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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过我正在教他写字。”唐宇说，他对这个家的主人一直保持一种淡淡的恭敬，从上一辈的周先生周太太去死后，他看着周安晏小小年纪就当其家庭的担子，接管父母遗留公司，安抚股东股民，夺回公司主权，就对这个男人一直不敢小觑。他虽然和周安晏一样是在这个家里长大，但却发觉到自己经常看不透这个男人。他的所有想法和目的很难猜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周安晏顿了顿，“难为你了，他也该上小学了。”
　　唐宇道：“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是方老师启蒙，如果方便，可以重新把他请来。”
　　周安晏摇头，“老师在加拿大养老，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周家是海外侨民，八十年代改革初期才回到华国。在整个少年时期周安晏都是在A国长大，甚至一开始中文都不太过关，唐宇从父母那一辈就在周家工作，也是他年少时候唯一的伙伴，他们两个一起在一位姓方的老先生手下学习，对方是位书法家，无论硬笔毛笔都写的十分飘逸。
　　他只休息了短短一个小时，就又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昨晚周安晏本来不需要亲自到场为季晨庆祝，但是季晨天生就是一个麻烦精，他家境优渥，生性叛逆，周安晏无法想象他有一天不惹麻烦的样子，这让他在短短一年就树敌不少，到场替季晨称场面就成了必然的决定。
　　事到如今，周安晏也说的是后悔或者不后悔，或者两者兼有之，他对报纸上写着“新生代女星郭可心片场哭诉，疑是新人王季晨耍大牌？”的报道皱起眉，发现自己还是不爽的情绪多一点点。
　　“东明。”他打电话给自己的王牌经纪人。“郭可心那个小明星是怎么回事？不要让她在媒体面前诋毁季晨，他昨天电影才刚杀青，现阶段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也是今早才看见报道，会搞定的。”东明不知道在外面还是在，身边一长串的汽车鸣笛，“对了，老板。季晨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我从昨晚就没看见他，打他电话也不接。我现在正去他的别墅，晚上十点联系了访谈，这件事需要他的当面澄清。”
　　周安晏咳嗽一声，“他不在家，他在我这里，我……替他哥哥给他庆祝。”
　　东明仿佛没听见周安晏那一刻的迟疑。“哦，明白了，那我现在去你那里。有些东西要交给季晨看。”
　　等挂下电话，东明才猛地踩了刹车，苦恼的揉着自己的头，“不是吧，季晨，你真的把周安晏把到手了？”
　　他知道季晨对周安晏有意思，但季晨还年轻，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岁，娱乐圈鱼龙混杂，俊男美女又多，以季晨那个性格，绝对不会栽倒在一个人身上，他以前从来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甚至在昨天，他还以为季晨搂了哪里的小姑娘去潇洒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是他的疏忽。
　　东明很快就赶到周安晏的家，把车停在车库里，客厅只有周安晏一个人，“季晨在我儿子的房间，二楼左转第三个门，你要说什么话就直接对他说，我就不上去了。”
　　他说话很平和，并非显露过多上位者的自以为是，这是周安晏的一贯做法，即使东明是他手下，他也给对方一定的信任和尊重。东明心里浮现出一阵感谢，有些话他确实不方便对着老板说。
　　唐宇在楼梯口把一盘子蛋糕递上去，“顺便把小少爷和季先生的点心带上去。”
　　“蛋糕来啦！”当东明举着甜点出现在门口，季晨表现的比眼前那个五六岁的小孩还孩子气，他欢呼一声冲向那盘蛋糕，很快就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
　　“注意你的体型！你不能再胖了！”东明忍不住黑脸，他一向禁止季晨吃太多东西，无奈对方总是耍赖偷吃，加上有一个整天保驾护航的哥哥撑腰，这点他也制止不了。
　　季晨嘀咕道，“我一定也不胖……”
　　东明忍不住辩驳，“拜托，你胖的很。”
　　“我还摸得到肋骨。”
　　“摸不到就晚了！”
　　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都忽略了身边还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到东明的袖子被拉了一下，“东叔叔。”周小朋友的声音适时出现在两人中间。“季晨哥哥很瘦，吃不胖的。”
