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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路作者:牛角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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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你是谁啊?日理万机的国家总理?”苏成泽转过头,神色微忿,“我只是跟你道个别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道别?”徐悠狐疑地看着他,“道什么别?”
  苏成泽沉默片刻,像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
  徐悠咬着可乐杯里的吸管面无表情地说:“我谁都看不起。”
  苏成泽不由自主地瞪了他一眼。
  “我认真的。”徐悠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人值得让我看得起。”
  苏成泽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那个人就是被他这份自信自傲所吸引吗?尤其他的自信自傲还是本钱十足的这一种。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不错,也很不服气你……”苏成泽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几分灰败的神色,“这个跟头让我掂清了自己的斤两。”
  “跟我没关系。”徐悠撇清自己,“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对。”苏成泽苦笑,“我自己的事儿。自作自受。”
  徐悠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做……受嘛,其实苏成泽一看就是个不好养活的受,事儿又多,性子又张狂到不知好歹的程度,还挺爱撒娇。徐悠很讨厌看到男人撒娇,尤其是在他面前撒娇,那会让他觉得是在有意炫耀——这两条苏成泽都做到了。所以徐悠自然会格外看他不顺眼一些。
  “霍尼韦尔公司下半年有个技术培训,庄少东已经给我安排了一个名额。”苏成泽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额头,“半年之后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好,也许还在隆盛,也许换一家公司。”
  徐悠听说过那个培训,原来在三建的时候公司也会定期安排技术人员出国培训。徐悠顿时觉得苏成泽真是走了狗屎运,他这会儿要是还留在人才济济的三建,真不一定能申请到这样的名额。
  “挺好。”徐悠想了想,补充一句,“你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苏成泽似乎想笑,可是浮现在他脸上的却是一个悲伤的表情,“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我要说的意思呢?”
  徐悠沉默了。他有点儿怀疑苏成泽想说的是不是他心里猜测的那个意思……
  平心而论,他确实不看好苏成泽和庄少东这两个人凑一对。两个人之间的身份相差太悬殊,在一起也难免会让人误会他别有用意,就像当年的他和庄仕杰一样。而且庄少东有那样一个厉害的老妈,徐悠压根不觉得庄少东会为了什么人跟她过不去。最重要的一点,苏成泽这样的年轻气盛,对于埋伏在前路上的狂风骤雨,他有足够的准备吗?
  徐悠不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单纯的只是玩一玩,但是要说两个人有多认真……似乎也没到那种程度。不过庄少东那样的人,居然肯花心思替苏成泽的未来做打算,这就挺难得的。
  徐悠给自己点了支烟,口不对心地点了点头,“嗯,挺有心。”
  “有什么心,”苏成泽的眼圈微微一红,又飞快地憋了回去,“他心里……有人了。”
  “嗯?”徐悠愣了一下,很警觉地瞥了苏成泽一眼。听听八卦是可以的,不过他可没打算给什么人当知心大哥。
  “霍尼韦尔的培训结束之后有个证书。”徐悠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岔,“我跟你说,这个培训你好好上吧,半年强化下来你的语言关就过了。以后无论你到哪个公司,再有对外这一块,你都没问题了。”
  苏成泽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徐悠,我不是跟你兜圈子来的。你真没觉得庄少东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徐悠轻嗤,“现在掩饰得好多了,又有公事求到我头上,当年,他可是恨不得买凶宰了我呢。”
  苏成泽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当中的关键字眼,“当年?”
  “你别想多,不是闹恋爱的事儿。只是……有过节。” 徐悠看了看他,眼神里透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所以你今天这是来砸场子了?自以为发现了什么奸情,跑我这儿来讨说法来了?”
  苏成泽没有出声。这是他最初的打算没错,但是见了面才发现,真实的情况跟他所预计的情况竟然完全是岔开的。
  这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这会儿要是跳起来喊什么你离他远点儿之类的,徐悠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直接笑死过去吧?
  “你大可以放心。”徐悠推开空了的可乐杯,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人什么都玩,但是不玩撬墙角那种把戏。我对你说的那个人也没这方面的意思。你看,这世界上男人满地都是,他身上又不是多长了什么别人没有的零件,家世背景又那么复杂。我跟谁玩不是玩,干嘛非要给自己找麻烦?我吃饱了撑的?”
  苏成泽撇了撇嘴,“你嘴巴真毒。”
  “说实话而已。”徐悠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睛打量他,“看不出,你恋个爱还挺认真的。啧。”
  一句话说的苏成泽悲从中来,眼圈顿时红了。
  “不过你可真够二的,”徐悠看着他的红眼睛,很是恶趣味地笑了起来,“庄少东跟你分手,你重点得抓住他呀,满大街找奸夫有个屁用。人家顶你一句:庄少东找我的,又不是我主动找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苏成泽红着眼圈怒视徐悠。觉得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一开口就想让人毒死他?
