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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可以无止无休地一次次回到起点，结果每次都从结果面前逃走。
伸手摘下壁画上男人的黑色面具，佐伊唇边的笑意毫无预兆地泛起，“一模一样。”
拉住房间里的绳子——那是直接传唤仆人用的，佐伊忽然对家族历史产生了兴趣。

第十六章

“希格斯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佐伊坐在露天阳台上，给自己倒上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影子倒映在巨大的玻璃幕布上。
时值9月，才下午6点多钟天色就阴沉下来。窗外细雨纷飞，濡湿了窗口，被对面酒吧不停闪烁的霓虹灯熏染成了金色、红色。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瑞希拿出检查报告给佐伊看，“他骨头表面竟然包裹着一层纳米聚酯D5。除了政府内部，不可能会有这个的，还有，这些聚酯D5我查了一下，采用的是数百年前的老技术，颗粒直径还是旧标准。”
“对。”佐伊拢起手，压在膝盖上，“还有那个微型耳机和手表，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不错……那您打算按原计划来吗，还是……”
“看看吧，”佐伊抿着手里的酒，望向外面朦胧的雾光，“你看过那幅画了吗？”
“您的意识是指……被您摘下面具的那幅？”瑞希双手恭敬地交叠在腹前，等待佐伊的确认。
“不错，刚刚进来就注意到了？”
“是。”他其实是想说：那么夺目的一个人，他连忽视也没有办法做到。“您是觉得他像希格斯？”
“确实。”佐伊站起来走到窗前，深蓝色西装笔｜挺贴身。
“那幅画应该是斯图亚特——也就是您家族的人留下来的。”瑞希分析着，像是在陈述自己的思维过程，“如果说那个人真的是希格斯的话，那么他曾经与您的某位祖先曾经有过接触，甚至可以说是渊源颇深。”
“不错。”
“那您知道那是哪位祖先留下来的吗？”
“今天我查了一下”佐伊深邃有神的眼睛在橘色昏暗的炉火闪着光点。“不过没有结果，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照他身上聚酯D5的年份来算的话，很久之前是指“毁灭事件”开始之前吧？”
“不……”他突然又否决掉自己的说法，并用手掩住嘴巴，一向老成的他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应该不会吧？”
这听起来天方夜谭。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佐伊扭动着脖子间的筋骨，“和他聊天的时候聊到这个话题，他有这个意识。”
“记得上次有个被封锁的消息吗？”
“您是说，与那个有关？”瑞希皱起他的鼻子，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多了。“那个‘外星人入侵’的传言？”
“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瑞希没有说话，他没有找到辩驳的方法。
“那您打算怎么处理他？”
“不怎样。他既然来了这里，就要按这里的规矩来——自力更生。”佐伊优雅地托起酒杯，眼中倒映着霓虹灯的光彩。
“感觉您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瑞希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们老爷露出这种……略微期待的神情？
佐伊调皮地将酒杯挑起放到眼前，透过它来观察窗外的景色，“也许吧……他的性子很烈。就像这酒，我很喜欢。”
瑞希眨了几次眼睛，显见是想平静心绪，“是，不过您得注意点，外面已经有风声了。”
他给了个解释：“是人贩子，估计在吹嘘收入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全部清理掉。一个不留。”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理性，仿若杀人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这个您放心，老爷。”
这个世界有些怪诞。
这颗蓝色星球上曾经存在过拥有100亿人口的政治单位，却在几百年前的“毁灭事件”中差点毁于一旦——滥用的科技让他们走上了这条堕落的不归之路……
于是，最终的解决方案就是从头再来，启动一次全新的社会革命，他们没有选择延续破败的文明，而是进入了一种类似返古的社会形态。按照人类古代的生活模式为蓝图，就像大卫？格棱特所说的：“人工智能已经迷失在密林深处。”
所以这个世界是希格斯所不理解的。
为什么在一片灰暗古老的面皮下藏着比自己时代还要高端的科技？为什么在高端技术的基础下还要保持着这么愚蠢的社会模式？
他一直观察着头顶的聚光灯，身边的仪器已经被隐蔽而妥善地收起来了。过分亮的光把他的脸照得白生生的。
