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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女仆裙的侍女端上来红茶，英伦风格的杯子上镂着暗纹，扶手的线条流畅。我摸了摸杯沿，感觉那诱人的茶香窜入鼻尖。侍女的手脚有些笨拙，给亚伯特倒茶时险些弄他一身，好在亚伯特手快，及时的扶住了杯子。
　　女仆的帽子下，露出美丽的微卷长发。
　　但水还是溅了出来，烫到了侍女的手。
　　她的指尖一缩，轻嘶一声。我看过去，瞧见她指尖上有颗痣，热水正好烫在上面，起了水泡，女仆蜷起手指没说什么，退到一边。
　　鲍勃看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女仆点头，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收回目光，我抿了口红茶，轻声询问了鲍勃与黛比的相识经历。似乎回忆那些事令鲍勃很痛苦，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他将脸埋进手心：“我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黛比，我早该想到了，已经有了这么多模特出事……黛比又这么有名，我早该提醒她的……”
　　“可你还是带她去了沙滩？”我说。
　　“哦不、不，是她自己要去的。”鲍勃连忙否认。
　　“可我在杂志上看到，黛比不喜欢阳光。”亚伯特说。
　　“因为那时候流行麦色的皮肤，黛比肤色偏白，有些广告接不了，所以她才想晒晒。”
　　他答的很流利。
　　侧头看了眼亚伯特，我又问：“你和黛比有结婚的打算么？”
　　鲍勃显得很惊讶，他抬起头，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结婚？我没想过。”
　　一个小时后。
　　我和亚伯特看着那条彩色的小翼龙。
　　“你怎么看过那杂志？”
　　“早晨看的。”亚伯特顺口答，又补充：“犯起床气的时候。”
　　“就不要提你那个臭毛病了。”我一沉脸，“鲍勃很奇怪，明明刚失去了女友，身上却没有烟草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香水味，有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喷香水？”
　　“有一种男人会。”
　　“移情别恋的男人。”我接茬道。
　　“没错。”亚伯特垂眼看我，“那个女仆未免太笨拙了，戴维斯家族怎么会聘请那种人。”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她就是他移情别恋的对象。”我揉了揉太阳穴，“看来我们要回去多看些杂志和花边新闻了，好好研究下这个鲍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将手交叉在脑后，走在前面：“我打赌，是个花花公子。”
　　亚伯特跟过来，语气不冷不热：“没赌资。”
　　我一转眼睛：“谁说没有，堵浴室，谁输了谁就不准洗澡！”
　　扯了扯唇，我大步走在前面。
　　亚伯特沉默着跟在我身后，唇角也扬起了些弧度。

　　【第二天】（2）

　　站在商业街的街口，我和亚伯特为这里的繁华程度咋舌。
　　这座小城扼住了星球上交通命脉的关卡，六方商贾，八方水脉皆汇于此。总会有骑着翼龙的过客在这里匆匆的停留，又匆匆的离开。我是在寻找鲍勃的过程中，才知道这座小城叫做菲斯城，是弗伦里克的都城。
　　既然是交通关卡，商业街自然是最热闹的。
　　各种肤色的人牵着各种品种的坐骑走在大街上。本就不宽绰的地方更是被那体型或大或小的坐骑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头顶上时不时会有龙飞过，巨大的阴影给我遮出了片刻的阴凉。走了几步，街两边的交易台上摆着各种货物，有不识货的人摆出的高档品，也有街边小摊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品类齐全的令人目不暇接。
　　但只用眼看，我也不清楚菲斯城的货币兑换制度。于是便随便拉了个面善的人来询问。
　　原来菲斯城的货币分为纸币与金属币。金属币中分有金、银、铜、铁四种，一个金币可以兑换十个银币，以此类推。而纸币只有两种，一种印着国王头像，面值较大，一种印着亲王头像，面值较小。而在这条平民商业街上，最流通的是银、铜、铁币。
　　“只要有五个铜币我们就可以做一顿饭了。”我巴巴的看着平民们用货币交易，看那黄灿灿的铜币被交到卖家的手上：“今晚的饭还没有着落，我们得找个能挣钱的活来干。”
　　“可你的翅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亚伯特一语真相了我。
