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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兰纳德挨着她坐下，神色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他说等他一个月，可现在，一个月快要过去了。”是不是，米歇尔无法实现他的承诺？
　　薇薇安感染到了格兰纳德的情绪，也垂下了眼睫，“格兰纳德哥哥会一直等米歇尔哥哥吗？”
　　他抬眼，微笑了起来，“会的，会一直等下去的。”火炉的橘色火焰光芒跳跃在他白金色的眼睫之上，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分外美丽而温暖。而外面的雪，渐渐的停了下来。
　　
　　薇薇安时常会帮助这里的血仆打扫房间，哈尼雅在临走之前嘱咐利夫前去格兰洛德才得回的城堡做好准备，等到他回来之后，他们可能就要搬回城堡居住。在人类之中停留着，总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血仆们不知道薇薇安的身份，只以为是自己主人的客人带来的跟班，也就指派了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做。由于这些事都是在白天进行的，而格兰纳德很少会在白天离开棺材活动，因而对此毫不知情。
　　
　　在约定的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哈尼雅让利夫收拾了形状，准备带着格兰纳德和薇薇安以及利夫去往惠灵顿。
　　他听到了附近人们的传言，关于巴斯出现了吸血鬼的事。
　　这里离巴斯非常近，近得只需要走过两条街区就是巴斯的范围之内。这里的人们也开始躁动不安。他曾经在教廷停留过一段时间，知道如果情况属实，教廷会派出教士修女来到巴斯进行净化的仪式，周围的城镇也会分领到圣水来进行“清扫”。
　　他对格兰纳德说明了情况，这个以往都十分乖巧的孩子，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格兰纳德失踪了。
　　薇薇安有些紧张地抓着哈尼亚的衣摆，“我，我早上明明看到格兰纳德哥哥躺进棺材里，合上盖子的。怎么、怎么会……”格兰纳德明明不会在白天醒来的，偶尔还会睡过头，半夜才起床。
　　哈尼雅的脸色第一次看上去那么难看，他不知道格兰纳德会去哪里，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个一直待在格兰纳德房间里，悄无声息的巨大异兽，泰格勒斯也不见了。
　　如果只是用格兰纳德的行进速度来看，格兰纳德根本走不远，但是，那个连他都看不出是什么的泰格勒斯，他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老爷，需要动用夫人的势力来找寻二少爷吗？”利夫询问到。
　　哈尼雅用秀气的指尖揉了揉眉心，“不，教廷也许很快就会派人来，现在让爱丽丝在这里的族人暴露出来，太危险了。”
　　“但是二少爷一个人……”
　　“格兰纳德有留下什么东西吗？”如果有，他就可以依靠搜寻魔法来找寻格兰纳德现在的位置。
　　薇薇安立刻跑到了格兰纳德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没有，格兰纳德哥哥把八音盒带走了，衣服什么的，也没有留下来。”
　　哈尼雅的指尖泛起了一道光，格兰纳德每天安睡的沉重棺材从房间里升起，慢慢漂浮着移动到了他的面前。哈尼雅用泛着光的手指轻触棺材外部的华美雕刻，光芒沿着手指扩散到了整个棺材的表面。哈尼雅的唇轻轻翕合了几下，忽然之间，光芒大盛，又在下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去的方向……似乎是梵蒂冈……”哈尼雅闭眼感应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出声说到。
　　残存在棺材里的记忆分子里，他隐约看到了格兰纳德无声默念着梵蒂冈字眼的唇形。而他们现在的方向，也和梵蒂冈的位置吻合。
　　这个孩子，他是想要去送死吗？
　　梵蒂冈，教廷的所地在，教皇执掌的神圣之所。
　　哈尼雅本想直接使用瞬间移动魔法，赶在格兰纳德到达梵蒂冈之前拦住他。但是在看见薇薇安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丝犹豫。
　　“利夫，你们先暂时继续在这里住着，如果出现任何异常，你带着薇薇安立刻去惠灵顿，爱丽丝在惠灵顿的住处你还记得吗？”
　　“是的，老爷。”
　　“那么我……”
　　“哈尼雅叔叔，格兰纳德哥哥能平安回来吗？”薇薇安问。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她就知道梵蒂冈，她曾经也梦想过去那里。但现在，那里对她而言，就是地狱。
　　哈尼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会的，他会没事。”他无法跟教廷的人动手，但最起码，他还能保护住自己的孩子远离教廷。
　　“薇薇安不可以和哈尼雅叔叔一起去吗？”薇薇安又问，“我很担心格兰纳德哥哥……”
　　“那里对你而言也十分危险，你和利夫都不能去那里。”哈尼雅弯着腰，与薇薇安平视，声音温和地说到。
　　薇薇安皱起了纤细的眉头，“可是……”
