥远，他们熟识这么久，却没真正地靠近过。

　　　　　　　　雨仍旧下着，方向换到了室内，站久了觉得腿麻，便靠着玻璃窗坐下往外面望，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路边还留着灯泡摔下去的残骸，耳边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和偶尔急速划过的轮胎声，也没别的声音了。

　　　　　　　　守夜的保安路过了几次，盯着方向看了一会儿又转开了。方向看着雾茫茫的雨帘，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哎醒醒，先生。”有人在叫他。

　　　　　　　　方向迷茫地睁开眼，“我，我在。”看到是方才不断巡视的保安，“怎么了？”

　　　　　　　　“到关门的时间了，按规定，我得关门了。”

　　　　　　　　“哦……”方向看了眼外面，雨似乎根本就没停过，“我明白，我必须走了。”方向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保安笑笑，“您没伞吗？要不我借给塑料袋给您凑活下……”

　　　　　　　　“不用了，我等会儿去超市买把伞。”方向看看手表，十点五十七分，高亚没回来过。

　　　　　　　　第二十六章

　　　　　　　　豆大般的雨落在身上说不疼是假的，不过也没太痛苦，方向夹着公文包，淋了一会儿基本就适应了，只是手不断地擦着脸上的水，免得进到眼睛里看不清。

　　　　　　　　接连去了几个便利店，被告知伞早就卖完了，方向只好继续淋着雨在黑夜里行走。他尝试着去唱一首歌，或者想一想女儿小时候的事情，来减少在大雨中奔走的苦楚。不过却发觉自己声音已经沙哑又难听，张开嘴雨水就顺着滑了进去，脑袋里一件方怡小时候的事都想不起来。

　　　　　　　　衣服早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行走变得非常艰难，鞋子里全是水，头发黏在额头上，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和鬼差不了多少，旁边的路人甚至是带着一脸惊恐避开了他。

　　　　　　　　在下坡时踩滑了摔了一筋斗，雨水正面落到他的身上，泥沙压在背后硌得生疼，方向淋了一会儿，慢慢直起身子，没有一个人来扶他，因为他看起来像个疯子或者是乞丐，没人敢靠近他。

　　　　　　　　忍着痛站起来，方向伸手抹了一把脸，听到后面一句难以置信的声音，“方向……？”

　　　　　　　　方向的背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把伞伸到自己头的上方，“真的是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一路上一直避免去想着那个人，为什么他不来接自己，自己等了他那么久，结果只是证明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也许高亚那句话不过是开玩笑，可能他暗地里希望自己买伞淋雨坐车，随便用什么方法回去都行。

　　　　　　　　自己却傻傻地等着他来接自己。有了女朋友在身边，高亚怎么可能冒着雨来接一个不重要的还是债主的人？

　　　　　　　　高亚单手撑着伞，一边脱下外套要裹在方向身上，方向转过身，大力地推开他，避开高亚的外套，“谢谢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高亚被推得老远，拿着衣服又走近来，“你生气我来晚了？方向，我……对不起，刚才送车晓回去，她被路边的栏杆擦破了小腿，我又送她去了医院，给你电话也打不通，我刚才去公司，发觉门已经关了，猜测你估计走了，我追到这里来，终于发现了你。”

　　　　　　　　“哦，真是劳烦你了，大老远还冒着雨过来。”方向不冷不热地说道。

　　　　　　　　高亚又试图把衣服搭在方向身上，“你先穿着，你都淋湿了……”

　　　　　　　　方向恼怒着后退一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用了，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我知道晚了一点，我也尽快来了，这个天出租车都忙疯了……”

　　　　　　　　方向站出来，脱离雨伞的范围，淋着雨，挤出个笑容，“没关系，女朋友比较重要。”说到这里，方向忍不住鼻子一酸，自己都没发觉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声音突然就有些哽咽，“……我哪有她重要，你不来也行，我没准儿一会儿就回去了，这点雨算什么……我不过是个普通朋友而已，你何必劳心费力。”

　　　　　　　　“你真生气了？”高亚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哪敢生气，我生谁的气也不敢生你气，我只是淋雨淋久了，胡言乱语，你别介意，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方向，你是不是怪我来晚了？”

　　　　　　　　“高亚，你听不懂话吗？”方向再一次退出雨伞下面，“你别过来了，我淋着清醒点。高亚，我刚刚明明就说了，你来不来，我不介意，我本来就没抱希望你要来！你很忙吧？哦对了，车小姐腿还受伤了，你去看她吧，我先回去了。”

　　　　　　　　“她的腿包扎了，已经好了。”高亚再一次凑上去，把伞遮在两人头上，他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衣，都觉得寒意逼人，更何况方向了，“方向，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见高亚又凑上来，方向忍了这么久一下爆发了，一直告诉自己不生气，也没资格生气，高亚来不来，两个人都这样了，在一个男人上寄托希望，这样愚蠢的事情还能找出第二件吗？！高亚爱怎么着是他的事，只不过自己看清了罢，上过床又怎样？！接过吻又怎样？！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就屁都不是！

　　　　　　　　“滚开！”方向使劲全力推开他，高亚手不稳，伞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铺天盖地的雨把他淋成了落汤鸡，他现在享受到了与方向相同的待遇。接连不断的雨砸着他的头发，颈项，雨水顺着后颈滑进去，一片潮湿。

　　　　　　　　方向自己也随着惯性自己也退得好远，“我不要你假好心！你滚！谁要你来了！嗯？！我算什么？！你何必劳烦你自己来接一个对你什么都不是的人？！高亚，我求求你，离我远点，我承受不起你的大恩，借我伞送女朋友回去也好，回不回来也罢，我不在乎，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方向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我自己是傻瓜，”方向扯着袖子去抹脸上接连不断的泪水和雨水，眼里基本什么都看不清，“我自己是傻瓜，不用你来提醒，你是来看笑话的吧？高亚你没见过我这么蠢的人吧？你很想笑吧？笑！笑！没关系！我习惯了！用你的优越感来践踏我的自尊心，没关系！我算什么！你随便骂随便指责！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心，我完全就不伤心，我也不难过……”

　　　　　　　　“王八蛋！我以为你会来的……”方向声音愈发嘶哑，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对着高亚，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了，他骂自己不争气，面对高亚呈现出他如此落魄软弱的一面，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肯定糟糕到底了，“我没关系，我本来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