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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元旦第二天早上，齐小童又在敲门声中被人吵醒了。这次的人，不是顾莫北。
　　当齐小童睡眼朦胧的打开门，看见几个陌生人抬着大箱子站在他家门外时，着实吓了一跳。
　　“请问你们找谁啊？”
　　“是齐先生吧？顾先生昨天买的东西，让我们送到这里。”
　　齐小童皱起眉，扫了几眼箱子，“什么东西？”
　　“婴儿床，还有一些用品。”
　　“……”
　　齐小童立马进房间，舀出手机就给顾莫北打去电话，但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听。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好叫人先把东西搬了进来。
　　“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齐小童看了一眼，在单子上签了字。
　　“打扰了。”
　　等那几个人走后，齐小童关上门开始扫视房间。他的家本来就很小，唯一一个能够活动的客厅，空闲的地方此刻也被占据。他怔怔的在沙发前站了几秒，看着那些婴儿用品，不知不觉竟发起呆来。
　　※　※
　　接下来的几天，顾莫北依旧没有出现，齐小童也没再给他打电话。因为他知道，顾莫北有时间肯定会再来找他。
　　请假的期限结束了，齐小童再次恢复了上班状态。这天中午，他正要跟同事一起去吃饭时，突然接到秦远的电话。其实看见手机显示秦医生三个字时，齐小童就隐约有某种预感，但他没想到，他这次的预感，竟真的对了。
　　秦远在电话那头说，“齐先生，代孕手术成功了。”

　　033不想承认的酸楚

　　秦远在电话那头说；“齐先生，代孕手术成功了。”
　　齐小童捏着手机，如雕塑般乖乖的静止了好些秒。直到秦远出声提醒，他才好似有了些知觉。
　　“齐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齐小童一屁股坐在工作椅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脏的跳动频率此刻竟莫名失调。
　　他问道，“跟他说了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这个他，很显然是指顾莫北。
　　“顾先生还不知道，我检查确定后第一时间就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待会儿我会给他打过去，通知他。”
　　“不用了。”齐小童忙道。
　　“不用？”秦远有些疑惑。
　　“哦。”齐小童眉头深皱；心烦意乱回道，“我是说；还是我来告诉他吧。”
　　“嗯，好的。”秦远犹豫了片刻，问道，“齐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顾先生知道真相？”
　　秦远话刚落音，就听‘咣当’一声响……
　　办公桌上的马克杯被齐小童打翻在地。
　　“怎么了？齐先生，你那里没事吧？”
　　“没事没事。”齐小童慌乱的站起身，抽出纸胡乱擦着洒在身上的水，“我不小心把水洒身上了。”
　　将湿掉的纸随意丢入旁边的垃圾筐，齐小童又捡起马克杯，发现杯缘破了一个小口。
　　“那件事，我也会找机会告诉他的，有劳秦医生费心了。”
　　“齐先生客气了，那我不打扰你，你先忙吧。”
　　“好的，这几天还要麻烦秦医生多照顾她。”
　　“齐先生请放心。”
　　结束了通话，齐小童呆愣的坐着，直到午餐时间结束，同事接二连三的回来，齐小童才反应过来，下午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小童，你没去吃饭吧？不饿吗？”
　　齐小童心不在焉的摇摇头，“赶紧工作吧。”
　　同事一听，笑着揶揄道，“什么时候这么拼命了？”
　　齐小童没理会他，自顾自开始整理东西。
　　等大家都进入工作状态后，齐小童反而云游天外去了。
　　于是，整个下午就在他浑浑噩噩中度过……
　　※
　　还没到家门口，上最后一层楼梯时，齐小童就看见了倚门而站的顾莫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顾莫北说完，靠边站着等他上来开门。
　　顾莫北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齐小童也不知怎么的，竟一脚踏了个空。幸好楼梯边缘有扶手，他才稳住身体。
　　倒是顾莫北，看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眨眼间就跑到了他眼皮底下抓紧他。
　　“不就是几天没见么，有必要这么想我？”