　　哈尼雅摸了摸她长着金色头发的小脑袋，“薇薇安，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湖绿色的眼睛里泛起了微微的光亮，薇薇安的表情好像是在难过，“可是，可是妈妈也跟我说她很快就会回来，可她一直都没有回来……”
　　“薇薇安，相信我，我会带着格兰纳德回来的。”哈尼雅认真地说到。
　　薇薇安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她相信哈尼雅的话，没有任何理由的。当四目交接时，她就看见了那双眼中和格兰纳德何其相似的纯澈光芒，这样的人，不会说谎。
　　
　　哈尼雅看两人坐上马车之后，立刻去到无人的地方，展开六翼，往梵蒂冈的方向飞去。他沿途找寻格兰纳德的踪迹。因为泰格勒斯的异样外形，他们不可能出没在大街上，只能在森林中穿梭。而夜晚的森林漆黑一片，增加了他找寻的难度。
　　他往下降落了不少，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光尘织就般的六翼偶尔振动一下，速度始终维持不变。
　　夜晚的森林弥漫着雾气。哈尼雅在没有使用任何屏蔽魔法的情况下，长长的金色头发沾着雾气，贴附在了同样变得潮湿的衣服上。他并不觉得寒冷，直到看到有些微的火光透过错落的树木之间的空隙，透了过来。
　　他收拢了六翼，双足站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声息的，他往火光的来源走去。
　　
　　被自己的主人依靠着的泰格勒斯敏锐地察觉到了突然到来的气息。
　　它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依靠在它柔软腹部的格兰纳德，对方依旧毫无所知地沉睡着，睡颜看上去纯真得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但是作为血族的他应该是在这个时间段活动的。可为了能够顺利的去往梵蒂冈，他只能在白天抵抗睡眠的侵袭，强迫自己清醒着跟随泰格勒斯偷偷的翻窗离开。
　　现在，他坚持不住自己的困意，趴到在了泰格勒斯的身上，整个人都快要被泰格勒斯温暖柔软的长毛所陷没。
　　没有寻常野兽害怕火光的天性，泰格勒斯很轻易地就弄起了火堆，并且仔细地考虑到了距离，让火堆离得不是很近，但是也让格兰纳德感觉到了热力。血族虽然没有温热的体温，但是，太过寒冷，也会让他们变得四肢僵硬。他们也喜欢适宜的温度，那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依靠鲜血而存活的魔鬼。
　　
　　哈尼雅走近时，泰格勒斯发现是他，又低下了头去。他蹲在了格兰纳德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抚开了格兰纳德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这个孩子，明明这么柔弱乖巧，为什么还会有着这样出乎意料的坚持呢？
　　是因为喜欢上了米迦勒？哈尼雅的目光柔和无比，映着不断跳跃着的火光，深邃而柔软。
　　居然……偏偏喜欢上了米迦勒……曾经在天界最为多情的天使，在血族之中也有着风流传闻的米迦勒，会为了他和爱丽丝的孩子，不惜和那位决裂。他以为，那个优雅而多情的人，根本不会去珍惜感情。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米迦勒。或许，他只是和他一样，没有遇到命运既定的人，才会一直都在徘徊，现在等到了，也就不一样了。
　　




23

23、Chapter　23　怪物　。。。　
　
　
　　哈尼雅没有叫醒格兰纳德，直到格兰纳德醒来，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坐在自己身边，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低着头喊了一声父亲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格兰纳德，去梵蒂冈是找不到米迦勒的。”哈尼雅耐心地解释着，“虽然那是最接近圣光的地方，但是天界并不在那里，如果是想要见到天使降临在梵蒂冈，也必须是特定的节日，特定的时间。在梵蒂冈里，只有教皇和他的子民。”
　　格兰纳德迟疑了一下，问：“那么……我怎么才能见到他？”他那双和爱丽丝别无二致的银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思念的焦灼，“父亲，米歇尔已经去了快要一个多月，他、他还会不会回来？”
　　侧头想了想，哈尼雅说：“这里的一个月在天界也只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他的一个停顿可能就是我们这里的好几天，所以……”
　　“所以，父亲，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等着米歇尔，对吗？”格兰纳德看着他，目光闪闪发亮起来。
　　哈尼雅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或许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他妥协在了他的孩子那期盼的目光之中。
