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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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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祺对着杯子上下看了一圈,确定该液体澄清透明没有沉淀之后才抿了一口。
  
  陈扬清楚地看到他两眼一亮,拉过自己的手仰起头:“你在哪儿买到的这种酸梅粉?”
  
  “南京东路旁边有条岔道,专门卖这些上个世纪的东西……你喜欢么。”
  
  明知故问。叶祺握着他的手引到自己唇边,湿漉漉一个吻轻巧地印上去:“当然喜欢。”
  
  两人正要倒在沙发上做点什么,年糕顺着陈扬释放它的方向欢快地踩进了叶祺的箱子里,呜呜叫了几声立刻坏了他们的好事。叶祺把一整箱衣服全交给了陈扬,自己埋头去理书,而年糕被狗食盆引诱到了稍远的地方,一时顾不上干扰人类活动。
  
  坐在地板上折腾了好半天,叶祺发觉自己最多只带了书桌上的几本杂七杂八的工具书和笔记本,别说书柜了连抽屉里的稿纸什么的都没放进箱子。看来光是托沈钧彦叫快递根本不行,近期他还得亲自去一趟之前的住处,自己的家什还得自己理出来。
  
  手机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昨晚洗了澡出来顺手关了机,然后他一觉睡得过了午期间也没去看过它。移动信号出现后没几秒,沈钧彦的短信第一个冲了进来:“恭喜。”
  
  叶祺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说来也是好几年的朝夕相处,昨天走得太急甚至没想到打个电话向他道别。
  
  “我这几天还要过来一次,我的东西你先放着。钥匙到时候还你。”
  
  陈扬帮他把箱子都收进储物室,转身坐定便感叹了一句:“你的东西也太少了吧。”
  
  叶祺靠在他肩上笑:“好像很多都忘了带过来,昨天太匆忙了。”
  
  “为什么匆忙?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叶祺实在觉得好笑,这个三十三岁的人好像总能理直气壮地向他开口要东西,从口头的情话到行为的关照,乐此不疲,有恃无恐。但同时又有一股荒唐的甜蜜感油然而生,清晰到他一走神又去惯他的地步:“是我心急,急着想见你,就没心思慢慢收拾了。”
  
  陈扬从背后绕过去搂住他的胳膊,掌心的热度透过衬衫抵达皮肤表面,然后用力收紧。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尽了,陈扬无从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暗想今后对他要再好一点。
  
  他心知肚明,没有他叶祺也能粉饰太平,可没有叶祺他差点连生活的表象都维持不好。如今仗着人家舍不得再次如愿以偿,他这辈子头一次开始诚惶诚恐,不知奉上什么才能对得起叶祺的深情。
  
  陈扬的沉默有点长,叶祺抚着他的侧腰低问:“你怎么了?”抬头见他垂下了眼且呼吸平静,不由想起了阮元和说过的“安眠药滥用”:“是不是困了?”
  
  陈扬没有瞒他的意思,更没有瞒他的勇气:“昨晚没吃药,所以睡得不好。”
  
  “你睡着了么。”
  
  “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吧,已经很好了。”他不忍面对叶祺的忧心忡忡,神使鬼差又加了一句:“大概因为你在,没吃药还睡得着。你别太担心,我习惯了。”
  
  “习惯了也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去补一觉。”叶祺立刻站起来拉他,推着他的背一路把人送进卧室去:“我想到你平时都在疲劳驾驶,简直毛骨悚然。”
  
  陈扬微微抬头任他掖好了自己的被子,闭上眼连声音都染上笑意:“我订了晚餐的位置,五点前记得叫我。”
  
  叶祺覆上他的额头小心摩挲,眼睛里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好,你睡吧,我陪着你。”
  
  黑暗骤然倾覆,陈扬像绷断了极度紧张的脑神经一般,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83、2                        
 
 
  陈扬睡得悄无声息,大概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过了一会儿就把自己卷成了一大团,怀里还抱着双人床的另一个枕头。叶祺心有戚戚地掂量了一下,认为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勒枕头的架势给活活勒死。
  
  也许陈扬的内心真的与狼狗、年糕这种囧囧有神的小动物有相通之处,叶祺百无聊赖地俯视他着他的睡姿,心想至少这是真的睡着了。醒着的陈扬总有种隐隐约约的压迫感,他绝不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允许自己……呈现婴儿的状态。
  
