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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怎么了？”斋藤转过头来看了看聿人，“是让我不要杀他吗？”
　　“是的，我们还需要他的口供。”
　　“我不会杀他的，只是把他身上多余的东西去掉，免得他一激动就乱咬人。”
　　聿人还没有看清斋藤做了什么，就发现小林由一夫身上的那些长毛神奇般的消失不见了，而那个老人也恢复了刚才的状态。他迷茫的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

　　034　惨烈收场（下）

　　三个人就那么静静地或站或坐在原地对望着，仿佛几分钟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在梦境中一样。小林由一夫的身上不再有那些怪异的长毛，双手也恢复了正常，被他一脚踢碎了的茶几也恢复如初，摆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出来它曾经破碎掉。
　　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不仅小林由一夫傻眼了，就连聿人也长大了嘴巴。虽然他自己也属于通灵的体质，但仅仅是通灵体而已，什么特异功能都没有，更不要说拥有如此厉害的能力了，这一切都好像科幻电影里面描述的魔法场面似的。聿人很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心里突然觉得万分的骄傲，不是正常的人类又怎么样，拥有这么一个耀眼的生物是多么的令人羡慕，所幸的是，这个生物只属于自己。
　　耳聪目明的斋藤自然没有忽略来自心上人的那道充满着爱意、崇拜的目光，那个小家伙一定不知道他现在那副得瑟的样子是多么的吸引人，要不是眼前还有一大堆的问题需要解释，自己早就扑上去了。咳咳咳，扯得太远了。斋藤在心里警告自己，扑那个家伙的时间多的是，现在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
　　“小林先生，您现在有什么感觉呢？”斋藤把小林由一夫扶到对面的沙发上坐好，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进手里。“喝口水，镇定一下，然后慢慢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
　　小林由一夫照着斋藤的话去做，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轻盈了很多，也不像过去的那几年总觉得好像有一把火在体内燃烧似的。
　　“谢谢您，这位先生。”小林冲着斋藤一笑，“治好了我的病。”
　　“这不是病，小林先生。”斋藤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您在找上那个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把纯洁无暇的灵魂出卖给她了。”
　　“这……”
　　“这是代价，那个家族近百年来都一贯如此，所以风评不是很好。”斋藤浅浅的一笑，“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们，是怎么找上他们的。不过在这之前，请您放了囚禁在这栋房子地下室的那几个人，按照明智警部的说法，他们的确是无辜的。”
　　“这……”小林犹豫了一下，“我……”
　　“我知道您心有不甘，但不要忘记了，人在出生之前是无法选择自己命运的。无论是两位年轻的庆田先生，还是冷漠的庆田小姐，以及那位漂亮的庆田太太，他们都不应该为庆田右卫门的所作所为负责，不是吗？”聿人看着小林，“他们都是在您家悲剧发生之后的很多年才来到这个家，成为这个家的其中一员。你现在要他们为庆田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负责，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小林沉默了，可以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内心也在纠结、斗争。一方面他希望能为自己无辜惨死妻子、女儿报仇，另一方面他也认同聿人说的话，没有人在出生之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况且从这么多年的相处可以看出，庆田家的几个人本性都是很好的。小林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徘徊，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他叹了口气，冲着斋藤和聿人点了点头。
　　“好吧，我相信你们的话是对的，我不能把对庆田的怨恨发泄到其他的人身上。事情走到今天，伤害一个不应该伤害的人，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小林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位，请跟我来。”
　　斋藤和聿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小林的身后，看他摁了一下酒柜旁边的红色摁钮，然后酒柜慢慢向旁边移动，露出了后面墙上的一个暗门。三个人鱼贯而入，在进入密室之前，斋藤在聿人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要他注意脚下的机关，因为就算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无法信任前面带路的那个男人。沿着台阶走下去，三个人来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放眼望去，这个地窖就像是小型的囚室。
　　“开门。”聿人看着囚室里面的那几个人，压低声音对小林说道。
　　“是，明智警部。”
　　拿出身上的钥匙，小林把囚室的门打开，走进去把虚弱的靠在墙上的庆田太太扶了起来。
　　“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庆田太太像是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推开了他们的管家，一脸铁青地把自己的手伸给了两位继子。庆田太郎早就赶到他的继母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带出囚室。紧接着，庆田次郎也搂着自己的妹妹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谢你，明智警部。”庆田太郎代表他的家人向聿人鞠了一躬，“谢谢你把我们从这个鬼地方救出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太郎先生。”聿人轻轻一笑，“先扶着您的母亲上去吧。”
　　“是。”