  “你这个事儿闹得比较丢脸。” 徐悠趴在桌面上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真的,感情出了问题跑出来找第三者。你说你,这不是把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笑话吗?这也就是遇到我了,换别人试试……”
  苏成泽心说被你笑话就已经很糟糕了。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
  不过被徐悠这么一打岔,他心里那种被命运抛弃的愤慨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爱情什么的都是狗屁。”徐悠驻着下巴冷笑起来,“这话就是你心上人当年说的话。我不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有什么真情实爱。你离开他也好。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那么二呼呼的,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苏成泽心中的感觉五味陈杂。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为什么非要来见见徐悠了。那种执念是如此强烈,好像不见他一面就无法了却一桩心事似的,逼得他寝食难安。然而等他们终于见了面,苏成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悠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他竟然是完全不相信的,不但不相信苏成泽含混的说辞,也不相信庄少东真的会对自己抱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
  苏成泽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类似于报复的、恶意的快感来:庄少东,你甩老子的时候挂着一脸恳切的表情,手底下却丝毫不留余地。
  你信不信这世上是有报应的?
 
  21、不听话 。。。

  车子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西府海棠,远远就看见庄家老宅一楼的会客厅还亮着灯。庄少东皱了皱眉,心中油然生出几分厌烦的感觉来。
  小的时候,他只觉得这座大宅子走廊太长,房间太多,没有保姆陪伴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害怕。长大之后,慢慢觉得这座总是空荡荡的宅院里虽然有很多珍贵的古董摆设、珍稀花卉,却唯独少了一个家应该具有的温暖感觉。
  庄老太爷庄老太太已经跟着幺子定居国外,庄少东的父亲在城外置了别墅养着小老婆,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在他的二叔带着两位堂弟从英国回来之前的几年之中,这座大宅子里就只有两位主人:庄少东和他的母亲庄李蕴馨。
  在岛城的世家之中,庄家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复杂。庄少东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父亲的兄弟姐妹再多一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再复杂一些,这趟水被搅和得再浑浊一些……
  说不定事态的发展反而会更加有趣。
  庄少东父亲一辈共有兄弟三人,他父亲是长子,小的时候也曾经被老太爷当做接班人来寄予厚望。这一点,从庄老太爷亲自替他选择了门第相当的亲事便足以得到证明。可惜,随着年龄渐长,庄少东的父亲对家族事务反而越发没了兴趣。就在庄少东出生不久,庄少东的父亲迷上了一个学油画的年轻女子,从那之后,他的注意力便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个女孩子身上。两个人一起忙着办画廊,办画展,恩恩爱爱,比翼双飞,把个庄家从此抛到了脑后。
  庄少东的二叔是庄老太爷的私生子,在外面长到七八岁了才被接回庄家。因为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跟庄家的人始终亲近不起来。高中一毕业便去了英国。于是,庄家的生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交到了庄仕杰的手上。
  大家族始终都存在这样的矛盾:没有子嗣的时候巴不得儿孙满堂,真正儿孙满堂了,又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庄少东的母亲庄李蕴馨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家族内斗的这一套把戏玩的是得心应手。一开始她还指望能把自己的丈夫从狐狸精的手里抢回来,不过几番交手下来,庄李蕴馨才发现原来自己嫁的是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浪荡公子,即便抢了回来也是毫无用处。于是果断地舍弃了这枚不中用的卒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儿子的身上。
  庄少东是庄家的长孙,在庄李蕴馨看来,家族生意交给幼子打理,远不如交给长孙来的名正言顺。何况庄少东的年纪,也正合适有她和整个李家站在背后垂帘听政……哦,应该说站在背后,为这个年轻人提供必要的指点和帮助。
  这一场争斗的结果是庄仕杰败下阵来,拱手将庄家家主的位子传给了庄家年轻的长孙庄少东。
  不过,庄李蕴馨万万没想到自己解决掉了碍眼的小叔,还没来得及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她的另外一个小叔子又跳出来兴风作浪了——就在两个月之前,这位久居英国的庄家二少就带着一对黑头发绿眼睛的双胞胎儿子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庄家老宅。
  庄少卿、庄少然,一对漂亮的混血青年,不但继承了庄家人骨子里固有的深沉狡诈,同时也继承了他们父亲那种桀骜不驯的嚣张霸道。回来的第二天,就在董事会上亮出了除他们父亲的股份之外,来自庄仕杰的百分之十七的股份,硬生生在董事会上抢来了两个显赫的座位,打了庄李蕴馨一个措手不及。
  而最让庄李蕴馨感到头疼的,不是自己的两个小叔子居然合起伙来对付自己,而是庄少东不知何时起学会了阳奉阴违,学会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嗯嗯啊啊地点头答应,一转身却依然我行我素。站在她面前的敌手是抱成一团的父子三人,而自己这一方,除她之外就只有一个完全指望不上的丈夫,和一个兴致缺缺、明显不在状态的儿子。娘家虽然能够提供助力,但若是在庄家的内斗中牵扯进来其他家族的势力,这一场仗不等开打,她就已经输了。
  明显的优劣对峙,让庄李蕴馨寝食难安。
  这一切,庄少东统统都知道。但他却只是怀揣着一种类似于旁观者的态度,意兴索然地看着他们嘘寒问暖,仿若怀着真心一般彼此关怀。看着他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底却压着心计。
  诡诈、多疑。
  他们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互相拆台的招数都不再让人感觉有什么新意。
  而他的母亲,却依然沉迷于这种蹩脚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庄少东走进会客厅,看到他的母亲正缩在沙发里收看晚间的财经报道。她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丝绸睡袍,深色的水墨图案益发显得身形单薄。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人到中年,保养得再好也多少会显出几分被生活磨砺过的憔悴。尤其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分,铅华洗净,眼角的鱼尾纹都仿佛浸足了苍凉的味道。
  庄少东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但凡她想跟自己谈点儿什么条件,必然会先让他注意到她身上某些……某些会让他觉得心软的地方。
  “这么晚了,”庄少东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尽量放缓了声音,“怎么还没睡呢?”