　　齐小童还有些惊魂未定，万一真的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平复了心绪，他道，“你少自恋了。”说完，他又抬手看看表，“不晚啊，我大多数都是这个时间到家。”
　　顾莫北也不跟他较真儿，领他到了门前，叫他开门。
　　齐小童从公文包里舀出钥匙，随后开了门，两人走了进去。
　　因为房间很小，上次顾莫北买的东西搬进来时什么样，现在还是原样摆在那儿。顾莫北一看，就蹙了眉，“怎么也不收拾收拾。”
　　齐小童放下包，“哪还有空，你赶紧搬回家，别放我这儿了。”
　　“搬回家？这本来就是我们共有的。”
　　“共有？顾莫北，你是不是又搞错了，即便有了孩子，生下后也是你一个人的，你们家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没有你，哪有孩子。”顾莫北一口咬定这个说法，说什么都不肯松动。
　　“敢情每个给人代孕的人都要跟委托人建立家庭关系？可笑！”
　　齐小童的话，一时将顾莫北堵的哑口无言。
　　“我们现在不谈这个问题。”顾莫北说道。然后，他走过去将箱子一个个打开。
　　
　　“上次给我介绍的服务人员说，这个床安全又适用。”
　　齐小童听着房间里不断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不自觉往婴儿床上看了看，顾莫北从袋里掏出一些东西丢在床上，齐小童定睛一看，竟是些婴儿床品套件。
　　等顾莫北翻完了，客厅早就乱的不能看。齐小童看着那一堆堆东西，心底又开始莫名烦躁。
　　“对了。”顾莫北丢下手上的东西，急忙走到齐小童跟前，说道，“可以去抽血检验了吧？我们现在就去。”
　　顾莫北迫不及待的拉上他，语气跟神情中满含期待。
　　“顾莫北。”齐小童把手抽回来，站在原处不动。
　　“怎么了？走啊。”
　　顾莫北正要再拉他，却被他闪开了。
　　“不用去了。”齐小童低着头，顾莫北疑惑的打量着他。
　　“我已经去检验过了。”
　　齐小童说完，顾莫北的双眼霎时就全亮了起来。
　　他突然抓住齐小童的肩膀，“你已经去过了？那……怎么样？”
　　“你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齐小童看着他的双手，示意他松开。顾莫北大概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未免有些过头，于是便松开了他。
　　齐小童看着他的脸，最后‘嗯’了一声。
　　“嗯？嗯是什么意思？”
　　为了确保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顾莫北谨慎询问。
　　“嗯就是嗯，就是确实有孩子了。”
　　“……”
　　陈述过后，齐小童就开始观察顾莫北的反应，却不料刚才还明显激动的人，现在反倒相当镇定。
　　或许吧，齐小童想，可能顾莫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期待。
　　过了片刻，齐小童正欲转身，顾莫北却突兀征询道，“我能不能抱抱你？”
　　虽说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齐小童却如同被定了身。
　　以前他跟顾莫北在一起，顾莫北是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征询他同意的，两人是情人关系，对方总是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便后来分手了，顾莫北依旧是无耻又霸道的想要摆布他。因此，齐小童乍一听之下，顿时有些无措。
　　索性，顾莫北早也等不及他回答就突然伸开双臂，跨前一步拥住了他。
　　他力气很大，搂的又紧实，齐小童北包裹在内，轻易便感受到一股热量透过衣物袭向全身，让人有些飘然。
　　“小童……”
　　顾莫北喊着他的名字，称呼跟语气都显得很亲昵。那两个字点在齐小童心上，又掀起一片悸动。
　　直到顾莫北忍不住侧头在他脸侧亲了一下，齐小童才恍然回神。下一刻，他便拉开了跟顾莫北之间的距离。
　　“你抱也抱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齐小童心里乱糟糟的，不，是很乱很乱。于是，他下了逐客令。
　　“我现在还不想走。”
　　顾莫北实话实说，眼睛进而转向他的腹部，还一脸兴奋的仔细打量。
　　齐小童光是看见他那眼神，就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我工作一天有些累，你还是别打扰我休息了。”
　　提起工作，顾莫北倒是有了不满。
　　“对了，你赶紧把工作辞了。”
　　“我现在不会辞职的。”
　　“怎么能不辞呢？工作多累啊，又容易影响心情……”
　　齐小童一个斜眼，不假辞色道，“你少在我面前晃两眼，我心情自然就好了。”
　　顾莫北知道，齐小童又想跟他唱反调了，要是从前，他早就脾气泛滥，可现在，他深吸一口气，忍了！