　　大概五分钟后，所有的人都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小林的双手被聿人戴上了明晃晃的手铐。因为庆田一家不清楚这个为自己服务了多年的老管家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的仇人，而聿人也希望能从小林由一夫的嘴里听到这个故事最完整的版本，所以他和斋藤还是很耐心地听小林从头到尾将这个凄惨的故事讲完。等他说到去找那个老女人帮忙的时候，聿人开口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没有找她，我只是按照父亲说的，在网路上发布了寻求帮助的帖子，她就在我发帖的第三天找到了我。我看这位先生深谙此道，您应该明白那个家族的规矩，是吧？”小林看着坐在聿人身边的斋藤，“我……从来没有去过这个家族所在的那个区域，听说，去过的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你说得没错，走进过那个区域的人，确实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斋藤点点头，“他们接受委托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且会从委托人的身上拿走一样东西，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拿委托人当做试验品。”
　　“他们……很厉害吗？”
　　“嗯，非常厉害。”斋藤点点头，看着小林，“你应该庆幸，和她没有太多的接触，也没有委托她全程负责，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帮你去掉那些多余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给你的身体里注射了某种东西，而这种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你被已经变异的狼人咬了一口，所以你在情绪激动或者每个月满月的时候都会发生刚才的那种变化。”
　　“是的，你说得没错，可是……”小林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会遇上你。”
　　“这大概就是巧合吧，我们不久之前才交过手，如果她知道我参与了这件案子，大概就不会把你变成那个德行了，因为会有损她的能力。”斋藤冷笑了一下，目光一直盯着小林由一夫，“那种类似血清的东西，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尽管我帮你去除了一部分，但仍有残留的物质在你体内。它就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发作。”
　　“难道你没有办法……”
　　“当然没有，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仇恨让你的心灵扭曲，让你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恶魔，所以，这是你一定要经历的。”
　　“我要是找她帮我呢？我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你们一定想抓住她，对吗？”
　　“这个不急，我想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回到自己的老巢去养伤了。她被我伤的不轻，最近半年应该不会出来兴风作浪了，她虽然体质跟这个小家伙一样，但毕竟还是人类，经不起这么严重的伤。”斋藤摇摇头，“这也是我没有急着去找她的原因，估计早就离开那个藏身之所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智警部，请你继续问案吧。”
　　“好。”聿人点点头，“小林先生，我们之前听庆田太郎先生说起过他朋友渔场的惨剧、还有他养的狗以及庆田夫人的花圃，这些都是您做的吗？”
　　“是我请那个女人去做的。”
　　“是警告，对吗？”
　　“对，我不怕他们报警，因为警察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就算是找出来了，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那么，那些恐吓信呢？包括小鸟的尸体什么的，也是您做的吗？”
　　“当然了，我原本的打算是要让这个家都充满恐怖的气氛，要让这个家里的人都人人自危，尤其让庆田右卫门那个混蛋感觉到，有无数被他害死的冤魂围绕在他身边，让他在余下的人生里过得生不如死。可是后来，碰上了其他的那些受害人，我们的计划就变了，决定速战速决，解决掉这个人类的祸害。”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会在案发当天离开这里呢？有时间证人证明你不在现场，不是很好吗？”
　　“那天我的太太确实病了，而且很严重，我必须回去照顾她。当然这是其中的一点，更主要的是，我要把你们怀疑的目光放在庆田的家里，让你们觉得这件案子是他们自相残杀的结果。大少爷常年对庆田的不满，以及跟夫人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二少爷的嫉妒、对于家产的觊觎。当然了，”他看着庆田贵由子，“也不能少了大小姐对于自己父亲的冷漠，这些都能成为让你们怀疑的重点。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还是找到了长男。”
　　“因为他的谎言太明显、太容易戳破了，而且你们也太低估了警察的能力。”聿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时，你们这些人都缺乏法律常识。”
　　“这……”
　　“虽然你们一家的案子已经过了法律追溯期，但是其他人仍可以起诉庆田右卫门，根本不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进行报复。虽然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们的仇也报了，但心里真的轻松了吗？真的快乐了吗？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们是希望你们幸福的度过余下的日子，还是希望你们生活在复仇的痛苦之中呢？”
　　“我……”
　　“这些问题就留着你在监狱里好好想想吧。”
　　聿人的话音刚落，石田带着几个警员就走进来了。
　　“把他带走吧，还有你们各位，也请到警局一趟。”
　　“好的。”
　　一个星期后，法院公布了这件案子的判决结果。法官大人在研究了整个案情并斟酌了检方以及被告律师送来的全部资料之后，作出了判决。小林由一夫和他的儿子仓本医生，还有尾形长男因为直接参与了这件谋杀案，被判有期徒刑三十年；而那个复仇军团里的其他人因为没有直接参与这件案子，最轻的也只判了六个月的监禁。这一结果，让以聿人、佐藤为首的人还是感到非常满意。更让他们欣慰的是，对于庆田右卫门以往的所作所为，都被公之于众，他名下的财产也被平均分割成相等的份额，赔偿给曾经受过他迫害的家庭。
　　到了这里，事情还没有真正的结束。就在聿人和斋藤两个人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北海道寻找那个老女人足迹的时候，监狱方面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林由一夫和仓本医生父子俩，趁着夜里看守不严密的时候，把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面。