  庄太太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才回来?”
  庄少东没有出声,心里却有些疑心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下班之后去泡吧的事。
  果然,见他不出声,庄太太长长叹了口气,“少东,不是我想逼你,你已经快二十五了,应该对生意上的事情上点儿心了。”
  庄少东皱了皱眉头,“怎么又说这个?”
  “要不是你推荐到隆盛去的那个工程师,厂子里怎么会出那么大的事故?”庄太太瞪起眼睛,眼神里顿时透出几分锐利的味道,“你在用人方面怎么就这么不慎重?”
  庄少东不耐烦地反驳他,“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
  “用损失利益的方式来解决?” 庄太太冷笑,“你知不知道你二叔、还有他那两个孩子就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你倒好,主动把把柄捧到他们面前去……”
  “妈,”庄少东打断了她的话,“老宅里不止住着你和我,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庄太太的脸色倏地一变。
  “庄家的蛋糕就这么大,”庄少东靠在沙发扶手上,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拿去好了。”
  “你怎么说这么没骨气的话?!”庄太太猛然挺直了后背,“我一把年纪没日没夜地操心,到底是为了谁?”
  庄少东懒洋洋地反问她,“是啊,为了谁?”
  “少东,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太太的脸色又变了,“你是庄家的长房长孙,把庄家的生意挑起来本来就是你的责任……”
  庄少东顿时感到心烦意乱,“妈,庄家利润最丰厚的珠宝生意已经被你拿在手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庄太太一双丹凤眼顿时瞪得滚圆,“你这话说的不亏心吗?儿子?我处心积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庄少东最无法忍耐的就是这一句“为你好”。
  事实上,没有人会愿意替别人的所作所为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就好像无论她做了什么都理所当然地该由你去承担责任,不论你对这一切到底抱有什么样的看法。
  “真要为了我……”庄少东觉得心中的烦闷几乎到达了顶点,一些始终藏在心里的话不及多想便冲口而出,“……你为什么会对我的看法不闻不问?为什么会不经我同意就把利润最大的一块拨给了李家?为什么会……假借着我的名义去做那些破坏别人名誉的事情?你明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别人怨恨我。你把我推到最前面,把所有的矛盾和仇恨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这也是为我好?”
  庄太太紧紧盯着他,嘴唇微微抖了抖,“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没怀疑什么。”庄少东把头扭向一边,良久之后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对庄家的生意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庄太太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有出息的废话!”
  没出息吗?
  庄少东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也是他闹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捡起前人现成的买卖,把它发扬光大就是有胸襟有抱负,白手起家创建自己的事业反而没出息?
  庄太太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少东,有件事我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跟那个姓苏的男人暗地里闹什么花样我不管,不过要是因为他搞出什么丑闻来……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丑闻?”庄少东挑了挑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是担心二叔会拿你当年对付小叔的招数来对付我……我想,二叔应该不会玩这么没新意的把戏。”
  庄太太深深吸了口气,“少东,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过了叛逆不听话的年龄了。”
  “是吗?”庄少东反问她,“对于我,你的要求就只有听话这两个字吗?”
  庄太太放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片刻之后又缓缓放开,“去睡吧,儿子。我想我们俩都需要冷静冷静。”
  庄少东摇摇头。他觉得需要冷静的并不是自己。
  他已经冷静得够久的了,是时候做出一个合适的决定了。
 
  22、怀疑 。。。

  随着D区分压管道的顺利复位以及几个区水联运的结束,装置开车的日期日益临近。这意味着一个工程最激动人心的阶段已然降临。
  徐悠忙得几乎抽不出睡觉的时间,索性拿了几件换洗衣服搬到了办公室暂住。还好厂里给值班人员配备的浴室、食堂都已经投入了使用,不但一日三餐可以在厂里解决,徐悠还能忙里偷闲跑去冲个澡。要不然这么热的天气,熬不到半天人就酸了。
  这个时间,正常班的工人都已经下班离厂了,着装检查什么的也就没有白天那么严格。徐悠把换下来的工作服扔进值班室的洗衣机里搅着,自己则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米色衬衫溜溜达达地回到了主控室。他的头发还没干,细碎的水珠挂在鬓角的发梢上摇摇欲坠。这一忙得脚不点地,头发一直没剪过,不知不觉间偏硬的发丝已经从额角垂落到了耳边,看上去倒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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