　　他知道这么做是让他们继续存在于危险的环境之中，但是……他也想知道，如果坚持下去，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出现。未必米歇尔会和格兰纳德错过……他和爱丽丝之间的遗憾，格兰纳德不一定也会遇到，如果只是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泰格勒斯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有些无趣地低垂着眼皮。在他看来，哈尼雅虽然是个上位的天使，活得比他长久得多，但是某些方面而言，根本是天真无比。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自己的儿子说服。格兰纳德甚至没有劝说什么，只是望着他，他就这么妥协了。
　　果然，还是性格利落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处于上位的人。
　　他开始想念自己真正地主人格兰洛德。虽然当初格兰洛德用近乎狡猾的手段让他成为他的仆人，但是，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并不是太坏，至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坏。所以，他也渐渐真正承认了格兰洛德是他的主人。那样一个存在，值得他去追随。
　　格兰洛德这一阵子都没有出来过，专心休息，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格兰洛德的灵魂停留在格兰纳德的体内，他都几乎要以为他的主人是不是去到了别的地方。
　　
　　终于乖乖听话的格兰纳德和哈尼雅一同回去，哈尼雅口气温和地吩咐泰格勒斯去给利夫和薇薇安报个信，让他们先在惠灵顿住下，他和格兰纳德则在这里再停留一段时间。
　　“但是，格兰纳德，我们只能再多留半个月，在半个月之后，无论米歇尔是否回来，我们都得离开，这里对于你而言，多留一天都是危险的。”
　　“父亲，教廷的人会把我们都杀死吗？”格兰纳德依靠着自己的父亲，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我们血族就不能被人类所接受吗？”就真的不能站在阳光之下吗？
　　“……至少在这里，是不会有人接受得了的。”其实，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够忍受身边居住着有一个时刻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人类太柔弱，因此他们害怕一切强大的生物，所有会对他们造成伤害的，都被他们当做了敌人。
　　格兰纳德微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向往的神情，“父亲，米歇尔说往东走，在东方的某个国度很美丽，那里没有教廷，也没有我们的族人，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定居，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的。”
　　哈尼雅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一如那色泽一般，格兰纳德的发丝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包括他的身体，同样是冰冷的。他忍不住伸手，抱紧了格兰纳德。
　　
　　“如果重新选择，你会不会留下来，米迦勒。”拉斐尔送他离开的时候，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哈尼雅、你都选择了离开天界，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待在人界有什么有什么好的。你们都要走……是因为天界不好吗？”皱着优美的眉头的拉斐尔用极为困惑的表情看着他。
　　米歇尔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拉斐尔，不是人界有多好，而是我们所爱的人，他们在人界，因此，我们都选择去人界和他们相守。”
　　“可是，米迦勒，我们应该博爱，而不是爱上特定的一个人。”拉斐尔无法接受这种和他一直以来坚信的理念相反的论调。
　　“拉斐尔，任何人都做不到真正的公平。哪怕是坐在神殿中的那位，也做不到。否则，我和哈尼雅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米歇尔的神情很平淡，阐述着他所知道的事实，“离开天界的天使不仅仅是我和哈尼雅，但是，只有我们还能持有原先的能力不变，其他的天使，没有一个逃脱了被剥夺所有天赋和能力的下场。你还能说这世界上存在着公平吗？”
　　拉斐尔明显愣了一下，他从没有去考虑过这种问题，但是他仍试图为自己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做辩解，“米迦勒，那是因为你和哈尼雅都曾经立下了功劳，两相抵消了才会……”
　　“拉斐尔，现在的你是不会懂得我们的心情的。”米歇尔停下了脚步，他已经站在了出口，“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拉斐尔，记得我现在说的话。我不后悔离开天界，相反我很感谢被那位驱逐离开，这样，我就能够不再有拘束地跟我爱的人在一起。”
