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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明，你今天先回去好了。」
「啊？」正用毛巾贴着脸颊的官璟明，听到这个指令不由得一愣。
「不要，还是你跟胤文换好了。今天你去待在厨房，胤文做你的部分。」
Allen想着，还是先减少这两个人共处的时间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从卫和麟迟迟不从洗手间出来，就知道这个脸皮薄的人现在一定是尴尬到不行……
感叹着自己堂堂店长做得有点像幼稚园老师……Allen手上的杯子已经擦了十几回。

而卫和麟在洗手间里洗了今天的第五次脸。
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却越来越觉得心情狼狈。
官璟明向自己道歉，所以说，那个吻果然是玩笑了。
可是自己却很有感觉……
突然觉得自己对官璟明的心情并不单纯，否则怎么会站在那里任由他吻，卫和麟真的觉得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听说这个学弟是同性恋，也不曾幻想过要是他是该多好，而刚才那个吻，还有官璟明的道歉，真的让他觉得情绪很混乱。
因为个性务实，卫和麟不太会作白日梦，他觉得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克服的，所以去幻想太多，除了造成失落以外并没有什么意义。
比较贴切一点的说法，他其实是因为害怕破灭而不敢作梦的类型。
官璟明突如其来的吻，一定是因为不知怎么地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一个孩子气的尝试吧。
那时他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那样诚心道歉的样子，被卫和麟解释成玩笑开过头的道歉，而这个解释让他自己非常难受。
应该要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吗？
自己无意识甩开他的手，还打到他的脸，好像是被性骚扰的女生一样。
自尊心深受打击的他，已经很久没觉得这么后悔。
想回家，不是，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所以是想躲起来。
盯着镜子里面一脸水珠的自己，卫和麟用指尖碰触自己的嘴唇，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又回来了。
官璟明的嘴唇、气味，还有抱得不能再更紧的双臂，在回想的时候，因为没了当初的震惊，他有想要回抱的冲动。
自己到底是不是寂寞过了头，才会对一个玩笑有这种反应？
可是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相处的情形，官璟明的形象，突然浮上他的脑海纠结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暧昧，充满了……自己对官璟明的暧昧。
不知不觉间，自己对这个曾经是学弟，事实上却早就没当他是学弟的人，怀抱着朋友以上的感情吗？
最后这个念头让他沮丧莫名，官璟明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自己却突然被唤醒了寂寞，甚至有了恋爱的感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官璟明跟自己不同，他并没有喜欢过男人，他也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喜欢同性或异性乍看之下只是一种选择，背后却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于这些，官璟明一定是不知道的。
明明只是一个玩笑自己却胡思乱想，甚至想到了官璟明是否考虑过喜欢同性，向来不允许自己幻想的卫和麟，眉头像是打了死结。
像要甩脱这个想法，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如果能忘记就好了，忘记这个吻、这件事，还有这些感觉。
但是最难克服的还是自尊心受伤，还有尴尬，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门。
今天还是要上班的，玩笑就让它这样过去吧，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学长啊！
卫和麟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要求自己振作，同时还是懊悔，如果当时小心一点，官璟明拉住自己时反应别那么大，就不会打到他的脸了。
玩笑就应该要打哈哈的敷衍过去，而不是马上逃跑……