  门窗全被陈扬开了通风,秋天的阳光实在没什么温度,叶祺找了件外衣穿上,顺便在客厅转了一圈抱回了一叠琴谱。出国前从小用的那架琴已经卖了,回来以后也只靠去琴行转转才能碰得到,眼下放着这么一架殿堂级别仅供膜拜的三角琴在家里,如果生疏了真是对不起白花花的银子。
  
  一阵阵翻动纸页的声音由远及近,陈扬醒来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撑起上身看了看才明白过来,原来叶祺看得兴起在他身上放满了摊开的琴谱。
  
  “你醒了。”叶祺摸摸他的脸,然后停在捏住下巴的动作上。
  
  “嗯。”陈扬会意,顿了顿起身的动作,叶祺果然靠过来吻了他一下。
  
  刚睡完脑子必定不清不楚,陈扬看着自己一身的音符恍惚掉进了养蝌蚪的池子里,抬手抓来一本《肖邦钢琴小品集》扫了几眼,立马觉得眼更晕了:“这……这是人看的么。”
  
  叶祺奉送了一个白眼给他,心想您花大价钱买来那亮晶晶的东西放家里,不就是希望我看着这些再弹给你听么。
  
  “你找人来调过琴么。”
  
  “当然,半年一次。”陈扬把肖邦先生的毕生心血交还叶祺,侧身去安放不知何时被扯到被子里的另一个枕头。
  
  “好琴买来都是闷的,音色得弹个一两年才会亮起来。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就这么放着都没人动。”
  
  陈扬也不去跟他争,一边扣上扣子一边看他一本本地合起琴谱,修长匀净的手指好像天生只该用来翻书:“你弹琴给我听吧。”
  
  叶祺笑着回他一句“坐享其成”,随后让他在各种花花绿绿的琴谱里挑一本,自己接了转身就往客厅走。
  
  琴声很快招来了陈扬,年糕君也乖乖跑来坐在了琴边的地板上。叶祺一碰到钢琴就有羽化登仙的趋势,陈扬奉命帮他往后翻了一页就站在一边静静听着,顺便看两眼一脸呆滞的傻狗。
  
  陈飞陈扬训练年糕的时候都反复警告它决不能碰琴,琴外一米全是禁区。今天终于看到有人打开了琴盖,年糕估计是被震惊了。
  
  一曲终了,叶祺打心底里心疼琴:“听到了么,音色闷得像新琴……”
  
  陈扬俯身含住他的耳垂,低低地笑:“本来就是新的。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人一掷千金买你开心一点,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叶祺抬手拿起下午刚放到钢琴上的相框,看也不看就往后一塞:“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人天天看着这个,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陈扬退开一点仔细端详,木质的方形相框里放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明信片,图案向外但并没有固定在衬纸上,明显是舍不得封住反面的文字。
  
  “你这是……向我炫耀吗?”
  
  叶祺转过身去,挑衅一般拉出项间的链子放在唇边,万般深情:“是又如何?”
  
  陈扬笑得自己眼眶发热,最后用力地把该妖孽摁进了怀里。
  
  美其名曰庆祝自己失而复得,陈扬把叶祺拖到西餐馆去吃了一大堆东西,临走时他们还叫了一客酸奶帮助消化。结果这一路上为了抢酸奶两人差点打起来,途中陈扬甚至把车停在路边只等着自己和叶祺笑够了再走,学龄前儿童面对食物时可能都比他们成熟不少。
  
  这样闹到回家当然已经晚了,年糕跑来迎接主人的步子都有点飘,估计已经窝在哪儿睡过一觉了。叶祺本来懒得都不想动,但次日的课全在下午,白白耗费了月黑风高之夜又实在心痒难耐。
  
  于是,沐浴更衣后走进卧室的陈扬下意识接住了向他飞来的事物,紧随而来的是叶祺故意拖长的声音:“陈扬,辛苦你了——”
  