把手枕到脑袋底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怎样呢？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样子，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两样。
再想，就会觉得麻烦，然后是厌烦。
“醒了？”瑞希推门而入，看着这个浑身纱布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颇为意外。
他挑挑眉，“身体怎么样，恢复得还行吧？”
“……”
对方长时间的沉默让他耸了耸肩。“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赶紧滚。”希格斯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瑞希无声地笑了，好似要缓解这个只留给自己的尴尬，“我觉得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你，你总是这么……”
“无礼？”希格斯将目光从窗户上收回来，上下打量着对方，像是在掂量着他的实力一样，“我他妈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要是不爽可以立马滚蛋。”
“哈哈，这个我做不到，因为——”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从今天起我将会是你的体能指导。”
“所以，为了让双方都舒服一点，我们可以选择用尽可能平和的语调来交流。”
“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瑞希？奥瑟韦尔。是老爷格斗场的负责人兼助理，你可以直接叫我瑞希。”
他依旧笑得得体而礼貌。
“瑞希……呵……女人的名字，为什么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希格斯嗤笑，“难道你是女人？”
目光粗鲁无礼地在瑞希身上的某个部位逡巡。
“我不是女人，这点你不用怀疑。”瑞希皱起暗褐色的眉毛，“至于我的名字，不过是我父母的期望而已，因为……”就在他打算解释一下的时候，却被事端挑起者无情地打断：“就这些？”
“呃……”他缓和了一下吃惊时间，还是礼貌地回答了希格斯的话，“目前为止就这些了。往后的要等你伤恢复了才能继续，不过，我用的都是顶级的药物，你几天便可痊愈……”
他朝希格斯露出一个优雅而礼貌的笑容。
“要是真的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希格斯有些吃惊这个人的脾气——不知道这该归咎于极大的忍耐力还是极好的修养……而瑞希对希格斯的无礼倒不是很在意。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样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就在瑞希扭动把手的刹那，希格斯喊住了对方。瑞希保持微笑转过身，“是不是想起来有什么需要？”
“告诉我这里的一切，这就是我的需要。”
“没问题。你也该知道。”瑞希满意地折回，站到了窗前。把自己所处的这个怪诞的世界简单交代了一下。

第十七章

希格斯提起修长的腿，看起来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瑞希的介绍让他陷入了对自己时代的沉思。
“啊，说得好。”他抬起黑天鹅绒般的长眉思索着，“让我想想。曾经属于我的世界。”
他想象着地球上干旱的大地和扬尘的天空，干涸裂缝的土丘，纸板小屋外蜷缩的哀伤的尸体……以及曾经叱咤的空间站。
“我的世界有点荒唐。”他抬起眸子，“我反悔了，我不想告诉你……不，是你们。”
“哈哈。”瑞希轻声笑了出来，“这没有什么，我们不会强迫你的，毕竟你和老爷之间只有一个条约。只要你好好遵守条约，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这么好说话？”希格斯懒洋洋地挨在床边，挑起眼角瞄了他一眼。
瑞希走到门边，把手搭在门把上，“不是好说话，而是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弄得那么清楚不是吗？你好好休息，明天老爷会过来看你，希望你可以收收你的脾气，因为老爷是真正的不好说话——这不是威胁，希望你记住我的话。”
“咔嚓。”随着瑞希的离开，门也慢慢阖上。
希格斯嘲讽地坐了起来，佐伊的手段他见过了，不怎么样。
下床摸到门把，希格斯轻轻扭动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扭开了。
没锁？
“难道这是在给我机会逃走？”他探头朝外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带上门从里面出来。
他的面前是一条长而昏暗的走廊，在尽头处一分为二。
左边的走廊没有灯光，于是他选择了这条。但是走了没多久又到了下一个岔路口，左边的依旧没有灯火，他还是选择了这条。