　　“嘿，小恒。”这时候东明才想起要蹲下来对小孩儿打招呼，周致恒长得唇红齿白，相貌可爱，而且特别长得像他的老板周安晏。东明忍不住伸手摸了他的头一下，满足了他可以摸到老板脑袋的欲望。“小恒，把你的季晨哥哥借我一下好不好？”
　　“可我们正在玩祖玛。”小孩儿有点不乐意。
　　东明瞥了季晨一眼，那副神情明显再说“你的智商也只能陪这个小祖宗玩祖玛了”。季晨咳了咳，“季晨哥哥等会儿再陪你，你先去找唐叔叔好吗。哥哥和这位叔叔要说一些事情。”
　　“你等会还回来吗？”对方咬着嘴唇。
　　“肯定会。”季晨保证。他看到小孩儿那副我很理解的表情，心又软了几分，低头亲亲他的额头，“乖啦。你这么听话，我怎么会抛掉你走掉呢。”　　　　　　　　　　　　　　　　　　　　
　
　　　　第　3　章

　　等周致恒被唐宇接下去吃点心，东明才适时把注意力转向季晨，他犹豫了一下开口，“才一天而已，你就登堂入室了，还把人家小孩哄得团团转，别告诉我你这星期放假就打算陪孩子过家家酒。”
　　季晨白了他一眼，“小恒很乖。平时没多少人陪他，这个孩子很寂寞。”他把手里的蛋糕盘恋恋不舍的放回桌上，舔了舔手指，“而且我挺喜欢他的。”
　　“很寂寞也不管你的事，老板都没说什么，他是孩子的父亲，最有权替他儿子做决定。”东明正色道。
　　季晨脸色立刻冷下来，“你要说话就直说，少拐弯抹角。”
　　见季晨不高兴，东明也不敢惹他，只是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看，季晨一看标题，就立刻把刚才的事情忘在脑后，火冒三丈的跳起来，“郭可心那个死女人！”
　　“说的也没错啊，你是拼命欺负人家啊。”
　　“她演技那么烂，根本是走后门进来的，我最讨厌这种女人，她还好意思哭，哭什么哭！”
　　东明心想，好像你不是走后门进来的，你根本就是盛世走后门的第一人。但面对季晨不爽的脸，他也还只能把话题放到一边。“现在我们还可以来得及补救，就是你今晚接受一个访谈，别担心假期，占不了你多少时间。这点周安晏也同意了。”
　　“他是巴不得我快点走。”季晨自嘲，“就算没这件事，他也会想个办法把我赶走。”
　　东明捂住耳朵，“我不想接受任何一种有关你和老板昨晚干了什么的错误提示。”
　　季晨没理他，又盯了报纸好一会儿，“什么访谈。”
　　“其实是苏文谦在节目的访谈，你知道他拿了这一届金桐奖影帝，节目期间安排你作为他喜欢的师弟露面，十分钟让你阐述你们之间的师兄弟情份，顺便解释今天报纸的事情。”
　　东明毕竟是盛世里面最王牌的经纪人，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苏文谦不会不给他面子。而且苏文谦在圈子里口碑很好，乐意帮助每个“有困难”的后辈。
　　但问题是季晨根本没有和苏文谦接触过，如何所谓的师兄弟情？季晨的眉头皱起来，他估计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何况是十分钟。季晨不由自主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安晏知道是这件事吗？”
　　“我才不敢让他知道，苏文谦是他宝贝，他亲手把他捧上影帝，才不容许我这样糟蹋成你的垫脚石。”东明有些心虚，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周安晏提及。“不过不必担心，苏文谦能拿影帝自然有他的能耐，你潜力这么好，他不会放弃结交一个有希望后辈的机会。”等事情生米煮成熟饭，周安晏再生气，也没机会多说了。何况他不一定会知道这件事，他是大老板，不会每个节目都看。
　　东明心想，如果是周安晏的做法，大概会为季晨专门安排一个访谈节目，但这样下来效果就要打些折扣，远不如由拿到影帝，脾气又好的苏文谦代他说明让人信服，再者，也可以进一步给季晨的新电影造势。
　　“他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郭可心，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怎样的矛盾，帮助我分明是虚伪，不是友善。”季晨的口气不好。“这件事你应该告诉安晏，他不见得不会答应。”
　　“是，毕竟人家都同意了，他又怎么会说不，他只会怪我们给苏文谦惹了麻烦。”
　　“闭嘴。”季晨闷闷不乐。
　　东明看出他的心思，“你知道，有些人说周安晏和苏文谦有关系的事情并非谣言。”
　　季晨微微抬起一只眼睛注视着他。
　　“我没做过苏文谦的经纪人，但我也知道，苏文谦一路走来，太顺风顺水了。”东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点一根烟，但是想起这是周小朋友的房间，他老爸还是自己的老板，惹不起对方，又把烟盒塞回口袋，“老板很爱惜他的羽毛，一点丑闻的可能都不会让他沾边。对你现在这种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请注意，苏文谦和他非亲非故，不是他的好友的弟弟，只是戏剧学院毕业的普通学生。”