  低头一看,手里赫然是今天刚买来的人体润滑剂。
  
  陈扬明显是有点犹豫,握着瓶子坐在床沿上半天没动。叶祺看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很快心头火起,一伸手便解开了他浴袍腰间的系带:“你总不能因为强上了我一回心里有愧,往后就一直在下了吧。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陈扬被腰腹上逡巡摩挲的手摸得正惬意,听清了这句话不由一愣,很快扣住了叶祺的腕骨示意他先停下:“那件事我是真觉得对不起你,没跟你开玩笑。”
  
  好好一句床上的情话,不知怎么又让陈扬认真了。叶祺恼火地一抬眼正巧撞上他满脸严肃,简直像狂欢节上逢了丧事一样难受,稍不留神声调立马愤懑了:“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有意思么,你这样搞得我特别累你知道么。”
  
  叶祺松开手自顾自躺下了,陈扬只好定定地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自己也泄气,往后一仰隔着被子躺在叶祺身上,顿一顿又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织物里:“我追了你一年才到手,给你赔小心都成了习惯了。”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林林总总这么些事情想来没一件愉快的,况且还身处这么个最不该提的时间点。
  
  陈扬躺的位置不偏不倚,头一歪正好给了叶祺一点点要命的压力,原本就蓄势待发的东西简直要蹭着陈扬的侧脸勃勃跳动起来。这人大概是心里存了不痛快,毫无觉察不说还把那瓶润滑剂随便丢在了叶祺手边,那距离真的只是触手可及。
  
  要是以前,最如胶似漆的时候,这点微妙的小别扭早就演化成了干柴烈火,叶祺绝不介意受累一下爬起来把人上了。但现在,现在他只好咬着牙再度开口:“我明天上午没课,你确定你不想?”
  
  陈扬翻个身面对着他,一双眼睛灼灼发光:“你这样让着我就有意思了?”
  
  ……我靠!叫人来上自己未尝不可,第一次开口叫情趣,第二次开口叫热情,第三次他叶祺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了。
  
  所以他一言不发地掀了被子起身,绕过陈扬直接往浴室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陈扬好像是愣到了这个时候才忽然回过神来,拦腰一抱利落地把他扯了回来。掠食是本能,情绪问题到了关键时刻就没了挡道的能耐,陈扬的膝盖迅速抵进了叶祺的两腿之间,他想挣也挣不开了。
  
  “我就在这儿呢,你打算去自己解决?”
  
  床第之私终于回归正轨,叶祺仰望着陈扬微微眯起的眼睛,诡异地笑了笑便牵住了他的手,理所当然引向烈火灼烧的部位。
  
  陈扬轻轻挥开他的引导,慢条斯理先把叶祺身上的衣服剥了扔开。内裤褪下来时某物几乎是弹出来的,叶祺对他怒目而视,眼看着又要开口激他。
  
  于是他在叶祺的唇上落下一个安慰性质的深吻,舌头来回扫着上颚的时候终于握上了那倒霉的器官。早早就准备好却被一番无意义的争执耽误了,陈扬觉得自己掌心里的东西像是有着独立的生命,稍微挑逗了几个回合就兴奋地颤动起来。
  
  叶祺迎向他的眼神逐渐潮湿,时断时续再配上几声低喘,这些让陈扬莫名地有点得意。
  
  “手感真好,整个立起来的时候形状漂亮极了……”一边说着一边巡视般抚过囊袋,然后指甲掐进去轻巧地捏着。
  
  叶祺被分开的腿不自觉地曲起,眼里水润的光似乎要满溢出来。谁知他仰着头呻/吟了一声后还记得去回答陈扬:“谢谢……夸奖……”
  
  陈扬从那一刻起开始分不清谁被谁迷惑,指腹按上他的顶端打圈,微不足道的力度用上去很快感受到了叶祺剧烈的颤抖。
  
  床头的纸巾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陈扬懒得去洗手或者拿润滑剂,索性就着刚才的粘腻把手指探了进去。
  
  即使沉浸在残留的甜美感觉里,叶祺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陈扬低头细细亲吻他的小腹,看他有了卷土重来的意思就低头含进去,侍弄了他一会儿之后总算是扩张得差不多了。
  
  叶祺合上眼纵容他,陈扬进去的时候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他“疼不疼”,直到滑过某个位置后叶祺彻底酥软下去,他才放心地退了一点再用力撞进怀里的躯体。
  
  叶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要”,只有“再来”,所以他对陈扬的精准动作不置一词,闷哼了一声之后索性自己把手往下探。
  