“操｜蛋！”就在他以为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岔路口，而且和前面两个一模一样！
但他没有返回的打算，继续选择了左边的向前走……就在短短的额几分钟之内，他已经走了十来个岔路口！
预感成真。
哪里会有这么容易逃走？
他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处境——继续向前走可能是死路一条，但是不服输的个性又使他向前踏了一步。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一个尖利的锯齿夹子在他落下步子的刹那间猛然阖上！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惊吓比疼痛来得实在，希格斯整个人一下子惊得跳起，摔倒了墙壁上，意识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从被刺破的无数细口中流下来，本来就斑驳血渍的脚踝上触目惊心地蜿蜒着无数道殷红的细流。
他平复着心情，试着解开这个夹子，结果很轻易地就取了下来。
看来放置它的人的目的只是出于警告——或者玩弄的心态。
卑鄙无耻！他感到愤怒的火焰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嘲弄的叹息，“哎。真蠢！”
“谁！”希格斯猛然回头，但是岔道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说话的人。
“你，真是没有信用，明明跟我说好了，还想着逃跑。”
佐伊低语着，朝希格斯慢慢走过去，等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按住他的手，将他抵在了墙上。
“王八蛋！就知道是你！”希格斯用力挣扎着，提腿就朝他裆下踢过去。
佐伊毫不费力地躲过这一击，“怎么？破规矩的是你，还想来个先发制人？”
他的声线低沉有磁性，热气喷在希格斯脖颈后，充满了情｜色的味道。
“你难道一直跟着我？”希格斯的口气无法冷静，他叫起来，“你他妈的放开我！你这个下三滥的家伙！尽使一些下三滥的招数！”
“下三滥？”他笑着捏住希格斯的琵琶骨，指下的力度不断加大，“什么招数用来对付什么人。况且，如果不是你想要逃的话，也不会中我的招吧？甚至可以说，要是你不是这么坚持地走下去的话，根本不会踩到那个东西的吧？”
希格斯的身体疼得打颤，因为被捏的地方正好是佐伊曾经用剑刺过的地方！那个卑鄙的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丝丝血迹已经沿着布缝朝外渗出……但是这丝毫没有引来佐伊的同情，他的指尖慢慢伸进绷带里抠动，找寻着结痂了的或者没有结痂的伤口。
然后慢慢拨开，让嫩肉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杂碎！如果是以前，我会把你剁碎了喂狗！”希格斯浑身的肌肉绷得死紧，他发出低吼，奋力咬向佐伊的脖颈。
但可怜的是，他前进的距离严重受到被禁锢的双手的影响，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堪堪停在对方高挺的鼻梁前。
“好像很有精神啊，这样的话，训练明天大概就可以开始了！”佐伊有力的长腿猛然挑开希格斯的，打算让他这两条腿只能专注于站立而无法做出其余的事情。
“本来打算让你再休息几天的，但是你似乎是太有精神了，比我们格斗场注射里药物的都要有精神。”
“王！八！蛋！我操｜你妈……”话还没说完，希格斯的腹部就猛地受到了一击，“啧啧，又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我希望我给你时间改过还来得及。”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希格斯发出一声踩碎了心肺的惨叫，他低鸣着，却无论如何也骂不出脏话了。
“所以，”佐伊修长有力的手指挑起希格斯一直在暗暗使力的下巴，冷冷道，“给我好好干！不要说一些情绪化的言论，我和你定的条约具有绝对的权威性，只要杀了彼得，你就有机会获得自由，你才会能够有机会与我对抗！”
他松开一直拨弄他伤口的额手，转而放到了他颈后，像是安抚落魄的野生动物一样抚摸着希格斯，“个中利害，我希望你能懂。”
“滚开！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希格斯犹如野猫一般拱起身子，想要躲避佐伊的触碰，“恶心到极点！”
“啪！”佐伊给了希格斯一个响亮的掴掌，“我不喜欢你这句话！”
但他还是放开了希格斯，“不过我暂时不跟你计较，因为你明天就要开始训练，我不想看到中途就倒下的你，那样的话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看着渗出的血珠，他能想象原本晶莹白皙的身子上遍布伤痕的可怕场景。不过，他也很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倒下的情形——虽然之前有过一次。