　　拉斐尔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米歇尔会说出这番话。而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米歇尔已经展开了六翼，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她被关在笼子里已经很久了，久得她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已经不再去思考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她很快就能进行第二次的蜕化了。”有人站在了笼子外头，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她对着这些人龇了龇牙，其中一个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往后退了些。然后，转头望向身边的，“她，她现在这个样子，以后真的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如果一切按照我的计划发展，她不出十天，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神情自若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到，“你看好她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多嘴了。”
　　“是的，主教大人。”那人低下了头去，唯唯诺诺地回答。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地转身离开。
　　她发现那个似乎很害怕她的人在离她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然后掏出挂在胸口的十字架开始低声祷告。她听得懂他在祷告着什么，虽然离得很远，声音也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他在念什么，熟悉得仿佛她也曾念过数万遍。
　　不过，她很不喜欢这个祷告声，甚至，她是十分的讨厌。于是，她抓着面前禁锢着她的铁柱，开始用力地摇晃起来。
　　男人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声念着“阿门”。她的头疼得更加厉害了，于是，她瞪着男人，低低地咆哮嘶吼。
　　该死的！不许再念了！不许再念了！她的头被他念得好疼！她想破开笼子，把这个还在喋喋不休念着经文对的男人撕成碎片，然后吞入肚子里！
　　正说着，她感到了饥饿。于是，她冲着男人更大声地咆哮，“嗷！嗷！！！”
　　男人吓得不再出声，转身跑了出去，“主教大人，主、主教大人！她发疯了！”
　　“她只是饿了。”那个被称作主教的男人再度在男人的陪伴下来到了她的面前，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对那个吓得脸色都变了的男人说到，“去把她的食物拿过来。”
　　“是、是……”
　　她于是安静了下来，再度蹲坐在了笼子里，抬着头望着主教。
　　主教慢慢走近了些许，“还是不会说话吗？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记得以前的一切，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比以前强了数百倍。”似乎并不害怕她，主教的手伸了过来，穿过笼子，摸上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乖乖的等着，一会儿就有食物了。”那带着温度的手移了开去，她低低呜了两声，不是很高兴。
　　对方收回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放在了她的头上。她眯起了眼睛，又咕哝了几声。
　　“主教大人，送来了……”那个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推着一个餐车一样的车子，然后在主教的示意下，将那些肉块扔进了笼子里。立刻，她就忘记了别的一切，专心吃起了那些血淋淋的肉。
　　主教在一旁看着男子扔完了所有的肉块，却在此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没有头？”
　　“主教大人……这个血族反抗得太厉害，我们已经尽全力保住了他的肢体，但是头颅……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碎裂了。”男子回禀到。
　　似乎对于这个结果不怎么高兴，但是主教并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下次小心点。”
　　“是。”男子将头埋得更低了。在听到主教离开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才抬起了头，看向了正背对自己吃着血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