　　“行，这事儿我们也以后再说，我这就走。”顾莫北转过身往门口走去，走到半路，他又突然回头问道，“你还没吃晚饭吧？”
　　“待会儿我会自己搞定。”
　　“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
　　“我说用就用！”
　　一下子没忍住，顾莫北又恢复了本质上那副死样子。他立刻咳了一声，扫了齐小童一眼，说道，“你等着！”
　　说完，也不管齐小童是什么脸色，直接开门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顾莫北果真买好晚饭回来了，齐小童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儿。顾莫北走进来，把食物放在桌上。
　　齐小童进厨房舀双筷子就走到客厅坐了下去。顾莫北买的东西，跟之前那次差不多，倒的确很合他胃口。
　　“也不知道多舀一双。”顾莫北抱怨了一句，自己起身去厨房舀了筷子。
　　齐小童没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明明是两个人吃饭，房间里却除了咀嚼食物的声音，没有任何交谈声。可见这顿饭吃的有多单调。
　　齐小童吃饱后，顾莫北还在吃。顾莫北食量大，他是知道的。他看着对方低垂的眼睑，周围那圈黑色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比之前更甚，看上去疲惫不堪。
　　片刻，他犹犹豫豫问，“之前几天你出差了？”
　　顾莫北大概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顿了一瞬，随即便停下嘴上的动作，回道，“不是，我爸生病了。”
　　齐小童沉默了一会儿。
　　“那……严重么？”
　　顾莫北摇摇头，“老毛病，没事，我少惹他生气就行了。实际上是他自己想不开。”
　　“……”
　　由于多种原因，齐小童最终没再追问下去。
　　饭后，顾莫北为了方便下次登门造访，于是就很自觉的离开了。他走后，齐小童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就窝在沙发上无趣的看着电视。
　　眼睛虽盯着屏幕，可齐小童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自我厌倦的想着。代孕成功了，顾莫北有孩子了，顾莫北的孩子，跟其他女人……
　　而且还是他一手计划的。
　　齐小童不想承认，他知道那份偶然窜出的酸楚不该存在，却仍是没抑制住。

　034两份心思

　　这里是一处极为普通的住宅区；房子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反正跟现代化的居民楼完全不沾边。
　　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想必房屋的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唯一比较方便的，估计也就属附近那个菜市了；买东西省时省力。
　　齐小童左观察右评价，直到被秦远带入一个楼道，两人上了楼。
　　‘叩叩叩’，门被敲了三下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齐小童仔细观察着眼前出现的女人。齐肩的头发不长不短，长相算不得漂亮，不过皮肤倒是相当好。她穿的很随意；却不难看出高挑的身材。
　　“齐先生，秦医生；请进！”
　　“尹小姐，打扰了。”秦远礼貌回应，然后踏进了房间。
　　齐小童没有回应，跟在秦远后头进去了。等进了屋，他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刚才竟分神到忘记了跟对方打招呼。他跟尹晴加上这次也就见过两次面，第一次见尹晴时，齐小童跟见普通人一样，压根儿没什么反应，就连视线也没仔细在对方身上停留过。可现在，他总会不由自主往她身上瞄。
　　尹晴给他们倒了水，才在他们对面坐了下去。她和善又略带打趣道，“听秦医生讲是齐先生想来看看孩子？”
　　齐小童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她一开口竟是这句话，顿时就成了哑巴。
　　过了半晌，他盯着尹晴的肚子，前言不搭后语问道，“你真的有了孩子？”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能够理解，顾莫北之前为何总会有意无意盯着他腹部看。其实很简单，这只是因为一种奇妙感觉的驱使。
　　“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没等尹晴回答，他又急忙添了一句。
　　“没关系。”尹晴倒不是很在意，她本身就是给别人代孕，因此这种话题实属正常，“齐先生，代孕成功了，我肚子里当然有孩子喽。”