  陈扬缓过了乱七八糟的别扭劲就依然是陈扬,此刻他干脆地摁下了叶祺的手十指相扣,上身前倾伏到他耳边低语:“别动,让我来。”
  
  叶祺本来要开口,但体内堪堪滑过的冲撞忽然变成了以那一点为目标。身前的人大力进入时他只觉得自己被快意灭了顶,前面要如何也全随了陈扬的意。
  
  前一晚算是久别重逢,现在两人的身体以意料之中的速度找回了曾经有过的默契,陈扬头脑发昏了其实比叶祺更收不住。尽兴之后叶祺趴在床上很久没动,陈扬仰面躺在他身边,想了想还是侧过去摸上他的肩背:“你……你还生气么。”
  
  叶祺大概在枕头里蹭得太深,声音传出来像隔了几个光年:“没生你的气。”
  
  陈扬立刻换了个说法:“你不高兴可以,但别跟我真刀真枪地发脾气。”
  
  叶祺没出声,陈扬便一下下地顺着他的背脊说下去:“我真是被你折腾怕了。上回,你多少年没发过火偶尔炸了一次,然后开着车一转弯就犯心脏病,我……唉,你也替我想想行么,我发个烧你都不舍得走人,那你躺急诊室里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
  
  “……陈扬,你扯远了。”
  
  背上的手慢慢停下来,整个手掌摊开捂热了叶祺后腰的中心位置,迷迷糊糊地有种无以言喻的安心又回来了。
  
  “再大的事我们都好商量,只要你别发火,别动气。我还想跟你在一起守个几十年呢,你……”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尽数被叶祺压过来的吻搅成了七零八落。
   


84、3                        
 
 
  次日,两个人又睡到日上三竿。
  
  前一夜被叶祺亲手勾出的征服感还在,陈扬扣着叶祺的腰身醒过来,手往下滑了几寸又摸上去。
  
  叶祺真正是被快/感弄得睁开了眼,结果挑了挑眉又闭上了,弓起背再往陈扬怀里靠得紧了些:“……快一点。”
  
  磨蹭了快半个钟头陈扬才起身去洗漱,叶祺靠在门边笑着看他:“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过了?”
  
  陈扬神清气爽地回望:“太久没做了,不觉得。”
  
  叶祺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瓶,话题转到最实际的问题上去:“你这个小区还有空的车位么,还有,我要不要付……”
  
  他想说我要不要付这个家的水电费之类,但陈扬走过来一把揽住他:“不要想这些,不需要你操心。车位本来我就有两个,你今天回来停进去就好了。门钥匙我已经加在你的钥匙环上了,还有别的问题么。”
  
  叶祺时常是个大而化之的个性,有人愿意迁就他当然好,没有也就算了,连外人都能不着痕迹地宽容过去。他有他自己的界线,一道一道逐渐向内,且每一道都是无形的,因而要接近他难于上青天。
  
  陈扬刚刚经历过第二次层层深入的过程,可以说比从前更了解这个人。叶祺总是要别人绕过表象才能勉强看清的,比如他的愤怒不是真的无可挽回,而是忍无可忍之下的松动。再比如他的妥协绝不会带着残留的不快,他是真的不计较这些。
  
  叶祺在这个拥抱里停留得稍稍长久了些,随后果然没有再纠缠细节,反倒侧过脸亲了亲陈扬耳后的皮肤,低声给了他一句“谢谢”。
  
  清平安宁的生活才是叶祺最适宜的环境,不能再让他为了任何细枝末节而伤神,这是陈扬不敢言明的自我要求。
  
  正因为坚决而郑重,所以才不敢过于轻易地宣之于口。
  
  如果说叶祺现在的样子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他愿意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归根结底,多少“对不起”都弥补不了另一个人的黯然神伤,在他最风华正茂的七年里。
  
  叶祺这天的课是下午一二,上完以后有学生问了个并非三言两语能回答的问题,所以拖延了很长时间他才回到办公室。
  
  教学助理从外间捧进一束百合来,非常干净,淡青色的纸环抱着白色的花,一朵朵开到极盛。
  
  叶祺接过来的时候难免带了点笑意,一边放进瓶子里一边听助理在小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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