　　“他很照顾苏文谦？”
　　“苏文谦一路走来都是周安晏的手笔。他的经纪人就和摆设一样，经常直接由周安晏下达安排，直到后来他成名了周安晏才不太管他。”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听过这些传言，但在东明说的如此具体下，季晨的心还是沉了一沉。苏文谦在四五年前已经有些名气，那时候周安晏甚至才刚有了孩子，如果当时对方就有了那样的心思，说明他至少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他徒然气急败坏起来，“胡说八道，苏文谦明明有女朋友。”
　　对此东明耸了下肩膀，“谁知道这是不是障眼法呢，别忘了老板已经单身，而且众所周知，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友人。”‘很好’这两个字被他特意加重了读音，东明又瞥了季晨一眼，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季晨则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滚，你故意气我是吧，快走快走，看你就不舒服。”
　　“你真是过河拆桥。”东明狼狈的躲闪开，见他还有再踢的架势，连忙退出房间，临走之前，还不忘把探头进来叮嘱，“总之，今晚六点，我派车来接你，记得别吃太多点心！”
　　迎面而来的是周小朋友用来别在胸口的口水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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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安晏时常觉得这栋大宅空荡荡，因此他分外不喜欢坐在楼下大厅或者会客室，他记得小时候这里也不是很热的，不过那时候他有父母，还有祖父母，不像现在这样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后来他父母死了，他为了商业支持娶了黄慧，那段时间过的很艰难，对方对他来说和客人一样，除了留给自己一个儿子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在还有小恒。
　　周安晏每次想到他的儿子都会不自觉的微笑，他很爱他的儿子，尽管表现不明显，但他就和他父母爱他那样爱着小恒。为此他对小恒生母黄慧有一种难以言喻羞愧感，他从来不怪她丢掉儿子远走他乡，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他的错，因为他爱着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隐藏的不够好，或者也没打算隐藏，黄慧和他结了九年的婚，却从来适应不了彼此的性生活，那时候他年轻的不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毕竟他遇到了苏文谦这个人。
　　手边的手机响起来，周安晏从回忆的思绪中醒悟过来，拿过手机，他看见上面的名字后微微一愣。
　　是苏文谦。
　　他很少打电话过来。
　　“文谦。”周安晏按下接听键，“你找我？”
　　苏文谦在电话那头微微的笑起来，“安晏，你今晚有时间吗？”
　　周安晏看了一下行程表，上面有一个和广告商见面的安排，不太重要，取消掉也没有关系。“我当然有空。”
　　“那太好了，我正好想见你。”苏文谦轻轻笑起来，他就是有这种本事，把事情说得很暧昧，却又不留一点余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是时候应该聚一聚。”
　　“也不算好久。”周安晏揉揉眉间，把电话换做那一头，“对了，还没恭喜你拿了影帝。”
　　“我知道你从中出力不少，谢谢你，安晏。”
　　“如果没有你自己的实力。我出力也没有用。”
　　“你这样赞美我，我会忍不住骄傲自大的。”苏文谦又笑起来，“今晚我在C电视台有一个节目，录完是八点。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周安晏颔首，“可以。”
　　“那就到时候见。”苏文谦说完，主动挂了电话。
　　周安晏直到通讯结束才恍然发觉面前站了一个人，是季晨，正站在房间门口，两只手交叉着看着他。周安晏眉头皱起来，“季晨，你没有敲门。”