而且在那之前，自己也没有正确的回应，对于那个吻，甚至是站着不动的接受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卫和麟无法停止对自己生气，在洗手间待到不能再待了，才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连续几天，因为要支开两个各自怀着心思的人，让叶胤文做外场不是打破杯子就是送错餐，让Allen大呼吃不消。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啊！」
数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把叶胤文找来，虽不是要骂他，但不说些什么好像也说不过去。
叶胤文咬着下唇，难得的低下头。
他也不是自己想犯错，只是越想表现好，反而越是错。
自己都不晓得该怎么办，平常厨房的工作都做得很好，之所以会这样，实在是因为人在外场，Allen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让他紧张到手心冒汗。
Allen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下怎么办才好？」一样是有点挖苦的口气，却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笑容。
叶胤文没有说话，因为Allen明摆着也不是在说他的事情，他的眼神，是落在吧台另一端的卫和麟身上。
「你看看，这两个人一直不好，我们外场谁来撑啊。」
Allen说的这两人，当然指的是官璟明跟卫和麟了。
听在叶胤文耳朵里，却是不太高兴。
「什么嘛！他们一直不和好，难道就没人能做外场吗？我这不是在做？」
没好气的回他，音量也不自觉大了点。
「没那么夸张好不好，大不了我就一直做外场啊！」
他其实是觉得有点心酸，同样是员工，Allen只注意卫和麟也就算了，官璟明可是刚来几个月而已，就整个吸引了Allen的注意，怎么他在这里千辛万苦的做了快一年，Allen却老是把他当成小鬼头，一点都没给什么肯定。
虽然回了话，Allen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叹气。
叶胤文更是生气，嘟着个嘴就往厨房冲。
装做若无其事其实都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卫和麟，心情也很无奈。
叶胤文会这么生气，毕竟还是自己的事情引起的吧。
自己确实是太幼稚了，一直跟官璟明这样呕气，影响到工作。还对不起一直很认真工作，也跟大家都相处得很好的叶胤文。
想着，他转头看向吧台的Allen。
却看到Allen直盯着厨房的表情，竟然是难得的有些沉重。

叶胤文冲进厨房后，看见的是刚好做完餐，正在收拾的官璟明。
虽然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但他气的也不是他或卫和麟，叶胤文一下子觉得很没力，就直接在厨房地板上坐了下来。
官璟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奇怪地看着叶胤文。
「怎么啦，你不去外场吗？」
现在是两点，虽然已经接近打烊，客人还是有的。
「没差啦，我去了也只是闯祸吧。有人巴不得我不要做外场。」
叶胤文有些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
「不会吧，我觉得你还满适合的啊，刚开始都会紧张吧。」
官璟明想到自己刚开始招呼客人的那样子，也觉得当时有点笨拙。
「才不是咧，这跟那根本没关系！」
叶胤文当真是一肚子不爽，他会紧张，根本就跟客人没有关系！
是某个人的眼神直盯着他看，看得他背都发凉了。
「到底怎么啦？Allen很挑剔嘛？」
口气很关心，却也有点莫名其妙。官璟明把手上的盘子都洗好，就在叶胤文旁边坐下。
这家伙虽然跟他一样是十九岁，却老是让他觉得自己年纪比较大有责任开导他几句。
「什么啦……就跟你说跟那没关系啦！」
叶胤文这下真的很不开心，怎么每个人都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呢。
Allen比自己大七岁也就算了，卫和麟天生就老成那也就算了，官璟明跟自己一样大，一样是大一学生，为什么也是一副学长的样子呢。
叶胤文只觉得生气，却没想到关于这个问题，Allen其实曾经跟其他人聊过，说的语气还有些叹息。
在他眼中叶胤文就是会吸引人家保护他、照顾他，这其实不是说他幼稚或小孩子气的，那种不好的意思。
大概就是会引起保护欲吧。
「说到底还不都是你……」
看着厨房的摆设，突然想起自己负责厨房工作时虽然看不见A1len，却至少是很自在的在工作，叶胤文忍不住抱怨。
官璟明没办法说什么，叶胤文如果做外场做得不开心，自己确实是有责任。若不是自己跟卫和麟闹成这样，他也不需要调到外场去。
「对不起。」官璟明老实的道歉，反倒让叶胤文不好意思再抱怨了。
「真的很老实耶你……」他抓抓头。「真搞不懂，你这种个性，怎么会跟卫和麟吵成这个样子。」
叶胤文是真的想不通，官璟明脾气很温和，卫和麟更不用说，根本就很少看他生气，就算偶尔被几个花痴客人弄到烦，他也只是不理人而已。这次怎么会闹得这么僵，还必须让Allen把他们调开。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官璟明有点尴尬，总不能说他一时兽性大发强吻了卫和麟吧。再说，这也不是他们闹翻的主因。