　　“现在没痛感，应该没有问题。”我的目光还留恋在那铜币上，“好歹是我的翅膀，即便不能控制，但它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也是能感觉出来的。放心，今天没问题。”交易完毕，买家离开，卖家也回了店铺，我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呢喃：“……五个铜币。”
　　半晌听不到回音。
　　我狐疑的回首，却发现亚伯特跑到对面的店铺去了。
　　那是间宠物店，不大的店面里挤满了各种大小的笼子，体型偏小的生物窝在笼子里，形态各异。店主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看亚伯特进去，变笑着迎上来：“需要帮助么？”
　　亚伯特颔首：“是。”
　　店主笑容更大：“选个宠物回去玩玩？”
　　亚伯特神色傲慢：“我需要一份工作。”
　　我瞬间无语——找工作有必要这么拽么？
　　店主果然拉下了脸：“我们这不需要店员了，你去别处看看吧。”
　　亚伯特眼睛一眯，乌黑硕大的瞳涌出冰冷的光：“我比较喜欢你的店。”
　　店主被他的目光吓到，满头是汗的答应了用一小时两个铜币的酬劳来聘用我们。
　　“找工作不可以像强盗一样。”清洗笼子时，我说。
　　“你没找过工作，怎么知道不可以？”亚伯特瞥我一眼，揪住一只兔子的耳朵。还来不及在说什么，就看到那兔子的尾巴噌的一声变的老长！亚伯特迅速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子还是瞠起：“塞巴熊？”
　　长得很像兔子的熊眨了眨小金眼睛。
　　亚伯特将她塞进笼子里，利落的锁上了笼子门：“第二个笼子的上面有本杂志。”
　　我也早就注意到了。可我正忙着擦笼子：“等会儿吧，手湿。”隔着抹布捏住一根铁棍捋了下，只听嘎巴一声，铁棍断了！我立刻缩回手——该死，又没控制好力道。
　　亚伯特瞧见，伸过手来轻轻一触，断掉的部分就变得完好如初。
　　测试结束后他就恢复了法力，这点小问题对他来说当然简单的很。可是测试后的我除了懦弱的性子变得好些了外，没有任何变化。突然有些失落，我凝视着那根铁棍，提了提神，想要转移开注意力：“还有两天半，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亚伯特被塞巴熊咬住手指：“恩，你说。”
　　面瘫一样毫无表情的一甩，塞巴熊嗷呜一声跌下来。
　　我有些无语，这到底是一只怎样的生物，兔子的外表，熊的物种，狗的叫声……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清了清嗓子，手中动作未停：“通过刚才的观察，翼龙的等级在龙类坐骑中是最低的，而鲍勃也算是个低等贵族了，怎么说也不会骑翼龙的。”
　　“他的侍女会骑。”亚伯特接话。
　　“不过……汽船破裂的案子的受害者不止有黛比，还有其他的模特。如果说鲍勃有杀害黛比的嫌疑，但其他人呢？他的动机就没有了。”
　　“他不一定是凶手，但我们却知道了他们关系不合。”
　　“恩，也是。”我摸了摸下巴，却沾上了一下巴的脏，“看来我们要去查查导致他们关系不合的原因是鲍勃还是黛比。如果是黛比……”我的瞄了眼那本最新的娱乐杂志。
　　“那黛比的性格可能就不是很好，她会令鲍勃反感，同样也会令别人反感。”
　　“于是别人也就有了动机。”我甩了甩手，将擦干净的笼子摞到一边，亚伯特则是把宠物一只只的放进去锁好。大致打理好了之后，我把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取了那本杂志下来，粗略的翻了几页，黛比的新闻果然占了不少：“她的新闻可真不少。”
　　亚伯特凑过来看了几眼：“她性格不招人喜欢。”
　　我点头，没抗拒他的接近：“在沙滩上我就看出来了，傲慢的笨女人。”
　　亚伯特轻笑，呼吸扑到我的脖颈上：“没想到懦弱的马修也会说这种话？”
　　我一僵，迅速的挪开了身子：“没想到冷冰冰的亚伯特也会揶揄别人了？”
　　亚伯特耸肩：“人总是会变的。”
　　我横眉：“我也一样！”瞪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移回到杂志上，“我们只有两天半的时间了，挣了这几个铜币后就去弄饭，然后去现场看看，还要去寻访几个嫌疑人。”我跨下肩膀叹气：“真是忙死了。”
　　“那还不快干活。”
　　“你不是也……”我瞪眼想要指责亚伯特，却发现人家早已将该刷的笼子腾了出来，此时正是抱着满怀的宠物。我分明从那乌黑的瞳里看到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心口一赌，我也找不出什么话说他，只好闷头擦笼子。
　　亚伯特抱着一怀的小动物蹲下：“你喜欢哪只？”