　　季晨脸上本来是一片漠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挑了挑眉，“我本来是来和你说，我今晚有通告，可能不会在这吃晚饭。”
　　周安晏不为所动，“你早该回家了。”
　　“回哪去？季家又不收留我。”季晨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刚才和谁说话？”
　　周安晏没说话，他其实极度不喜欢其他人探及自己的隐私，但从小良好的家教让他难以说出严厉的措辞，只能对他的问话避而不谈。“我说的回家，是说回你自己的公寓。”
　　季晨道，“我不想回去，没人给我做饭。”
　　“我记得你有一个保姆……”
　　“安晏。”季晨打断他的话，他手撑在桌子上，凑近过来，“刚才那位是苏师兄吗？”
　　周安晏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季晨的嘴角明明在笑，但是眼睛里似乎带着另一种神色。他自认为自己在商场上这些年，看得清人潜在的表情，但头一次他发觉自己不理解这个人的表现。
　　见周安晏不说话，季晨又自顾自的笑起来，“你有没有对他说昨晚我们干了什么？”
　　“季晨！”周安晏冷下脸，“我和文谦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季晨不依不挠，“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就是炮友，昨晚打一炮，我还约了你继续打炮，我猜你可能不敢和苏文谦说。”
　　周安晏叹口气，“季晨……”
　　季晨的眼睛闭起了一秒，又重新睁开来，“话说回来，苏文谦对你说过今晚上的访谈会替我澄清事实吗？”　　　　　　　　　　　　　　　　　　　　
　
　　　　第　4　章

　　季晨从周安晏的书房走出来，脸还是臭臭的，周致恒抱着一架WILL，怯生生的抬起头看他，“季晨哥哥，你被东叔叔骂了？”
　　他摸摸小孩儿的头，“没有，就是今晚有事，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
　　“没关系。”周致恒特别理解，“爸爸也经常不能陪我吃饭。”
　　听到小孩儿这么说，季晨感觉更不舒服了，周安晏就是王八蛋，鬼知道他陪什么人吃饭去了。丢下这么可爱的儿子不去理会，真是罪过。
　　季晨完全忘记了出席晚宴是作为一个商人必要的应酬，他只记得刚才周安晏在他办公桌后面对他露出的那个表情，那时候周安晏皱着眉，一副对不甚满意的样子。聪明如他，肯定会想到这是东明的安排。季晨绷紧了肩膀，他做好了等待对方发落的心理准备，不过周安晏仅是沉默了一会，最后道，“既然如此，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放屁的好心，全世界都爱苏文谦。
　　他心想，苏文谦是不是故意打这个电话给周安晏的，不是他恶意揣测他人，但让苏文谦能有今天的成就，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天真善良醇厚朴实，在此之前，他曾询问过东明苏文谦知不知道他们这个访谈是瞒着周安晏进行的，东明说为了不露陷，他拜托苏文谦别要说出去，苏文谦答应了……但如果是周安晏自己发现，就另当别论了，只会让人觉得是巧合，因为苏文谦是一个好人，他怎么可能拒绝公司看中的后辈和最佳经纪人的请求呢，也只有喜欢他的周安晏才会为他惋惜，认为他不值得这样做。这样苏文谦两头都不得罪，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
　　——也许苏文谦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因为季晨和苏文谦是周安晏唯二关照过的两个人。
　　你就安慰自己吧。季晨一边心想，一边指导周致恒发射泡泡球把其他的泡泡消除，如果他今天没有心血来潮跑到他的书房来，如果他昨晚没有勾引周安晏，如果他没有跟着周安晏回家，他根本不会知道苏文谦还会打电话约周安晏用餐，等周安晏来接对方之后发现季晨也在那里，周安晏就会认为连累了他公司的顶梁柱，季晨就是喜欢闯祸，是个麻烦鬼，而苏文谦是关心后辈，热忱善良，是完美的典范。Perfect！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你的想象而已。”等他把这件事告诉东明，东明哀嚎了一声，把头抵在方向盘上。此刻他们正在前往C电视台的道路上，东明惨兮兮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老板真的知道了？”
　　季晨毫不留情的戳破他想要逃避的企图，“是的，他发现了，你死定了。”
　　东明又是一声惨叫，车子在马路上生生成扭曲了一个S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