主因还是……因为卫和鳞对他没那个意思……
情不自禁地亲了对方，在不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这就只能说是性骚扰了。
想着他又有些郁闷。
叶胤文却是很有同情心，看他一脸烦躁加尴尬，也就没有刚刚那么生气，口气转为关心。「到底是怎样？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好是好，可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好啊。
他想要的……官璟明脸上微微一红。
而叶胤文正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厨房的门却猛地被推开，坐在门边只有一步距离的他，一下子就被门重重撞了一下。
这一下来得措手不及，而且还满痛的，叶胤文的脸色除了难看还是难看。
开门的却是Allen。
「快出去工作啦，在这里促膝长谈啊！」
讲话的内容跟平常开玩笑一样，不过官璟明听起来，却觉得Allen口气有些冷淡。
厨房门上有一个毛玻璃的窗户，两个人坐在这聊天，一定是都被看到了。
急着站起来，一边想扶起很显然被撞痛的叶胤文，Allen的动作却比他快，一把抓住叶胤文的手臂，几乎是用强的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快起来！外场还要靠你呢！」
这下一定很痛……官璟明看着Allen紧抓叶胤文的手臂，觉得Allen未免也太粗鲁了。
叶胤文的表情却不是痛而是愣住。
外场……这么说是要他回去做外场啰？刚才不是还一直嫌？
来不及反应，叶胤文就被Allen半拖被拉地带离了厨房。留官璟明一个人傻着，又叹了口气。
真的差点就要跟叶胤文说出口了，不过在过这几分钟之后，他又庆幸起自己没说，毕竟大家都是同事，说出去就算是自己无所谓，搞不好会让卫和麟尴尬。
会闹成这样是因为失恋，能这么说嘛？
反正卫和麟就是不喜欢他。
有点像在自怨自艾，官璟明勉强打起精神，开始找工作做。

毕竟是在同一个工作场合，官璟明和卫和麟之间的沉默，也撑不到两个礼拜。
虽然官璟明觉得把工作气氛弄成这样，真的是很对不起Allen，每天必须在同一家店闪闪躲躲避开卫和麟，也是很痛苦，可是他连想都没想过辞职，总觉得不管怎样，要他再也见不到卫和麟，那更难以忍受。
卫和麟的个性却不同，他连续想了好几天，总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安。
应该是害怕吧，害怕跟官璟明继续这样相处下去。
不晓得是自己自尊心太强还是怎样……卫和麟工作时只要想到，就会忍不住悄悄叹气。
上次那样呆呆被官璟明吻，事后还不小心甩了他一耳光，真的是很丢脸。
而自己心里突然被唤起的情感，那对官璟明的暧昧心情，更是让他只要在店里看见官璟明的身影，就会下意识偏过头去。
卫和麟并不是懂得主动追求的人，在之前那次事情之后，他更是早早就下定决心要一个人过下去。
因为失恋的打击决定从此不再恋爱，这种决心还满多人会有的，只是几乎没有人能真正实践，这种事情，卫和麟当然是不知道。
他到现在还没有办法诚实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情，而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官璟明的吻究竟有什么涵义？那真的只是玩笑？有时他也会冒出这个疑问，又害怕地不敢再想下去。
不敢期待，害怕受伤，与其听官璟明否认，还不如先自我说服那绝对只是个玩笑。卫和麟就这样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想辞职。每次想到再这样下去，官璟明总有一天会落落大方地来和自己说话，到时可能是自己尴尬，卫和麟就会觉得还是先离开好，只是想归想，面对着Allen就是说不口。
在这里工作很愉快，不会遇到跟过去有关的人，当然官璟明是例外，不过他对于他的过去也不是那么清楚。
而且现在工作也很难找，真的要辞职离开这里，真的有太多理由让他舍不得了。
开始想着或许该离职之后，卫和麟反而不像一开始那样，明显地躲着官璟明了。
因为他一旦陷入自己的沉思，就很容易恍神，反而没有那么注意出现在视线范围的官璟明。
只是他还没说出口，辞职这两个字，却是在某天打烊后，从Allen的口中说了出来。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说你要辞职。」
正在收杯子的卫和麟，因为这句话，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Allen却是头也没抬，继续做手边的工作。
「璟明跟胤文，他们都以为你很老成，把你当大人看，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露馅。」
「露馅？」对Allen严肃的语气反应不过来，卫和麟只能傻傻地复述。
「我的意思是，Allen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不要做小孩子气的事情。」