　　我抬手用袖子抹去额角的汗：“你看我有时间去挑宠物么？再说了，我说喜欢又怎样，你给买？”斜睨他一眼，我摞上笼子，弯腰又去拿另一个——可恶，没有法力就要靠体力干，哪像混蛋亚伯特，轻轻松松就干完活。
　　亚伯特的双手都搂着宠物，于是身子往前挪了挪，挤挤我：“到底喜欢哪只？”
　　我跳起来：“喜欢塞巴熊塞巴熊！现在你知道了，我要干活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感觉他怎么有点黏人的嫌疑呢？嘟囔几句，我转身擦干了最后一个笼子。将脏水倒掉，又墩了墩地面，将全部的干完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捶了捶酸痛的腰，转身看到亚伯特正在喂那只塞巴熊。
　　“找个地方喂自己吧。”我蹭着他胳膊走过去。
　　“六个铜币，比你预计的还多了一个。”亚伯特突然说。
　　“哦。”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去前面找店主结了帐，六个铜币，握在手里有些重量。
　　掂着手中的铜币出了门。
　　却没发现亚伯特留在了原地询问着些什么：“塞巴熊多少钱。”
　　店主伸出五根肉肉的手指：“最低要五个银币。”眼珠儿一转，店主又笑了，“不过最近生意难做，我也准备把这店盘出去，所以你要买，我就算你三个银币。”

　　【第二天】（3）

　　******
　　六个铜币到手，但做饭却成了问题。
　　旅馆里倒是有餐厅，可是人家却不肯将用具借给我们。于是买了材料的我们只好提着两个塑料袋去了沙滩，准备饿着肚子查案。没想到刚到了沙滩就遇到了詹姆斯·杨，听了我们的遭遇，他便大方的将家里的厨房的借给了我们。
　　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个小木屋。
　　一间屋子里摆了床和桌子，桌子上摆了些简易的做饭工具。
　　杨说他只有工作忙时才会住在沙滩的小木屋里，所以只预备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借了房子给我们后，他就匆匆的离开，还嘱咐着不用替他小心，这房子就算房门大敞，也没东西给别人偷。
　　“这是做什么用的？”
　　没沾过一点跟厨房有关的我有些迷茫的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东西。
　　正研究另一个玩意儿的亚伯特看过来，瞅了半晌：“电人用的吧？”我点点头，那东西确实很像电人用的工具，刮胡刀大小，顶端成爪状，放到脖颈处按下按钮，就能将人电晕：“不过……做饭时电人干什么？”
　　“下手不称心，主厨就电他。”
　　“你这是什么逻辑？”
　　亚伯特耸肩：“那你说做什么用？”
　　我掂了掂，按下那电钮，顶端冒出了一团火，于是我揣测：“烧人用的。”
　　亚伯特轻笑，用手里的那根黄瓜敲我的头：“做饭不电人，就能烧人么？”他夺过我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眼放着锅的架子，犹豫着说：“也许是点火用的吧？我听说做饭是要先把这个点着了的。”他试探性的把那个凑到架子上，点火。
　　没反应。
　　他垂下眉毛，深不可测的看着架子。
　　我怀疑他要施法灭了它。于是便抢先凑过去：“按这个试试。”我扭开架子上的开关。
　　亚伯特手上的火没灭，我一按开关，火噌的就冒了出来，火焰遇到锅底，变了弧度，沿着锅底窜到上面，红色的火焰里裹着蓝色的焰。我松了口气：“好了。”
　　“下面该怎么做？”
　　“早知道我们先买本指南来看。”
　　“干脆我用法力把他们弄熟好了。”
　　“战神亚伯特的法力用来做菜，你不嫌丢人么？再说，你有法力我又没有，现在依赖你，那我们分开后该怎么办？”我挤开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各种食材研究。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他突然黯淡下去的神色，和眸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他轻声呢喃。
　　“你说什么？”他声音太小，我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声调突然冷下来，又恢复了当初的感觉。
　　那语气冷的令我一惊，仿佛又回到了在艾利兰斯的日子。
　　于是我不解的回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起身走到木屋外面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心里升出些不安的预感，正打算开口问些什么，却被一股糊味吸引了注意力，我低头看过去，手里握着的蔬菜都快被火烤焦，慌忙的移开手。
　　锅里没有水，被火烤的发黑。