　　楔子

　　阴暗的地下室，透过微弱的灯光，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两男一女站在那里。
　　“你究竟是什么人？”一头乱糟糟黑发的男人被剩下的那对男女逼到了一个角落。“究竟想做什么？”
　　“哼，愚蠢的人类！你知道本座是什么人又能怎么样？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借用你这副皮囊而已，用不着这么激动。”
　　“你……你……你控制了我的妻子，还妄想取代我？不要白日做梦了，你去死吧！”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对准面前的人按下了扳机……

　　001　告别式

　　京都的梅雨期在时光迈进七月份的瞬间如约而至，基本上每一天都是在雨中度过的。大雨停了，小雨又稀稀拉拉的下了起来，空气里都充满了湿漉漉的分子，再加上乌云密布的天空，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心情沉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小林由一夫、仓本医生父子俩突然在监狱中双双自尽，导致准备前往北海道的斋藤和聿人不得不延迟了他们预定的行程，决定参加完这父子俩的告别仪式之后再离开。虽然他们是杀人凶手，但其情可悯，经手这件案子的所有警员都为两个人的自杀感到惋惜。同时，也祈祷他们可以与天国的家人们团聚，可以自由自在、不受任何干扰的生活在一起。
　　小林由一夫和仓本医生的告别式在他们离开这个人世第七天的上午举行，聿人、佐藤、石田，还有堀川以个人的身份来拜祭这两个可怜的人，斋藤作为陪同也来到了做法事的寺庙。虽然大侦探一直对他们那个所谓的复仇军团没什么好感，但也觉得他们的一生也实在可怜，所以聿人在拜托他一起去的时候，斋藤二话不说便点了头。、
　　小林父子的告别式在他们家不远处的法华寺举行，因为只是普通人家，所以整体的布置并没有那么的隆重、奢华。他们只是在大门口挂上了黑白布，在大门通往寺院正殿的道路两旁象征性的摆放了一百对芥草，正中间的甬道上铺好的木板上面盖着雪白的布。来拜祭的人大多数是仓本医生正在治疗、已经治疗好的病人，以及小林家的亲戚，因为是平民，他们的丧服大多数都没有绣上家纹。所以，当聿人一行人出现在法华寺里的时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他们不知道，仓本医生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背景深厚的朋友。
　　水色桔梗图案、捻线绸子的衣服是明智家自古传下来的葬礼服，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至于人们一看到水色桔梗纹，脑海里自动想起了那位明智征夷大将军。现在明智家的后人出现在一个平民的告别仪式上，让所有前来拜祭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呆呆地看着这一群贵族们踏着甬路上的木板走进了正殿。
　　聿人走进正殿看到，正面的须弥坛上安放着被棺帘遮盖着的父子两人的灵柩，身穿红衣、披着袈裟的寺院住持站在一边，寺院内的僧人们则是站在住持的身后。小林夫人穿着洁白的丧服坐在须弥坛左侧的遗族席里，尽管只有她一个人。
　　聿人他们进来的时候，丧主已经烧过香了，所以他们按照传统的规矩给两位死者上了香、接受了丧主的谢礼，又安慰了小林夫人几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便离开了这个让他们觉得压抑的地方。
　　“你们辛苦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离开寺院之后，聿人对着跟他一起来的石田、堀川说道，“不要把大好的假期都浪费在这里。”
　　“是，那我们先告辞了。”石田、堀川两个人施了一礼，然后快步离开了。
　　“我也走了。”佐藤低下头看看自己的丧服，“我要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去机场。”
　　“要去东京吗？”
　　“嗯，没错。”佐藤点点头，“其实，经过这件案子我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
　　“总体来说，家庭生活的和谐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父母之间的关系，深深地影响着他们的子女。我在想，在这件案子里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庆田的母亲。”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据我们所知，庆田的母亲是很传统的家庭主妇，对吧？她生活的重心除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家庭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认为这样是表达自己的爱的一种很好的方式，可不知道，她的这种爱会被被爱的人带来多少压力。仓本医生说过，庆田家也是个大家族，他们并不缺钱，但庆田的母亲却对自己节衣缩食，对她的丈夫和儿子可以丝毫不吝啬，这样是没有必要的，对吗？”
　　“没错，佐藤说得对，这样做会让被照顾的人产生反感。可能小孩体会不出来，但身为这个女人的丈夫，庆田右卫门的父亲应该会觉得这份爱异常压抑。”斋藤点点头，“我原来也见过类似的例子，丈夫受不了妻子过分的关爱而离家出走、离婚的非常多。最主要的是，女人们、妻子们会在和丈夫发生矛盾的时候，把这些都当做自己的武器说出来。她们会说，如果不是我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这么多，你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等等等等。虽然我们知道庆田的母亲是那种有事都喜欢埋藏在心里的人，但并不排除他们夫妻吵架的可能。”
　　“这就是我想说的，如果庆田的母亲可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如果庆田的父亲可以体谅自己妻子的不容易，体谅妻子的辛苦，可以关心自己的孩子，尽可能的去挽救他们的婚姻，而不是自暴自弃的去外面找漂亮的女生，我想后面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庆田右卫门不会心理扭曲，不会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犯下杀人的罪过，也不会破坏了那么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