跟Allen平常的挖苦不同，他的口气是认真的，卫和麟在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得觉得佩服。
是Allen很了解他，还是他想什么都表现得太明显？
「你根本就是小孩子，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想逃跑。」
这句话说到卫和麟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刺，不过同时间，又有些被人了解的轻松感。
「我说真的，官璟明是认真的。」
Allen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卫和麟呆住。
「你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手都要发抖了，是不是自己的心情被接受，比被拒绝更令他感到害怕？
「我说他是认真的，你不要以为他在闹着玩。所以……」Allen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也要认真一点考虑这件事情喔。」他笑。
卫和麟不由自主的想要防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
Allen拉长了语尾，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表情，一本正经。
「厕所的洗手台那边，我有装监视器。」
这下卫和麟手上的杯子差点摔破。
「开玩笑的啦！」Allen诡计得逞的笑。
「我也不是不了解你，其实换做是我，也会考虑很多。没有办法好好保护对方的话，也不会轻易在一起的。」
卫和麟又一次答不上话来。
「不过，既然璟明跟胤文都把你看作是大人，你也成熟一点吧，不要逃避。」
Allen的口气认真，让卫和麟因为自己想要逃避的念头，突然觉得有些羞耻。
「我会很麻烦的啦，如果你辞职不干的话。」大概怕他觉得被责备，Allen的表情又转为轻松，伸手拍了下卫和麟肩膀。「所以……辞职的事情你想都别想，知道吗？」
他笑了一下，没让卫相麟回答，就往休息室走去。
留卫和麟一个人站在吧台边，呆呆的看着桌面。
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店里的墙壁上，一幅幅自己的作品。
其实了解自己的人，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很多也说不定。
从以前他就有错觉，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错误的恋爱对象以外，就再也没有能看穿他心事的人。
没想到，出现了官璟明，虽然他不是知道全部，却总是能很合宜的对待他。
那样谨慎的保持距离，又那样谨慎的关心，其实是官璟明的体贴吧。
而Allen也是，他们都很了解自己的自尊心，也很适度的不去刺伤自己。
真的要坦白，才发现自己在想些什么，其实全被这些人知道了。
Allen真的是很成熟……卫和麟这样想着。
虽然老是跟叶胤文耍小孩子脾气，可是Allen的世故是真的，不像自己虽然看起来老成，那也不过是外表，内在其实是很退缩，甚至可以说很幼稚。
卫和麟心里这样评价着自己，把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很奇怪，自己的缺点被说得这样明，连自己都难以否认，可是却不觉得受伤或愤怒。
所谓的「被接受」，就是这种意思吧。他有那种感觉。
Allen虽然那样说，他的态度，却很显然接受这样幼稚的自己。
而官璟明呢？如果他知道这几天自己心里的想法，或者说一直以来，那因为一次失败而不敢再前进的怯懦，他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好想问，当时那个吻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没有自信能够表现出成熟的样子，也跟Allen一样，没有把握能够谈一段保护对方的恋爱……

第二天，卫和麟特别提早来到店里，不是因为要工作，而是在家里，他反倒觉得无法好好思考。
什么事情都被Allen看穿，虽然那一瞬间难免难堪，不过随之而来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他觉得店里有Allen在，比自己那间冷清的小房间更适合想些事情。
但事情就是那么巧，今天Allen还没来，提前到的却是官璟明。
开门的一瞬间，他很明显呆了一下。
卫和麟也吓了一跳，不过在看见官璟明表情，感觉到他比自己还紧张时，却很自然地笑了。
算是这两个礼拜多以来，他第一次对官璟明若无其事的微笑吧。
官璟明瞬间觉得心跳加速，这个笑容，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想到这，他觉得该好好道个歉。
是自己单方面的喜欢上人家，卫和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