　　我一惊，赶忙关了火。
　　亚伯特站在门外，背脊挺得笔直。
　　栗色的发太长，蜿蜒到了领子里，勾勒出他的轮廓。
　　摸着口袋里剩余的两个铜币，我考虑着要不要再弄些钱来去剪头发。
　　往锅子里倒了水，用火烧开。
　　我将黄瓜掰断扔进去，又把白菜撕了扔进去，好歹的搅了搅，闻到了些菜香我就把它们都捞了出来。在抽屉里找到了筷子，我随手拿了两双就到外面去找亚伯特。他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嘴唇抿的很紧。
　　“我让你不用法力，你就一点忙都不帮么？”
　　我抱怨了几句，在他身边坐下。手里的锅子有些烫，我放到了地上。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他，可他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我没帮忙，有什么资格吃你做的东西？”
　　又是那冷嘲热讽的语气，放做以前，也许我就忍下了。
　　可往往在经历了好的事物后，人就再也无法忍受之前的那些不堪。
　　于是我感觉胸口堵的难受，很不喜欢他的冷漠，我咬牙：“你又怎么了？”
　　亚伯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喜欢你可以不看。找个看不到我的地方去吃。”
　　我噌的站起来：“亚伯特，好端端的你又犯什么脾气，我哪里招惹你了么？既然一直看我不顺眼，又何必跟我跳下来？去做你的战神好了！”恼怒的喊了几句，我抬脚踹翻小铁锅，握着拳头一路走到了海边。
　　胸口起伏着，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
　　也许懦弱的诅咒被解开之后，恼怒的情绪倒是占了上风，动不动就会生气。不过这次我可没有错，是混蛋亚伯特挑衅，这次的理由又是什么，起床气么？该死的！我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眼前是湛蓝的海，可我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
　　海风吹起我的衣角，身边尽是些嬉戏的人们。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影子，我瞥了一眼，抿唇别过头。
　　亚伯特手里端着小锅子，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那张脸可恶至极。
　　他站了半天没说话。我转身离开，沿着海边走。他也跟了过来。我停下，他也停下，我走，他还走。折腾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回头道：“干什么跟着我？”
　　亚伯特看着别处，半天才说：“菜凉了。”
　　我脸一黑：“什么狗屁理由，你又来找茬是不是？”不想跟他争吵，我转身又走。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被一双大手拦腰搂住！我身体瞬间僵硬，感觉腰际的手臂也在微微的颤抖，亚伯特把头凑到我耳边：“我把菜洗干净了。”
　　我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影子。
　　身后的人比我高些，一手搂着我，一手端着小锅。
　　我的头嗡嗡的响着，心跳也乱了。耳鸣间，我隐约听到了身后人的轻语：“对不起。”
　　片刻后，我猛地挣开。
　　亚伯特后退几步，面颊有些暗红。
　　我有点紧张，低吼时嗓子有些发紧：“吃菜就吃菜，你抱我干什么！”上前夺过他手上的锅，我攥紧了锅把：“攻击敌人时要勒脖子，勒腰做什么？亏你还是战神。”轻嗤一声，我端着锅王小木屋走。往回走时，头还有点发热。
　　亚伯特突然的拥抱令我很紧张。
　　但我不知道那感觉是不是心动。因为我还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另外一个人，毕竟艾伦给我留下了些许的阴影。况且，对方还是亚伯特，杀死艾美尔的凶手，这个心结，很难解开。甩去脑子的臆想，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煮熟的蔬菜并不好吃，何况刚才还撒了一地。
　　虽然在艾利兰斯吃过更难吃的，可现在还没到那时候的那种饥饿状态，于是我只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对面亚伯特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吃了一整碗煮蔬菜。看他一眼，我起身去门口看看沙滩的情况。这是菲斯城最大的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