“王八蛋你以为我会轻易倒下？”希格斯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喉咙却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而涌上一股血腥气，“我可舍不得倒下，我要看你被我踩在脚底的模样！”
“那就好。”佐伊扬起眉毛，将手上的血渍擦到随身携带的手绢上，“带他回去。”
后半句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直到这个时候希格斯才看到了原来这个混蛋后面还跟了两个帮手！
“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希格斯拍开伸过来的肮脏的爪子，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
经过佐伊身边时，佐伊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颤抖。
看来，明天对他来说将是恐怖的开始啊！

第十八章

“老爷，是不是太急了？”瑞希跟在佐伊后面，“彼得那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有必要让他尝尝挫败的滋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佐伊裹着黑色的大衣，大步向前走过去。大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容貌。
“我敢肯定最后您还是不会放他走的。”
“不好说。”佐伊停了下来，示意瑞希止步，“买点酒带给那个老家伙，我先过去，你买好酒就过来。”
“是，老爷。请您注意安全。”瑞希朝佐伊微微点了点头，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拉威尔街区正对面的第十三街区，克莱夫89号——是一个如蝇鼠一般肮脏的地方。砌成一块块红色饼干状的房子紧紧挨在一起，你不得不侧身才能挤过去。
看到瑞希的背影逐渐消失，佐伊才转过脸，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个被煤烟熏得黑黑的门房前。
眼前这个破落的门房似乎很久都没有了居住的痕迹。但是到处都有他熟悉的东西，前面的阴沟、消防龙头，以及墙上被那个人抠掉的石子之类的。
他突然感到一股淡漠的悲哀，为记忆里那个应该得到更多关爱的男孩……
他花了一番力气才抬起手指，在布满污浊的，快要风化的门上轻轻叩了一下。
但是这种小心翼翼让他觉得好笑，他重新重重地敲了起来。
“谁啊！没人！这里的人都死了！死光了！哈哈！都死了！”里面的人嚷嚷起来，接着佐伊听到了酒壶砸到门上的声音。
“是我，开门。”佐伊停了下来。
“……”
里面忽然没了声响，一片死寂，很难让人想象到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
“开门，我有事情问你。”他将手撑在门上，“快开门。”
“干｜你娘的！王八蛋！”里面传来了瓷器“呯呯”响起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让我进去再说。”佐伊的眼神逐渐黯淡。
“不可能！”里面的人斩钉截铁，“让你进来？门儿都没有！呕咳咳！”
“是吗！”佐伊的脸色有几分变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与谁进行对抗？”
阳光有些古怪，淡淡的白色将他白皙的手指衬托地更加白净，仿若都能看到血管在里面跳动。
他用这只手猛地砸了一下门，“如果我将大名鼎鼎的神探的住址泄露出去，你说你这么多年的隐藏是不是就白费了？”
“我管你！反正都死了！都死了！”里面传来老男人悲悲戚戚的哭声和叫骂声，“你快滚！滚得远远的！”
“老爷？”瑞希抱着一箱酒从巷子口里拐出来，“怎么……”
他看到佐伊沉默地站在门前，暗沉的眸光凝固得像两团冰。跟随主人这么多年，个中缘由他懂。
沉默地陪佐伊站了一会儿，开口道，“把照片交给我吧，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由下属来做。”
俊美得近乎邪魅的脸扭曲着，佐伊挤出一丝苦涩，“你先回去，好好训练那个家伙，我等等再回去。”
“老爷，不要强迫自己，那不是您的错，您还是……”
“回去吧。”
“是。”
瑞希没敢看他们老爷的表情，不敢坚持更加不敢叹气，只能按吩咐行事，直到走了很远才担忧地回头望了望。
这个曾经给老爷留下过记忆的地方。
格斗中最致命的就是扫踢和膝撞。
瑞希给希格斯的训练是一根2。5英寸的铁柱。
好笑！铁柱！
俊逸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希格斯从头到尾没有看过瑞希和他旁边的铁柱一眼，目光在这个充满道具的地方一遍遍扫视着。
什么样的刑具都有，其中还有性｜虐道具。
“请认真听我讲话，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