　　齐小童看着她积极快乐的状态，心想：这个代理孕母真是找对了。这样轻松愉快的人，对胎儿应该也比较有利。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因为尹晴的性子好，所以不至于冷场。只是，齐小童也被顾莫北传染了，总不由自主的时不时扫一眼尹晴的肚子。
　　※
　　四川火锅店烟雾缭绕，只不过无论如何都不像仙境罢了。只要进了店里，鼻子一嗅，轻易就能闻到一股辣味儿，显得十分带劲儿。
　　冬天这个季节，最适合吃火锅了。于是齐小童想了想，就选了这家店，约了阿氓跟苏慧两人。
　　三人围着一张四方的桌子正吃着火辣辣的火锅，齐小童喝完一杯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他其实不是特别能吃辣，但又矛盾的喜欢吃辣。
　　“瞧你辣的，不能吃就吃清淡的。”
　　齐小童边伸着舌头舀手扇风，边道，“吃这个比较过瘾。”
　　苏惠没说话，阿氓嘿嘿两声，说道，“反正你请客，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强。”
　　“看你那德行。”齐小童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吃了一半时，齐小童又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两人。今天他约阿氓跟苏惠出来，一则是想跟他们一起吃个饭，二则是通知他们代孕成功的事。
　　他放下筷子，嚼完嘴里最后一口菜。
　　“对了，我有件事要说。”
　　“嗯，你说。”阿氓正狼吞虎咽，头也没抬回应着他。
　　“小童，什么事？”苏惠追问。
　　“上回的代孕手术成功了，那人怀孕了。”
　　齐小童话才说完，阿氓就一个激灵，结果不小心被辣椒呛到嗓子，咳的脸都红了。
　　等顺过了气，他连忙高声道，“这么顺利？一次就中了？成功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苏惠立刻往他头上敲了一下，警告道，“小声点儿，吵到别人吃饭了。”
　　阿氓向周围看了看，果真发现不少人正往这边看来，他一个个赔笑后，才压低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秦医生给我打的电话，我今天下午还去代理孕母家坐了一会儿。”
　　苏惠叹了口气，“这下我就安心了。”
　　齐小童听后，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顾莫北已经知道了吧？”
　　“嗯，我告诉他了。”
　　“那……”苏惠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来，“他当时什么反应？”
　　齐小童停下夹菜的动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顾莫北什么反应？叫他如何形容才好？激动，还是兴奋，其实他也无法讲明白。
　　“没什么反应，他能有什么反应！”
　　齐小童敷衍着回避，苏惠从他表情中看出他不愿多讲，于是便不再深入询问。
　　偏偏阿氓神经大条道，“顾莫北这纨绔子弟，典型的不收心又没有责任，婚姻和孩子对他而言，不见得多重要，没反应也不稀奇。”
　　阿氓的话虽跟这次的事实不大相符，但依顾莫北往常做事的态度，会叫人这样想也不足为奇。顾莫北那时的反应，齐小童也出乎意料，所以当时曾一时茫然过。
　　“嘿嘿。”阿氓寓意不明的笑了两声，又道，“真想看看顾莫北得知自己被耍时的样子，那一定很有趣，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齐小童一听，顿时心中一紧。
　　可能是他反应太过明显，苏惠虽豪爽但心思却极为细腻，因此还是捕捉到些蛛丝马迹。
　　“小童，你怎么了？”她装傻问道。
　　齐小童立马摇头，想也没想就回，“没什么，赶紧吃饭吧。”
　　他逃避的态度跟举止令苏惠断定了他心中有了异样，若是往常，苏惠定不会继续追问下去，但这次的事情非比寻常，是以，她只好试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顾莫北知道真相？”
　　果不其然，齐小童听后，再次支吾起来，犹犹豫豫间，就是下不定心回答。
　　阿氓也看出了点端倪，但却不如苏惠看得明白，他只好静坐着，盯着苏惠跟齐小童。
　　“现在还没到时机，再等等，我会找机会的。”最终，齐小童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
　　苏惠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紧，这个问题就没再提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